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叔!你找我!?”
人的名,樹的影!突然發現桃叔跟來,泥鳅心裏一陣慌亂。張嘴就喊名字,卻讓桃叔頓時愣了半天。
桃叔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再說整座城攏共能有多少人!?但凡來喝桃家烈酒的,桃叔全都認得。在他的印象裏,從沒有見過這個年輕人。所以,該愣的時候照樣愣。
“你認識我!?”桃叔随口問了一句,然後揮手讓店夥計下樓。“桃叔!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多虧泥鳅反應快,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趕緊彌補漏洞道:“你不認得我了!?我是隔壁老王家的遠房侄子啊!前兩天,還來你家喝過酒呢!當時醉得人事不醒,還是你找
人幫忙把我扛回家的!”
關鍵時刻,泥鳅真敢瞪着眼說瞎話。而且,說得跟真事似得,不容你不信!自打石小川住進桃家以後,桃叔最近總感覺神色恍惚。他也知道身體狀況不佳與休息不好有關,但也實在架不住這麽折騰。人休息不好,腦子肯定直。突然聽泥鳅說得有闆有眼,而且還有準确的時間和人
證,桃叔頓時犯了迷糊。連答應兩聲,最後承認好象有這檔子事。
多虧剛才把那個店夥計支走,否則非露餡不可!泥鳅暗呼僥幸的同時,盛情邀請桃叔進屋喝兩杯。
本是一句客氣,沒想到桃叔還真就答應下來。招呼樓下的店夥計準備倆小菜,他要陪隔壁家的小王喝兩盅。招呼完,這才和泥鳅進屋落座。
好在小菜都是現成的,不一會兒就給端上來。四個擺放精緻的小涼菜,卻與新鮮無關。都是腌制食品,有勝無!
“這裏不比外面,很少有新鮮的蔬菜!小哥将就将就,湊合着吃吧!”桃叔邊招呼,邊拿起托盤裏的酒壺往兩個小盅添酒。隻是酒添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酒要滿,茶要淺。這是待客之道,也是規矩。桃叔這麽大場面的一個人,肯定酒當茶水那麽倒!泥鳅想不通,隻好問道:“桃叔!你怎麽了!?這頓酒錢算我的,沒事!”
泥鳅說這話的時候,桃叔好象在抽鼻子聞味。突然聽到提醒,這才反應過來。忙将兩個小酒盅添滿,然後解釋道:“沒事!沒事!這頓酒,算小店的!隻要别喝醉,多少管夠!”
别看話說得挺開,一個微小動作卻能反映出很多事來。泥鳅眼尖,自然看得分明。正奇怪桃叔在聞什麽,胳膊肘正好碰到藏在懷裏的小酒壺。這個酒壺,是石小川親手交給他的。裏面不僅裝着滿滿的一壺酒,還裝着期待和提醒。一碰到酒壺,泥鳅馬上意識到桃叔抽鼻子的動作應該與之有關!但看桃叔已經不再關注這事,所以泥鳅也沒再找機會
岔話題。
兩個人對飲一盅,泥鳅主動搶過壺去添酒。同樣把酒盅倒得浮了浮了的,期間也沒過多浪費一滴。遇到這種接近滿溢的情況,兩個人沒碰杯。泥鳅一口喝幹,卻突然發現桃叔隻是沾沾嘴唇。
“你覺得你眼熟!”桃叔邊說,邊放下酒盅。
沒聽出其中的深意,泥鳅哈哈一笑。說道:“桃叔!你忘了,咱們住隔壁!看我,當然覺得眼熟啦!”
桃叔搖搖頭,再次仔細打量泥鳅一番。然後,若有所思道:“你很象我的一位故人!”
以爲被識破真身,泥鳅偷着咧咧嘴。不得不承認的是,桃叔是個有大本事的人!他要是出手,能打赢五個石小川。而且,貌似還有富餘!按照這個公式換算下來,打赢十個泥鳅,應該不吃力。面對這樣的絕世高手,說自己心裏一點不緊張,
基本上都是在扯淡!别說泥鳅叫,不緊張!就算石小川見到桃叔,這心裏也慌慌。
“不知,是桃叔的那一位故人!?”泥鳅問着,偷偷看看桃叔的臉色。
“唉!”桃叔突然歎口氣,接着一擺手。“算了!都過去了,還有什麽好回憶的!?”
“别介啊!都已經說到這兒,怎麽說停就停啊!?”
見桃叔想要止步,泥鳅差點急了眼。他聽師父說,自己是個孤兒,是師父當年在道觀門口撿回來的。泥鳅記得,那個時候全國早就解放了。并且,也沒有鬧饑荒一說。所料不錯的話,當時雖不敢說家家富餘,但家家有餃子吃,不用到新年就有新衣服穿。條件,應該沒問題啊!孩子怎麽說丢就給丢了,而
且還是丢在道觀門口!?
隻要泥鳅一跟師父提及此事,師父那張老臉頓時黑得不行。質問泥鳅是不相信師父,還是不相信師父說的話。面對質疑,泥鳅隻能放棄。但這個心事,已經成了他這輩子的牽挂。無論如何,都要打聽到父母在哪兒。然後,偷着去瞧瞧。按照自己的帥氣模樣,父親當年應該很帥,母親當年肯定也很漂亮!雖然現在
可能有點老,但當年年輕時的模樣...肯定還在!
見泥鳅滿眼都是親情,桃叔慢慢起身準備不告而别。隻是剛站起來,心裏已經被什麽東西給堵得滿滿當當。與此同時,聽到心底傳來重重的一聲歎息。
“唉!”桃叔心情複雜地搖搖頭,然後安靜地坐下來。靜靜地打量着,打量着坐在對面的那個已經陷入深深思念之中的面頰。腦海裏,慢慢浮現出一幅圖畫。隻是這幅畫面要永遠藏在心底,要鎖上九重鎖。直到上
面落滿厚厚塵埃,直到時間的盡頭...
“桃叔!能說說你的那位故人嗎!?”泥鳅央求道:“我知道你很難爲,但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難道不是嗎!?”明明看到的是滿眼期待,桃叔卻還是搖搖頭。“小夥子!你可能誤會了,我這裏沒什麽可隐瞞的!已經二十多年沒聯系,你現在問我,他們在哪裏,我又怎麽知道呢!?對吧!?”說完,哈哈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