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若不能把東廠閹狗的狗腿打斷,老子就打斷你們的狗腿!”
“是,打斷東廠閹狗們的三條腿!”衆官軍口吐芬芳,摩拳擦掌,對這種事毫無壓力。
東廠番子的狗腿和自己的狗腿,選哪個,還用說麽?
開什麽玩笑,五百兵将對付五六十番子,五對一的懸殊局面,打不赢當真是要找一塊豆腐撞死好過。
所以打斷兩條腿是絕對不夠的,非得打斷三條腿不可。
“很好,現在給老子出……”
“報!”
徐小公爺“出發”兩字沒說完,那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親兵又連滾帶爬地搶到了跟前。
徐小公爺一見到這厮,頓時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今天這厮就沒報過什麽好消息。
果然,下一秒,親兵就呈上一封急報,上面赫然寫着八百裏加急,印着西廠廠公的關防大印,非常正式,明顯是最高等級的急令。
這些都可以無視,最重要的是汪直動用了他暗中的欽差身份,因而公文上還加蓋有欽差大印。
汪直這欽差可不是普通的欽差,領有便宜行事,欽賜有王命旗牌的最高等級欽差,權力等同于王恕這個巡撫。
“嬢的,喪門星!”小公爺小聲嘀咕,不情不願地接過公文,折開,頓時兩眼越瞪越大。
我去,大手筆啊!
侯明和常風兩人湊了上來,一看公文内容,也是震驚不已。
自從西廠大舉進駐江南,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什麽動靜了,以緻于很多人以爲西廠已經失寵,開始夾着尾巴做人了。
現在所有人都會知道。
廠公還是那個廠公,西廠還是那個西廠,正所謂廠公一怒,官員無路。
南京城,這是要天翻地覆了啊!
命令一:
扣押陳記光漁行,徐記漁行,江南漁行,和光漁行,昌盛漁行五家大漁行所有船隻和船員,總共一百三十二艘漁船。
這五家大光漁行四家是做河魚交易,一家海魚交易,幾乎囊括了整個南京城的魚類供應。
凡是與這五家漁行有大宗,定期交易的商行酒樓全部查封,等待甄别。
命令二:
兩規市舶司太監劉泰,少監陳正;河梁司司正、提舉及以下屬官十五人;南京吏部右侍郎何其宗,考功司正副郎中;南京兵部左侍郎溫敦成,漕運司郎中及以下十人;戶部庫大使全部……
所謂的“兩規”并非捉拿,爲此還專門解釋爲“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交待問題”。
雖然汪直有“掩耳盜鈴”的嫌疑,但實質上就是拿人。
林林總總,名字密密麻麻一大堆。略一看,不下三百人。
三人咂舌,這份名單是如何弄出來的?
不用想,當然是方唐鏡的主意,可方相公是如何做到的?
以方相公的爲人,絕對不可能玩什麽忽悠蒙人,那他怎能在短短時間内厘清如此多關鍵人物?
三人并沒有費腦子想這些有的沒的,反正萬事交給那兩人就是了。
一個敢想,一個敢做,方相公與汪公還真是絕配啊!
