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幾上煮着一壺茶，正呲呲冒煙。黑茶特有的香氣，迅速沖淡滿屋的酒氣。隻是這兩股味道交織在一起，讓人以爲進了酒館的樣子。想起這事，就想笑！
兩個人分賓主落座，扈鐵塔很仔細地将煮好的茶湯分分。接着，擡手示意嘗嘗味道。石小川也沒客氣，端起茶碗放在鼻子下聞聞。還沒說話，忽聽扈鐵塔哈哈笑道：
“石大人的鼻炎好了！？”
石小川的嗅覺确實存在問題，隻是與鼻炎無關。但聞不到普通味道，也是不争的事實。突然聽扈鐵塔這麽說，跟着哈哈兩聲。
“還是老樣子呗，沒辦法！”石小川說着，嘗嘗茶的味道。贊道：“嗯！夠陳的！”
見有人點贊，扈鐵塔沒接茬，也沒端茶碗。隻是看着笑嘻嘻的石小川，一句話不說。
石小川不知道他在看什麽，隻好四下打量一下。“看什麽哪！？”
扈鐵塔重重嗯了一聲，問道：“咱别再鬧了，成不！？”
開場白關乎茶，現在該是說正事的時候。石小川點點頭，反問道：“好象...不是兄弟我在鬧吧！？想出城找老大哥叙叙舊，簡直比登天還難呢！”
扈鐵塔冷哼一聲。“沒到傷人吧！？公是公，私交是私交！你若傷了人，我也保不住你！”
這裏提及的傷人隻是撿好聽的說，直接說那詞，就有點過了。石小川端起茶壺往自己杯子裏添點水，然後問道：“怎麽！？你還不相信我！？”
有這句，扈鐵塔自然沒話說。“那就好！那就好啊！”說着，端起茶碗喝口茶。“既然兄弟剛才是說叙舊，那好！咱們今天隻說私事，莫談公事！”
被将了一軍，石小川絲毫沒覺得意外。好歹出趟城，牽扯的全部都是公事。若爲私交，我還不來了呢！
“我這人吧...從來沒有私事！關于這一點，扈大哥應該知道的！”石小川說完，看着扈鐵塔怎麽接招。
聞聽此言，扈鐵塔哈哈大笑兩聲。擡手指着茶壺，問道：“你我若沒這私交，還有什麽好談的！？石大人真會說笑！”
話已至此，石小川索性開門見山。“收手吧！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扈鐵塔看着石小川，沉默老半天。“象你們這樣的人，生下來，手裏就捧着個金饽饽！打小衣食無憂，便能做到人上人的位置。你們何曾想過，還有太多的人一年都舍不得買身新衣服穿！？你們從來都不知
珍惜是何物！隻是高高在上俯視着我們這些賤如蟻命的芸芸衆生！讓我收手！？哼哼！你告訴我，憑什麽！？”
石小川顯然沒想到扈鐵塔能說出這種話來，在他這裏也壓根沒有人上人的概念。雖然确實過着衣食無憂的日子，但與不勞而獲無關。“老扈！你這又是從哪兒聽來的噶鼓詞啊！？”石小川說着，歎口氣。“不錯！我承認過自己着衣食無憂的生活，但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現在人人有飯吃，這也是事實！至于你想說的那句，王侯将相甯有種
乎！？這詞，不适用與現在！”
扈鐵塔咧咧嘴。“你過你的生活，我過我的生活！偶爾碰撞一下，無所謂！可要是誰想影響誰的生活！哼哼！”
石小川點點頭，問道：“隻要能往上爬，可以爲了一己之私，罔顧他人性命！是這樣嗎！？”
“我從來都沒打算要誰的性命！”扈鐵塔說着，一拍桌子。手勁十足，震得茶碗一哆嗦。“我不過想要桃家的百年陳，你爲何非要插手！？”
“你要那玩意兒，幹嘛！？真打算長生不老嗎！？”石小川也沒客氣，直接說道：“咱别犯傻了！成不！？當年，秦始皇舉國之力都沒活到現在！”
“你怎麽知道！？”扈鐵塔突然問了一句，頓時把石小川問得啞口無言。
扈鐵塔顯然沒打算聽誰的善意勸阻，嘿嘿兩聲。“石大人！你這明明是在明知故問嘛！”
石小川琢磨半天也沒想起在那見過始皇帝，隻好問道：“怎麽說！？”
扈鐵塔無奈地搖搖頭。“還記得，你我二人都曾在她的麾下！？聽哥哥一聲勸，去找個大夫看看腦子吧！”世間萬物由盛轉衰，是自然規律。石小川從來不信世上有長生不老，在他看來，那隻是人們的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神話。當然了，在未來科技發展下，生命應該可以得到延續，但那也隻關乎長壽，與長生
無關！“凡事，都是相對的！跟宇宙相比，人類的存在隻是它的一瞬間。若有人想活得跟地球一樣久，你起碼要有它那個質量才行！可要是和那些隻能活幾天的昆蟲相比，它們就是我們人類的一瞬間！珍惜當下，
好好活着，才是吾輩最該努力的。别試圖改變無法改變的宿命，更不應該妄自菲薄！扈大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别等回不來頭，再後悔！”
聽完石小川的這套言論，扈鐵塔問道：“你來，不是爲了救人嗎！？”
石小川數次出城，數次被阻。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一直都在暗自努力。關于這事，扈鐵塔還是知道的。
當初還認爲石小川冒險出城隻爲營救桃掌櫃，所以扈鐵塔見面沒好話。讓他沒想到的是，兩個人坐了半天，這事隻字未提！全是苦口婆心，在勸自己還未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之前放棄。
扈鐵塔這個人不是沒腦子，隻是聰明得有點過頭！若是有人能及時提醒他一句，他還是會認真琢磨的。關于這一點，石小川還是知道的。作爲曾經的朋友，石小川不想，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扈鐵塔淪爲黑暗的奴隸！所以，在能幫一把的時候，盡量去幫一把。有時，這也是一種責任！畢竟，多一個崇尚光明的人，世間就會少一個内心黑暗的人。或許，我們并不高尚，但從來不會和黑暗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