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珠玑,氣象萬千,一眼看過去,竟給人一種美人起舞的感覺!
好一幅仿米蒂的《鮑參軍舞鶴賦》摹本。
久違了!
這又是一個跟清明上河圖性質相近的,仿制摹本的赝品。
王羲之的《蘭亭序》是“天下第一行書”。
米蒂的“鮑參軍舞鶴賦”則是“天下第一草書”。
米蒂的草書造詣有多高呢?
據說便是連天縱奇才的一代書法大家,宋徽宗趙佶,也對米蒂妒忌得不要不要的。
這種妒忌還不是一天兩天,而是數十年如一日,當真是即生趙何生米。
終于有一天。
就是米蒂獻上“鮑參軍舞鶴賦”的那天。
看完“鮑參軍舞鶴賦”之後,忍無可忍的趙佶,決定不再忍了。
趙佶半威脅半玩笑的問米蒂:
“卿家書法與我的瘦金體相比,誰更好一些?要說實話,可不要欺君哦?”
這個問題不能答,又不能不答。
說自己的書法比皇帝好?這是實力的欺君。
說自己的書法比皇帝差?這話怕是趙佶自己都不信,不然他又何必問?這又是虛言欺君。
不回答的話,就是蔑視皇帝,還是欺君。
左右都是欺君,這是要被玩死的節奏了吧?
米蒂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很冷靜地回答道:
“陛下的書法古往今來,帝王裏第一;臣的書法,自然是臣子裏第一。”
趙佶愕然半晌,終于是哈哈大笑。
而就在一旁站着的另一位大書法家蔡京,臉皮狂抽,張了張口,終于說不出什麽來。
當時米蒂的内心大抵是這樣的:不是我吹啊!若單以草書而論,在座諸位都是垃圾!
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鮑參軍舞鶴賦”,隻有一個詞能配得上它——“空前絕後”!
這是公認的評價,别無分号!
現在“快哉風”挂在這裏的“鮑參軍舞鶴賦”,根據下面的落款和題跋來看,當是元末時一位名叫梁時倫的北地才子仿摹的版本。
定定站在這幅字前,良久,方唐鏡突然喝了一聲:“拿紙筆來!”
“鬼叫什麽,吓人一跳!”兩位小厮心裏極度不滿,不過卻并不敢宣之于口。
方唐鏡已經找出六幅赝品,早超出了文會的章程,已經是“快哉風”的頂級貴賓,讓他們拿上紙筆,定是要留下什麽墨寶,這也正是文會題中應有之意,哪敢表現出半分不快。
衆人也隻道方唐鏡會留下墨寶,都是十分興奮。
每個人都對這個斜次裏殺出來的不速之客充滿了好奇。
衡量一個人的文化修養有很多方面,比如方唐鏡對于曆史出名的書畫了解,在沒有互聯網的年代,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少之又少。
知識的傳承在古代是相對局限和封閉的,很多專業知識隻掌握在少數大家族手裏。
上品無寒門,這雖然不是絕對,卻也是大多數時候的現狀。
不是因爲個人的努力不夠,而是教育資源的多寡決定了一個人的成就。
所以衆人看方唐鏡,這樣一個看起來毫無根基的少年能有如此深厚的底蘊,就象是看見雞窩裏突然飛出一隻鳳凰一樣驚詫。
現在有一個直觀的衡量這位小兄弟肚裏墨水的機會,不容錯過。
《舞鶴賦.鮑照》
“散幽經以驗物,偉胎化之仙禽。鍾浮曠之藻質,抱清迥之明心……疊霜毛而弄影,振玉羽而臨霞。朝戲于芝田,夕飲乎瑤池……歲峥嵘而愁暮,心惆怅而哀離……”
文字在心裏流淌,方唐鏡提筆,飽蘸濃墨,凝神,靜氣。
在衆人眼裏,這一刻的方唐鏡,瞬間進入到一種物我兩忘的境界,整個人空靈無比。
這份瞬間放下塵俗羁絆的養氣功夫當真罕見罕聞!
又引來衆人一陣驚歎。
當然,兩位小厮也是驚歎的,驚歎于方唐鏡裝叉都不用打草稿,瞬間入戲。
真他瑪的人才啊!你怎麽不去做小白臉呢,小姐太太施舍兩個,生意定是好得不得了呢!
實際上,正如小厮腹诽的那般,方唐鏡的養氣功夫還遠遠不到家。
但他确實是物我兩忘了,他此時的思緒已經回到了上一世!
方唐鏡的上一世,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慘痛記憶。
五歲那年,與隔壁的二狗子等幾個熊孩子,在職工大院子裏玩躲貓貓。
小盆友嘛,誰沒玩過這個坑爹的遊戲呢!
值得一提的是,當時他們住在郊區平房,幾家人一起合住,類似于四合院那種。
結果輪到他去找二狗子他們的時候,别人都找到了,卻無論如何找不到二狗子這貨。
沒道理啊,二狗子是出了名的低智商兒童,平時玩躲貓貓都是被别人一找一個準,以自己能把天上小鳥忽悠下來的高智商,絕對不可能找不到這貨的。
然而事情總有例外,那天他無論怎麽努力,就是找不到二狗子,這家夥死哪裏去了?
百計千方無果,又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方唐鏡隻得悻悻的接受了事實,回家吃午飯去了。
然而他根本料不到,一進門,迎接他的不是香噴噴的午餐,而是一頓火辣辣的巴掌肉。
老爸不由分說,一把将他按在大腿上,對着他的小屁屁啪啪就扇了下去,完全沒有留力。
據二狗子事後說,方唐鏡當時叫的那個慘啊,簡直就跟殺豬一樣,聞聲傷心,聽者流淚。
事後他才知道,二狗子這貨爲了讓小夥伴們找不到自己,居然,竟然靈光一閃,爬窗躲進了方唐鏡家裏,如此一來,燈下黑,方唐鏡當然是找不到二狗子了。
完美,愚者千失,必有一得。
在當時,如果方唐鏡認輸放棄也就罷了,可他偏不,執拗的非要找到二狗子不可!
于是二狗子當然也是打死不露頭的。
可二狗子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方唐鏡他們,當真是寂寞無敵之極。
二狗子百無聊賴間,恰好看到方唐鏡他老爸放在桌上的筆墨紙硯,不由玩興大起,小狗爪子抄起毛筆就把方唐鏡家裏雪白的牆壁塗了個片甲不留。
如此這般,一直到了中午,二狗子才在他老娘的千呼萬喚中得意洋洋的偷偷溜回了家。
這一天的神來之筆,成了二狗子童年記憶中,最完美的閃光點。
方唐鏡老爸回到家裏,一看才粉刷的牆壁,不到半個月又成了塗鴉房,立即就血壓升高,火冒三丈。
方唐鏡老爸腦裏想都不用想,就浮現出小時候他爹對他常說的教子名言: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還是打打更健康!
頓時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