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村主任那個樣子,忙得滿頭大汗,他爹死前兒也沒見這小子如此賣力。剛當選一年,就要扒人家的老房子,幸虧沒扒成,否則這頂小烏紗帽也戴到頭了!”
“可不!要不說這人呐,沒場看去,誰能想到二小子會牛b成今天這個樣子!啧啧......聽說昨天省裏的大官親自陪着到了丹江,黑壓壓的記者都把丹江大酒店給圍滿了!”
“我滴個乖乖!丹江大酒店!卧槽,那一頓飯頂咱小門小戶一個月的開銷了!唉!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呙啊......”
“這回老易家的大小子可算熬出頭了,再也不用起早貪黑到處做小工了,也該享享輕福喽。奇了怪了,這哥倆離開村子兩年多了,老大怎麽從來沒有回來過?”
“切!這還用猜嗎?回來幹啥?不需要錢兒嗎?二小子剛剛在NbA打出名頭,沒出名時上哪找錢兒去?不過,易明現在到底幹啥呢,還真沒人知道。”
村裏唯一一條公路上,人們抱着膀子縮着脖,唾沫星子冒着寒氣四處橫飛,大襟上留下了一個個白色的冰點,三五一堆聊得是興高采烈。
這也難怪,小小的上溝村出了這麽一位大大的名人,的确是一件令人自豪興奮的事情。
“來了!這陣勢,趕上中央領導出門了!瞧見沒,還有警車開道呢!要早知道人家有這麽出息,當初......唉!”
“拉倒吧,你可别事後諸葛亮了,咱上溝兒是偏僻貧窮了些,但那時誰家也都不缺吃喝,可沒見過你伸手仗義一下。倒是村裏那幾個困難戶,對人家哥倆相當的照顧。”
車隊緩緩的向小超市駛來,村主任張顯财大手一揮,五六個村民扯起一張橫幅“歡迎英雄易洋回家!歡迎領導視察!”,十幾個老鄉大鼓唢呐、銅鑼銅钹吹打的那個歡實,趕上過年了。
一身羽絨服包裹的易洋在闫書祥和艾薇兒的陪同下,被各級領導記者簇擁着走上前去。來自美國的私人保镖和市裏的安保人員,警惕的觀察着人群的動向。
“歡迎回家,易洋!各位領導好,我是張顯财,剛當上村主任一年多。先請首長們到村委會坐坐吧。”
着急回到自己曾經受苦受難的老宅,易洋哪還有心情搞這套虛頭巴腦的業務,握了握手,看了看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青年回頭淡淡的說道。
“王主任,趙市長,勞煩你們跟着大老遠的跑過來。這樣,讓張主任陪着各位領導和記者們先去村裏坐坐,我回家看看。老房子簡陋老舊,又破爛狹小,實在不能招待各位。真是抱歉!”
“對了,張主任,老村長和陳大叔他們在哪?麻煩您幫我找一下,我易洋能有今天,當年也多虧了大夥兒的幫襯。按理我該上門看看,不過時間有些緊張,還得請您把這幾位請到老宅來。”
易洋話音剛落,人群中擠出一位穿着破舊軍大衣的老頭,黑瘦的臉上被歲月的滄桑,腐蝕得溝壑縱橫,渾濁的眼睛噙滿了淚水,一向佝偻的身軀挺的格外的筆直。
“二小子!陳叔在這兒呢!行!牛性了不忘本,大叔我就很高興了。顯财你去忙你的,這些小事交給我吧。二小子,回頭我把人帶到你家去,你先回老房子吧。”
易洋凝視了片刻,緊緊握住老人枯瘦的雙手,半天沒有說出話來,淚水帶着親切感激還夾雜着感慨委屈,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好了,孩子!回去吧,有話兒咱一會說。”老陳頭拍了拍易洋的大手,轉身疾步而去。
沒有了一群多餘的“累贅”,易洋帶着幾個洋人保镖,在艾薇兒和闫書祥的陪伴下,沿着公路向前走去,後面還跟着不少看熱鬧的鄉親。
灌木紮成的栅欄已經破舊不堪,院子裏的積雪和荒草顯然是最近剛剛清理過。低矮老舊的泥房猶若風燭殘年的老人,苦苦用頹敗不堪的木架支撐着脆弱老化的身軀。
房頂上一棵生命力極強的小樹,雖然葉子全無,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風中堅強的證明着自己的存在。
“吱嘎”一聲,易洋推開已經變形腐朽的木門,入眼處是一塊陷下去十公分左右的泥土地,早已坍塌的竈台裏布滿了禽畜的糞便,泥牆的角落挂着塵埃的蛛網,述說着它悲慘荒涼的曆史。
雖然房子内肮髒不堪,但易洋的心中卻感覺溫暖而又踏實,熟悉而又親切,心酸而又悲涼,複雜的滋味就跟開了個雜貨鋪一樣。
裏屋的木門早就不存在了,土牆上的鏡子隻剩下木框的半個邊角,孤零零的挂在釘子上,殘破的箱子櫃子被翻得亂七八糟,炕角的破舊棉絮俨然成了耗子的活動場地。
夢裏的小屋早已人事物非,留下的隻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少了一個主人存在的家。
我回來了,你的兒子回來了!摸着炕沿上厚厚的灰塵,易洋的眼淚在眼圈内打着轉兒。
天呐!young居然是在這裏長大的?世界上還有這麽貧窮的地方?但這裏卻不是非洲!
艾薇兒等一衆生活優越的美國人,被眼前的畫面震驚了!随隊新聞官也拿出自己的相機,竄來竄去,拍得那叫一個歡實。
“老闫,你來過我家很多次,什麽樣子你也記得。我隻有一個要求,房子務必恢複原狀,不要讓它再頹敗下去,否則咱們哥們也就白處了。”
接過老闫不知道哪裏找到一份報紙,易洋墊在屁股下面,坐在了冰冷的火炕上,臉色莊重的囑咐着。
“你放心,洋洋!下次你回來,我保證還你一個幹淨溫暖的老家。到時火炕燒得熱熱的,咱哥們就在這兒涮火鍋,彈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