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雲,你看那隻風筝很好看,我們買下它然後一起去放吧。你一定沒有放過風筝對不對?”花逐月穿着鵝黃色的對襟襦裙,小臉上挂着明亮的笑容。
原随雲看見夢中的自己道了聲好,買來了那隻極大的鳳凰風筝,然後陪着逐月放起風筝來。
原随雲本還嫉妒夢中的自己可以和逐月在一起,誰知那飛的極高的風筝突然變成真的一般,帶着逐月越飛越高。
“随雲,随雲救我!”
原随雲很着急,可他輕功再高也不及長着翅膀的畜生,他隻能和夢中的自己一樣看着逐月消失……
“逐月!”原随雲猛然從床上坐起,額上已經是一片冷汗。他翻身下床,才憶起此處并非是他的無争山莊,而他的眼睛也好了。便他點亮床頭小幾上的油燈,想到夢中的情景,心緒始終難平。他披上外袍走到客房中間的桌上倒了杯清水喝了,擡頭瞧見外頭窗下那張床上的楊過不見蹤影,便推開門走出了屋。
絕情谷的客房不多,故而他與楊過住在一間之中。至于楊過什麽時候不在的,他略想了下,應該是他做那個不太好的夢之前了。
出了客院,原随雲看見花叢下并肩坐着的一對少年男女,借着月光,他看清那兩人是楊過和公孫綠萼。隻是這兩人才見過一面罷了,爲何這般親密了?再又想起前幾日聽人說起不久之前發生在大勝關武林大會的事情,他看得出楊過和他師父小龍女之間絕對不是簡單的師徒關系的。那楊過既對小龍女生情,爲何還與其他姑娘親近毫不避諱?
原随雲并不是喜歡管他人閑事之人,隻是才做了個與逐月有關的噩夢,加上他本就不喜歡與楚留香般“紅顔知己”遍及天下之人。逐月曾說過的一句話,他是極爲贊同的,處處留情貌似多情之人,其實是最無情的。
“……我是爲父親将要娶繼母而心存忐忑,這才睡不着的,楊少俠也有煩心之事嗎?”公孫綠萼眼中帶着一點仰慕地看着楊過,随即又羞紅臉低下頭:“對不住,我不是有意打聽楊少俠的私事的,隻是……”
楊過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多謝公孫姑娘關心,人生在世誰沒有煩心事呢?我姑姑誤會我了不知去了哪裏,我都不知道去哪裏尋她。再則我身負家仇未報,可是我的仇人卻是武功高強的成名大俠,我這點本事根本就報不了仇。你說這兩件事情過夠不夠我煩心的?”
公孫綠萼一臉憐惜地看着楊過,安慰道:“楊少俠的姑姑想必武功也很好,人也很好,才讓楊少俠你這麽牽挂着她。不過我猜她肯定沒有什麽事情,定是在什麽地方等着楊少俠你去尋她呢。至于家仇,隻要不放棄,終有一天會尋得報仇的機會的。”
楊過的性格中還帶有一些小孩子的特質,他聽見公孫綠萼誇小龍女,可比誇他自己還開心,他點頭笑道:“是啊,我姑姑特備好!她是世上最美麗的女子了,武功也好,人也好。我的武功都是她教我的……”楊過啪啦啪啦說了好多小龍女“好”的小事,末了才歎道:“也不知我姑姑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她從前一直生活在古墓之中,并不知道外頭的世界人心險惡的,我真擔心她遇到危險。”
公孫綠萼微微垂下頭,掩飾住眼中有些失落又有些羨慕的神色,笑道:“外面雖然有許多壞人,但也有許多的好人,說不定龍姑娘遇上的都是好人呢。”
楊過正要說話,聽了半天牆根話的原随雲出聲了,“楊兄弟,這麽晚了你還不回來歇息?你是在與人聊天?”
