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提着慕容博,想到兩人前一夜親密嬉戲的情景,笑了笑也沒有特意喊兩人加快速度,他自提了人快步上山了。不妨上路拐角之時,卻是被一記劍光直直刺來。
喬峰一看不過是個小姑娘,也沒有還手,隻是避過後開口道:“這位姑娘可是認得喬某?可是有什麽誤會……”
“喬峰,放下我家老主人!”阿碧揮着手中的短匕不依不饒地沖了上來。
喬峰皺了下眉頭,他不可能真的傷了阿碧這小姑娘,但更不可能放了慕容博。又避過兩招後,他隻得出手先制住阿碧。不想他左手才點出,背後卻是一寒,不及轉身,他提着慕容博猛然跳起,竟是慕容複突然從背後殺了出來。
喬峰冷笑道:“想不到慕容複竟也是背後偷襲的小人。我喬峰真是羞于和你齊名!”
慕容複見慕容博形如乞丐,再想鄧百川幾個家臣叛離了慕容家,看向喬峰的目光就怨毒至極,“喬峰,我爹爹已經是上了年紀之人,你卻這般折辱于他,難道就是好漢行徑?你以爲我慕容複想與你并稱麽?”
話音一落,就執劍殺向喬峰。他畢竟也是高手,又一心想緻喬峰于死地,招招狠辣。喬峰想要脫身就隻能得放下慕容博來,雙手對敵。
“阿碧,帶老莊主走!”慕容複一見喬峰放下慕容博,就揚聲道。
阿碧依言想帶走慕容博,可惜她不是喬峰,隻是個十七八歲武功低微的小丫頭,而慕容博便是再狼狽也有百來十斤的分量。阿碧急得很,最後隻得雙手拖着慕容博走,還未走出多遠,便看見一雙淺綠色的綢面長靴擋住了去路,她擡起頭,頓時驚喜地叫了出來,“阿朱姐姐?!”
阿朱自從被段正淳認了回去後,自然不會虧待她這個女兒的,加上阮新竹有意想做補償,哪怕阿朱沒有得到正經的封号,但是此時的衣着打扮也是相當華貴的,與從前在慕容家的小丫頭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阿碧?你這是在做什麽?”阿朱微微一笑,看向阿碧拖着的人目光卻有些遲疑起來。
“阿朱姐姐,這是老莊主。你快幫幫我,公子爺正擋着人呢,我得快些帶老莊主離開才成。”阿碧焦急地道。
阿朱仰起頭看了一眼尚還在打鬥的喬峰和慕容複一眼,卻是搖了搖頭,“阿碧,對不住了,我不能幫你。慕容博,你不能帶他走的。公子爺不是喬大爺的對手,你還是去勸公子爺算了吧。老莊主做了什麽事情,少林寺的大師向來公正,不會牽連到公子爺的身上的。”
自從那日聚賢莊慕容複當衆責罰她之後,她雖明白慕容複棄她而保慕容氏名聲的選擇,但是心裏對慕容家的慕孺卻是再也沒有了。
阿碧沒想到阿朱會拒絕自己,她一愣,想起這些時日慕容複再無從前的神采,不禁尖聲道:“阿朱姐姐這是找到了家人就忘記了慕容家養育我們的恩德嗎?十八年啊,老夫人是如何對我們的,公子爺又是如何對我們的?姐姐當真要這般絕情嗎?”
阿朱苦笑了一聲,看了眼身後十步開外的段正淳一行人,道:“如我真的半分舊情也不念,就不會是我一人站在你面前了。我爹爹娘親,還有爹爹的下屬都在後頭呢。他們是不會看着你帶老莊主離開的。阿碧,慕容家是養育我們長大,可我們也不是白吃了慕容家十幾年的飯的,我們爲慕容家做的事情不少啦。你好生想想吧。”
“姐姐,你何必和她啰嗦半天?她再不乖乖地讓開,讓我來好好兒地讓她清醒下好了。”阿紫掙脫阮新竹的手,跳出來嘻嘻說道。
“阿紫,你别吓阿碧,她和我一起長大,就像我的妹妹一樣。”阿朱瞪了眼阿紫道。
阿紫不高興地撅起了嘴巴,“哼!所以我這個親妹妹就比不上她這個假妹妹啦。”
阿碧雖是個婢女,卻也極爲聰明的。她想救慕容博不過是因爲慕容複的交代,在她心裏頭,自然是慕容複最爲重要的。想得透徹了她也不耽擱,直接放下慕容博轉身就往慕容複那邊跑去,拼着被喬峰誤傷的可能也要護着慕容複。
阿紫瞧見了撇了撇嘴道:“姐姐這個妹妹原來是心裏頭想着公子爺呀?”
