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禦風直到此刻,依然無法置信的看着那對着他舉着刀子的女人!他的肩膀汩汩的鮮血早就染紅了他潔白的裏衣,霍禦風甚至赤着腳站在地上,可他的眼那麽痛,微弱的月光下,甚至可以在他眼中看見冰冷的絕望!
薩塔濃一樣披頭散發,穿着裏衣赤着雙腳,手中拿着的是霍禦風懸挂在房間裏的戰刀。那刀劍光芒鋒利,寒光閃爍,鮮血從刀劍花落刀刃,一路上半點不曾沾染刀身,傳聞中的寶刀斬人不粘血!
而薩塔濃此刻的臉是面目表情的,她原本明亮如星子漆黑如黑曜石的眼眸,此刻卻呆滞而灰敗,霍禦風甚至覺得自己在薩塔濃的眼中看見了死亡的氣息,和腐朽的味道。那雙明明愛極了他,看見他便會笑的眼,此刻卻竟然沒有他的絲毫影像!
心痛來的那麽張狂而急迫。霍禦風隻覺得全身都冷了。他張口,試圖喊醒着睡夢中忽然起來舉刀對他的嬌娘,霍禦風甚至自欺欺人的想,也許,他的濃濃不過是夢魇了而已,隻要喊醒,便沒事了。
可不論霍禦風如何溫柔呼喚薩塔濃,薩塔濃的刀子依然是毫無感情毫不遲疑的對着霍禦風劈來!
那一刀,當真是又快又狠又冷酷!
霍禦風瞳孔緊縮,隻覺得一口氣卡在了喉嚨處,他想要的溫柔細語沒有發出來,卻有如野獸咆哮般的痛苦嘶吼響起來。
霍禦風雙眼通紅,不躲不閃的迎了上去,似是要同歸于盡般的不要命,雙手卻準确的将那把犀利威猛的戰刀給控制住,那刀刃就懸在他的頭上,這個距離,也讓衣服更加靠近薩塔濃,他死死盯着薩塔濃的眼睛低吼她的名:“濃濃!”
薩塔濃目光發直,毫無神采,仿若沒有了靈魂一般,眼珠連轉動都沒有,她的呼吸是那麽平穩,可她的目光是那麽恐怖,她無情,在這一刻在這一刀之下,昭然若揭!
那該死的鏡花水月!
那該死是的失去理智!
那該死的忘記一切!
霍禦風如發狂一般的嘶吼起來,那壓抑的絕望的悲涼的嘶吼,在這寂靜的深夜中,聽的人心中驚惶無助,恐懼壓抑。
薩塔濃卻不知道她深愛的男人,現在看着她的樣子有多絕望和難過。她用力揮動戰刀,沒有挪動戰刀,她便放開了戰刀,腦袋機械的向一旁轉去,她快速奔跑過去,在那一旁的桌子上,燭台被她握住,一把将蠟燭拔掉,那尖銳的燭台底座上便露出了犀利尖銳的鐵針。
薩塔濃毫不猶豫的轉身,用那尖銳的燭台,沖着霍禦風的腰腹便狠狠的刺去!
霍禦風早就丢了那戰刀,見薩塔濃竟然還能去找燭台,明明目光呆滞,卻還有思考能力?霍禦風忽然就想到了操控二字!
濃濃難道此刻是被人/操控了嗎?蠱毒隻有到了後期,才會被人操控,才會失去理智感情和記憶,變成一個傀儡!
霍禦風胸口翻騰着怒火和絕望,滿腔血液幾乎要湧出口腔。他那麽痛,盡管薩塔濃手中的燭台還沒有刺中他,可他卻已然覺得痛入骨髓,心如刀割!
