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歡天喜地的場面,瞬間因爲這把稚嫩驕傲少年郎的聲音而安靜下來。所有人看着封王府這一幕,忐忑的有,看熱鬧的有,但是卻都是充滿善意的,甚至每一個人,不論文武百官,商賈巨富,還是平民百姓,每一個人不論男女老少,看着那小少年的目光都是帶着顯而易見的寵愛和歡喜的。
讓人很奇怪的是,這樣一個聽聲音都有些跋扈的少年郎,竟然會被這些人好無一例外的喜愛着。
雷以霆經過十幾年的成長,已經長成了如松柏一般挺拔偉岸的英硬漢,他早已褪去了青澀和戾氣,兒時的小胖子,此刻隻叫女子喜歡愛慕不已。他滿身沉穩,是久居校場練出來的冷硬氣質,他棱角分明,俊美的臉上還透着一絲危險,但他的目光在看着少年郎的時候,卻是無奈與歡喜的。
雷以霆的聲音也是冷硬的:“霍塔宸今日可是你能胡鬧的日子?還不快快讓開!”
小少年一個健步上前來,眉目如畫,風姿卓絕,十三歲的笑小少年,唇紅齒白,夫如羊脂,身材勻稱高挑,一身紅袍,頸戴一把金項圈鎖鏈,微微揚眉擡颚的時候,那雙風某裏流轉的狡黠頑劣,卻可愛的叫人疼到了心坎裏。
霍塔宸驕傲又略顯跋扈的道:“小爺騙不讓開!這裏可是我家,我家阿姐怎能輕易的讓你這莽夫娶了去!哼,你可不要以爲我們都忘了你小時候對我大哥哥做的事情,你還吓哭了我阿姐,那時候小爺沒法兒收拾你,現在嘛,你可讨不到好去了。”
少年郎這話引得私下一片善意的哄笑。周圍有人便忍不住高喊道:“小公子愛重兄姐,實乃是君子中的君子,隻恨生的晚,不然十幾年前那場比賽,小公子必然能爲得兄姐報仇雪恨!”
“小公子仁善,如今爲你兄姐報仇也不晚,快快将這硬漢子拿下吧,小公子便可在爲你阿姐另覓良人。”
周圍的人哈哈大笑,都是知情知趣的,當年的事情,小公子也不知是聽誰說的,雷以霆當年在賽場上毆打霍不染,吓得霍不妖大哭不止,這小公子遊玩的時候,若有人用這事來逗他,他便是摩拳擦掌恨恨不已,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五六歲的時候便要爲大兄阿姐報仇,如今多年過去,上京城的人都知道封王府的小公子,他們太上皇的嫡長子,要爲大哥哥報仇呢。
有那不知情的便問了,一旁邊有人逗趣似的說道:“哎喲,可是笑死老朽了,這小公子可真真是可愛的緊,十幾年前還沒有他呢,他這還巴巴的嫉恨着當年雷小将軍在賽場上毆打他長兄的事情,也不知道小公子怎麽會如此有趣,”
也有人由衷的感歎道:“當真是了不得,太上皇和太上皇後的家教果然不同,這大家公子,一個娘胎爬出來的還要勾心鬥角,争霸不休呢,可你們瞧瞧封王府裏,世子護着一堆雙胎弟妹如珠如寶,眼珠子似的,小公子也愛重長兄阿姐,如此和睦的家庭着實叫人羨慕。”
周圍是紛紛附和的聲音,看着霍塔宸的目光也更是喜愛。
太上皇的一雙龍鳳胎兒女,那可是整個大夏國民的眼珠子,當真是愛極了這兩個孩子。小時候還是小小的雪團似的兩個小娃娃,剛會跑了,便膽大包天的兄妹兩個跑出來玩,身後跟着一群奴仆,可他倆卻完全不用人伺候,滿大街油走,看到喜歡的東西就站在老闆攤位前,仰着小臉奶聲奶氣的問價。
那麽點的兩個小娃娃,卻知道要問價格,問的人心都軟成一團了,恨不能他倆喜歡啥都雙手奉上,可這倆小寶貝卻極是有趣有教養,奶聲奶是的告訴送他們東西的人,父王母妃不讓要人家白送的東西,他們想要什麽得問價,得給錢,但是也要還價,不能占他的百姓的便宜。
從那之後,上京城的人便都知道太上皇夫婦的一雙兒女了。這兩個孩子便如同一道最讓人喜愛的風景,在這繁榮富貴的皇城裏,每天都被人交口稱贊,若是兩個孩子有個幾天不出來玩了,看不見還讓人怪惦記想念的,抓心腦肺的隻恨不能去封王府問問小公子小公主怎麽了?