阿朱卻是沒有做聲,一雙妙目大多時候卻是關注着喬峰的。心裏暗道:公子爺是不錯,可那偌大的名頭大半是鄧大爺他們幾人造勢出來的,反倒是喬峰喬大爺,才真正稱得上是英雄蓋世呢。
卻不說這邊争端告一段落,隻說原随雲和花逐月那邊,他們倆這麽就沒有跟上來,可不僅僅是因爲貪圖一路的美景,而是因爲他們倆遇上了星宿老怪。
星宿老怪來了中原,其排場不改,一路鑼鼓喧天惹了不少人暗地裏笑話,隻是礙于星宿派毒辣的手段,無人敢多舌。他們一路上了少室山,吵吵嚷嚷的卻是讓正賞着風景的原随君和花逐月皺了眉頭。他們倆才從喬峰口裏聽過星宿老怪的底,有懷疑此人和無崖子或者李秋水有些關系,便站在一塊巨石之上瞧着星宿派弟子浩浩蕩蕩而來。
“星宿老仙,天下第一。星宿老仙,天下無敵……”鑼鼓聲中還有星宿弟子的齊聲唱喝之聲,讓原随雲和花逐月都有些無語。
他們倆看向被數人擡着的轎椅之中的白發老者,确實是一派仙風道骨之貌,隻是這麾下弟子的做派,實在讓人酸掉了牙根。
丁春秋早就看到不遠處山路邊的巨石上站着的兩人,他隻皺了皺眉頭,自有想争奪師寵的弟子想爲師父除了路邊的“小蟲子”。最終還是丁春秋的大弟子摘星子勝了。
摘星子既是丁春秋的大弟子,除了拍溜須馬的功夫了得,手底下的功夫也不算弱,長相自然也算不得差了。他走到石下,揮手丢出數顆琉璃火/彈,見它們在巨石邊炸開了藍色的火焰花狀,才冷笑道:“竟敢窺伺星宿老仙,還不下來磕頭求饒?你摘星子爺爺還能饒你們倆一個全屍。”
原随雲和花逐月都聞到了藍色火焰中散出的淺臭味兒,都是神色微變。花逐月取出了兩丸藥來一顆喂給了原随雲,一顆自己吃了才冷冷一笑,卻是道:“随雲,讓我試試最近功力可有長進沒。”雙掌如同舞動一般揮起煞是好看,掌心隐有紅光浮出,正是天山六陽掌中“冰融大澤朝陽覺”,隻見數顆藍色火焰像是觸到了什麽東西一般,突然自上而下飄去,反将摘星子給圍了起來。
摘星子想飛起避開火彈,隻是卻不妨石上花逐月又一掌拍下,他的身子好似被什麽撞到了,倒飛出去,撞在路邊一棵樹上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來,兩顆火彈也恰好落在了他的身上,嘭地燒了起來,很快地将他的身負和頭發燒着了。摘星子狂呼喊叫,“師父,師父救我……”
早在花逐月出手之時,丁春秋就變了下神色,懷疑她與大師伯巫行雲有關,正猶豫着是出手還是先假意交好探聽些話語來,就見摘星子在在地上滾來滾去的。他神色一沉,自轎椅中飛出,隔空将摘星子提起扔進了雪窩之中:“沒用的東西!”