楊過一愣,趕緊從地上跳起來,給公孫綠萼打了個招呼,轉身就跑了,笑道:“原兄弟,你怎麽來了?哎呀,想不到你竟是外冷内熱之人啊,看着冷冷清清的,其實還是挺關心朋友的嘛。我沒事,就是說不着出來坐坐,不想遇見了公孫姑娘,就聊了幾句。”
原随雲可是沒有錯過兩人的對話和表情的,再聽楊過說的話,立刻就意識到他根本就沒意識到其中的問題所在呢。再想到之前在馮默風的打鐵鋪裏頭,楊過和程、陸兩女相處也很是親近,看在寒玉髓的份上,原随雲難得提點道:“楊兄弟既然心裏隻有小龍女,和其他姑娘相處就該避諱一些,不然傷人傷己。”
楊過一愣,還待細問,卻見原随雲推開門回屋了,他追了兩步跟了進去,隔壁的兩間客房門便開了,卻是麻光佐、尹克西幾人都探出了頭。
“那兩小子在搞什麽鬼?這麽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覺,莫非是在商量出谷後如何對付我等四人的法子?”潇湘子斜着眼猜測道。
“管他們商量什麽,便是他們兩個一道上,兩個一起收拾就是了。”尼摩星冷笑道。
别看這四人平日裏對上金輪法王和其他人一唱一和的,其實内裏也是各懷鬼胎的。四人互相戒備地笑了下,又回屋去猛地關上了門。
最後出來的卻是金輪法王,輕蔑地掃過四人的客房,冷笑道:“若非是他們四個投靠了四王爺,貧僧都想出手教訓教訓你們的。”
夜晚總是過去得很快,作爲客人的原随雲等人用了簡單的早膳後,就被絕情谷的弟子請去谷主所居的物子觀禮了。其他幾人包括楊過在内都是無所謂的态度,反倒是原随雲想好好看看别人的婚禮是怎麽辦的,若是辦得好,等他和逐月成婚時倒可以借鑒一二的。
隻是沒人會想到新郎新娘甫一出來,整場婚禮就變成了一場鬧劇。衆人還在驚歎一身喜服的新娘子貌若天仙,公孫谷主老牛吃嫩草時,楊過卻是一臉驚喜地跳到喜堂中“姑姑、姑姑”地叫開了。
小龍女的強做冷漠如何敵得過楊過的熱忱情話?更何況她心中隻有楊過一人了。她終是牽着楊過的手站在公孫止面前道:“谷主,抱歉我不能嫁給你了。我其實不姓柳,隻因過兒姓楊我才随口說自己姓柳的。你對我的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可我心裏隻有過兒,過兒心裏也隻有我,還請你大人大量放我們離開。”
公孫止如何肯就此放人離開,更别提還有在一邊心懷鬼胎的金輪法王幾個人,金輪法王是領教過楊過和小龍女的雙劍合璧,自然不希望他們倆在一起了。不過有情人想在一起,别人又如何阻攔得住呢?公孫止氣惱至極,他見小龍女要悔婚,便一臉受傷地道:“柳妹,你若執意要跟你這臭小子走,我今日就讓他命喪于絕情谷中!”