相較于霍禦風長子霍塔宸的小公子這個玩笑般的稱呼,霍禦風和薩塔濃的女兒,衆人對待的态度便有些疼愛中帶着慎重了,從不叫那孩子小娃娃之類的話,從霍塔玥的名字從她自己口中出現的那一刻,所以人對小塔玥便是恭敬寵溺,不敢放肆的。
一是是因爲這是女孩子,人們要收禮,二是她的名字實在是貴重至極,玥之一字一出口,她這顆遠古的神珠,便在衆人心中有了不可忽略的分量。因爲這個字在大夏上百年來出現的次數屈指可數。不是皇族不敢用,不是命格極貴重的人不敢用,不是受極了父母長輩寵愛的人不敢用!
三者結合,衆人心裏怎麽能不對這小小的女孩肅然起敬!太上皇夫婦必然是愛極了這個孩子,所以才會用這個字爲她命名,如此一比較,便是身份嫡長子的霍塔宸這個宸字,都是要靠後許多的。
小公主是人們對霍塔玥的尊稱,也是由衷的,霍禦風薩塔濃的子女,也确實配得上這個稱謂,便是這樣叫了不出一個月,火帝的聖旨便昭告天下,封了霍塔玥爲大長公主。這個大長公主還是太上皇長女的尊貴身份,當真是貴不可言了。
孩子們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他們在飛速成長,大人也在這些孩子們的成長中老去,時光流逝,溜走了人們的歲月,卻又在歲月裏留下了抹不去的回憶和心情。
這兩個孩子簡直是在所有人的呵護中長大的,當他們出現在大街小巷的時候,不論是見了誰都笑米米的,誰見了他們也是熱情的招呼着,不攀比什麽,不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麽,就是純粹的喜愛他們,誰家吃了什麽好的,小公子小公主路過了,必然是要進去吃一些的。
兩個尊貴的孩子,從小吃着百家飯,達官顯貴的山珍海味他們吃了,平民百姓的粗茶淡飯他們也吃了,好飯他們不過分贊美,糟糠他們不嫌棄,如此不驕不躁不眼高手低還這般尊貴的小娃娃,怎麽能不叫人愛到了心坎裏。
因爲這兩個孩子,上京城簡直出現了一股很清奇的畫風,空前的團結,令人不可置信的和睦歡快。
如此這般,今日霍塔宸攔下了新郎官,還挑釁的事情,在疼愛他的人們眼中,卻也是極有趣,極可愛的,看着霍塔宸的目光充滿了吾家有子初長成的驕傲喜悅感。
這讓雷以霆很是無奈和憋屈,這小子明明是個調皮搗蛋,可是奈何滿身都是愛人肉,做了壞事,都不用自己開口,身邊不管誰在,那必然都要拼命維護,不管誰和霍塔宸對上,都是霍塔宸對,别人錯。
雷以霆琢磨着,今天他說什麽也要忍,不能讓不妖惱了,他可沒把握在霍不妖心裏抵過他這小舅子,這臭小子可是霍不妖的寶貝疙瘩。
雷以霆暗地裏也時常腸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他會有一日栽在霍不妖的手裏,當年那兩件蠢事打死他也不會做。收起心裏的懊惱,雷以霆眉目清澈,看不出絲毫惱怒,道:“你說要怎麽樣才能讓我順利迎娶你姐姐?”
