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苦大師、智光大師先後死去,一時間江湖傳言衆說紛纭,有的人猜測是喬峰爲生父報仇殺人,也有人猜說是不讓這些人說出當年雁門關慘案的始作俑者才殺人滅口的。不管外間傳言如何,原随雲和花逐月兩人卻在姑蘇燕子塢外蕩舟遊玩。
“難怪人說江南好,這兒風景确實很好。”逐月坐在小舟頭上,看着漁家女兒劃着舟,看了眼帶着漁夫鬥笠的原随雲學人垂釣,不由得氣了壞心,拿出玉箫吹了起來。
“姑娘吹的曲子可真好聽,公子也俊得緊。”船家女笑嘻嘻地露出黝黑卻健美的胳膊,“我就少收你們幾個船錢啦,一個十文錢。”
逐月給了十文錢船家女,卻聽船家女湊近低聲道:“姑娘趕緊同公子成親呀,小心公子被其他姑娘給搶走啦。”
逐月臉一紅,也不理會船家女,拉着原随雲上了參合莊,有老仆迎了兩人進客舍等候,煮好了茶,分别倒進茶碗之中,客氣道:“我家公子出門未歸,家中如今是包三爺候客,兩位來得不巧,半個時辰前,我們老爺的舊友,吐蕃國師鸠摩智大師來到,兩位還請先用茶稍候會兒。”
花逐月道了聲謝伸手接過茶碗,茶香濃郁,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加深了,見老仆退出去的腳步果真穩健不似一般的老人,心裏立刻就有數了。
她抿了兩口茶水,才低聲與原随雲嘀咕起來,“你覺得這參合莊怎麽樣?隻我們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後生晚輩前來拜見,他們家都這般客氣招待,難怪雖前些時候江湖上許多人懷疑是死于慕容家的絕技之手,但慕容複上了少林解釋了一番,那些人就不再懷疑了。名聲可真好呀!”
原随雲低聲道:“慕容家有這份基業,不是一兩代人之功,定是曆經了數代人的心血的。武林世家立足于江湖不同于門派,必定要有其獨特的傳承才成。江湖傳言慕容複精通各派武功,又有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絕學,同我們無争山莊倒是有些相似之處。隻是無争山莊能這樣是收錄了江湖諸多門派的絕學典籍,起因你是知道的。你猜慕容家是否也在收錄各派典籍呢?”
逐月心中一動,想起了善于易容的阿朱,“随雲你的意思是,慕容家許是用了偷這法子收錄各派武學?”
原随雲點了點頭,“還有那位王姑娘,對許多門派的武功路數如數家珍,而她家和慕容家是姑表至親。她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丫頭,能有那能耐,定是看了不少的武學典籍的。”
逐月和原随雲飲完了茶,還不見那“包三爺”出來待客,便起身出了客舍,避開了仆從信步在莊中走了起來。随手抓了個下人問明了鸠摩智和包不同的去向,兩人結伴往慕容家的墓室而去。
“大師能來拜祭老主人,我等感激涕零,相信老主人泉下有知也定會高興的。”包不同領着鸠摩智點香祭拜了慕容博,想到老主人的音容,倒是真心感謝鸠摩智的。
鸠摩智身穿黃色僧袍,寶相莊嚴,細看之下隐隐似有寶光流動,如明珠寶玉,自然讓人生出欽仰親近之意。他雙掌合十道:“貧僧與慕容老莊主相交多年,論證佛法武學,常常欽佩老莊主的真知灼見,不想天不假年老莊主竟過世了這麽多年。不過貧僧此次來到中原,時常聽人說起慕容公子之命,打聽一下果然是老莊主之子。當真是虎父無犬子,貧僧也替老莊主感到高興呢。”
兩人真真假假說了一通,偷聽的兩人隻聽了兩耳朵,就避開退回了之前的客舍之中。
“随雲,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參合莊裏過上一宿吧。”花逐月對原随雲眨了眨眼,低聲道。
原随雲立即猜到了逐月的打算,不由得笑彎了劍眉,淺笑應道:“好。”
幸好原随雲和花逐月不是半點名氣也無的,之前兩人在丐幫大會的表現也傳了開來,包不同自然也從慕容家的消息渠道中聽說了,他覺得這兩人“初出江湖”,若是刻意收複在公子爺帳下,倒是又一大助力了。當即就極爲客氣地邀請兩人多在參合莊上留些時日。
原随雲和花逐月假意推脫了一番後才應下了,待包不同将他們倆引見給鸠摩智後,他們倆才對視一笑,目的初步達成了。
鸠摩智也聽說了最近的江湖傳聞,卻有些懷疑傳言的真實性,不過面上卻表現得平易近人,說話讓人如沐春風。若非逐月和原随雲都是心機過人又絕頂聰明之人,定也回覺得這位來自吐蕃的大師是位得道的高人。
“原公子和花姑娘當真是一對璧人,不知兩位師承何處?貧僧對中原武林名宿素來敬仰,若有機會定當上門拜會。”
原随雲笑道:“我來自無争山莊,武功乃是家傳武學。至于花姑娘,她師承東海桃花島主。大師乃得到高僧,他日若是光臨無争山莊,想來家父會極爲高興的。”
逐月在心底偷笑,随雲說得都是大實話,不過鸠摩智肯定都沒有聽說過的,縱他有翻天徹地之能,也不可能去無争山莊和桃花島的。
鸠摩智生性貪婪卑鄙,聽到“無争”兩字,他雖不曾聽說過,心裏卻是凜然,隻當此乃江湖隐士避居的武林世家。至于桃花島,則被他當成了海外異人之地了。他的笑容也更加“如佛像”慈安,同原随雲和花逐月談起了武學來,實意卻是探兩人的深淺。
包不同心裏卻是有着懷疑的,他自信慕容家都不曾聽說過的山莊是絕對不會存在的,就算是真的,定也是什麽窮山僻壤的小村落,爲了好聽取個“無争”之名了。也因此,他對兩人的招攬之心消散了大半。
“生死不明的慕容博和吐蕃賴的鸠摩智是好朋友,逐月,這位慕容老莊主的秘密還真是多呢。”原随雲感歎了下,“更爲可疑的是,他若不是那夜少室山下傷了你的蒙面人,那麽真兇到底是誰呢?”
