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那你怎麽還活着？”嘲諷的話語傳來，落進耳中，讓白狐煩躁啧了一聲。
“我還剩下兩條命，死不了。”白狐聲音冰冷，“慕蘇弦那家夥以前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怎麽現在，開始搞我們了？”
那邊嗤笑着：“他本就是人族修士，人妖兩立，這不是很正常麽？好在——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對他所說的和睦相處有過任何信任。”
妖怪捕食人類，是食物鏈的選擇，而慕蘇弦的提議，實際上也隻是站在人類那一邊而已。
“你自己小心着點吧，白狐，慕蘇弦不會放過你的。”
白狐微微眯眼：“我知道，同樣，你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那邊男人笑道：“呵，那就等那家夥——送上門再說吧。”
挂斷電話，白狐的臉色立刻陰沉下去。
他扶着受傷的心口，在一個漆黑深幽的巷子裏慢慢走着。
現在男人沒什麽力氣，且需要療傷，妖力有些渙散，必須立刻得到補充。
他眼神淩厲起來，瞥向了面前不遠處的幾名流浪漢，舌頭伸出，舔舔唇瓣，眼眸閃過一絲嫌惡，但現在，他沒有别的選擇。
男人的臉逐漸長出白毛，變換會妖怪本體的模樣，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幾名正在熟睡的流浪漢走去。
然而剛準備下口，他的身體就忽然被一張網給網住！
白狐一驚，奮力掙紮起來，網十分堅韌，以他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撕裂！
“嗷嗷——！”嚎叫一聲，聲音驚醒流浪漢，隻見着一隻被衣物包裹的白狐正在一張網中大叫。
他們皆是愕然，随即很快換上驚恐之色，口中呢喃着妖怪，手忙腳亂地逃走！
白狐撕扯的網，正在這時候，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從巷子上空落下，伸手提起白狐，禦劍離開。
“你是什麽人？！要做什麽？！”
男人淡淡回答道：“我們掌門要見你。”
“掌門？！”白狐一怔，“……哪位掌門？”
男人輕笑着，一字一句大：“玄、冥、門。”
*
進入桃源林，那陣陣香氣讓奶娃腿有些軟。
沒想到剛一進來就能嗅到一股子紅燒肉和烤魚的香味！
奧雅松開拉着謝初的手，邁着自己的小短腿兒哒哒哒地朝前面跑去。
身後的少年臉色微暗，似乎并不高興。
本來他不想帶奶娃來的，因爲自己讨厭慕蘇弦看奧雅的眼神，然而少年架不住家裏奶娃的撒潑打滾，在床上各種耍賴嚎啕大哭，最終沒辦法，還是把人帶來了。
進入桃源林的奧雅一下子像是被能量藥水注滿了所有活力一樣，跑的比兔子還快。
謝初不喜歡奶娃總是想着别人，酸酸澀澀的感覺在心裏浮現，真想讓宗主師父的眼裏心裏都是自己。
不過少年知道不可能。
有時候想想，如果以後奧雅有了喜歡的家夥，那自己在她心裏還會有位置嗎？
雖說身爲徒弟不應該去阻擾師父的事情，但——謝初就是忍不住，想要把那幫跟自己搶宗主師父的家夥們全部撕碎。
虎牙癢癢的，好想咬人。
而現在——他真想咬死慕蘇弦。
*
走了一會兒，終于到達了那白衣男子最常待的桃花樹下。
樹下放置的石桌已經擺放好了幾道菜。
紅燒熊掌，烤魚，青菜，豆腐，以及美味的甜點。
慕蘇弦坐在石桌邊，正在品茗着茶水。
男子白衣翩然，模樣俊美秀麗，神情柔和似水，像是一池永遠有着溫度的溫泉般，氣質絕然，溫潤如玉。
漆黑雙目看見了奶娃哒哒哒地奔過來，于是劃過一絲淡淡的喜悅，微微眯眼，站起身，對着她拱手道：“晚上好，奧雅宗主。”