霍塔宸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一下,還未開口,便聽到一把軟糯嬌美的甜嗓兒響了起來:“如何順利迎娶我阿姐可不是我們說的,你要拿出你的誠意,讓我和小哥哥心服口服,這封王府的門你便進得,我阿姐,你便娶得。”
這話說難不難,但說簡單也不簡單。看似很善解人意,可實則卻是很刁鑽的。不論你雷以霆拿出什麽誠意來,對方若有意爲難,隻一句不服,雷以霆便是潰敗。
衆人循聲望去,抽氣聲便不絕于耳的響起。哪怕經常見到,可是每一次見到霍禦風薩塔濃的長女霍塔玥,人們也都忍不住的發出驚豔的贊歎聲。這種狀況随着霍塔玥漸漸長大而越發的不可控制。
衆人看着大門内娉娉婷婷而來的紅衣少女,與霍塔宸一樣的金項圈鎖鏈,一頭火紅的長發早己過了翹臀,濃密柔滑的披散在身後,不同于她母親薩塔濃的微微卷曲,少女的火紅長發是直長的。
而少女實在是繼承了她父母身上最大的優點,全身上下無一不美,無一不精緻,隻是她母親性子有些嬌憨,而這少女的性子卻是繼承了父親,偏冷。卻也有些像她的外祖母,烏薩婧女王,如今的女皇大人,傲的内斂,也冷的清澈。
四周是歡呼般的喊着小公主的聲音,人們熱情高漲,顯然是喜歡極了這位看上去很清冷的小公主。
隻見霍塔玥微微擡手,周圍瞬間安靜,那速度,讓霍塔宸這位哥哥都是嘴角一抽,不服氣的冷哼一聲。
霍塔玥卷翹的長睫毛輕顫,微眯着貓眼看雷以霆,聲音微微起伏,帶着顯而易見的不客氣和輕蔑:“怎麽不說話?你做不到嗎?”
雷以霆簡直想去死一死!霍塔宸要是個混世小魔王,那也是個稍微能将點道理的小魔王。可是霍塔玥那可是讓四海八荒的巨頭都爲之頭疼的小魔女,她輕易不會看人不順眼,因爲一般人也進不了她的眼,但是誰要讓她不順眼了,呵呵,回家準備棺材去吧。
雷以霆對霍塔宸還有點對策,對霍塔玥是完全沒法子,他這九尺男兒,沙發果斷,扛起整個雷家的族長,此刻在自己的大婚之日,竟然被兩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少年給弄得冷汗涔涔,想想都是憋屈!
雷以霆在周圍看熱鬧的目光中,在霍塔玥那冷凝的目光中,輕咳慢聲道:“小公主想讓我如何做才滿意呢?你說,我做,絕不讨價還價。”
霍塔宸眼睛一亮,剛要開口,霍塔玥便輕笑一聲,眉目流轉着叫人炫目的光華,輕聲道:“這話呀,你可是要對我母妃說呢。”
雷以霆瞬間覺得被五雷轟頂了!簡直是目眦欲裂!他瞪大了一雙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霍塔玥,心虛的驚呼道:“女魔頭回來了?”
“恩?”霍塔玥眉目一厲,冷哼的聲音簡直叫雷以霆想哭。
雷以霆立刻改口:“風王妃回來了?”
“我回來,你很不開心?”又一把懶洋洋的聲音響起,這聲音透着慵懶,妩媚,還有顯而易見的淩厲。
衆人連忙尋找聲音來源,卻見王府大門裏款款走來一位絕美的女子,她卷曲的火紅長發随着走動而緩緩擺動,玲珑有緻的身材,美麗精緻的不老容顔,三十幾歲的人,卻猶如二十的妙齡少婦般美豔。時間從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痕迹,站在霍塔玥身邊的時候,衆人恍惚的仿若看見了一對姐妹花,而不是一對母女。
“參見太上皇後!”周圍瞬間都是跪拜的聲音。
“平身吧。”薩塔濃笑着對衆人擺擺手,而後目光一轉,看着雷以霆的目光便帶上了厲色,那張俏臉上的和顔悅色立刻便成了烏雲密布:“跪下!”
