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裏，他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奧雅被一箭穿心時的地方。
戰火彌漫，硝煙漫天。
狼嘯宗弟子死傷無數，玄冥門弟子也屍橫遍野。
那一戰，驚天動地，民不聊生，不管是修真界還是凡界，都遭受了重創。
漆黑烏雲遍布的天空，穿着一身淺色長裙的少女屹立在雲端，她拼盡全力用靈力撐起了整個宗門，然而一支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長箭就這麽突兀地穿透了少女的胸口！
目睹這一幕的小孩猛然瞪大眼睛，聲嘶力竭的呼喊着——“宗主師傅！！！”
可他的聲音卻淹沒在了滾滾煙火之中。
他拼盡全力朝着女孩跌落的地方跑去，伸手想要接住她，然而卻失之交臂，地上的少女卻已然鮮血淋漓，仿佛死去一般，再無聲息。
*
——那是謝初心裏永遠的痛。
痛到每個午夜夢回都會在心絞中被驚醒，大口呼吸地盯着天花闆，然後蜷縮起身體，顫抖着流淚。
也許今晚也不例外。
回神之時，已經不知道盯着天花闆到底多久了。
大腦暈眩，呼吸急促，眼角泛紅，晶瑩的淚水濕透了枕頭。
這個俊美的少年面容蒼白，唇無血色，漆黑瞳孔死寂一片，仿佛剛目睹過什麽令他痛徹心扉的畫面一般，靜如死水。毫無波瀾。
冰冷的地闆，即便鋪了毯子，也無法給予謝初任何溫暖。
牆上時鍾指着淩晨三點。
可謝初早就沒了睡意。
他慢慢坐起身，忽然疑惑起爲什麽自己會睡在地上，但大腦僅僅遲疑和空洞了一秒，白天的記憶便頓時如潮水般湧來！
少年怔了怔，猛地轉頭看向了身邊床上正熟睡的奶娃。
——她踢被子了。
小腳丫搭在被子上，睡得四仰八叉，嘴巴一張一合，呼吸聲分外明顯，嘴角還有晶瑩的水珠滑下，沾染了一些在枕頭邊。
——毫無美感的睡姿，甚至看上去十分欠扁。
可謝初看了片刻，卻沒有升起任何想要一拳頭打上去讓奧雅好好睡覺的沖動。
也許是因爲剛才的噩夢，少年到現在都沒有徹底緩過神來。
眼睛裏似乎有着血絲，他忽然就疲憊起來，目光落在奧雅熟睡的臉上的，身體不自覺坐在床邊，伸出手，将睡夢中的小孩慢慢抱進了懷裏。
真實的觸感，以及真實的呼吸聲。
她的身體是熱的，心髒是跳動的，還有淡淡的奶香味，無時無刻不提醒着少年。
——她活着。
——她回來了。
謝初躺在床上，依舊抱着奧雅，就像曾經幼小的孩子縮在宗主師傅懷裏不願離開一樣。
隻是這次有些颠倒，他用力抱住了奶娃，緊緊的，不願放手。
*
“……”
奧雅是被熱醒的。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家兔崽子謝初正把她抱着。
不是睡地闆嗎？
啥時候跑床上來了？
九月本來就熱，混小子還搞這一出，讓人怎麽睡覺？
奧雅氣的伸出手準備一掌拍在少年臉上把人拍醒。
可伸出的小手在即将觸碰到謝初臉的時候，她忽然聽見了從少年薄唇裏呢喃而出的一句呼喚——
“宗主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