柳餘恨冷聲道:“我以爲斷腸劍客蕭秋雨隻會殺人,今日才知是我誤會了。花公子那間房今日是住不得了,我也是來請你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
蕭秋雨笑道:“柳兄還真沒有誤會我。秋風秋雨愁煞人,隻是如今不是秋天,我也沒有殺人的興緻。花公子的武功高強,可是你有兩個累贅,爲了不誤傷這兩個小朋友,花公子還是跟我們走的好。”
花滿樓淡笑道:“兩位的意思我明白了,隻是這麽晚了,我帶着親友一路奔波,總該讓人先歇息一下吧。”心裏卻是在想陸小鳳的中途離開,或許也是他人計劃好的。原随雲和逐月的武功瞧着不低,可對方是成名已久之人,若是因此傷到了小妹,如何說得過去?
就在花滿樓沉思時,花逐月掃過大堂裏那些看好戲的江湖人,拉了下原随雲的衣袖,皺眉低聲道:“這些人的眼神變了,他們不想隻是來住店的,好似和那個老闆娘有些關系。還有這兩個找七哥麻煩的人,也是夠讨厭的……”
花逐月終究不想在親人面前掩瞞自己的真實性情,她同樣也不想原随雲去隐瞞和壓抑他的真實性情。兩人四目相視,都從中看出了對方的意思,心中卻是一動。
原随雲伸出手摸了摸逐月的頭發,笑得溫柔道:“你小心些。”再擡起頭看向蕭秋雨和柳餘恨時,目光卻是冷若寒冰,“花七哥,這兩個人就讓我來打發吧。你當心些那些看客,以及那位老闆娘。”
他的話音才落,身形便動了,柳餘恨和蕭秋雨隻看見了一道殘影,便感到了一道雄渾的掌力撲來,待要避開,卻發覺掌風之中竟似有劍氣襲來。柳餘恨和蕭秋雨此時都知原随雲是前所未見的大敵,頓時拿出十二分的本事來應對。隻是他們倆終究還是低估了對方,不過數招,柳餘恨隻覺得銀鈎想接的手腕沒有了知覺,而接着鐵球的手腕更是被掌風直接拍裂。隻是原随雲并未對柳餘恨趕盡殺絕,反是身法極快地退開至蕭秋雨的身前,以指爲劍,同他過起招來。
世間劍法大成着莫過于劍魔獨孤求敗,原随雲雖隻得他四十九日的指點,但是在劍道之上可說是少有敵手,不過數招,蕭秋雨的長劍被折斷,胸口更是被一掌直接擊中,騰空飛出客棧大門直接砸在了院子的牆上,吐出兩口鮮血就沒了氣息。
就在衆人都在暗驚原随雲出手的狠絕之時,之前被逐月打了一掌的九姑娘滿臉怨恨地站了起來,她對着之前還結結巴巴的小夥計使了個眼色,就纖腰一扭,朝着逐月撲了過來,隻是就在花滿樓揮袖阻攔之時,她手中突然出現一把蒲扇對着花滿樓就扇了兩下。
眼見花滿樓身子發軟倒下,還沒來得及高興,花逐月的雙掌飄飄,已向她的面門直接擊了過去。九姑娘别說故技重施了,便是想逃離精奇掌風之下都覺得困難,不由得又驚又怕。她本是青衣樓的暗樁,眼見要被一個毫無名氣的小姑娘給擒了,忙咬牙喊道:“你們這群沒良心的東西,看着老娘被人欺負啊!還不快來幫忙?幫我抓了這小姑娘,以後住在我的房間裏頭一個月我親自伺候!”
還别說,九姑娘這話才落,當真有諸多貪圖九姑娘美色的人拿着武器沖向花逐月,自以爲是人多勢衆,卻不知他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不過數招便都被花逐月奪去了兵器。她腳尖一頓,雙掌輕翻,頓時将九姑娘打得氣息微弱跌坐在地,她一把捏住了九姑娘的頸脖,“解藥呢?”
“小八,我沒事,就是渾身無力而已。”軟倒在樓梯邊的花滿樓出聲。
花逐月冷哼一聲見小夥計拿着一把刀放在花滿樓的頸脖間,“你若不想這個女人死,就放下手裏的刀。”
“小北,别理她,帶着,帶着花滿樓走……”九姑娘硬撐着一口氣說道。
“啊!”卻是一把斷劍刃飛出□□了小北的胸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劍刃,緩緩地倒下。卻是原随雲殺了柳餘恨之後,一腳踢了下蕭秋雨的半截斷劍解決了小北。
其餘圍觀之人見勢不對,頓時紛紛朝客棧外頭逃出,隻剩下七八個之前被花逐月奪去兵器的,對九姑娘真有兩分情意的漢子。
原随雲冷冷地看去,他們頓時目露驚懼之色來,有人甚至雙腿都發抖起來。因爲他們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殺氣,刺人骨髓的殺氣。有幾人承受不住那種鋪天蓋地而來的壓力,竟是崩潰得抱頭倒地瘋掉了。也有幾人抱着要死也要拼一把的心态,朝着原随雲沖了過來,卻還未近他的身,就被隔空打開的摧心掌擊中心脈,氣絕身亡。
“随雲,夠了。其餘的人讓他們走吧。”花滿樓不喜歡殺生和血腥味兒,出聲阻止道。
花逐月看向倒地的屍體,也覺得有礙觀瞻,忙朝原随雲搖了搖頭,脆聲道:“随雲,算了,這些人才不配死在你的手上呢。”
原随雲點了點頭,不再理會這些人,任由他們一個個狼狽竄逃而去。他才和逐月一左一右地扶着花滿樓走到了還餘下一口氣的九姑娘身邊,冷聲問道:“你和柳餘恨、蕭秋雨是串通好的?”
