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掠過營地中心，帶着新鮮的泥土腥味。還在喋喋不休的布魯斯馬上住嘴，扶正高射機槍并觀察周圍環境。緊張空氣彌漫，并迅速傳至各個作戰單位。
石小川正在通過瞄準具觀察當前射角，按在發射機構的手掌突然抖動幾下。低頭看時，雙手手心全是汗水。緊張也是能傳染的，如同有人打哈欠。隻要你身臨其境，被影響到幾乎無法避免。石小川連忙深吸一口氣，控制跳動的心緩慢下來。接着一個念頭屏蔽感覺，緊張立馬消失。再次靠近瞄準具時，已心如止
水。
面臨生死抉擇，緊張難免。不管從何人開始的，總要有人能夠及時掌控住并力挽狂瀾！彌漫在營地内的緊張空氣剛剛凝結，随即被石小川一把攥碎。随着穩定氣息升騰起來，迅速以點帶面控制全場。正當衆射手剛剛穩定下來，陣地外側的空氣猛地抖動起來。就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兩道雪亮的坦克大燈突然射向遠方。按照之前的約定，所有照明工具馬上點亮。刹那間，營地外側被大燈照
得雪亮。照射範圍内密密麻麻堆砌起無數黑影，高高低低但錯落有緻。幾乎同時，所有看到外部景象的人們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也不知道是誰開得第一槍或是第一炮，從防禦陣地開始抛灑出無數花火。好似禮花在夜空中突然綻放，瞬間灑出萬千閃光。直到完全綻放，槍炮聲才遠遠傳來。
手扶高機的布魯斯顯然沒想到看到這種目不暇接的景象，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朝那個方向開火射擊。更奇怪的是，控制火炮的石小川也沒動靜。這個時候，誰也沒時間理誰！
布魯斯手搭涼棚四下觀瞧，從開始的不理解到找準自己的位置不過幾秒。他已經想好，把彈藥傾瀉到壓力太大的方向。
六點方向！九點！還有三點方向！我靠！十二點也有！高射機槍的槍口在反複調整，卻始終沒釋放出一顆彈丸。情況複雜！簡直複雜透頂！
石小川也沒有開火，卻不是因爲不知道該朝那裏射擊。發現外圍情況複雜，直接爬到車長位旋轉炮塔觀察戰況。直到有一處照明燈發生變化，這才控制火炮固定射角。然後返回炮長位進行精确瞄準。
等石小川忙完這套發射程序，之前發生燈光閃爍的方位突然滅燈。借助周圍坦克大燈的散射光，依稀可見有無數黑影晃動。
嘭！坦克車身猛地一震，早已等急眼的炮彈随即脫口而出。緩慢旋轉着，一頭紮進标注好的目标區域。觸地的瞬間停滞住，然後猛地抖擻精神爆出滿腔怒火。大小破片卷起一陣飓風，将周圍黑暗吹得一幹二淨
。
終于等到自己的坦克開火，一槍未開的布魯斯忙手搭涼棚朝彈着點望去。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把鼻子氣歪。
“石隊長！就你這水平，随便抓個種地的農夫過來都比你強！”莫怪布魯斯此時說些難聽的，畢竟石小川剛才發射的彈藥是直接擦着被打滅燈火的那輛坦克頂掠過去的。還有就是，炸點也不是應該提供掩護的區域！直接偏了！而且偏得離譜！這要是再高那麽一點點，
線膛炮可以改高射炮了！
聽着車頂不斷傳來的牢騷，已經觀察完畢石小川幹脆沒吱聲。鑽到裝填手的位置，然後從炮塔右後側取出榴彈一發完成裝填。接着，返回炮長位。
稍微調整一下炮口高度，石小川用手指敲打着嘴唇琢磨琢磨。搖搖頭，然後再次微調。緊皺眉梢重新計算一下，接着一拍發射機括。
嘭！
炮口噴出巨大火團的同時，坦克車身猛地一震。正在翹首以盼的布魯斯本以爲這一響肯定調整到位，瞪着眼看着榴彈直接沒入沒有一點聲息的黑暗之中。這高度，越來越高！
那一刻，布魯斯無語至極。他打算稍後下去和石小川理論，追問他到底是那一頭的，順便再看看開炮的這位究竟是不是他本人。如果是來搗亂的，說不得就地解決！
完成射擊的石小川沒那麽多糾結，盯着榴彈釋放出的閃光良久。直到照亮的區域重新陷入黑暗，這才重新變換位置完成裝填。
明明守着大口徑武器，而且目測距離不超過五百米。布魯斯卻隻是揣着手，盯着再沒變化的炮口發呆。他想看到炮口下移，然後用第三發彈藥證明石小川的存在感。
“榴彈！準備裝填！裝填完畢！瞄準！放！”口令從坦克内部陸續喊出，隻爲告知等在上面的布魯斯千萬别吓着。随着炮口再度綻放出一團火光，彌漫而起的煙霧順風飄走。
看到平直的彈道飛向遠方，布魯斯總算明白一件事。人家石小川這趟是來玩耍的，根本不是來打仗的！明明打偏的炮口，直到第三發炮彈飛出去也沒再挪動一下下！
爆炸閃光在遠處綻放，當前位置看過去，手掌大小。幾乎與此同時，坦卡内傳出石小川的吼聲。
“右側！朝右側打！”
附近沒有第三個人，射擊命令明顯是給掌控高射機槍的布魯斯。完成提醒的石小川并未留在射擊位觀察，而是鑽到裝填手位置繼續摸炮彈準備裝彈。
布魯斯不知道石小川到底想幹嘛，猶豫着扶正高射機槍。彈鏈裏隔三差五插有曳光彈，或許能借助閃光看到一些東西！聽着下方再度傳來喊聲，布魯斯終于開火。
石小川這個時候已經返回射擊位，邊調整炮口邊注視着曳光彈飛去的方向。子彈此次的彈着點，就是準備實施炮擊的位置。穿梭在炮瞄視界裏的大口徑彈藥在遠處四散飛濺，依稀可見一發斜上六十度的流彈輕輕掠過一道奇怪的角度。雖然隻是一閃即逝，仍被擁有超強觀察力的兩雙眼睛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