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滿荒草的院落正在縮小,滿目的破敗之相正在重建。時光在一念之間倒流,讓站在大門口的大将軍帶回那個遺落在時間裂縫中的一刻。房倒屋塌的景象不複存在,就這樣慢慢恢複了昔日的榮光。
“見過大人!又是這麽晚回家,還望大人多保重身體啊。”門洞處閃過一個黑影,躬身給站在門口的大将軍施禮。
站在大将軍身後的石小川很自然地回頭看向身後,因爲那個位置站在機甲隊長史蒂文森。随後的結果再次出乎意料,深夜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完了!又迷了!
石小川使勁揉揉額頭,看向明明長滿銅綠的門環。那裏何曾見過一點鏽斑,隻有被訪客用手反複摩擦出的锃光瓦亮。若是沒記錯的話,自己剛剛碰過門環才發覺場景不對!
心念過處,石小川突然發現眼前那位頂盔掼甲的将軍失去蹤影。正奇怪如何走得這麽快,擡手之間這才看到套在手臂上的金屬腕甲。
迎出來的軍兵從門房裏提出一盞燈籠,轉身頭前帶路。看着步履輕松,甚至沒有發覺身後的那人早已換做他人。
本就是爲探尋未知而來,又怎能因爲未知而卻步!?不再猶豫的石小川确認自己現在就是那位大将軍,大着膽子跟着軍兵的身後繞過影壁牆。
随着眼前的景象映入眼簾,毫無心理準備的石小川差點以爲自己誤闖了一座破廟。白粉粉刷過的牆壁出現大量脫落痕迹,一看就是多年沒有修複過。
明明是一位大将軍的府邸,到處留有年久失修的景象。饒是如此,牆角地面打掃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一看便知,這是個懂得修身齊家的儒将之家。雖沒看到滿屋的書卷,相信都已整整齊齊地碼在一起。
“小丫已經睡下了,大人還要不要過去看看?”并不知道身後有人在溜号,軍兵邊走路邊好心提醒道:“您總是回來早出晚歸,小丫已經一個月沒有見到大人了。”
曾經的一段記憶頓時被風吹起,石小川感覺心裏一疼。忙甩掉這個念頭,低聲問道:“我每次回來都要去看看嗎!?”
頭前引路的軍兵聞聽此言不由地一愣,大人今天這是怎麽了?
不該問的答案本不是下人該打聽的,将軍可能是最近太忙的原因!軍兵悟出答案,随即低聲答道:“大人!您一定要注意休息啊。”
石小川嗯了一聲,沒再敢追問事實究竟是不是這樣,低頭跟着軍兵後面來到後院門口。
帶路的軍兵知道再往後面已經不是他該進去的地方,識趣地停下腳步側身站立。雙手遞出燈籠,希望大将軍自己拿着進入後院。
“大人!小的留在這裏等您!”
冒充大将軍的石小川的眼睛習慣黑暗,在這種皓月當空的夜晚無需任何照明。好意讓軍兵回去休息不用等着這兒,卻聽到對方表示這是自己的職責。
石小川擡手拍拍盡職軍兵的肩頭以示鼓勵,低聲說道:“這裏是家,我怎麽會在家裏迷路?回去吧!對了!這是命令!”
“諾!”軍兵雙腿一并立正,擡起右手成掌手心向下置于左胸前。
另有想法的石小川并沒有馬上進入後院,直到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遠去這才擡頭打量門庭。曾經的雕梁畫柱,一看就是出自精工良匠之手。卻由于年代太久又沒人養護,已經看不出往日的顔色。
按照曾經的祖制,後院不是外人能進去的地方。而作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更不能被外人看到!面對那些陳規戒律,就算石小川有賊心也沒賊膽。他知道自己是誰,就算被軍兵誤認成這家的主人也不能亂了規矩。
石小川留在門外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記得這裏應該是一座城堡才是。按照房屋建築布局可以計算出,當前位置應該是王宮的會客廳。且不管現在是個什麽樣子,到處參觀一下尋找點契機勢在必然!
擡起的腳還沒落下,石小川突然意識到身後有微弱的呼吸聲。有意無意地側側頭,眼角餘光發現答應離開的軍兵仍站在前廳後門正朝這邊觀望。通過站立的姿勢,可知這位兵卒不是好奇心作祟留在那兒,而是忠誠地履行他自己的職責。
可是在石小川這裏看來,沒有離開的兵卒等同于是在監視他。隻好使勁咬咬牙,擡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就在這一刻,他已經打定主意。若是摸到胡子就尋個借口尿遁,因爲胡子叔叔的女兒肯定不小。人在做天在看!不管人家長得如何,還是萬萬不能壞了規矩的。
所幸!面嫩的下巴連根胡子茬都沒有!這就是說,軍兵口中所說的小丫隻是個小丫頭,而不是個待字閨中的女孩子!
既然有了這個答案,石小川這才把所有的擔心抛到九霄雲外。忙正式進入角色,以這家主人的身份輕輕推向院門。
可惡的門樞即将發出吱咯聲之際,手感準确地捕捉到這一信息。石小川停下推門動作,用右手托着門環試探着再去推門。由于取消了門樞的摩擦力,院門在無聲無息中慢慢開啓。
站在不遠處的軍兵看到大将軍依然如此,隻爲擔心驚擾了誰的美夢。心裏不由地湧起一陣難過,忙擡起衣袖擦擦淚水。
唉!可憐了這天下父母心!軍兵輕歎一聲,搖了搖頭,默默地轉身離開。
躺在床上的是一個面容似曾相識的俊俏女娃娃,看年齡不足十歲的樣子。在倍感冷清的蒙蒙月光輝映下,微閉的眼角處留有一滴晶瑩的淚珠。
當石小川看到這一切,壓抑太久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模糊的世界裏,得知蘭小雨失蹤的校長朱之武将一枚水晶球交給石小川。那是有一座旋轉木馬鑲嵌其中的水晶球,隻要倒轉過來再翻轉就會看到漫天潔白的雪紛紛落下。
“小川!這本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虧欠女兒的,我希望你能夠親手把這份遲到的禮物交給她。請你轉告她,我們都曾身不由己。可是!爲了我們的偉大祖國,我們從沒有後悔這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