耳邊雖還響着摘星子的慘呼聲和焦臭味兒,丁春秋卻是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笑與原随雲和花逐月道:“不知兩位師從何人?老夫觀姑娘的招式,似乎是出自老夫師伯巫行雲老前輩的門下呢。”
“師伯?”花逐月沒想到丁春秋自個說出了來曆,揚了揚下巴,“你師父是無崖子還是李秋水哪?”
丁春秋心裏暗罵兩人的不知尊卑,他自設計打了無崖子落下懸崖創了星宿派之後,敢對他絲毫不敬之人,全都被他折磨死後丢去喂了毒蟲了。他暗道若是兩人和巫行雲沒有關系,他定要将兩人做成蟲食。隻是他們既然直呼無崖子和李秋水的名字,想來不會有假了。想到性情暴戾喜怒無常的巫行雲,丁春秋雖不想說他是無崖子的弟子,卻知道說是李秋水的徒弟會更遭厭惡,便說出了師承。
花逐月上下打量了一番丁春秋,才笑道:“原來是無崖子的徒弟。這眼光真是……一如既往地差呀。”
丁春秋便是忌憚巫行雲卻也不想當着弟子的面被兩個年紀輕輕的人奚落,臉上雖笑着,手裏卻是做了一個隐蔽的小動作,竟是翻臉就動起手來。
原随雲卻是一直留意着丁春秋,見他一動便将花逐月攬至身後,右手已如山風輕過,揮動間便反掌拍下,身姿淵渟嶽峙不見半分後退。
丁春秋大笑一聲,“來得好!”竟欲與原随雲對起掌來。
原随雲卻是一揚手取了一截枯枝做劍飛身下了巨石,當即與丁春秋纏鬥起來。他有意借此一戰印證前些時日所想,便是枯枝做劍,但是勁風掃過處,其威勢半點不輸利劍。就是丁春秋,一番纏鬥中才知自己輕敵了。他本有毒功可用,隻是每每使出後均不見效,心知原随雲定是吃了什麽解毒丹之類的藥物,也不再使毒,全心與之打鬥起來了。
花逐月站在石上,眼珠子滑溜溜轉了下,取了玉箫出來,竟是吹起了“碧海潮生曲”,雖無黃藥師吹奏時對敵之效,卻也足夠她搗亂了。
丁春秋與原随雲正在激鬥之中,就實力而言算是勢均力敵了,稍微分心便會被對方乘虛而入,他直覺耳畔的箫聲煩人至極,讓他煩躁至極。原随雲哪裏沒看出丁春秋的不對,右手中枯枝直刺丁春秋下腹的關元穴,左掌卻是翻轉中拍下。
隻聽得丁春秋一聲大叫,他被打得淩空翻飛了三丈遠,撞到一棵大樹之上後方才落在雪地之中,同時噴出一口鮮血來,臉色青白至極。
“随雲,先别殺他。”花逐月跳下了巨石,攔住了原随雲,轉頭問丁春秋道:“無崖子如今人在何處?”
丁春秋卻是知道無崖子和巫行雲和李秋水之間的糾葛的,邊咳出血來邊冷笑道:“無崖子早就死啦,四十多年前被我一掌打落百丈懸崖下。巫行雲永遠也别想再見到他了……”
花逐月皺了皺眉,原随雲手中的枯枝卻已刺穿了丁春秋的喉嚨,原随雲眼見丁春秋身死了,随手丢了樹枝,擔心逐月心裏有疙瘩,解釋道:“既已與他結下深仇,便結果了他,免得留下了禍患。”
花逐月點頭道:“我明白的。”随即有點兒喪氣地道:“我隻是覺得你越來越厲害了,與你比起來,我那點兒長進根本就不叫長進嘛。”
原随雲伸手摸了摸花逐月的頭發,眼見星宿派的弟子四散逃走了,才笑道:“怎麽會呢,逐月你也越來越厲害了。好啦,耽誤了這麽久,喬大哥現在說不定已經到了少林寺了,我們也快些上去吧。”
“你就會說好聽的哄我,晚間得繼續陪我過招……”
兩人嘟嘟嚷嚷的聲音消散在山道之上飄遠,山路上隻餘下丁春秋的屍體和雪窩子裏還呻/吟着的摘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