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鏡臉上的笑容怎麽看怎麽欠扁,太欠扁了!
黃公公氣得臉都變了形,一張胖臉扭曲得不成人樣.
若是年輕過十歲,他絕對會一跳三尺高,一記飛腿将方唐鏡的臉踢到變形,這一點,他可以對天發誓!
所以隻能是靠手下這些軍漢給自己出一口氣了。
“給我拖,拖,拖……”
衆人聽得心頭火急火燎,是拖下去打死還是拖下去砍了喂狗,你倒是快點說啊!
黃公公“拖”了半天,終于說話通順了……
“……拖張躺椅過來,咱家累了,要歇會!”
“咳,咳……”衆人一陣咳嗽,逆血回沖,險些噴出血來。
切!
拖你妹咩!
還以爲會發生血案,臨到最後一哆嗦,你堂堂鎮守太監卻慫了,我……去!
衆人一陣失望,太監就是太監,尤其是黃公公乃是貨真價實的真太監,指望他雄起一點半點,這就跟指望母豬會上樹一樣不靠譜。
黃公公就在失控到即将發狂的時候,突然記起了他進宮前,村裏流傳的老話:
有多大的屁股就穿多大的底褲。
這書生如此肆無忌憚,除了發瘋就是有着極大的底氣,沒有第三個解釋。
否則他不會明知自己是鎮守太監的情況下還敢如此戲弄自己。
說實在話,太監體系和朝廷官員完全是兩種運作方式,朝廷官員之所以對太監如此忌憚,主要是因爲太監代表了皇權,尤其是鎮定太監這類人物,乃是明正言順與當地最高行政官員平起平坐的存在。
太監不怕民間的呼聲,也不怕朝廷的彈劾,他們隻怕一樣,就是沒有了皇帝的恩寵。
所以黃公公有理由相信,方唐鏡敢于戲耍自己,怕是背後有比自己更硬得多的皇恩吧!
這小子當真有什麽了不得的背景麽?
黃公公自己知道,這些年能穩從南京鎮守太監這個宮外第一肥缺,靠的可不單單是自己會斂财能讨得皇爺和上面大佬的歡心,更重要的是自己能小心謹慎,不該得罪的人物絕對不得罪!
江泉縣,松江府發生的事,他是有所耳聞的,甚至公文他也是看過的,不過和所有人一樣,他的主要注意力是放在周知府身上,沒注意到方唐鏡這個小人物。
當然,皇上親頒聖喻給一個生員這種事情并沒有刊登在公文上,而且是口谕,這種沒有真憑實據的東西就沒必要在邸報上刊發了,隻能是私下裏流傳,信的自然就信了,不信的也就一笑置之。
後來他們太監系的圈子裏還流傳着更不靠譜的流言,說宮裏傳的那道口谕乃是萬娘娘和聖上聯袂發的聖言,要補上一首什麽詩的,偏偏那書生還沒做完。這不是胡說八道麽,貴爲天子,想要什麽詩沒有?誰又敢不寫全?
這種事情,黃公公當時聽了隻是一笑,現在卻是突然潮水般湧上了心頭,又驚又怒又急又疑……傳說裏的那位神秘書生,不會就是這貨吧?
黃公公以最快的速度搶過方唐鏡的資料看了一遍。
衆人無語,這方唐鏡的資料審前大家就認真看過了,沒什麽出奇的,很正常。現在再看,是幾個意思?
但所有人都很奇怪,爲什麽黃公公額頭上的汗水就這麽小溪般刷刷的往下流呢?
生員方唐鏡,籍貫江泉縣,曾因疑似毆打江甯侯嫡子被革去秀才,後查證不實,補回,該生人品正直,善詩詞文章……大災之年頻行善舉……考前,曾爲松江府聘西席……
雖然還沒有與傳言完全對上号,可這個方唐鏡八成就是那個敢放皇上和萬娘娘鴿子的書生了,皇上和萬娘娘都念滋在滋的詩啊,這貨拖着不給,實在是高明到了極點。
比如現在,若是自己這一打,這貨就完全有理由喊冤,再拖延過三五年,宮裏的對頭們就有大把借口攻擊自己了,離皇爺太遠,怕是渾身有一百張口也不夠辯的。
而且黃公公以已度人地想着,說真的,這書生有此神技傍身,不要說什麽見鬼的舉人,就是進士,就是直接封官還不是皇爺金口一開,随時随地的事,這種事在皇爺那還少麽?
