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實施了交通管制,但熱情的人群還是抑制不住的被動沖擊着警戎線。坐在考斯特裏的易洋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百感交集,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酸楚。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年前還爲生存奔波的自己,究竟何德何能享受這百姓夾道歡迎的至高待遇。
窮在當街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也許是人類社會,永遠最爲真實的寫照吧。
就這樣,身不由己的易洋在官員媒體的簇擁下,迷迷糊糊進了丹江大酒店,又迷迷糊糊聽了一場熱情洋溢的激勵贊賞,最後迷迷糊糊的出席了父母官爲自己準備的歡迎午宴。
他記不得自己說了些什麽,也記不得自己都吃了些什麽,更記不得都認識了些什麽。
好不容易敷衍完這場心神俱疲的應酬,正在大家的簇擁下剛要離開小餐廳的時候。一個驚喜憨直的聲音從人群中冒了出來。
“洋洋!真的是你?我是老闫啊!闫書祥!老闫!還記得嗎?我在這兒呢......”
這個服務生裝扮的青年,見到昔日的老友邊喊邊叫,徑直離開門外自己的崗位,努力向易洋所在的方位走去。
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可把負責警衛的幹部吓得不輕。急忙使了個眼色,兩名如臨大敵的警察奔上前去,緊緊的按住這個臨時出現的大狀況。
老闫?闫書祥?能叫出洋洋這兩個字的人,在易洋的生命裏可是屈指可數的。
“等等,請放開他,讓他過來!”易洋停下腳步,望着這個被驚喜刺激的,真的有些發傻的,些許面熟的青年服務生。
畢竟經過了三年的時間,昔日無話不談的鐵杆哥們,依稀還有着過去的影子,隻是面色和身材有些不符。
“你是闫書祥?真的是你嗎?老闫!”
“洋洋,是我!我是老闫!還記得我總帶你去我家蹭飯嗎?還有我們的那把木吉他,還有......”
卧槽!你特麽可别說了!再說下去少年時代的那點糗事,不得讓你這個傻小子抖露個幹淨啊!
哭笑不得的易洋急忙摟住老鐵瘦小的身體,緊緊的擁抱着。
“老闫,你怎麽瘦成了這個樣子?上學時你可是膀大腰圓、虎頭虎腦的。”
“洋洋,我...我...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這貨不會見到自己高興成這副德行吧,好像一個見到親人的被拐兒童,趴在易洋的胸前放聲嚎啕大哭。看得一旁的衆人,大眼瞪小眼,不禁有些面面相觑。
靠!易洋真特麽是這小子的鐵杆哥們啊!他怎麽會有這種傻了吧唧的朋友?早知道這是真的,昨天就是讓老子請這小子吃頓大餐也特麽行啊!人啊!真是不知道啥時候你會走了狗屎運!
“别哭了,走,和我去房間裏說。這麽多人看着呢,老闫,咱們走吧。”
易洋像哄着孩子一樣拍着這貨的肩膀,半摟半飽的随着自己的團隊,向下榻的酒店房間走去。
這個老闫,和易洋的交情可不是用哥們可以簡簡單單形容的。想當初,老闫也是響當當的幹部子弟。
父母都在糧食局上班,他那聰明絕頂的老爸還是局裏的一把手,家裏也曾經門庭若市,條件相當優越。
可是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老闫的爸爸,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生下這麽一個憨不拉叽,笨頭笨腦的蠢兒子。
學習年年打狼不說,還貪玩任性,豪爽不羁。當年窮苦潦倒的易洋,他可是沒少往家裏領。時不時的還常常偷些錢财食物,周濟兄弟二人。
上高中的時的易洋懂事乖巧,學習又好,沒事還能給老闫補補課,闫局長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這個傻小子折騰了。
那兩年,兩人好得像一個人一樣,簡直形影不離。有什麽事老闫也願意和他說,反正在班級也沒有人願意和“闫大傻子”做朋友。有什麽好吃好喝,老闫也絕對不會忘記他們哥倆。
自打易洋高三進入了體校,後來又去了省城,他再也沒見過老闫,再往後已經完全處于失聯狀态。今天的偶然相遇,還真讓易洋感到既親切又心酸。
“老闫,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你父母不管你嗎?怎麽?書也不念了,還當起了服務員?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提到這茬,老闫看着易洋,委屈的像個被欺負的小姑娘,又是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痛哭起來,哭的易洋莫名其妙的跟着鼻子發酸。
等傻小子處理完自己糟糕的情感之後,他這才一五一十的向好朋友講起了這兩年的遭遇。
原來老闫的父親是個精明伶俐的貪婪官員,在糧食局主政六七年裏,利用手中的職權暗中貪污了不少真金白銀。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闫讀到高三下學期時,父親東窗事發被政府判了無期。束手無策的闫母四處求人打點,花盡了錢财也是于事無補,最後一股火上來,沒到四個月就撒手人寰,扔下了可憐的闫書祥。
蹲在大獄裏的父親又羞又愧,一時想不開也鬧了個畏罪自殺。昔日一時風光無倆的幹部子弟老闫,徹徹底底的成了沒人管的窮苦孤兒。
嘗盡人間冷暖,受盡凄慘悲涼,孤苦伶仃的闫書祥,最後在父親的一名老朋友的幫助下,才進入丹江大酒店,當了一名小賓館的内部服務生。
聽完老闫的講述,易洋的心裏也是極爲不好受。老哥們淪落成這幅模樣,着實令人心酸無語。世事無常,風雨難測!
“行了,老闫。以後那個工作你也别上了,我這次回來是想修繕下鄉下的老宅。這樣吧,你先委屈委屈,給我當個管家吧。”
“反正老宅都要有人照看着,我又沒時間,這維修整建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弄好以後你就住在那裏,我再給你配台車,一個月給你2萬人民币薪水,你看成嗎?”
“對了,除了老房子的外貌不要有大變樣,剩下随便你折騰。兄弟現在也不缺錢,以後要是在家鄉搞個體育建設啥的,你就是我的代言人。”
聽到易洋的話,感動的稀裏嘩啦的老闫,抱着他又是一陣沒心沒肺的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