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源滾滾。
短短一天時間,惠民銀行就接到了一千七百多套房屋的抵押。
第二天更誇張,連夜就有人在銀行門外打着地鋪排隊。
天還沒亮,拿着房契的人們就在銀行門外排起了長龍。
惠民銀行所有工作人員都是壓力山大。
大清早,汪大掌櫃就親自帶着人坐鎮,可這能壓得過來麽?
縱然已經開了十幾個接待間,仍是壓不住貸款心切的人們。
不多一會,連汪大掌櫃也不得不加入到了幫忙的行列。
人太多了,又多是達官顯貴的管家主事清客心腹,誰都想優先,一不如意便大呼小叫,罵罵咧咧。
面對如此情況,汪大掌櫃隻好緊急請了徐小公爺帶人幫着維持秩序,這才勉勉強強穩住這些狗仗人勢的家夥。
“那誰誰誰,你他嬢的排好隊,再敢插隊,信不信小爺抽死你!”徐小公爺啞着嗓子,連續三四個時辰的維持秩序,嗓子快着火了。
“小公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得給這點顔色這些惡奴看看,不然他們還以爲咱們是擺設。”濟甯侯家的顧老三氣喘籲籲地說道。
南京來的哥們十幾個今天全都帶着豪奴來撐場子,可架不住人太多了,按下葫蘆起了瓢,到處都是吵吵鬧鬧的,壓都壓不過來。
“你他嬢的蠢啊!這些可都是咱們發财的祖宗,你把人打跑了,咱們跟誰要錢去?”徐小公爺沒好氣地說道。
依着他的爆脾氣,換了平時,早把這些不懂規矩的混蛋抽得哭爹喊娘,可現在不行,終于知道什麽叫和氣生财了。
北京惠民銀行成立的時候,方唐鏡經不起小公爺的軟磨硬泡,加上資金缺口确實不小,便給他們這些纨绔花錢買了不少惠民銀行股份。
當然,徐小公爺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爲南京惠民銀行沒投資差點把腸子悔青了的緣故。
此時徐小公爺一眼看過去那幾乎看不到頭的長隊,心情舒暢得不得了,凡事跟着方賢弟就對了,費什麽腦玩什麽别的投資,這下多好,躺賺了吧?
小公爺當時可是把自己能動用的所有财物都投了進去的,弄得這些天天天到叔伯們的府上蹭吃蹭喝,别人雖然沒看出來,可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現在看來,這簡直是自己這輩子最明智的投資,我太有眼光了,真真是個天才!
“哥哥說得對,我怎麽沒想起這茬呢,今時不同往日,現在這些家夥不是人,就是咱們的衣食父母,我忍!”顧老三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大今兒看着脾氣這麽好呢!
“哥,哥,是我啊!”兩人說話間,一名公子哥快步朝着兩人奔了過來。
徐小公爺一見,臉都綠了,低語道:
“我……去,武定侯郭家的,又一個爺爺的老夥計,小顧,你上,趕緊幫他辦了。”
“又是我?”顧老三有氣無力地說道:”我今早都跑了五趟了,看汪叔那臉色,我都不好意思了都。”
“嬢的,爺還跑了六趟呢,你五趟算個啥,快去……”
這些都是京城纨绔界的朋友,人家找你辦點事可不是走後門,那叫親近,可不能把人往外推。
顧老三低聲道:“要不,請汪公派些人來鎮場子?”
徐小公爺氣得笑了,一腳踢在這厮屁股上,罵道;“你當是打架呢,還叫廠衛的人助陣,快去。”
顧老三不得已,擠出疲憊的笑容迎了上去道:“郭小侯爺怎麽親自來了,叫人通知一聲不就完事了嗎?”
那郭小侯爺笑容滿面地道:“聽說哥哥們都在這裏助陣,又怎麽能少得了小弟呢。來來來,哥哥先喝一碗小弟專門帶來的蜜汁枇杷露,順便幫小弟把這房産貸款的事辦了……”
徐小公爺長歎,若是方賢弟在這裏不知會如何應付?