雷以霆這就九尺兒郎,那是上過戰場見過血殺過人的,性格堅韌,這些年來在有雷老祖的耳提面命和用心教導,那真是個鐵骨铮铮的漢子。可就是這樣一個山一樣可靠的将軍,卻因爲薩塔濃的一聲嬌叱而撲通一聲跪下,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四周死一般的安靜下來。
薩塔濃眉目間充斥着惱怒,呵斥道:“雷以霆你便是這般回報我的?趁我不在,偷偷迎娶我女兒?你拿我當什麽了?你可知道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太看不起我烏薩塔濃了!”
“不是的!”雷以霆瞬間慌了心神,跪在那竟然碎了一身的冷硬正氣,仰着頭看着台階上的薩塔濃,濃重的眉眼裏,此刻都是慌亂和對薩塔濃的孺慕之情,慌忙的解釋道:“我沒有想要瞞着你,更沒有看不起你,我隻是怕你……”
“怕我什麽?你有什麽理由是能讓你趁着我這個母親不在,迎娶我女兒?你若把我放在尊重的位置上,你敢這般膽大妄爲嗎?”薩塔濃聲色俱厲的呵斥道。
雷以霆自小就怕極了薩塔濃,可心裏卻又愛重極了薩塔濃,他對薩塔濃的感情複雜難辨,一面喜歡極了她對自己的教導和呵護,一面又怕極了她的那些手段,但偶爾他也會叛逆的想要反抗一下她。
這些年來,他是在雷老祖和薩塔濃的管教中成長起來的,他永遠忘不了薩塔濃告訴他,雷以諾是他的姐姐的那一幕!那些呵斥和失望的言語還曆曆在目,那些教導和關懷也永不敢忘。
薩塔濃對他而言,是長輩又是姐姐,是老師又是朋友,但有的時候也是仇人。他能迎娶霍不妖是個美麗的意外,可這個意外讓他和霍不妖墜入愛河,不可自拔,但是霍塔宸卻在這個時候告訴他,薩塔濃反對這件事。
雷以霆簡直要愁死了,煩躁死了。他有多在乎薩塔濃沒人知道,可他也愛霍不妖,他不想放棄,更不敢去和薩塔濃辯論。慌不擇路之下,隻能在朋友的提點下,想出了這個方法。趁着薩塔濃去西域這段時間,趕緊把霍不妖娶回來。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薩塔濃也隻能認了他這個女婿。
哪知道薩塔濃竟然會在今天回來,看樣子還是早就回來了。雷以霆好想哭,硬漢流淚,他可能要表演現場版的了。
霍塔宸跑到薩塔濃身邊,歡快的晃悠着薩塔濃的手慫恿道:“娘,這小子這麽不懂規矩,不把您對在眼中,枉費您對他的教導了,這就是個白眼狼啊,您快将他趕出去吧,贊美回頭好給阿姐找個最好的男子。”
薩塔濃的目光猛地落在她這過分聰慧的大兒臉上,看着霍塔宸面不改色的和她擠眉弄眼的,薩塔濃滿腔強忍着的笑意都要憋不住的爬上眼角眉梢,沒好氣的揮開霍塔宸,不理會他。
這邊霍塔玥立刻纏上來,不同于對其他人的冷淡,對薩塔濃,這位高冷的小公主可是驕蠻十足的:“娘啊,這個大塊頭怎能配上我的姐姐?您看他壯的像頭牛似的,我阿姐還不被他壓死?娘啊,我們不要把阿姐嫁給他吧。”
