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上去！”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女真三路統領不約而同地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時機發起了沖鋒。
戰争的勝負往往就在一刹那的某一個戰機。
“加強兩翼攻擊力度，把女真人往中間逼迫。”
山巅之上，方唐鏡與汪芷負手而立，女真人的攻勢盡收眼底。
傳令兵舉起不同的旗幟迅速揮舞，一時之間，明軍兩翼陣地上槍聲大作，此起彼伏。
明軍在陣地上挖了四條壕溝，層層射擊，可以不間斷地打擊冒頭的女真人，槍林彈雨下，女真人前沖的三部頃刻間橫屍數十條，狼狽不堪地又退回到了明軍的射擊範圍之外。
“術魯，怎麽辦，明軍火力兇猛，突不過去。”兀顔和卓陀不約而同地與術魯彙合到了一處，實在是圖爾莽山雖大，可架不住越往上越窄，三部現在相距其實不算遠，三人彙合在一起商議很方便。
術魯沒有急着回答兩人，而是繼續認真地觀察山上的明軍，不但看，還聽得很認真。
過了一會，術魯才說道：“從明軍的配置來看，明顯是把重兵分布在左右兩翼，正面反倒是相對薄弱，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咱們必須變陣。
你們兩部隻留少量人手反複佯攻兩側，實則隻要他們能牽制住明軍便可，而組織更多的兵力随我一起朝正面猛攻。
我們三部交替進攻，一部力竭另一部立頂上，切不可有空隙，逐次壓迫，哪怕是用人命填也要沖進明軍陣中，隻要沖入了明軍陣中短兵相接，明軍必敗無疑！”
兀顔和卓陀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此拼命，就算是勝了，怕也要拼掉近半血本吧？
術魯看到兩人猶豫的臉色，冷笑一聲道：
“到了現在，大家就不要想着保存實力了，過不了這道坎，你我不死亦要成爲俘虜，你們覺得明軍會放過我們？
不要天真了，此戰若勝，不論損失多少都還可以補充回來，可若是此戰不勝，我們這些人是必定要被活捉押送到大明去‘獻俘阙下’。
大明皇帝會當着他的百萬子民羞辱我們來彰顯他的武功的。
到了那時，想死都死不了，死了要比活着好過得多！”
兀顔和卓陀兩人打了一個冷戰，都知道這是漢人王朝的傳統，術魯所言無虛。
“拼了，就算是屍山血海也要打赢這一戰！”兩人一咬牙，下去組織人手。
術魯陰沉着臉看着兩人遠去，也開始着手組織自己的人手，不過他把人手組織成三隊，老弱都排在第一隊，第二隊則是精壯勇士，第三隊是純射手。
用意很明顯，沖鋒的時候由第一隊先上，那怕是送死也要拼死拖住明軍，爲後面兩隊制造突破的機會.
而第二隊第三隊同時沖鋒，第二隊不間斷地往前突，第三隊則是突入到箭矢的有效殺傷範圍後大面積射殺明軍。到了那時，明軍疲于應付沖殺而來的三部合力，正是這支射手發威的時候。
過不了多久，三部整頓人馬完畢，敢死隊再次手持重盾開始前進，後面跟着的是一隊隊身披雙重甲胄的陷陣死士。
“開火！”眼見女真人進入射擊範圍，明軍開始了射擊，槍子帶着破空聲橫壓而來。
“頂住！樹盾！”
持盾敢死隊怒吼一聲，上百面巨盾釘在地上形成一面面鐵壁，槍子打在上面，木屑飛濺，發出冰雹般的擊打聲，“噼噼啪啪”。
巨盾後面的重箭手開始連射。
五尺長的重箭帶着嗚嗚的怪叫反擊而去，明軍那邊同樣是頂起了巨盾防禦女真人的重箭。
“笃笃笃笃……”重箭從天空降下釘在巨盾上，發出可怕的釘擊聲，
“第一隊，給我沖上去！”術魯發出怒吼！
借着明軍槍聲稀落下來的瞬間，第一波沖鋒瞬間發動。