逐月也想不明白,她也不想多費腦子,偷笑道:“也許事情會從今夜一點點地清楚了也不一定呢。”
是夜,原随雲和花逐月緩緩穿過參合莊的長廊花房,向慕容家的墓地走去。隻是當他們快要靠近墓室之時,原随雲的腳步卻猛地一停,他凝神聽了片刻,才與逐月耳語道:“墓室之中有人。”
花逐月一愣,随即想到一人,“鸠摩智?”
原随雲隻沉思了片刻,就拉着逐月繼續繳向前進了墓室,果見昏暗的明珠光芒下,鸠摩智竟打開了慕容博的石棺,其中果然空空如野,别說枯骨了,便是一塊爛衣布料也不見。
“慕容博果然沒死!”鸠摩智才說完話,就看向闖進來的原随雲和花逐月,冷笑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來參合莊果然是另有目的。别礙事,否則貧僧隻能拿下你們來交給包不同了。”
原随雲輕聲笑道:“獨樂了不如衆樂樂,大師一人半夜開棺探慕也不怕擾了死人安靈。不如帶着我們二人一道呢。大師不可能一招就制住我們兩人,可我們隻要一嗓子,就會驚動參合莊的巡夜侍衛的。”
鸠摩智冷笑道:“小子倒是有些心機。”心裏卻是在暗思道:不如先帶着兩個小崽子,等入了密道再收拾他們也不遲。當即笑道:“也好,那就勞煩公子舉着明珠走在前面了。”
“大師不懂少年人的心事,我怎麽可能和逐月分開呢?我和她一起走在前面好了。”原随雲讓逐月先行進了棺木下的密道,他才跟着下去。
鸠摩智暗暗冷笑,跟着跳下了密道。
也不知走了多久,隻聽得密道上有水滴滴滴答答地滴下,逐月暗思參合莊的位置,他們現在應該是湖水下方才是了,而這個方向,卻是慕容複舅家曼陀山莊的所在。也印證了白日兩人的猜想,曼陀山莊裏頭肯定藏有不少的武學典籍。
密道愈發幹燥,盡頭卻是被兩塊木闆封住。鸠摩智的步伐愈穩,眼中卻兇光突顯,一掌突然打向原随雲。不想原随雲早有準備,轉身硬接了鸠摩智這一掌。
兩人各自後退了一步,鸠摩智才笑道:“難怪敢跟來,原來是有幾分本事的。可惜遇上了貧僧。”正待舉掌拍向原随雲,不想眼前突然一黑,什麽都看不見了。
原來是逐月突然用衣衫裹住了明珠,密道之中頓時一片黑暗。鸠摩智的動作一頓,原随雲卻不受影響,他本是在黑暗中生活了十多年之人,身形變幻中,出掌如風,竟打中了鸠摩智。
鸠摩智怒不可遏,也不管其他,對着風聲處一陣亂打,卻連原随雲的衣襟都沒沾到。
“嘗嘗萬蟻散的滋味!”原随雲話音一落,一細小之物迎着鸠摩智的面孔飛來。
鸠摩智驚愕之下,不及細想,隻得猛然趴倒在地,不妨背後卻是一陣寒意逼人的掌風襲來,正打中他的背心,讓他趴在地上再也起來了。
鸠摩智悲憤狂叫,欲做困獸之鬥,奈何原随雲又是一掌拍下,他的背心頓時一個大大血洞,他噴出一口鮮血,死不瞑目地沒了氣息。
逐月才匆忙拿出明珠,上下查看原随雲,“你沒事吧?”
原随雲搖了搖頭,“我沒事。幸好你機智,不然真讓這和尚跑了出去驚動了參合莊的人,就不好收場了。”
逐月見他果真無事,踢了地上的屍體一下,這才真同原随雲一起貼耳在木闆之上偷聽對面的動靜。
“那邊應該沒有人。”原随雲的耳力極好,片刻後得出結論,揭開木闆,他先行上去了,再拉了逐月上去。果真是沒有人的一處花房。
兩人出了花房隻一拐便看見一傍山而建的房舍,上書“琅嬛玉洞”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