“慕絲線！這桌子菜是找哪位大廚做的？！好香啊！”奧雅直接繞過他跑到了桌子面前，踮起腳尖，努力瞅着高高石桌上的的盤子。
如此沒有禮貌的行爲卻并沒有讓男人生氣，那略微寵溺的眼神中帶着點點光澤，伸出手，将夠不着桌子的奶娃抱起來，放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我自己做的。”慕蘇弦道。
“你？！”奧雅有點兒驚訝！
說實話，她一直以爲慕絲線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心隻修聖賢仙的嬌弱男人，沒想到，他還會做飯！
這麽接地氣呢？！！
“是我，以後奧雅宗主如果想吃的話，可以随時來桃源林找我。”慕蘇弦微笑着。
“不必。”但這話被走過來的謝初冷冷打斷，“我自己的宗主師父，我自己會照顧，您着處長日理萬機，忙裏忙外的，還是不多叨擾了。”
慕蘇弦道：“沒什麽叨不叨擾的，我這兒人少，有奧雅宗主過來陪陪我，也是很讓人開心的。”
奶娃已經開始吃了，圓圓的小臉，鼓着腮幫子，聽見男人的話後，好奇地眨眨眼，“慕子然難道不陪你嗎？”
“他太小了。”慕蘇弦笑道：“在桃源林待太久，會對他的身體造成損傷，但是奧雅宗主不同，你的本體是妖，能夠更好地吸收靈力。”
“這樣啊……”奧雅似乎明白了，“但是不要！”
她恢複了那頑劣的樣子，嗤笑一聲，“我才不想跟木頭待在一堆呢！”
狼妖骨子裏的惡劣還是有的，不喜歡慕絲線這一點也依舊存在。
男人唇角保持着微笑，他點點頭：“我知道奧雅宗主不喜歡我，沒關系，我卻很歡迎奧雅宗主。”
“爲什麽？”奶娃眨眨眼，不解地問道：“我這麽說你這麽煩你你還這幅笑着的模樣啊？還歡迎我？下次來我可就直接一把火把你這兒燒了。”
“這裏你可以随便燒。”慕蘇弦卻道：“你開心就好。”
奧雅：“……”
說真的，奶娃的逆反心理其實很嚴重。
越是不讓她做，她越要做。相反，讓她做，她偏偏不。
所以——“想得美！我才不聽你的！”奧雅道：“燒桃源林費的還是我自己的精力，我才不要！！”
慕蘇弦微笑：“好，都可以。”
謝初在旁邊聽着二人對話，擡眸看向男人，與之對視一眼後，忽然就覺得這人心思真的夠缜密的。
*
一頓飯吃完，大部分都是奧雅解決的，紅燒熊掌的味道是針不戳，奶娃嘴邊都是醬汁，甚至還濺在了臉頰上，她伸出小舌頭試圖舔掉，但是舌頭有點兒短，夠不着臉頰。
謝初見此歎了口氣，拿出紙巾打算給她擦一擦，但旁邊有人已經先他一步，直接托起奶娃的下巴，用拇指輕輕擦拭掉那一點醬汁。
“奧雅宗主吃東西有些快，很容易會噎着的。”慕蘇弦淡淡笑道：“以後可以慢一些，這樣對消化也好。”
豈料奶娃打了個嗝，冷哼道：“我不要你管！”
“我沒有管奧雅宗主，”男人微笑着：“隻不過，你現在不是想成爲子然的師父麽？身爲的師父，還是要在徒弟面前做一個好榜樣才對。”
“……”聽到這話，奧雅終于有點點松動了，“也對，那胖小子已經被我從你這兒搶進我狼嘯宗了！是我現在的好大兒呢！”
謝初：“……你上次不是說那個陌雙是你的現任好大兒嗎？”
奧雅：“咳咳！哎呀徒弟再多也不嫌多嘛！”
然後——
她的頭頂久違的多了一個包。
黑着臉的少年現在心情似乎很不好。
不，不是似乎——他真的心情不好了。
徒弟再多不嫌多。
——呵。
少年冷笑。
真是想得美！
*
回到家裏以後，已經快晚上十點了。
奧雅吃的整個人都要走不動路了，回來的路上還是讓謝初一路給抱回來的。
少年一邊抱一邊掂量着懷裏的奶娃，笑道：“您比之前重多了。”
奶娃點頭：“正常嘛！今晚吃多了！”
“還比之前高了一點。”
“正常啦！長個子嘛！”
話雖如此，可謝初卻覺得也許不是這麽回事。
漆黑眼眸劃過一絲深沉，仔細想想，奶娃長個子恰好是在前天那次恢複成本體以後。
那是否說明，每一次本體恢複，都會讓她的個子長高？
隻是——奧雅恢複本體的契機是什麽呢？