薩塔濃快被這兩個熊孩子給整的暴跳如雷了,今天這一出全是這兩個孩子搞出來的,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膽識心思,也難怪雷以霆那家夥玩不過他們。看了一眼快哭的雷以霆,這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隻比她小幾歲而已,可是卻要做她的女婿了,真是……什麽緣分啊。
兩個小一直耿耿于懷雷以霆當年差點害死霍不染和霍不妖的事情,哪怕當事人已經不再介懷,可他倆卻毫不退讓,故意找人騙雷以霆說薩塔濃不同意雷以霆娶霍不妖,說薩塔濃把他們的輩份都拿出來了,那态度是很堅決的。
雷以霆當即就相信了,惶惶不可終日,後來又有狐朋狗友诓他說趁着薩塔濃不在,直接娶了人,等薩塔濃回來也晚了。
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話,若薩塔濃當真不同意,霍禦風都不可能點頭讓雷以霆有了這個婚禮,若薩塔濃不同意,霍不妖死也不可能嫁給他,哪怕在痛苦也不會。
可偏偏這個一根筋的笨蛋就當真了,還将那個出主意的引爲知己,卻不知道他那位知己卻是爲霍塔宸馬首是瞻的。
傻小子被兩個熊孩子玩的騙的團團轉。就是爲了給他們的兄姐報當年那個亂七八糟的仇。
薩塔濃是真欣慰,欣慰孩子們的團結友愛,欣慰孩子們的純真之心,更是欣慰她的兒女能有如此智慧。
但薩塔濃也是真惱怒,惱怒這兩個孩子的不分輕重,更惱怒雷以霆的沒腦子。就這樣的,哪怕她是一萬個滿意,這都不敢放心的将霍不妖交給他了。一根筋的玩意兒,别哪天被人把媳婦騙去了還不知道的樂呵呢。
薩塔濃看着雷以霆的目光越發的冷厲。
雷以霆真是快哭了,眼眶都紅了,什麽硬漢的形象都不要了,特委屈的看着薩塔濃道:“我是真的喜歡不妖,我就想和她在一起,不娶她我這輩子就打光棍,讓雷家斷後吧。”
如此,是真氣極了。
薩塔濃心裏哭笑不得,但表面上卻一臉嫌棄,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她也不能當衆給自己的孩子拆台,還不能讓霍不妖沒面子,更不能讓雷以霆這笨蛋難過,便隻能配合兩個熊孩子演戲了。
當即,薩塔濃冷聲道:“雷以霆,我不管你想怎麽樣,但你給我記住了,霍不妖是我女兒,我是西域的公主,我在西域可以三夫六侍,但我沒有要,我就要個一生一世一雙人,我的丈夫不能有其他女子,你也看見了,我們夫妻這些年來就我們兩個人。所以,我要我的兒子也不可三妻四妾,我的女兒更不能忍受那三妻四妾的日子!”
薩塔濃的話着實是有離經叛道的,女子這般要求男子,是過分的。在古人眼裏是不可思議的。但霍禦風就是這樣寵着薩塔濃,他們的婚姻裏,霍禦風隻有薩塔濃一個女人。這是不可争辯的事實。
薩塔濃看着雷以霆的眼睛,格外的認真和鄭重的道:“所以,你想要迎娶我的女兒,那你今後便隻能有我女兒一個女人,未來,不論我的不妖變成什麽樣,你都不準有其他任何女人!你想和她在一起不行,因爲一旦你們真的在一起了,便必須是一輩子!隻可我的不妖不要你,你若敢對不起她半分,我封王府便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如此條件,你可還願意心甘情願的迎娶霍不妖?”
