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再堅持一會,過了前面那座山,就到了圖爾莽,那裏是右衛的轄區,駐紮有右衛軍,想來明軍也不敢輕開邊釁。”
董山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隻想吐血!
一行人此時狼狽至極,原本三百人的親軍衛隊,此時隻剩下不到五十人。
已經連續狂奔了三天三夜,馬匹累死了無數,大批拼死斷後的親衛被明軍格殺,仍舊擺脫不了明軍如同附骨之蛆般的追殺。
後面的明軍仿佛瘋狗般不眼不休,真真不死不休的架式。
“換馬!”董山喘着粗氣,艱難地把身子從馬上挪下來。
遠處的山坡下出現了明軍的旗幟,不用說,斷後的精兵已經被這些兇殘的明狗屠殺殆盡,。
“明狗,我與你不共戴天!”董山悲憤不已,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如此下去,不用到右衛,自己就要成爲光杆王爺。
“快,快!”左右連忙半扶半架着董山換了一匹馬。
出逃的準備得當,馬匹倒是充足,一人雙馬,但現在連馱金銀細軟的馬匹也走散了許多,董山心如刀鉸。
沒時間再傷悲了,左右狠狠地對着董山的馬抽了一鞭子,馬兒飛快地朝着山口跑去。
希望就在眼前,衆人不惜馬力地瘋狂飛奔。
追在身後的明軍哈哈大笑,時不時會放上幾槍,驚得逃命的人群慌忙低下身子伏在馬背上。
原先還有三名神射手跟在董山身邊,可明軍的火铳射程實在遠在強弓之上,隻要有敢抵擋的,一律集火攻擊,生生把人打成篩子,根本沒有給三名神射手發揮出自己的機會。
裝備如此精良且兇殘的明軍實是前所未見,三天三夜的追殺,實在把董山一行殺得肝膽俱裂,望風而逃,如同驚弓之鳥。
他們并不知道的是,常風帶着的這支隊伍嚴格地說起來,隻是馬上的步兵,真要打起仗來,還是要下馬組成陣形攻擊的。
這隻能怪董山一衆已經被明軍犀利的戰力吓到心裏有了陰影,每次派兵斷後都不敢用盡全力,總是數十人的小隊斷後,這簡直就是最好的陪練,常風當然毫不客氣地笑納了。
若是董山能狠下心來,返身組織一場對戰,赢是赢不了的,可絕對能給予這支部隊相當的殺傷,形成魚死網破之局。
現在人馬消耗殆盡,就算想魚死網破也是晚了。
剩下的路唯有跑!
埋頭狂奔中,蓦地有人大喊一聲:“快看啊!”
漸漸地,圖爾莽就在眼前,遠遠已能看到一座軍營,衆人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拼命揮鞭。
……
這時候,常風也看到了遠處的兵營,不知不覺中,已經追到了建州右衛的地頭了麽?
“全軍停止追擊,就地休息,三級戰備!”
五百精銳陸續停下,開始下馬,喂馬,檢查裝備,吃幹糧,歇息。
“來人,筆墨侍候。”
早有随軍書辦上前備好紙筆,常風大筆一揮,一封威吓對方交出戰犯董山的信已經寫就。
“老常,這玩意有用?”阿大深表懷疑。
“這叫先禮後兵,隻要咱們占住禮就成!”常風呵呵一笑。
“若敢不遵我大明軍令,天兵一到玉石俱焚,莫謂言之不預。”
書辦心裏嘀咕,這哪裏是什麽”先禮”,簡直是恐吓信嘛!
不過書辦沒敢說出口,而是拼命地開動腦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封信定是要自己送過去的。
而對方不出意外的話,十有八九會拿自己撒氣,會不會割了自己腦袋也難說得緊啊!
書辦眼珠子一轉,獻上一策道:
“大人此信,果然霸氣無雙,不如選一俘虜,剃了賊人的胡須辮子,命其将信帶入對方軍中,豈不妙哉!”
常風大筆揮就,正準備吩咐書辦送信,此時一聽書辦的話,頓覺此計甚妙。
對于女真人來說,胡須和辮子都有着特别的意義,被人剃光,實是莫大的羞辱,定能逼得對方暴跳如雷,很好!