到底是什麽東西讓她可以變回原來的樣子？
這一點，少年不得而知。
照目前來看，也許她會一直處于這種三四歲小朋友的模樣。
謝初心裏喜歡她這樣子，卻也想要再見見曾經師父的冷傲之姿。
矛盾在心裏交織，不過到最後看着在床上一邊翻滾一邊用綿綿的小奶音歡快地叫着初崽的奶娃，少年發現，原來他還是更喜歡現在小朋友模樣的奧雅。
無憂無慮，天真可愛。
“……哎呀初崽，我不小心把鼻屎黏在你枕頭上了。”
“……”
謝初：“你還是變回去吧，混蛋。”
*
最後換了新的床單被套，少年這才抱着洗過澡以後奶香味十足的奧雅躺在床上。
奧雅用的是呵護嬰幼兒肌膚的牛奶沐浴露，很香。
當然，睡覺以前一瓶牛奶是必不可少的。
雖然在慕蘇弦那裏吃東西吃多了，可這并不影響奶娃再喝一瓶牛奶。
小肚子圓鼓鼓的，躺在床上睡覺時，謝初一般是從後面抱着她，因此很容易就會碰到她的小肚子。
“怎麽跟皮球一樣？”少年笑問着。
奧雅道：“哎呀吃多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奶娃臉色微紅，有點兒羞憤的感覺，也許是擔心自己長胖了，過了一會兒癟癟嘴道：“這兩天我要吃素了。”
“爲什麽？要做一隻吃素的狼？”
奧雅點頭：“灰太狼都吃素，我也要！”
“幹嘛跟它比？它是因爲抓不到羊才吃素的。”
奧雅：“……”
過了一會兒，奶娃才小聲道：“你說我重了……”
謝初：“……”
原來是這樣。
他輕笑一聲，将奧雅摟得更緊，唇貼在她臉頰邊吻了吻道：“宗主師父，其實剛才是逗你玩兒的。”
少年眼眸溫和，似有點點星光閃爍，“你不重。”
“一點兒都不重。”
“當然，就算是真的重了，我也能夠抱你一輩子。”
*
“砰！”身體被人重重一扔，白狐磕在前牆壁上，唇角溢出鮮血！
他有些慌亂地盯着面前的人，瞳孔裏閃爍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陌、陌雙！”
白狐認得這個人！
沒想到——他竟然就是玄冥門的掌門！
白狐在五百年前見過他，不止是見過，他甚至還和當時一直橫行霸道慣了的奧雅一起欺負過他！
白蛟是妖族最爲低下的種類，一直不受待見，因此即便是欺辱，也不用擔心會遭到什麽懲罰。
咽了咽口水，似乎想要把恐懼都咽下去，然而無濟于事，在對上那少年血紅色雙瞳的那瞬間，白狐隻感覺一雙看不見的手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仿佛想要殘忍地緻自己于死地！
“好久不見，狐狸。”面前的少年唇角微勾，模樣俊美精緻，白色的秀發披散在肩上，神情溫和，溫潤如玉。
但就是這幅看似平和的表情，卻更加的令白狐心中恐懼橫生！
玄冥門門主——竟然就是陌雙！
五百年前白狐所在的宗門就十分懼怕狼嘯宗玄冥門兩大門派，因爲它們的實力實在是讓其他妖族宗門望塵莫及，要不是最後二者大戰，給了其他人可乘之機，想必到現在白狐一族都無法在妖界擁有話語權。
“陌、陌雙，你抓我過來，是想幹什麽？”雖然可能會預料到自己的結局，但男人依舊懷着一絲僥幸心理。
“放心，不是什麽大事。”少年溫柔笑道：“本來想找那隻黑熊精的，但——他似乎已經沒了，所以，我就隻能找你了。”
找黑熊精……
白狐抿着唇，它已經死在慕蘇弦手裏了。
“您……您所謂何事？”
少年指尖纏繞着一縷白色的發絲把玩，神情柔和，道：“聽說，你們在做一些地下交易，對麽？”
“……是、是的，主要，很多妖族同伴，都需要人類的血肉維系生命，所以我們——”
“漂亮的話不用說了。”陌雙淡淡打斷他，“我隻想知道，你們交易中，所流通的那種丹藥，具體，有什麽作用。”
“還有——吃下的妖怪，狂化以後，它們得結局——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