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兩個黑衣面具人出現,身高點的人戴着哭臉面具,矮個的戴着笑臉面具,他們的武功并不比薛笑人高多少,但是其中一人手上有号稱暗器之王的“暴雨梨花針”,即便是原随雲,也不敢等閑視之了。
“原随雲,若是不想這位漂亮的花姑娘被射得滿身窟窿,你最好别輕舉妄動。”個子稍高的蒙面人的聲音好像擠出來一樣,“出必見血,空回不祥,花姑娘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躲過暴雨梨花針。”
原随雲臉色僵硬冷沉,果真不敢再有動作,冷聲道:“兩位是爲原某而來的,何必爲難他人?你們想要原某做什麽直說就是。”
“有人同原公子的母親是故交,聽聞故人之後長成,很是感興趣,但是又擔心太過唐突,便讓我等來請原公子。”那人還是擠着聲音說道,“原公子若是不想花姑娘有事,便吃了這顆藥,點了雲海、檀中兩處大穴,然後随我們走。”
花逐月尚是首次被人威脅,還是拿着她要挾别人,心中極爲憋屈。她立在原地不動,聽那蒙面人要挾原随雲吃毒藥,當即叫道:“不要!你不要管我,先拿下這兩人再說……”
“花姑娘還是禁聲吧。”卻是被那蒙面人點了啞穴,然後眼睜睜看着原随雲吞下了蒙面人遞過去的藥丸,看他拍了他身上的兩處大穴,不由得咬唇眼睛都紅了。
“想不到原少莊主竟是如此多情一人呢。倒是有令尊的風範。”黑衣人眼見原随雲如此聽話,心裏得意,擠出的聲音竟變了,恢複了幾分本來的音調。
待兩人擄了原随雲走了,隻餘下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的花逐月,她不停運内力去沖擊穴道,整整半個時辰才奏效,立刻就追了出去,見染墨等人都倒在地上,才知打鬥之時不見他們出來的原因。
此時夜色正濃,她一個人根本分/身乏術,不可能兼顧四個方向,需得有人手才行。便轉身替染墨幾人把了脈,知道他們是中了普通的迷煙,忙去張簡齋家藥房裏頭尋了可解迷煙的藥物來,給染墨幾人硬塞進了口裏頭,才想起張簡齋師徒不見人影。
隻是她還未轉身,就被一陣大力掌力劈中後頸脖,頓時軟倒在地,人事不知。
“師傅,你爲何要打暈師叔祖呢?”張小天從屋腳下鑽了出來,看見了張簡齋的動作,有些惶急地道。
張簡齋冷哼道:“你懂什麽?爲師自有計較。還不去将我吩咐的東西拿好,我們現在就上船。”說完,往花逐月嘴裏塞了一顆黑不溜秋的藥丸子,捏着她的下巴看她咽下了,才拎着她出了門。
張小天縮了下脖子跑了,不一會兒,他就抱着一隻不小的包裹,舉着一隻火把飛奔出了門。
卻說另一端原随雲被挾持上了馬車後,夜色之中,一輛挂着四五隻燈籠的馬車辚辚而行,一路向北在官道之上疾駛。不過一盞茶功夫便昏迷過去。蒙面人确定他是真的昏迷了,長舒了一口氣,摘下了哭臉面具,露出了一張蒼白卻又美麗額臉龐,赫然就是之前原随雲和花逐月在杭州偶遇的李少夫人柳妩媚。
“相公,原随雲暈過去。”柳無眉朝着車廂外頭駕車的李玉函道,“想不到今日這般順利,真該感謝師姑送來的這暴雨梨花針,不然還真拿原随雲無法呢。”
又過了片刻,馬車停了片刻又動了,原來是李玉函進了車廂,他摟住柳無眉溫聲道:“如今拿下了原随雲,隻待以他當做禮物送去給石觀音,應該能換得三年五載的安甯。”
柳無眉“嗯”了一聲,雙眼卻是紅了,“是我連累了相公你,你爲了我忤逆公公,還行這等不義之事……”
李玉函也紅了眼眶,“眉兒,你别這樣。我早就說過了,爲了你做什麽我都願意。爹爹他如今走火入魔,根本不知道天下第一劍客的名頭早已換人了。他根本沒想過我們,沒想過擁翠山莊的以後……”
“相公,别難過,我會幫你的,隻要你學會了石觀音的武功,到時候一定會比公公還厲害的。擁翠山莊永遠都是江南第一世家!”柳無眉忙反擁住李玉函安慰道,誰知她的話音才落,整個人突然哆嗦起來,蒼白的臉上也出現了奇異的紅暈來,雙眼目光變得渙散起來,雙手更是胡亂擊打她自己的身體,嘴裏不停叫道:“好痛,好痛!相公,我好痛啊……”
李玉函急了,一手摟着柳無眉,一手在車廂裏翻着,很快就翻出隻瓶子來,倒出僅剩下的三顆藥丸喂給柳無眉吃了,見她漸漸平靜下來了,才恨聲道:“石觀音虧得是你師傅,如此不念舊情,給你下了這麽狠毒難解的毒,當真可恨至極!”