當然,這兩件大事徐小公爺他們是辦不了的,因而給他們的命令僅是第一項的一小部份,公文已同時抄送巡撫衙門,由巡撫衙門,南京守備府,鎮守太監房三處聯合執行。
這就顯出汪直手握的西廠,其可怕之處了。
别的人别的機構,縱然有這份名單,縱然手裏有王命旗牌,也沒有這個膽子不經朝廷就獨斷專行拿人,要知道,王命旗牌可以先抓後奏,但也僅限于四品以下的官員。
錦衣衛,東廠,巡撫衙門,南京六部,都沒人敢做這件事。
但西廠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先抓了再說。
雖然造了一個“兩規”來掩人耳目,但所有人都知道,這隻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這就是西廠爲天下士大夫痛恨的原因,目無朝廷,目無法紀。
上一屆内閣就是這樣被西廠拉下馬的。
可見西廠已是屢犯慣犯,屢教不改的那種。
可以想象得到,這件事一出,就算西廠有大功于國,雪片般的彈劾奏折也是必然的。
當然,這也是成化皇帝縱容西廠這頭惡虎的原因。
在皇帝眼裏,錦衣衛和東廠都腐朽了,跟文官集團利益交織,已經不敢跟文官集團叫闆,那就放一頭惡虎出來攪局。
汪直這裏,也要讓成化皇帝生出一個固有印象,關鍵時候,還是西廠最能扛能打。
因此西廠不出手則已,出則便是天下震動的大事,出則便是不留餘地。
這次一出手,便是整個江南官場颠覆式的地震。
而現在,還僅僅隻是開始。
如此大事,徐小公爺三人與東廠的恩怨與之一比,弱爆了!
三人不敢怠慢拖延,立即集合人馬。
同時恨恨地看向仍在樓上耀武揚威的東廠諸人,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濃痰,罵道:
“先記着,回頭再找你們算帳!”
東廠諸人眼見徐小公爺聚集官兵,雖然表面仍是趾高氣昂,實則看着下面越來越多的官軍,心裏也是開始發毛。
唯有滿面紅腫的小桂子公公穩坐釣魚船,呵斥道:
“怕什麽,咱家倒要看看誰敢動我一根毫毛!”
衆人頓時苦了臉色,别人未必敢打你,可找我們這些小魚小蝦卻是完全沒有顧忌的啊!
當見到下面集結到三百兵士時候,東廠的人已經臉色開始發白。
“公公千金之軀,還是小心爲妙,萬一擦傷了一根毫毛,小的們就百死莫贖了,您老還是先走吧?”
“公公,法不責重啊,萬一這些**發起瘋來,六親不認也難說得緊啊!”
“公公,您初來南京,還沒遊曆過江南名勝吧,小的們作東,今日陪公公盡興一覽可好?”
“是極是極,小的們還未來得及爲公公接風洗塵,今日大勝,正正是雙喜吉日,須得不醉不歸。”
小桂子公公一言不發,其實他也是在強撐着,誰讓他一開始話說得太滿呢?
此時眼見對方越集人數越多,河裏仍有載滿了人的大船源源不斷地趕來,眼見人數都要破三千了,頓時也是臉色慘白,這還是打架麽,這簡直就是捅了馬蜂窩的菊花。
這尼瑪都不用動手,一人一口唾沫就把這裏的人淹死了。
然而小桂子公公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再想大喊一聲“扯乎!”,實在已經是強人所難。
便在大夥要将桂公公強行架走的時候,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那剛剛被打到跳樓的三人,恨恨地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揮了揮手,黑壓壓的官兵頓時潮水般的退走了……
那樣子,好象一條灰溜溜夾着尾巴的野狗!
衆人揉了揉眼。
這……
不是真的吧?
難道真的人間有正氣?
所有人都看向穩穩坐在那裏的桂公公,自慚,羞愧,敬仰等等複雜之情油然而生。
桂公公臨危不亂,鎮定自若,泰山崩而色不變,身殘志堅,真真羞死許多糙老爺們也!
“公公大義凜然,鎮懾宵小,這些狗子懼而退之了。”
“公公簡直是關雲之長再世,跳梁克星,小的對您的敬仰之情如飛流直下三千尺,一發不可收拾……”
桂公公深吸了一口氣,全身的活力又回到了身上!
微微一笑,很得意。
原來咱家還有如此英明神武的一面,難道這便是戲本上的王霸之氣側漏?
什麽南京城四大惡少,我呸!南京城四大狗子還差不多。
小桂子公公志得意滿,遙望北京城,幹爹,你看到沒有:
廢話不多說,南京東廠,從此,在咱家手裏站起來了!
桂公公在此,諸邪辟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