雷以霆的眼睛,從委屈難過,到不可置信,再到狂喜驚喜,沒有逃過薩塔濃的眼睛。隻聽雷以霆大聲的鄭重的說道:“我不敢和太上皇比,但我想和霍不妖在一起一輩子,喜歡她的心絕對是真的!能有不妖已經是我三生有幸,今日當着天下人的面,我雷以霆用我的項上人頭保證,未來絕不辜負霍不妖,絕不……”
“夠了!”薩塔濃卻忽然打斷了雷以霆,雷家人的品性是什麽她很清楚,雷以霆小時候頑劣,長大了卻是一位棟梁,敢作敢爲,薩塔濃不過是要把這場鬧劇原過去,也給霍不妖争取點福利,再往後面的話,便不能再讓雷以霆說了。
畢竟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她不能讓她的不妖未來背負任何風險。今天把雷以霆逼的什麽話都說了,以後可未必真的就好。
“你要永遠記住你今天的話,更要記住你今天想要求娶霍不妖的心情。如此,我便可将不妖交到你手中了。”薩塔濃故作冷淡的說完,衣袖一揮轉身進府。
霍塔宸和霍塔玥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歡快的笑意,他們這麽一鬧騰,又教訓了雷以霆,還給姐姐争取來了這麽大的好處,果然還是娘厲害,三言兩語就讓這個大塊頭吓傻了。
兩個小家夥玩了人,反過來卻親親熱熱的扶起喜的滿面通紅的雷以霆,霍塔宸笑道:“恭喜你了,很快就要讓小爺改口叫你姐夫了。”
雷以霆喜得連連點頭,甚至有點頭重腳輕,薩塔濃這麽輕易就松口了,讓他感覺好不真實啊。
“宸兒玥兒,别再玩鬧了,父王說吉時快到了,讓他進來吧。”隻見院子裏一個高大俊秀的藍衣青年,站在斑駁的日光下,俊美的臉上是寵溺的淺笑,正對着那一對金童玉女輕喊。
“大哥哥!”霍塔宸看見霍不染立刻歡快的奔了過去,手舞足蹈的和霍不染講述剛剛的一切。
霍塔玥也連忙走過去,自然的蠟燭霍不染的衣袖,仰着白玉般的小臉等待誇獎的模樣。
霍不染輕笑着将霍塔玥耳畔淘氣的紅發别過耳後,目光裏全是縱容的疼愛。然後便帶着小猴子般歡快蹦跳的霍塔宸和乖巧的霍塔玥向堂屋走去。
鬧劇過後,拜堂開始。
禮堂喜慶而隆重,就連當今皇帝都親自來了。尚安皇帝此等人物也是坐在其中觀禮。
雷以霆看着被喜娘背出來的新娘子,哪怕新娘子此刻蒙着喜帕看不見他,但他還是笑得見牙不見眼,眼睛直勾勾的,滿是歡喜。
霍禦風滿身威壓,目光清冷,可面部線條卻柔和了許多,和薩塔濃分别坐在高位,笑看着他們第二個成婚的孩子。
霍不染站在霍禦風身邊,他的身邊跟着一位美麗幹淨的少婦,少婦懷裏抱着一個白玉童子般的胖娃娃,少婦依賴的輕輕依偎在霍不染身邊,少婦眉目都透着一股不染塵埃的純粹,在霍不染低頭看孩子的瞬間,二人目光交錯,裏面的濃情蜜意不可言喻。
霍塔宸和霍塔玥站在薩塔濃身邊,兩個小家夥擠眉弄眼的看着傻乎乎的姐夫,還有他們的阿姐。
而霍禦風和薩塔濃座位中央的桌子上,還有一塊寫着兩個名字的牌位,靜靜的坐立在桌子上,那赫然是霍禦雲和韓煙的牌位。
新人要去夫家拜堂成親,但在娘家,也是要拜過父母的。
如今霍不妖和雷以霆便跪在四位長輩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下三個頭。霍不妖卻沒有起身,隻聽她柔美動人的聲音,哽咽的從蓋頭下傳來:“不妖謝過母妃這些年的撫養教導之恩,謝過父王的舔犢之情,您們二位在不妖心裏,永遠是最親最親的爹娘!”
薩塔濃的眼睛刷地一下就紅了。深深的喘了一口氣,輕笑道:“你别在這煽情了,以後少頑皮一些就好了,嫁人了就是大人了,以後萬不可在調皮,娘親祝你夫妻恩愛,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兒孫滿堂。”
霍不妖半晌沒有回話,隻是那隐隐壓抑的哭聲,卻斷斷續續的傳來,在怎麽努力壓制也是壓制不住的。
都說生恩不如養恩大,縱然是父母給予了孩子生命,可是沒有養育的過程,又哪裏來的感情?養育之恩之大之深,實在是難以測度的。也不怪霍不妖會如此感恩薩塔濃,又如此舍不得。
霍禦風劍眉輕蹙,微微看了一眼快要眼淚決堤的薩塔濃,心口一縮,聲音也不由得有些冷:“好了,大喜的日子該是高興的。雷以霆,本王這女兒便交給你了,今後,半點委屈不能讓不妖受。”
“小婿自當效仿嶽丈大人,對妻子愛護有加,絕不讓她有半點委屈。”雷以霆連忙說道。
他這話一出口,便叫衆人大笑起來,傷感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這傻小子,這般說話,豈不是再說你嶽丈大人,堂堂的王爺,太上皇懼内嗎?小子,你确定你嶽丈不會一怒之下把你媳婦給收回來?