柳無眉待身體裏頭的痛感退去了,想起師傅石觀音的所作所爲,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抓緊李玉函的袖子,又是害怕又是憎恨地道:“你不要說她的名字,我已經這樣了,她若是讓人給你也下了毒那可如何是好?她人雖在大漠,但是在中原之中還是留着諸多的暗手的。再說了,她對我做的事情還算不上狠毒呢,我的師妹曲無容,十三歲之後越長越美麗,你猜石觀音做了什麽?”
柳無眉咯咯打了一個寒顫,“她逼着師妹自己拿刀毀容,陣陣三十二刀,刀刀見骨,十五歲的曲無容就此變成了醜八怪。石觀音後來又發覺曲無容武學天賦極高,又逼迫她親手砍下自己的右腕。她容不得世上任何比她美麗比她聰慧的女人,你可聽人說起過,二十多年前,人稱蓉城明珠的孔家小姐?還有江湖第一美人的秋靈素?”
李玉函驚訝道:“前者應該就是原随雲的母親吧,後者聽說早就失蹤了。”
柳無眉點了點頭,冷笑道:“孔意柔聰明絕頂,卻是落了個早死的下場。秋靈素美若天仙,便被毀容成了個醜八怪。動手的人,就是石觀音。”
李玉函臉上露出駭然之色來,“居然是石觀音做的?江湖中竟半點消息都未傳出,當真是讓人想不到。”
柳無眉冷笑了一聲,“有時我都慶幸我的容貌資質隻是中上,不然肯定活不到今日,更不用提嫁給你了。”
李玉函回頭看了眼昏迷的原随雲,開口道:“聽說孔意柔不但長得花容月貌,而且武功也不錯,更重要的是她聰明絕頂——她有着世上靈巧的雙手,以及過目不忘的本事,隻要她見過的任何東西,她都能一絲不差的畫下來。翻過一遍的書就能倒背如流。若是真的,難怪石觀音容不下了,便是我都要嫉妒了。”
柳無眉道:“正是這份聰明絕頂,以及原東園對她的深情,讓石觀音容不得她,并且施以最殘酷的陰謀來毀了她。石觀音在金四夫人的幫助下,進了無争山莊,很快就等到了動手的時機。她讓原東園在妻子和他一身武功間選其一。無争山莊的莊主怎能沒有武功呢?可偏偏原東園沒讓她如願,原東園一身武功盡被廢。這樣還沒完,她讓孔意柔在自己的性命和兒子的性命中選其一,她以爲人人都和她一樣,爲了自己連親生骨肉都可抛棄。誰知她又沒如願,孔意柔選擇了自盡。可還沒完,石觀音不想要世上再出第二個和孔意柔一樣聰慧的人來,她就逼迫金四夫人親手在原随雲的身上種下了火毒,一個瞎子,再聰明又能聰慧到哪裏去呢?”
李玉函聽得都覺得膽寒,他不禁道:“既然如此,她爲何又傳來消息讓我們抓原随雲?讓我們了結了他的性命豈可更加穩妥?”
“石觀音向來自負,卻在原東園夫妻身上失算了,所以就算原東園如今已是個糟老頭子,原随雲是個瞎子,依舊還讓石觀音嫉恨着。她最喜歡做的,就是将别人最最珍貴的東西給毀掉。她最開始并不是想要我們抓原随雲的,而是想要激怒他,一個身上背負太多的少年瞎子,很容易就心懷怨恨,稍加挑撥就會同武林正道背道而馳。到時候再将事實公布于天下,三百年的無争山莊就真的完了。”
“當真是毒辣無比之計啊!”李玉函聽罷,深吸了一口涼氣,對石觀音也是又厭又怕了。
“原來家母過世和我中火毒的真相是這樣的,真是要多謝二位告知了。”躺在車廂一角的原随雲突然出聲,不等李玉函和柳無眉反應,摘心掌已經拍向了他們。
柳無眉慌張去摸暴雨梨花針,可惜她才發過病吃過曼陀花做的藥丸,身體還有些發軟,動作不夠快還沒拿到暴雨梨花針,原随雲的掌風已至她的心窩,一陣巨痛之後,她低頭一看,隻見胸部一個血淋淋的大窟窿,随後不甘心地閉上了雙眼慢慢地倒下。
李玉函眼見妻子被殺,大吼一聲雙眼通紅地朝着原随雲的掌風就揮拳打了出去,狀若癫狂。
原随雲左手袖劍橫掃,李玉函白皙的頸脖上頓時出現了一條細小的血線,他僵立了片刻,牙齒咯咯響了下,雙眼去始終仇恨地盯着原随雲,好一會兒才沒有了呼吸慢慢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