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全沒有理解。
不對。
是完全沒有正确的理解。
“……”
井水不犯河水。
前面是還加了“奧雅宗主”這四個字。
加宗主=承認宗主的身份
但是按照門派規矩必須要叫“宗主大人”。
可陌雙又沒有加大人二字,所以——不加大人=不承認她在他之上=不承認大師兄的身份。
因此,“奧雅宗主”四個字=你是宗主但我不是你宗門的人。
下一句,井水不犯河水。
字面意思,你不犯我我不犯你。
一般拿宗主的身份說話才會這般語氣。
那陌雙這語氣很顯然也是将他自己當成了一個門派的主人。
所以,奶娃腦補翻譯過來就是:奧雅宗主,我不是你宗門的人,我自立門派,咱們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班級一分爲二,各自占山爲王。
奧雅:“……”
征服世界要先從征服身邊的小團體做起,要是有一個家夥不合群,那麽——以後的路,也許會更加艱難。
她忽然站起身,高傲地仰起頭,居高臨下盯着小凳子上的陌雙,嗤笑一聲,不屑地挑眉道:“你小子,是想要叛出師門,自立門戶?”
陌雙:“……”
未等他回答,奶娃直接伸手将座位上思維沒有接上她的男孩用力撲倒在地,拿出剛才和胖男孩打架的氣勢扯住陌雙的領子,露出狼崽子小小的虎牙,“惡狠狠”道:“告訴你!想都别想!這個班裏的宗主隻有我一個!要是敢觊觎不屬于你的位置,我一定——咬死你!”
陌雙:“……”
這病得太嚴重了。
他的臉色變得低沉起來,極其厭惡這種被壓迫姿勢的男孩指尖忽然湧現出了些許漆黑的絲線,異色眼瞳有了幾分駭人的冰冷,盯着身上扯着他領子的奶娃,詭異地笑了笑,道:“現在,要麽自己起來,要麽——”
話未說完,門口忽然傳來了一個少年驚異且帶着愠怒的呵斥:“您在做什麽!?”
奧雅一頓,擡眸一看,便見着本該在旁邊高中上課的謝初不知道爲什麽突然出現在了她的班級門口。
“……”
異色眼瞳也瞥見了門口逆光站着的少年。
陌雙認得謝初,五百年前跟在狼嘯尊者身邊的一條狼崽子。
指尖的黑線瞬間消失,男孩能感覺到對方身上依舊存在的靈力。
——可暫時,不能被他察覺到自己的身份。
“……”
此時此刻,要來的是幼兒園裏任何一個人,也許奧雅都不會這麽發憷。
可——
竟然會是謝初。
初崽。
這個已經将揍麻麻當成了每天必做之事的不孝子。
如果知道自己在班級裏欺負小朋友,一定——會讓她的頭上再起一個包包。
于是,就在少年臉色陰沉下去即将再度呵斥她之前,奧雅急中生智,松開揪住陌雙領子的手,改爲一個的熊抱,摟緊男孩的脖子,像是與人在地上打滾玩耍一樣,扯出一抹大大的微笑——“我、我在和他玩呐!”
末了低頭還像狼崽一樣蹭蹭男孩的臉:“對吧陌雙!”
謝初:“……”
陌雙:“……”
*
奧雅頂着包包站在謝初身邊,被少年按着頭對男孩道歉。
奶娃不服氣,瞥過頭,眼角癟着嘴:“我真沒欺負他……”
謝初:“道歉。”
奧雅:“……”
她歎了口氣,楚楚可憐的樣子好像自己才是那個被欺負的。
謝初:“裝哭也沒用。”
奧雅:“……鐵石心腸。”
真好孝。
她賭氣嘴巴,頂着頭上一個大包包擡頭看向陌雙,道:“對不起陌雙同學,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
白發男孩淡淡瞥着奶娃,似乎也是第一次從向來不對付的宿敵臉上看見這樣委屈巴巴又帶着小小不甘卻還有無可奈何情緒的小表情。
——當真是豐富多彩。
他忽然勾起紅唇,溫和地笑了笑:“沒關系,奧雅同學。”
這話的意思是原諒奧雅了。
謝初放下心來,垂眸看着奶娃,挑眉道:“課間休息過來看看您,結果就整這出?”
奧雅:“我錯了。”
少年俯身将她抱起來,走出教室。
在走廊的窗戶邊,他的大拇指擦拭過奶娃紅紅的眼眶,柔聲在她耳邊道:“即便現在是三歲小孩的身體,您也需要注意注意,别傷了那些人類幼崽,否則,管理處就不再是罰款那麽簡單了。”
奧雅慫慫小鼻子,問道:“那會是什麽?”
謝初道:“會被剔除妖骨,關進國家特制的妖怪監獄裏,永遠出不來。”
奧雅:“……”
别說關監獄,單單聽見剔除妖骨四個字她都能後背發寒。
*
謝初走後,班主任和助教老師才終于回來,貌似在廁所卸妝又被副園長逮了,拉去辦公室又批評了一頓。
兩隻兔子的眼睛都紅紅的,和奧雅不相上下。
班主任:“奧雅小朋友……你怎麽哭過了啊?”
在班主任面前無須遮掩,奧雅大方承認:“剛剛打架被人發現了。”
話落,兩名老師注意到奧雅頭頂上一個還未消退的大包包,頓時——
從心裏湧出的幸災樂禍就瞬間占據了此前所有的悲傷
噗——舒服了。
*
中午飯菜太香,餐後水果也非常和奧雅的胃口,于是——奧雅直接忘記了繼續跟陌雙打架的事情。
午睡睡的很舒服,甚至寂靜的教室裏都有着奶娃小小的打呼聲。
她似乎越來越适應幼兒園的生活,像個真正的三歲小孩。
沒有曾經的鋒芒畢露,冷豔高傲,除了性子同樣地惡劣這一點,陌雙再也無法在奧雅身上找出任何與狼嘯尊者的相同點。
白發男孩聽着旁邊的呼噜聲,沒有睡着。
異色眼瞳靜靜望着天花闆,蒼白的肌膚顯得幾分陰寒,就像被常年凍結在冰窟裏的屍體。
冷的人不可置信。
他原本體溫沒有像現在這般低。
一切,都是源于五百年前的那場戰争。
寒天冰錐,被曾經的狼嘯尊者狠狠穿透了心髒,将冰晶的種子留在了心口。
從那以後,身體的溫度,就成了現在這樣,隻要進入修煉,體溫就會急劇下降,變得猶如冰塊,僵硬,寒冷。
五百年,活下來的門派弟子找了很多方法,卻都沒能找到取出那冰晶種子的辦法。
他的身體也被種子吸取了所有的力量和靈力,逐漸衰弱。
不過——他并未就此放棄。
男孩眸光冰冷,紅唇微勾。
總能有辦法的。
總能重新獲得力量,再将這惡臭渾濁的世界,以最痛快地手段——盡數湮滅。
*
“啪!”
身邊傳來動靜,男孩微微側目,就見着身邊酣睡的奶娃翻身之時,從兒童低矮的小床上——啪的一聲滾到了地上。
陌雙:“……”
他并不打算告訴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