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說,賭場是比戰場更血腥和殘酷的地方。
因爲這裏隻有赤果果的利益,有一群眼裏隻認銀子,除此之外從不考慮後果的混蛋。
人性在這裏沒有下線,每個人都用盡全力把别人往死裏弄,所以,賭場無父子。
當然,賭場也并非一無是處,至少給了某些人一夜暴富的希望。
正所謂賭場一刻鍾,少打十年工!
但對另一些人來說,它還有一樁好處,那便是洗錢。
無論來曆多可疑的錢财,經過了賭場的漂白之後,便成了正當合法的收入。
香兒姑娘帶着方唐鏡一行繞來繞去,來到了一幢依山而建,并不起眼的三層小樓。
小樓從外面看,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綠樹纏繞,半遮半掩,半邊還挨着湖邊。
但實則卻是一個易守難攻一夫當關的好去處。
隻要把大門一掩,再在門後守上十多人,百十官兵也難以短時間内攻得進來。
而後面則可以有大把時間從容逃走,以方唐鏡這個外行的眼光,都至少能規劃出四條逃走的道路。
賭場在這地方仍設得如此周密,實際上可以理解。
到目前爲止,大明曆代對于禁賭都抓得很嚴。
尤其是太祖成祖兩位先皇帝,更是到了嚴苛的地步。
大明律對于賭博的态度隻有相當冷血無情的一條:凡賭徒斷腕。
這是太祖高皇帝于洪武二十二年親自頒布的诏令。
這裏雖然可以說是法外之地,但背後東主仍是十分小心,城府可見極深,但從另一方面想,也未嘗不是對于這條鐵律的畏懼。
這條鐵律的出台是有血淋淋的人命背書的。
《金陵花絮》就記載了這條禁令出台的背景。
太祖定都南京後,常微服私訪。
見得最多的就是南京風氣糜爛,從百姓到王公子弟遊手好閑者衆多,且喜聚衆賭博。
賭博者不事生産,傾家蕩産賣妻賣兒者常見,淪爲盜賊者亦常見,造成嚴重的社會問題。
太祖屢次下诏勸止,人皆曰,此逍遙之戲耳,何必阻之。
政令遂難以通行。
太祖聞之,于是建“逍遙樓”。
“逍遙樓”建成之後,金碧輝煌,太祖命人發布消息,說此處可以公開賭博,天下賭具無一不有,且有無數海外新奇玩法,将擇吉日開業,開業後免費享受三日貴賓待遇。
開業之日,無數遠處賭徒聞風而至,門庭若市,衆賭徒大賭特賭,大呼過瘾。
但賭了數個時辰之後,便有賭徒發現,外面有官兵把守,隻許進不許出。
又過了數個時辰,賭徒更是發現,沒有可以吃喝的食物。
有人欲出外進食,具被官兵打回,且告知,誰也不得走出這座“逍遙樓”。
最終,所有賭徒活活餓死在賭場之中。
太祖鐵腕禁賭,形成了強大震懾,令風氣爲之改觀。
這條“斷腕”的禁令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出台的,誰敢不信。
更何況,太祖龍馭賓天之時,曾有遺诏,《大明律》不得更改。
故而大明後世律法,隻有增加,最多是就某一條細分解讀,沒有删除的。
成祖即位後,又一次大力懲治賭徒,加上了株連條例,凡因賭犯事者,皆按累犯論處。
故而現在祖宗餘威猶在,大家雖說小賭怡情的事情不斷,但公開聚賭還是相當忌諱的。
來到小樓門口,敲了半晌之後才開門,開門的是個刀疤臉,從左額到右下巴一條蜈蚣似的刀疤,看着倒很吓人。
“找誰!”刀疤臉堵在門前,看着方唐鏡,冷聲問道。
方唐鏡再次遞上名帖,又說明來意,讓大牛打開提箱,香兒姑娘又說了些什麽,刀疤才放人進去。
進到小樓二樓,不知是由于這裏地熱充沛的緣故還是人太多,一股熱浪撲來,溫暖如春。
進到樓内,又走到了樓後,打開一扇門,赫然别有洞天。
整個二樓直通山腹,裏面挖出一個上千平的大廳,裝修得富麗堂皇,數十桌各種賭具,上百賭徒和數不清的清涼美女在這裏各種放蕩形骸。
方唐鏡好歹在各種影視作品裏見過若幹大場面,倒也無驚無喜。
但跟在他身後的三人卻是眼睛都直了。
各張桌子上疊放的都是一疊疊五顔六色的籌碼,這些都代表了白花花的銀子。
三個土包子怕是從小到大也沒見過這麽多錢!打劫的心都有了!
“公子,要不要來一票大的?”王千戶悄悄示意,大牛更是一臉潮紅,顯然這兩貨是商量過了的。
“滾……”
這裏各種玩法不一而足,但正如香兒姑娘所言,時下最流行的卻是玩“撲克”。
十桌裏倒有六桌是在玩“撲克”,吆五喝六,熱鬧非凡。
戴着綠帽子的荷官在洗牌發牌,戴白帽子的小厮手裏端着各種酒水小吃,來回供應客人享用。
方唐鏡饒有興趣地四下觀看。
很快便發現,賭徒的智慧是無窮的。
現在賭徒們玩的,已不僅僅是他教的鬥地主,升級,拖拉機這三種。
已經自然而然地演變出了多種玩法,有了類似“百家樂”“炸金花”“梭哈”一類的玩法。
“公子,咱們還是到三樓貴賓房吧,這裏亂糟糟的。”香兒姑娘身子幾乎就要挂到了方唐鏡身上。
“不急,第一次來,感受一下氣氛。對了,大牛,你們三換三百兩銀子籌碼自己玩玩,我先逛逛。”
方唐鏡笑眯眯地擠到一張桌前,這張桌子賭的是“兩張”。
之所以要擠到這裏,因爲探子已經暗示了張三公子的兩位管家之一就在這張桌上。
方唐鏡略一回想兩人特征,便認了出來。
桌子旁坐着四個人,身旁都坐有美女相陪,想必是貴賓級客戶了。
這四人面前都是十兩一枚的籌碼,擺了十幾疊之多,看的讓人拔不出眼。
坐在東側的那人就是目标之一。
不過這幾個賭鬼都在關注着自己手裏的撲克牌,也沒人搭理他。
一起擠在一旁的還有好幾個人,這些都是沒什麽賭本的,想要跟風的小魚。
但這些小魚此刻的眼睛死死瞪着坐着幾人手裏的牌,比那幾人要緊張得多。
此時莊家已經發完牌,卻還未開牌,坐着的幾人還在不停往桌子的賭池裏下注。
一疊疊銀票推出去,如同廢紙一般根本不當錢,令人口幹舌燥!
房間裏溫暖宜人,可大多數賭客卻是滿頭大汗,緊張無比!
很快所有人停止下注,馬上就要開牌,方唐鏡身邊那人開始不停的抹汗。
方唐鏡搖頭,就這心理素質還要學人賭錢,何苦呢!
玩牌的幾個人都亮出了牌,每個人手裏兩張牌.
“我……靠,是九點。”
“哇,一對七,穩了。”
“鄒掌櫃的是八點,完了,墊底。”
“還剩賈先生,怎的賈先生還不開牌,急死個人!”
方唐鏡從開牌後各人的表情大緻看出來了,是比點數,當然,若是有對子,就比對子。
這個賈先生,就是嫌疑人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