“看不出來你小子倒也是個人才,很好,此事就由你安排了。”常風哈哈大笑,将信交給了書辦。
書辦大喜,一路之上,倒也抓了十數名女真貴人,随便挑兩人即可。
不多一會,書辦已經将事情辦得妥妥貼貼,兩名董山的族兄弟被剝光了上衣,剃掉了胡子眉毛頭發,腦袋如同兩枚光溜溜的雞蛋。
雖然遭遇如此羞辱,兩人卻仍然一邊瑟縮着身體,一邊媚笑不已,沒口子地點頭哈腰道: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把信送到,絕不敢怠慢。”
開什麽玩笑,能重回到女真一邊,再大的苦也值得吃。
“很好,告訴他們,他們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若是過了這個時間,我們便自己去取了!”
“一定一定,小人一定讓他們知道厲害,讓那些不知好歹的家夥忘風那個什麽降,總之是快快地歸順。”兩人粗通漢語,馬屁拍得倒也不錯。
一陣冷風吹來,兩人忍不住又渾身顫抖了起來。
“去吧,我等着你們的好消息哦!”書辦哈哈大笑,能被兩名品級極高的女真貴人狂拍馬屁,書辦大感飄飄然,可惜将軍交待之事甚急,不然讓這兩貨說上半天不帶重樣豈不爽呆?
兩名女真貴族騎着兩匹驽馬,跌跌撞撞地打馬而去。
不過兩人的心情卻是無比愉悅的。總算是逃出生天了。
他們根本不相信,區區五百明軍敢挑戰右衛的兩千精兵。
這裏的駐兵情況他們是清楚的,爲了攻略大明邊陲之地,他們一直是防備着另外兩家同源兄弟的。
這裏的駐軍原本就是爲了防備他們左衛的前哨站,當然,若是右衛有意并吞左衛,這裏就是進攻的前哨站,所以他們自然要把這裏的虛實摸個清楚。
此處駐紮的将領可是右衛裏出名的猛将,術魯。
加上現在可是白天,不是黑夜裏可以偷襲暗算,兩千女真勇士在名将術魯的率領之下,碾壓五百明軍豈不跟玩似的?
明顯是大人欺負小孩嘛!毫無懸念可言。
兩人歸心似箭,咬着牙,打馬如飛,邊跑邊用女真語商量,到了那裏如何添油加醋把明軍形容得如何如何的不堪,激得守将起兵一舉滅此明軍,畢竟左衛已經完蛋,這個仇不能不報,這個鍋也要右衛幫着一起背才劃算。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轅門外,通報之後,不一會就有人将他倆領了進去。
來到帳上,便看到了王爺坐在客位上,精神面貌還算不錯,看來右衛的人還是看在曾是一家人的份上,收留了他們。
主位上是一位三十七八,長相威猛的将軍,定然便是術魯将軍了。
“你倆是何處的僧人?爲何替明軍送信!”術魯将軍問道。
兩人一聽這話,頓時悲從心頭起,傷自魂中來,兩人匍匐在地上放聲痛哭,看向董山道:
“阿弟啊,我是斡罕,他是斡準啊!”
董山聞言瞪大着眼,好一會,終于依稀辨認出了兩人相貌,竟然真是自己族兄!
“豈有此理,你的胡子呢?你的眉毛呢?你的辮子呢?你們還是我們女真人麽?”
“都是那些該死的漢狗!”兩人放聲痛哭着把信遞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淚添油加醋地将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果然,術魯将軍本就一肚皮火氣,此時聽到兩人哭訴,頓時火冒三丈。
他原本并不想和明軍翻臉,可明軍實在是欺人太甚,把自己當成了什麽?小醜麽?
他嬢的,都是左衛這群廢物,一整城的人被人家區區三五千人打得屁滾尿流,現在連左衛的頭人都被人攆成了狗,這般孬包,如何讓人看得起!
董山這個王爺是自稱的,右衛的人可不認。
“擊鼓點兵,給明軍些顔色看看,不然還以爲咱們女真精兵都是一群廢物!”
術魯将軍聲音洪亮,一裏地外都聽得清清楚楚,誰都知道廢物指的是誰。
鄙視鏈,無處不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