這樣的機遇,這樣的人才,想要榮華富貴可謂唾手可得,根本沒有可能玩什麽科場舞弊,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黃公公完全把自己代入了方唐鏡的角色去想,根本沒想過方唐鏡是要走清流路線這種情況,幸進什麽的,方唐鏡想都不會去想!
但這并不妨礙黃公公放飛思想,正所謂心底無私天地寬,這小子爲何如此怪異,連鎮守太監,南京禮部尚書,都察院二把手都敢玩,原來掌握着能随時取悅聖上乃至萬娘娘的大殺器,我,去…好險…
黃公公終于挼清了方唐鏡的底氣,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爲自己的懸崖勒馬,機智非凡點贊,我真他嬢的是個天才。
黃公公扯過躺椅,當真就在後堂上躺了下了,說累了就是累了,你們先忙,臉皮什麽的,等下本公公睡醒先再拾起來戴在臉上就好。
這就躺平了一個?白禦史和周尚書無奈,又要親自對付這書生了。
方唐鏡也是歎息了一聲,自己想拿這死太監刷名聲的計劃原本是好好的,不料到了最後關頭,這沒鳥的貨居然不知是慫了還是醒悟了,竟然甘願躺平也不願配合自己,算他走運!
既然死太監溜了,那隻能從這二位裏選一個了。
白禦史和周尚書在打量方唐鏡,方唐鏡也在打量兩人,三人都在尋找對方的破綻,企圖一擊必殺!
不是方唐鏡刷名聲上瘾,而是他要将這三人徹底震攝往,這才能将這股力量化爲自己所用,科舉舞弊案,别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又怎能瞞得過他,且他本身就在裏面搞了小動作。
但這些動作并不能完全扳倒李士實,李士實并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身後的勢力,除了甯王,江甯侯府,還有一股相當神秘,是方唐鏡一直看不見摸不着卻感覺得到的。
李士實的綜合實力相當龐大,表現出來的隻是冰山一角而已,如此龐大的勢力,絕對不會僅僅用來玩一個小小的科舉舞弊案,就爲了幾萬兩銀子?這也太侮辱李大宗師的智商了。
“其實學生還是坦白得不夠徹底,學生在這次科考裏,并不是什麽都不做,還是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的,事關清白和前半輩子的名聲,學生也不知該不該坦白。”
雖然方唐鏡态度相當真切,言辭誠懇。但是白禦史和周尚書是半個字都不信的,警惕地看了過去,還來?!
“大人若是不信,不妨叫書辦把學生的草稿拿來公堂,一看便知,實在羞于見人,學生都不好意思啓齒……”方唐鏡又道。
直覺告訴白禦史和周尚書兩人,這又是一個玩死人不填命的套路,誰接口誰傻弊。
可下面無數人看着,犯人主動招供罪證,若是兩位主官連罪證都不敢看,那豈不是丢臉丢到姥姥家了麽?
兩人加起來超過一百三十歲了,這臉丢得起麽?
“周老,您年高德勳,還是你拿主意吧?下官莫有不從。”
“白老弟謙虛了,誰不知道你鐵面無私,包龍圖再世,這案件撲朔迷離,非得賢弟拔雲見日不可的。”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發揚着孔融讓梨的精神,糾結啊!
“兩位大人,若是沒有罪證,是不是說明學生無罪,可以讓學生走了吧?”方唐鏡笑問。
白禦史和周尚書臉皮同時猛抽。
将,軍!
這……絕對是故意的!
兩人火氣漸湧!
以民玩官!很好玩麽?
你還玩上瘾了怎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