衆人看着面色绯紅的薩塔濃,再看面不改色的霍禦風,隻覺得這一對夫妻,曆經了那麽多,這些年,卻依然是風姿不減當年,夫妻二人感情之深後,也是當世之楷模了。
霍禦風冷聲道:“希望你能做到。行了,别耽誤吉時了,走吧。”
歡聲笑語漸漸退去,娶親的人家要熱鬧到深夜,而嫁姑娘的人家卻不然。下午的時候客人散去,一家人乘坐馬車向着郊外駛去。
他們來到一座山林,這山林正是當年孩子們被烏薩拉綁架的山林,這座山林承載了薩塔濃和霍禦風,還有孩子們太多的記憶。
這裏有被深埋的阿三,有霍禦風和薩塔濃的第一次,有孩子們和父母的歡快記憶。如今,這裏還有一位讓他們時常想念的親人。
此刻一家人全都是滿身喜氣的,薩塔濃依偎在霍禦風懷裏,霍不染懷裏抱着他的長子,一手牽着他的妻子蓉兒,霍塔宸和霍塔玥也老老實實的站在母親身側,他們的面容都帶着懷念和淡淡的傷感,便是那麽濃烈的喜悅也無法驅除他們此刻的哀傷。
在他們的面前是兩座墳墓。一座是阿三的墓碑,而另一座,是霍不語。
這個孩子還是沒有逃過命運的劫難。
哪怕他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死人張也是傾盡全力,也隻是爲霍不語維系了不到四年的生命。
她走的時候還那麽小,可她并不痛苦,她在薩塔濃懷裏閉上眼睛,她說這樣就是去到了天堂,也不會忘記母親的味道。
霍不語死前的最後願望,是希望能夠葬在這座山林裏,她希望能夠和陪她玩耍過的阿三叔叔作伴。
可霍禦風和薩塔濃明白,這個孩子的心裏,起身還是柔軟的惦記着她的母親。
紫玉也死在了這座山林裏,霍不語懂事的不提。薩塔濃和霍禦風卻不能不顧孩子最後的心情。
他們将紫玉也葬在這裏,卻沒有在阿三和霍不語的墓碑旁,而是離這邊很遠。但總歸是讓霍不語沒有遺憾了。
“不語,不妖今日大婚,嫁給了你怎麽也想不到的雷以霆,就是當年那個小混蛋。娘很想念你,你好嗎?爹娘帶着你的弟弟妹妹來看你了。”薩塔濃輕輕的拂去墓碑上的輕微灰塵,溫柔的說道。
盡管傷感,但因爲時間長了,傷感也不那麽濃烈,卻纏纏繞繞的讓人心裏酸脹的很。
霍塔宸歡快的聲音也透着一股沉穩,卻也還是略顯活潑的,口吻一點也不生疏,仿若他也和不語十分熟撚一般的彙報道:“不語姐姐,今天我和玥兒算計了雷以霆那混蛋,爲你們出了當年的氣,若我早生幾年,必不叫不語姐姐和大哥哥阿姐受欺負,隻怪父王和母妃……”
霍塔玥微微撞開霍塔宸,嗔怪道:“笨蛋哥哥,這事也不能怪爹娘呀,你别說,讓我來。不語姐姐,我是玉玥兒啊,你還記得玥兒嗎?玉兒來看你啦,還給你帶來了你愛吃的東西……”
霍禦風早就帶着薩塔濃走到另一邊的山頭上,因爲他們常來這裏,這裏的霸主群狼已經被霍禦風馴服,狼頭見到霍禦風都是臣服的姿态,此刻見他們夫婦,竟然是帶着自己的妻子母狼走來,靠着霍禦風和薩塔濃的腳邊趴了下來,狼夫婦懶洋洋的依偎在一起,蓬松的尾巴惬意的偶爾晃一下,偶有側目的時候看一下霍禦風薩塔濃,似乎在側耳聆聽他們的夫妻蜜語。
