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翹腿端坐的樣子有些嚴肅和正經,就像是一個大家族的族長,位高權重,神情威嚴,說話時面無表情,氣場十足。
沈川行本就是不苟言笑的人,又當了這麽久的人上人,因此會有這般态度也很正常。
奧雅頭頂兩個包,坐在謝初懷裏喝牛奶。
牛奶是黎聽帶來的,微微眯眼笑着的男人饒有興味看着奧雅,從進來以後,黎聽的目光就片刻不離奶娃。
這眼神盯着奧雅整個人都不好了,“……我說,你能不能把你眼睛收一收?”
奶娃無語道。
黎聽卻笑了:“你答應去我那裏住就不看了。”
奧雅:“……啧。”
她靠着謝初,閉上眼睛嗦牛奶。
眼不見心不煩。
陸瀾忽然打了個響指,黎聽和奧雅面前立刻出現了一道屏障,屏障成白色,能夠遮掩住男人的眼睛。
黎聽看向少年,眸色微冷,“陸瀾,找事情?”
陸瀾冷笑:“是又怎樣?你那惡心的眼神真令人不爽。”
“随你怎麽說。”俊美邪肆的男人輕聲道:“她注定擺脫不了我。”
“癡人說夢啊黎聽。”陸瀾毫不客氣嘲諷着——“謝初是第一煩人的東西,你就是第二個。”
“真巧。”黎聽笑道:“在我這裏,謝初也是第一煩人的東西,你也是第二個。”
謝初:“……别cue我,謝謝。”
奧雅睜開眼睛,不太理解地問:“爲什麽你倆這麽讨厭初崽啊?”
這時候,陸瀾黎聽二人看向奶娃,突然就很默契地異口同聲道——“你自己想想。”
“???哈?”奶娃不解。
謝初彈了彈她頭上的小包包:“因爲你啊。”
被彈中痛楚,奧雅頓時抓狂道:“!!!疼啊混蛋!!跟我有什麽關系?!”QAQ
謝初忽然唇角微勾,挑釁地看向陸瀾黎聽,道:“不是師父這般偏心我,我至于遭到那兩個家夥嫉妒嗎?”
話雖如此,少年卻并不讨厭這種感覺。
他又将奧雅抱緊了一些,俊美的少年面色幽冷,話語輕佻且極其挑釁,看着對面二人,紅唇微啓,薄涼道:“宗主師父就是偏愛我,怎麽辦呢?”
陸瀾:“……”
黎聽:“……”
瞅着對面兩人有隐隐拔刀or拔劍的氣勢,奧雅頓時興奮地得從謝初懷裏跳出,鑽進身邊沈川行的懷中,用男人兩個手臂當做盾牌擋在面前,對着三人道:“快打起來打起來!打——啊!”
“……”頭上又多了一個包。
沈川行沉聲道:“别當攪屎棍。”
奧雅:“……”
她忽然轉過頭對謝初陸瀾黎聽道:“你們大師兄罵你們是屎,快把他往死裏揍——嗷!”
四個包包,整整齊齊。
靈力壓制住其他三人後,沈川行繼續剛才的話:“現在正式進入正題,這次找你們來——”
“黎聽!都說了把你的眼神收回去!否則挖你眼珠子!”
“我看誰礙着你陸瀾什麽事兒了?還是說不止我,連你也對她有着什麽别的心思?”
“鬼扯!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惡心?!”
“我有沒有鬼扯,你自己心裏清楚!”
沈川行:“……”
奧雅:“……川行,麻麻支持你揍他們,快打快打!”
然後——奶娃頭上又多了一個包包。
“……”
奧雅從男人懷裏出來,重新鑽進謝初懷抱,面對着少年的胸口,将頭埋在他心上,不說話了。
慫慫小鼻子,整個人仿佛沉浸在陰影裏,委屈至極。
靈力威壓加大一層,又把陸瀾黎聽給壓住。
沈川行深呼吸一口氣,道:“好了,現在,你們三個好好聽我說——”
“謝初你手往哪裏放呢?!”
“我隻是正常地抱宗主師父,陸瀾你以爲什麽?!”
“正常?!正常手會放在她腰上?!”
“那你以爲的正常是什麽!?找茬兒嗎!?”
“就找你茬兒了怎樣?!”
“打一架!?”
“來啊!!”
沈川行:“……”
奧雅:“……”
她警惕地看向男人:“我這回什麽都不說,你不會又揍我吧?”
沈川行:“……”
*
陸瀾黎聽謝初每人頭上一個包,乖乖聽男人道:“這次把你們都找過來,主要是解決這個家夥的問題。”
他說着将奧雅從謝初懷裏揪出來,提着她的領子在空中晃了晃,“正如各位所看見的,這東西回來了。”
奶娃被晃得感覺自己的尊嚴又收到了嚴重侮辱!頓時暴跳如雷,短胳膊短腿在空中揮舞:“不孝子!怎麽稱呼你師父的!?”
男人繼續道:“雖然除了謝初外,我們這三人已經不是狼嘯宗的弟子了,可是——”
沈川行看着陸瀾黎聽,聲音沉穩,“我想你們兩個,心裏也并不甘心吧?”
謝初聽到這裏,眉頭微蹙,不明白沈川行到底是什麽意思。
下一秒,黎聽道:“我挺甘心,沒了和奧雅的師徒名分,等她恢複成以前的樣子,不就能光明正大的結婚了?”
陸瀾:“我也挺甘心,除掉了奧雅徒弟的這層身份,不是可以對她更加的随心所欲了?”
“随心所欲?”黎聽道:“所以你果然也有别的心思啊陸瀾。”
“黎聽你别惡心我!”