數百名女真人猛地從巨盾後面一躍而出，瘋狂地沖向明軍陣地。
這些人半躬着身子，如同靈貓一般蹿高伏低，左閃右挪，将野性與敏捷發揮到了極緻！
此時明軍的第一二道壕溝均正在抵禦重箭，隻有第三道壕溝并沒有被重箭波及，頓時火光遽然閃動，槍聲轟然炸響。
不斷地有人在奔跑的路上倒下，沒有人顧得上多看一眼，他們的目标就是前方，近了，更近了，奔跑的人取下背上的擲槍猛地向着明軍陣地擲去，将剛剛冒頭的明軍又壓制回了壕溝之中。
發出一聲如同野獸般的怪叫，腳下陡然加快腳步，直線狂沖抵近到明軍陣地，然後，一躍而起，飛身上了壁壘，終于可以大開殺戒了，我要讓這大地染滿明人的血……
“狼筅，上！”
明軍陣中傳來一聲斷喝！
緊接着，飛身而起的女真人便發覺自己胸腹間一陣劇痛，整個人被什麽尖利的器物在半空中狠狠地刺了一下，整個人反彈着摔了下去。
明軍陣前伸出一排排兩丈長的奇形兵器，尖刺密密麻麻，将所有狂奔到陣前的女真人擋在了外圍，然後是短促的槍聲響起，陣地前一陣陣血霧彌漫而起，無數人飲恨陣前，隻差一步便可突進到明軍陣中，而這一步便成了咫尺天涯。
而這個時候，兀顔部已經緊接在這些人的腳步之後前赴後繼地撲了上來。
兀顔部在昨夜的戰鬥中雖被明軍用計阻攔在了營外，但好處是基本沒有折扣人手，此時撲上來的乃是齊裝滿員的三千強兵。
三千人從四面八方撲了過來，明軍頓時手忙腳亂，防禦圈被迫收縮，而兀顔部則趁機越過壁壘，進入到了壕溝之中。
“卓陀的兒郎們，建功的時候到了，沖上去，殺光明狗！”
卓陀部眼見兀顔部突破了明軍第一道防線，大喜之下發起了猛烈的沖鋒。這個時候，明軍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撤退和抵擋兀顔部上，正是最安全的時候。
明軍狼筅長槍封住壕溝通道，可架不住正面的卓陀部又發了瘋一般的狂沖了上來，眼看着就要被潮水般的敵軍淹沒。
“撤退，撤到第二壕溝！”明軍中傳來軍官們聲嘶力竭的聲音。
第二三道壕溝中傳來猛烈的槍聲，玩了老命的開火，掩護第一道壕溝的同袍向後撤退。
第一道壕溝的明軍得到支援，這才得喘過氣來向後撤退。
“你們也壓上去!”術魯指揮着自己的第二三批隊伍。此時形勢大大有利于已方。
明軍火器犀利，利于遠戰，而女真人則更長于近戰，一旦進入到肉搏之中，明軍必敗。
明軍的第一道陣地與第二道陣地相距不過六七丈之間，相距太近了。
第一道防線被突破，第二道防線想要守住，付出的代價和難度顯然要成十倍的增加。
明軍顯然也知道這個情況，山頂上下來一批人正瘋狂地構築起第四道防線。
不能給明軍足夠的時間，術魯當機立斷，吩咐第一道壕溝的三支部隊咬着撤退明軍順勢沖鋒！
與此同時，在術魯的強烈要求下，薄裏古部也迅速壓了上去。
一時之間，狹窄的明軍第一道防線與第二道防線之間便成了修羅地獄。
雙方互射的箭矢彈雨如同暴雨般密集，七丈間的方寸之地連一隻蒼蠅飛過也要被射成肉泥！
“薄裏古，你帶人從左側繞過去發動沖鋒！”
越往上攻擊面積越是窄小，右邊是一面筆直的懸崖，現在隻能分兵從左側繞道過去攻擊明軍，雙方對射，傷亡最大的始終還是女真人。
沒辦法，距離越近，火器的威力越強，并且使用火器消耗的體力更小，火力持續的時間更長，最重要的是這支明軍的甲胄實在太過變态。
明軍射手裝備的都是前所未見的闆甲，除非箭矢正中腦門，不然射在鐵甲上的話，十箭倒有九箭是破不了防的，就算是破防，也隻能輕傷明軍，對戰鬥力并沒有多大損失。
薄裏古不敢怠慢，領着人火速而去，很快，明軍也發覺了薄裏古部的動向，但發現歸發現，明軍此時根本沒有多餘的人手可以抽調出來阻止薄裏古。
戰争的天平，正向女真一方急劇傾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