九姑娘卻是含着一口血,陰冷地盯着花滿樓幾個人:“誰,和他們串通的?我是青衣樓的人,你們得罪了青衣樓,就等着,等着被追殺吧。青衣樓盯上的人,不死不休……”
花逐月讨厭這女人快死了還撂下狠話,伸出腳踹在九姑娘的胸口上,讓她徹底地沒了氣倒下後,才與花滿樓道:“七哥,青衣樓是什麽幫派?”
花滿樓卻還被自己小妹一家就踹死人的行爲驚得不知說什麽好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了之前二哥書信中所說的擔憂,逐月離開家太久了,她身上沒有太多花家人的寬厚,反是多了江湖人的殺伐與決斷。
“青衣樓是近幾年江湖崛起的殺/手組織,據說有一百零八座,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什麽地方,但是他們要殺的人,從未失手過。”花滿樓緩緩說着,“所以等到了杭州,小妹你就住回家中去,至于随雲,也一道住進花家,他們是沖着陸小鳳和我來的,應該不會去找你們的麻煩。”
花逐月卻是笑道:“見過爹娘後,我和随雲住到七哥你的百花樓就行了。免得在家中引來了青衣樓的人,傷了或者吓到家裏人就糟糕了。”
花滿樓深歎了一口氣,“小八,你明白七哥我的意思的。”
花逐月也收了笑容,神色中帶着一絲哀傷,緩緩地道:“我是明白七哥你的意思,可是我長大了,不是從前五歲的小孩兒了。現在的我,無論是身懷武功,還是爲人處世的方法,亦或是性情,就算爹娘不滿意,我也不可能去強行更改了,我已經長不成大家閨秀的性子了。”
花滿樓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麽好了,片刻後才笑道:“好了,說這麽多爲時過早了。我相信和我一樣,無論你現在是什麽樣子,但是在爹娘和哥哥們的心裏,都是最美好的小八。”
花逐月笑了笑,隻當花滿樓是在安慰自己。他們擇了一上房讓花滿樓休息,兩人看着地上橫七豎八的幾具屍體,想到花滿樓的叮囑,便在後院裏挖了一個大坑,将屍體全都扔了進去掩埋起來。
“好臭!”花逐月聞着衣袖上的異味,皺起了鼻子。
原随雲揮了揮衣袖,牽着花逐月道:“我們去廚房燒水吧。正好說說話兒,今天白天都沒有機會好好和你說說話。”
兩人進了客棧的廚房,一起坐在爐子下一邊添柴燒水,一邊說着話兒。花逐月将她一路之事簡單說了,在說到二哥花汀州之時,雖很平靜。但是原随雲依舊聽到了其中的委屈和難過。他看着火塘裏跳躍的火焰,一手遞進一根木柴,一手卻是摸了摸花逐月倚靠在他肩膀邊垂下的長發。
“……因爲二哥的試探,我才清醒過來,我在家人的心中可能還是多年前天真可愛的孩童,不是如今已經長大的我。加上之前有幾次有人假冒于我進了花家,我猜測家裏人雖盼着我安好回家,可是那期盼遠遠不如我想回家的期盼吧。”
“所以之前的打鬥,你故意讓你七哥看到我和你真實的一面?”原随雲半摟着花逐月,“真是個傻姑娘。這都是你的猜想,我之前不是在百花樓住過幾日嗎?我聽你七哥說過你爹娘的爲人,他們隻會高興他們的女兒長大了,長得這麽漂亮、聰慧。至于其他的哥哥,都已經成家了,戒懼也好,期盼也好,你随意相待就是了。”
花逐月歎了口氣靠在原随雲的肩膀上,“突然覺得期盼了好久的事情實現之後,也并不是全然讓人高興呢。随雲,你覺得我現在就好,還是做一個大門不出的大家閨秀好些?”
“在我心裏面,隻要是你,什麽樣子都好。可是我願意看到開心的你,你覺得哪一樣讓你更加自在更加開心,就做那一樣。那些讓你不開心的人或者事情,我來幫你處理。”原随雲說得很溫柔,目光也很溫柔,心裏卻是跳躍着最美又最冷酷的主意——惹你難過的人都該從你的心裏剔除掉,從你的生活中走開!
花逐月不知原随雲心裏的想法,但是他說得話無疑是極動聽的情話,她自他的肩頭擡起頭,看着他火光印照下俊逸的面容,溫柔的雙眼,忍不住親了上去。直到嘴唇貼在了他的臉頰上,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才紅着臉要退開,卻被他一把摟住了腰肢,反是被他親上了嘴唇。
四目相視,唇齒相依,那麽甜那麽溫暖,好似電流直流進兩人的心田一樣,讓人沉醉不舍。那一刻,他們的眼裏、心裏隻有彼此……好一會兒,原随雲才摟着花逐月在胸前,待呼吸稍微定了些,他方出聲道:“等見了你爹娘,我便向他們提親。”
花逐月将臉埋在原随雲的懷中,等羞意過了,才“嗯”了一聲,卻有些擔心道:“也不知爹娘會怎麽說。不如先和七哥說說,到時候讓他幫我們在爹娘面前說些好話呀。”
原随雲想起花滿樓對自己的态度,沒有出聲,卻是說起了寒玉髓之事,“還是先給你七哥把過脈,尋高明的大夫看過了,再确定最佳的用寒玉髓的時間。免得出了差錯。”
花逐月用力地點了點頭,“嗯,治好了七哥的雙眼,我相信我爹娘也不會有反對的話說啦。”
兩人這邊親親我我地商量着“提親”之事,客房中的花滿樓卻是在爲妹妹和原随雲的親密無間歎息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