霍禦風微微摟着薩塔濃的腰身,大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肚子,目光柔和的不可思議,那張俊美的百看不厭的臉上,此刻也沒有了淩厲與霸氣,隻是很柔和的棱角裏,還有顯而易見的不好惹。
“小東西今天乖不乖?你今天很累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被累到。”霍禦風的聲音低低淺淺的在耳畔響起,眼底是對薩塔濃的心疼,還有對薩塔濃肚子裏的孩子的喜歡擔憂。
薩塔濃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懶洋洋的靠在霍禦風懷裏,看着遠處天邊,那被樹林密密麻麻分割成無數道的殘陽在緩緩落下,殷紅似血。可卻美麗的壯觀。不同于長河落日,這樣扭曲細密的落日也叫人格外的震撼。
如今的日子,當真是舒心的,心愛的男人在身邊,不遠處一雙小兒女歡笑打鬧,大兒和兒媳忙碌着搭竈台,那個粉雕玉镯的奶娃娃,竟然被他那不靠譜的爹爹放在了籮筐裏,正長着藕節似的小手要抱抱,咿咿呀呀的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山林甯靜,狼群溫馴環繞,甯靜緻遠,雲起雲落,這一生,能有如此,真是感天地之恩!
“濃濃?”霍禦風輕輕的喚她,見她忽然擡頭看他,俏皮的眨眼,便不由自主的笑起來,目光裏的愛戀再也遮掩不住:“都是做祖母的人了,還調皮,當心讓孫兒看見你這把模樣。”
薩塔濃嬌氣的用臉蛋使勁蹭他的胸膛,哼道:“就調皮,你嫌棄我?”
霍禦風胸膛裏發出低低淺淺的笑聲,愉快極了,歡喜極了的調子,用力的将她抱進懷裏,笑道:“不嫌棄,便是你在窩一個月子,蓬頭垢面的樣子,我也不嫌棄,我愛極了濃濃對我的肆無忌憚,這樣可好?”
“算你識相。”薩塔濃皺皺鼻子,環住霍禦風腰身,仰頭看他寵溺的音容笑貌,自己先笑起來。
夫妻二人對視着,隻恨這天地有日月輪回,不然,他們起步就可以朝朝暮暮,永恒厮守!
“爹娘的感情可真好,便是看着他們,我都恨不能立刻和不染哥哥也如爹娘那般年紀呢。”蓉兒手裏拿着鍋鏟,看着遠處相擁而立的夫妻,隻覺得那人狼和睦,夫妻相擁的場景實在美輪美奂。
霍不染也看着那幅镌刻永恒的畫面,眼底有隐隐的濕意,用力眨眨眼,他将手上的灰出其不意的摸在了妻子的俏臉上,在妻子美目怒睜的時候,湊過去親了一下她的耳珠,淺笑道:“蓉兒這般不害臊,竟然要和我在而立之年還要生子?若咱們到了爹娘那個年紀,按照蓉兒的這塊好地,咱們的兒女可不真的是一籮筐了?”
蓉兒俏臉通紅,再一看籮筐裏的兒子,不由得噗哧一聲笑出來。
夫妻二人相視而笑。另一邊弟弟妹妹偶爾因爲探險森林的驚呼聲,是那麽的生動。
霍不染側目看着他的弟弟妹妹,看着他們歡快的奔跑在森林裏,在仰頭看着這對他來說是父母,更是恩人的兩位長輩,心裏虔誠的祈禱……
隻願薩小豬和父王一生幸福,弟弟妹妹永遠健康,他們一家人,永不分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