公孫止說完,就動起手來,他的鐵掌功夫極爲了得,不過三招,楊過其後完全無還掌之力,隻能靠着古墓派的絕妙的輕功才能躲過。眼見楊過就要被擒,小龍女還未動手相救,靜默一邊多時的原随雲出手了。
同公孫止的鐵掌功夫一樣,原随雲使的卻是鐵砂掌。兩人一掌比過便明白對方的深淺,公孫止冷聲道:“這位公子何不學那幾位大師坐壁旁觀?何必爲楊過這小子出頭?你也看見了,是楊過這小子壞了我的婚禮,如此奇恥大辱,我自然不能放過他的。”
金輪法王一心想再看一次楊過和小龍女的雙劍合璧,好看看其中可有破綻,便高聲道:“公孫谷主,與其賠了夫人又折兵,還不如賣個人情,讓他們走吧。”又與原随雲道:“原公子,這本是公孫谷主和楊居士、龍姑娘之間的糾葛,你一個外人又何必多管閑事呢?你大概不知楊居士的本事大着呢,他和龍姑娘雙劍合璧,便是貧僧也不是敵手呀。”
原随雲卻是看了金輪法王一眼,方道:“竟有這事?那法王可真是學藝不精了。”一句話堵得金輪法王都暗罵起來:臭小子,瞧着人魔狗樣的,說話卻比楊過那市井小子還亂聽些。
原随雲可不管金輪法王怎麽想,轉頭與公孫止道:“谷主今日确實被踩了面子,不過這不是你自找的嗎?公孫谷主碰巧救了龍姑娘,我猜若是龍姑娘貌若無鹽,谷主大概也不會救的。再則救了人就挾恩讓人下嫁,谷主以爲你還是不過弱冠的翩翩少年麽?若我未記錯,那位公孫姑娘可是谷主的親生女兒吧。”
公孫止自從施計将裘千尺手腳筋挑斷後推進煉丹房下的鳄魚潭後,十多年來再無人敢對他不恭不敬,更别提聽得如此表面客氣,内裏卻是諷刺自己挾恩求報、老不休的話了。他黑着臉,怒視原随雲道:“你既然要爲姓楊的小子出頭,我就成全你!”
公孫止話音一落,飛快地取出一對奇異的兵器——一手金刀一手黑劍,便使出了十多年苦煉的“陰陽倒亂刃刀法”來,金刀和黑劍的招式一陰一陽,彌補了各自的破綻,刀成劍,劍成刀,奇幻無方。讓金輪法王幾人都暗驚起來。
原随雲也随手取出倚天劍,使的依舊是清風十三式,然在看過九陰真經之後,原随雲此時使出的“清風十三式”早已和他之前的有了較大的不同,摒棄了那些隻講究“虛”的劍招與變化,留下的是更鋒利更直接的殺招,加之出劍更快,劍招之間的變化與銜接更快、更詭異卻自然後,當真如“清風”之名,劍鋒無所不在,讓人避無可避。
“國師從哪裏遇到這位原公子的?這劍法和功夫竟如此之高,再加上那柄利劍,隻怕我等單打獨鬥都不是他的對手。”尹克西幾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就是金輪法王都開始盤算着,若是拉攏原随雲不成該怎麽除掉他。
短短一瞬,兩人就已經交手近二十招,公孫止眼見手中的金刀黑劍都出現裂縫了,心知原随雲手裏的長劍不是凡品,又一招之後眼見金刀斷裂,他暗想自己有閉穴的功夫,比拼掌力的勝算大許多,他疾退數步後大聲道:“仗着神兵利器赢了不算什麽,有本事我們空手對決!”
原随雲收劍入鞘反手丢與楊過,左手大手印,右手卻是摘心掌補上,根本不按公孫止的算計來。三掌之後,公孫止自知不敵,眼見原随雲掌風快至,邊疾退便高聲道:“柳妹,怎麽說我都對你有恩,難道你就看着我被這人殺了麽?”
小龍女終究記挂着公孫止的恩情,一邊偷偷觀戰的公孫綠萼是個孝順孩子,不約而同道:“掌下留人!”原随雲的掌勢不減,左手流雲飛袖化去公孫止的攻勢,右手落下時,使的卻是和摘心掌極爲相似的,新學的九陰白骨爪,待其落下時,公孫止便如李莫愁的死狀相似地倒在地上。
“谷主!(爹)!”公孫綠萼和樊一翁撲了上來,伏在公孫止的屍體旁痛哭流涕。原随雲神态如常,輕輕拍了下衣袖,淡然道:“我最不喜歡棒打鴛鴦之人,尤其是揮棒之人是爲搶親人。”
衆人靜默:這稱得上理由嗎?
楊過目睹過原随雲殺李莫愁的一幕,如今再見原随雲殺了公孫止,并不像其他人那麽驚訝。金輪法王收回目光,掃了尹克西等四人一眼,暗道:“原随雲這小子殺個人面不改色,還一派悠然的樣子。什麽世家公子,分明是惹不得的煞星,他不會真的要尹克西幾個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