不過想歸想,他可不敢現在去打攪方唐鏡,明天就是殿試了,方唐鏡正閉門讀書,誰也不見。
正這般想着,門外已有人直直來到身前,定睛一看,正是方唐鏡貼身護衛老伍。
老伍對着徐小公爺行禮道:“小公爺辛苦了,咱們公子得知小公爺操勞,特地讓小的帶一封信來,說也許可以緩解一下銀行的秩序。”
說完,老伍就遞了一封手書過去,徐小公爺過匆匆看了一會,頓時眉飛色舞,用力拍了拍老伍肩膀道:“可算解了燃眉之急,早該這麽做了!”
方法有三:
其一是将該由客戶填寫的資料全都派發下去,讓他們自己填寫,這就爲工作人員節省了大量時間。
其二是領号,給每個來排隊的人一個号碼,領到号的就不必排隊了,隻需要等銀行方面叫到自己号碼的時候進去辦理便可。
其三是建立貴賓通道,凡是各家大人物親自來辦理的,一律走貴賓通道辦理,好茶好點心伺候,即不得罪人又給了人面子,同時辦理貴賓卡,方便建立長期業務往來。
這三條放在後世完全是常規,可在現在這個時候,那就是優質管理優質服務的表現,一下子就把銀行和錢莊的檔次拉開,高下立判。
徐小公爺叫來小哥們和汪大掌櫃,大家呼啦啦一陣布置,很快就把事情辦妥,雖然隻是一個架子,可也解放了大部份人,那些排隊的也不必眼巴巴地遠遠盯着前面,大家都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
與此相對應的,五福錢莊那邊的日子可就沒這麽好過了。
惠民銀行這邊有多少人,最終都會拿着銀票沖到五福錢莊購房購地。
五福錢莊的壓力一點不比惠民銀行小。
縱然李士實也預估了可能的人流,可現實的火爆仍然是大大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所有人都忙得頭頂冒煙,渾身大汗。
并且他們這裏并沒有徐小公爺這樣的強力人物坐鎮,那些平時作肆威作福慣了的惡奴會跟你客氣麽,呼來喝去都是小事,發起火來大耳光狂扇的也不算什麽。
便是明面上的大掌櫃朱舉人都吃了一腳,險些就踢到了命根子上。
“看什麽看,沒見過咱們慶雲伯家的做事風格嗎?再看,信不信我踢折你最小那條腿!”
“不敢,小人隻覺得大管事英武不凡,看看而已,看看而已。”朱舉人實在太委屈了,慶雲伯就是太後的兄弟,當今最有權勢的兩個女人之一,誰敢得罪,打了也就白打。
朱舉人并不知道,這位慶雲伯家的管事在惠民銀行完全沒法子施展威風,隻能把氣撒在五福錢莊身上了。
就算他們有東廠餘孽作爲暗手,可暗手就是暗手,完全見不得光的,因此便隻能委委屈屈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了。
最後實在頂不住,不得不請梁芳派了禦馬監的一些小太監來幫忙維持,這才能運行下去。
好在銀票還是實打實的狂湧進來,隻能自我安慰痛并快樂着了。
昨天又收進了百萬銀票,照今天這個趨勢,一百五十萬兩不成問題。
大事可定矣!
一想到這裏,朱舉人便打了雞血般渾身是勁,滿血複活。
庫房裏,扮着老帳房的李士實看着堆積如山的銀票,估算了一下數值,默默地笑了。
他是一個很善于自省的人,這些天在京城閉門思過,他終于想通了所有細節,原來,自己的失手,還是源于小看了那不起眼的書生,這一次,一定再讓曆史重演了。
而在徐小公爺預計中閉門苦讀的方唐鏡,此時正悠閑地享受着午茶時光,邊喝着溫暖的小酒邊賞着雪景,旁邊還有汪芷陪着,兩人說說笑笑,似乎完全沒有考前的緊張感。
“這可不像你,考前不看看書?”汪芷也喝了些小酒,小臉紅撲撲的。
“看是要看的,不過不是現在。”方唐鏡懶懶地回答,小酒有些上頭,想睡,不過還是回答道:“該看的都看過了,該緊張的都緊張過了,最後結果如何,還得看……聖上。”
汪芷當然聽得出方唐鏡說的是成化皇帝微服見面的事,不由臉一紅,現在兩人的事算是有了父母之命了,不過還是很有些麻煩在後頭,比如身份的事就讓她頭痛不已。
“對了,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的故事?”方唐鏡握住汪芷的小手。
汪芷嗔了方唐鏡一眼,抽回小手道:
“說是要說的,不過,不是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