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真的知道錯了。”
“……”
“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啦!!話說你幹嘛一直用那種眼神看我啊啊!!煩死了啊啊!!”
桃源深處,奶聲奶氣的抱怨在着深林池水邊回蕩。
煙霧氤氲的小池,溫暖的泉水仿佛有着無窮無盡的靈力,将其中奶娃小小的身子溫養滋潤着。
小小的胳膊撐着身子,趴在池水邊,一臉窘迫地看着面前站着的慕蘇弦。
男人面無表情,頭一次,就連公式化的溫柔微笑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奧雅醒來以後,被這樣的慕蘇弦給吓得有點兒不知所措。
畢竟見慣了木頭的微笑,忽然來了個冷面,任誰都會不自在吧。
她紅着臉,心虛地把目光挪開,左右看看,就是不看慕蘇弦,小嘴巴在池水裏嘀咕嘀咕,像條小魚樣吐出泡泡,也許是在抱怨男人。
過了一會兒,面前的慕蘇弦終于開口道:“你騙我。”
奧雅:“……”
臉更紅了。
“解除冰晶花的辦法根本不是用刀子去挖開陌雙的心,”在奧雅聽來,慕蘇弦的聲音似乎頭一次對自己這麽冰冷,“是挖開你自己的心。”
“……”奶娃聽出其中怒意,忽然也生氣了,道:“那也是我的事情,和你有什麽關系?!又不是剜你心,朝我冷什麽臉?!”
話音剛落,岸上的男人便突然伸手,在奧雅一聲驚呼以後直接提着奶娃的衣領将人揪出池水!
奧雅身上穿的是一件兒童浴衣,此刻真的像是一隻被人類揪住後頸肉的狼崽子,擡眸對上慕蘇弦漆黑深邃的眼眸,一時間,咽咽口水,有億點點的害怕,卻故作無畏地開口道:“幹、幹嘛?!快放我下來!”
狼崽子四肢開始掙紮,用盡渾身解數,然後根本掙脫不開慕蘇弦的手。
最後,力氣用盡的奶娃無力地垂下四肢,小聲道:“你到底要幹嘛呀……”
她忽然抽泣起來,“人家剛剛才送出了一滴心頭血,現在傷口還疼着呢,你就這麽對我哇嗚嗚嗚……”
抽泣變成嚎啕大哭,奶娃心裏也有委屈,慕蘇弦還對她冷臉色,一時間狼崽子奶聲奶氣地小哭音在池子邊回蕩起來,聽的人心裏都不由軟了。
于是那個提着狼崽子衣領的男人悄聲歎了口氣。
終是無可奈何,将奶娃抱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道:“别哭了,我隻是,太擔心了。”
奧雅哭出了鼻涕泡,“啵”地一聲破開,不理解道:“你、你擔心什麽?”
問完以後又恍然大悟,“你、你是擔心不好跟川行他們交代嗎?這有什麽,又不是你的問題。”
奶娃覺得自己還是蠻善解人意的。
然而這話引得面前男人臉色又是一陣冰冷。
奧雅頓了頓,隻聽慕蘇弦低沉着聲音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哈?”
白皙的手捏住奶娃肉嘟嘟的臉頰,似乎所有怒火包含在了這一捏上,可那力道又努力扼制在奶娃的承受範圍内,話語微微顫抖:“奧雅,我見不得你受傷。”
*
夕陽西下。
謝初來接自家宗主師父的時候,卻發現幼兒園門口還有慕蘇弦在。
男人站在一邊,罕見地面無表情。
漆黑雙目看着身邊同慕子然說話的奧雅,那眼神,讓謝初心裏十分不舒服。
少年大步走過去,趁着聊天聊得正歡的奶娃不注意時,一把将她抱進懷裏。
奧雅頓了頓,回眸看見自家徒弟,激動地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道:“初崽!你來啦!”
少年唇角微勾,忽然嗅到奶娃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味,而後微微蹙眉,問道:“您身上怎麽有股桃花味道?”
奧雅一般是奶味,謝初專門給她買了呵護幼兒肌膚的牛奶沐浴露,昨天晚上洗過澡,身上應該都是奶味才對。
對此,慕蘇弦忽然溫和解釋道:“下午帶狼嘯宗主去桃源林玩了會兒。”
謝初猛然擡眸,厭惡地看着他:“意思是,你私自帶她離開了幼兒園?!慕蘇弦,就算是管理處的處長,你也應該沒有這樣的權力吧?”
奧雅聽見這話立刻道:“初崽初崽!是我讓慕絲線帶我去的!”
少年心裏泛酸,對上自家宗主師父圓鼓鼓的大眼睛,重話也說不出口,最後隻能瞪一眼慕蘇弦,轉身抱着奶娃離開。
奧雅把頭搭在謝初頸間,剛好能夠對上少年身後那男人的雙目。
奶娃眼中劃過一絲不自然的窘迫,有些别扭地轉過頭,但晶瑩剔透的唇瓣還是微微動了動,無聲對慕蘇弦道了句——
“謝謝。”
瞥見那唇語,男人微怔。
也許有些不可置信,可更多的,卻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欣慰。
狼崽子。
也不是全然不會地沒心沒肺。
在那桃源林,當被慕蘇弦抱緊懷裏,聽着他顫抖的話語以後,奶娃罕見地在男人面前安靜了下來。
後知後覺。
她忽然也意識到。
慕蘇弦。
似乎也終于,有了真正屬于人類的情感。
所以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言語無忌,那般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