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李澤隻露一雙眼睛,象極當地人。隻要别開口說話,相信沒人懷疑她的身份。從沒把自己當女孩子的李澤沒那麽多矯情,很少照鏡子也不就随身帶鏡子。現在的她隻需看看阿蔔杜勒造型的石小川,相信就能知道自己的樣子。
“守護神都眯着眼,也可以理解爲都閉着眼!”李澤說完,望着同樣隻露出一雙眼睛的石小川。
破解第一條直道的田曉晨就在身邊,石小川轉頭問他還能不能回憶起當初找到入口之前是不是閉着眼。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任誰敢閉着眼走路!?田曉晨認真回答完,又認真想了想。随後表示确實沒閉眼,而且當時找到入口并沒費事。“我們沒走太遠,就看到了前面的大門!”
見僵局又成,石小川注視着發光的金杖半天沒說話。李澤、田曉晨和郭凱旋見他這樣也都沒了動靜,安靜地等待着。時間在靜默中一分一秒流逝,也可能是被凝固在此時此刻。
“悶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到!”石小川突然打破沉默,招呼大夥兒全都把眼睛蒙上。由他打頭陣,看看能不能摸黑摸出去。臨行前還沒忘記提醒一句,不想蒙眼的就低頭走路。但有一個要求,不論聽到什麽或看到什麽都不準停下腳步!
要不是石小川及時提醒,跟在隊伍後面的郭凱旋還打算看點熱鬧。聽說待會兒好象還能看到點什麽,心裏頓時沒底。使勁拉下纏好的方巾,擔心還能再看到東西幹脆閉着眼。
“出發了!”負責開道的石小川說完,用金杖試探着腳下的路。
李澤伸手抓住石小川的背包,田曉晨随後跟上,郭凱旋抓住走在他前面的田曉晨的腰帶,就這麽一拖三開始了摸索前行。
暫時失去視覺并不能提升耳力,仍能清晰地聽到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不過,那隻是一個人的呼吸聲。
石小川沒摸着牆走路,因爲他覺得這麽幹太危險。該怎麽理解呢!?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摸着牆走路,不過就是求個心裏安穩。至于安不安全,沒人知道。本是一場膽量與心智的較量,勇敢者的遊戲!
走!就正大光明地走!不僅要仰首挺胸,還要走路正中間!邁開堅定不移的大步,向答案進發!
對潇潇、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凄慘,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當石小川朗聲說完宋代柳永的詩詞,跟着後面的李澤馬上接了下句。
“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歎年來蹤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妝樓颙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争知我,倚欄杆處,正恁凝愁!”
跟在李澤後面的田曉晨正郁悶着,突然聽到前面兩位還有如此閑情逸緻更覺郁悶。重重地歎了口氣,表達對此時的憤慨。
石小川哈哈一笑,剛想再朗誦一首就意識到周圍的氣氛不對。“噤聲!往後傳!”
當李澤把這話低聲傳給田曉晨,田曉晨馬上傳給郭凱旋。與此同時,安靜至極的空氣中彌漫起一陣陣寒意。這種寒冷的感覺并不瘆人,而是那種真真的寒。
剛才還在大汗淋漓,突然鑽進冷庫一般的溫度令人不禁打個冷顫。被汗水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皮膚上,如同全身上下覆了一層薄薄的冰。
真的寒冷嗎!?恐怕未必!與寒意同時萌發的,還有上下左右幾乎同時響起的一片金屬甲片摩擦聲!
果然有東西!幸虧剛才聽了隊長的話!别想,這一切都是假的!走在隊伍後面的郭凱旋慶幸之餘,琢磨點别的事打算把煩心的響聲逐出心間。心念剛起,抓在田曉晨肩頭的手明顯感覺到一滴冰珠滴落。
冰珠是固體,而這滴冰珠卻十分粘稠。粘在手套上,一想更惡心!到底是那個蠢貨吃飯沒擦嘴!?就差開口罵娘的郭凱旋此時已經感覺腳下不再是堅硬無比的條石,每一腳都會踩住不斷扭曲的活物身上。細細長長的體型,還有一顆顆寬寬扁扁的大腦袋!
有了實在接觸,心念不免出現微妙變化。就在郭凱旋想要将不好的感覺夯實之際,李澤低聲的一句話力挽狂瀾。
“是幻覺,什麽都别想!”
目不能視物的田曉晨明顯感覺到腳底不斷踩到東西,聽到來自前面的提醒努力控制心智,同時低聲提醒郭凱旋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心智徹底放空。
什麽時候都不晚,但請你一定要快點!
感覺肩頭掉下一物在遊走,郭凱旋吓得肝膽俱裂。條件反射想推掉盤在肩膀上的眼鏡蛇,心念一起随即得到控制。
不行!絕不能動!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假象!
郭凱旋深知此時再無法控制心智就會害死大夥兒,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想這輩子最快樂的事。這輩子有快樂的事情嗎!?當然有!
記得那曾經是一個月圓之夜,突然升起幾十米高的沙牆大有遮天蔽日的氣勢。随後出現的清涼月光,在大漠主人胡大走後更顯明亮。
失去力氣的學員隊早已彈盡糧絕,損壞的通訊設備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系。站都站不起來的學員們連放哨都省了,全都躺在熱乎乎的沙子上望着挂在夜空中的那座皎潔月宮。
沒人害怕,也沒人知道還有沒有那根神經。就在隊長石小川笑話這個時候還有人有力氣竊竊私語,衛生員蘭小雨突然指着月亮問上面的小兔兔是不是睡着了。
那一刻,所有人的心思全都飛入一塵不染幹幹淨淨的天上宮阙。被照亮的一顆顆心,自始至終都充滿熱血與堅定的信仰!也就在那一刻,遠處的天空突然響起旋翼發動機的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