“惡心?你個懦夫還不敢直視自己的感情?好歹我比你誠實。”
眼見着二人又吵起來,沈川行頓時又加大威壓,将他們死死壓制住!
“安靜!”威嚴的大家長聲音傳來,男人似乎真的生氣了,眸色冰冷,注視着眼前二人,道:“我找你們來不是來吵架的。”
如今這五人關系,沈川行的話語權是裏面最重的。
察覺到男人徹底動怒,陸瀾和黎聽果然收斂了些許。
“我今天早上去找了慕蘇弦,雖然奧雅現在的戶口在謝初那裏,但我們同樣可以擁有她的監護權,所以——黎聽,陸瀾,你們有養她的打算麽?”
話落,黎聽道:“當然,讓她過來跟我一起住,不止是養到身體成年,我養她一輩子都沒問題。”
“不恨她曾經做的事情?”
“恨?”俊美邪肆的男人微微眯眼,“剜心而已,抛棄而已,這些都不算什麽,等了五百年,找了五百年,我隻想要她以後永遠待在我身邊。”
陸瀾嗤笑:“收起你肮髒的心思吧黎聽,想得倒是美。”
他想看沈川行:“與其一直放在謝初那裏,倒不如交給我照顧。”
“你呢?不恨了?”
“隻要她乖乖待在我身邊,我愛她都來不及呢。”
黎聽:“變态。”
陸瀾:“你有資格說?”
謝初:“你們兩個變态,我有資格吧。”
“……”
*
這商量監護權的話題莫名其妙就變味道了。
奧雅咽了咽口水,心頭害怕,眨眨眼,“那個……我覺得還是跟初崽住在一起最好……”
陸瀾聽罷,眸色幽幽轉冷:“所以——你最愛的還是謝初,對嗎?”
奶娃兩根小食指在一起指尖對指尖的一戳一戳,嘟囔道:“……我不在的話,初崽晚上會做噩夢的。”
陸瀾站起身,情緒忽然激動起來,漆黑雙目死死盯着奧雅:“那我呢!?我難道就是鐵打完全感覺不到痛嗎?!”
他一把将奶娃從沈川行手裏搶過來,謝初見此,怒吼道“放開她!”
然而少年并未理會他。
謝初心頭急切,怕他做出什麽事情來,直接伸手又将人搶過來!
奧雅:“……”她覺得自己現在是一個沙包。
察覺到陸瀾的沖動,沈川行支起屏障,在他和奧雅之間隔絕出一個安全距離。
被阻隔,陸瀾瞪了眼男人,咬緊牙關,氣的一拳頭打在屏障上!
少年的手留下血液,可他好像感覺不到痛,盯着不遠處奶娃,聲音陰恻——
“你剜我心,我無所謂,你言語傷害我,我也不在乎,可我最恨最在意地就是你的偏心!奧雅,你永遠向着謝初——永遠!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心裏永遠隻有他!我恨死這隻狼妖了,自從他來了狼嘯宗,我真的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讓他消失!”
那些對狼妖的恨意,并非來自奧雅曾經的傷害。
陸瀾是一個瘋子,總說着别人偏心,可他的心卻更偏,不管是對錯是非,他隻會向着奧雅一個人,他的世界隻有她,以爲少女也全心愛着自己,可當謝初到來後,他才發現,原來身爲人類的自己,在奧雅心底僅僅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
“……”
奶娃莫名說不出話來。
對上少年猩紅的眼眸,她心虛地低下頭。
其實,在某一個瞬間她也真委屈地想要說出當時的原因。
但她覺得那些理由并不會被接受。
而且奶娃有着私心——她私心地想要這三人不要再和妖混在一起了。
奧雅在後來對他們也有了感情,因此最開始惡意地培養讓那時候的少女産生了些許愧疚。
妖族行事腥風血雨,連帶了沈川行三人也變得下手萬分狠辣。
她看不起人類,厭惡他們的懦弱膽小和行事風格,可對于這三個自己養過的崽,她卻想要他們像普通人類一樣活着,别再和妖沾染半點兒關系。
像現在這樣,沈川行經商,黎聽當影帝,陸瀾……雖然暫時不知道他在做什麽,這種平凡還是挺好的。
至于重振狼嘯宗,将人類踩在腳底之類的,還是讓她重新招收弟子,廣納賢士吧!
想到這裏,奧雅深呼吸一口氣,擡眸看向陸瀾道:“你說的挺對,人類對于我來說真的是可有可無的,我是高貴的狼妖,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人都要分群,更别說妖族了。二者殊途,我跟初崽待在一起挺好,你們就别整天找我了!”
一句話,令眼前戴着鴨舌帽的黑眸少年又紅了眼眶。
黎聽眸光冰冷,眼神同樣低沉可怕。
沈川行面無表情,隻是看向奧雅的那眼神,在一瞬間有着些許不明的冷意。
“……”奶娃咽了咽口水,将謝初脖子又摟的緊了些。
察覺道懷裏人的小小害怕,少年自然而然地将她護好,冷冷道:“聽見了嗎?你們還是不要再來打擾我和宗主師傅了,她不會想要看見你們。”
黎聽忽地嗤笑道:“恐怕這一點不能如她所願。”
陸瀾同樣笑了,漆黑眼眸幽冷盯着謝初,話語卻似乎是在對奧雅說:“那如果謝初死了呢?”
“……”奧雅湊到謝初耳邊,悄聲問道:“對付陸瀾你有幾分勝算?”
謝初道:“五分。”
“那如果對上陸瀾和黎聽呢?”
謝初道:“……兩分。”
“再加一個沈川行?”
“……零分。”
奧雅:“……”啧,草率了。
早知道不說剛才那番話了。
現在看見三人那兇狠的眼神,奶娃忽然感覺自己和初崽這回貌似兇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