砰地一聲,霍禦風打掉了薩塔濃手中的燭台,而後便一把将無頭蒼蠅般亂轉着找兇器的女人扣在了懷中,可在他懷中的薩塔濃卻依然兇狠異常,無法逃脫,便直接一口狠狠的咬在了霍禦風的胸膛上。
那隔着薄薄裏衣的胸膛,被她這無情而兇狠的一口咬的,瞬間便鮮血溢出,而這滾燙的血液卻不能讓薩塔濃清醒過來,她甚至因爲品嘗到了血腥味而異常興奮,更加用力的咬住,那力道勢必是要将他撕扯下一塊肉才能罷休。
霍禦風忍受着胸膛的疼痛,那麽尖銳的疼痛直入心扉,可他不敢放手,更不能放手,霍禦風低着頭用力的将薩塔濃按在懷裏,呼吸都那麽沉重痛苦,滿眼都是瘋狂的殺意。
他知道,那該死的蠱毒終于還是不可逃避的進入了最後階段!他知道,那該死的烏薩拉正在操控着他的濃濃!他知道,他的濃濃已經不記得他了!
他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做不了,不僅是無能爲力,更是痛不欲生!枉他被人稱贊英明神武,所向披靡,卻無人知曉,在此刻,他有多無助和感到寒冷。
難怪那鏡花水月讓人如此忌憚,這般隻要控制住想要殺死之人的身邊之人,或信任之人,再難殺死的人,都将易如反掌!若不是他警覺,若不是濃濃那一刀不夠準确,此刻,他霍禦風早就成了他摯愛之人的刀下亡魂!
霍禦風不怕死,更不怨恨有一天會死在他的濃濃的手中。可他不甘心啊。他飄飄蕩蕩了那麽多年的仿若浮塵的心,終于找到了一處可以寄托之地,還沒有享受到這人世間最極樂的天倫之樂,還未給他摯愛的女子他所擁有的最好的一切,還未和她厮守相愛夠,便就差一點死在了這最讓人留戀的時光!
霍禦風想到這,便怒紅了眼。
門被人從外面踹開,火光瞬間便将整個房間充滿,沖進來的人看見這房間裏的一幕,無不倒抽一口冷氣!
隻見霍禦風的半邊身子全都是血,從肩膀一直到腳面和地面,他懷中抱着的女人,竟如同瘋子一般的撕咬着霍禦風,那毫無波動的眼眸裏,隻有濃郁的戾氣和暴烈的兇殘。
“塔塔!”烏薩婧驚怒不已,大喝一聲快步走來,想要将她的女兒從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懷裏拉開。
可烏薩婧的手剛要觸碰到薩塔濃,卻被薩塔濃猶如見到獵物一般一口咬中。如此,她倒是放開了霍禦風,可她娘的手卻被咬的瞬間失去了血色。
烏薩婧再次到抽口冷氣,卻并沒有掙紮,此刻她也感覺到了薩塔濃的不對勁,她絲毫不敢亂動,生怕傷了薩塔濃。
霍禦風卻一把捏住薩塔濃的下颚,在烏薩婧的怒喝聲中,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胸膛再次送進了薩塔濃的口中,并且死死的按住了瘋了一般隻知道撕咬的薩塔濃,轉/頭,嗓音危險而嘶啞的對烏薩婧道:“濃濃蠱毒發作了,您去一趟地牢吧,将那烏薩拉打暈,不能讓她在操控濃濃。切記,萬不可打死烏薩拉。”
明明那話語是那麽的怨恨狠辣,可霍禦風依然不讓烏薩拉死去。
烏薩婧終于見識到了禁術的威力,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滿身怒氣,得知是烏薩拉此刻在操控薩塔濃,哪裏還能聽的進去霍禦風的話,當即便轉身怒聲咆哮:“本王要将那踐人千刀萬剮!”
“不可!”霍禦風吼道:“她若死了,濃濃便也會跟着死去!所以,哪怕再痛恨她,也不得不暫時留她一條狗命!女王殿下,您明白嗎?”
烏薩婧疾風驟雨般的步伐驟然頓住,她僵硬着身體,好半晌才猛地擡頭,再一次大步離去。
霍禦風就那麽低着頭緊緊的盯着撕咬着他的薩塔濃,疼痛此刻竟然是良藥,讓他能清醒的看着她,能壓抑他身體裏的滔天怒火和殺人念頭。
死人張也趕來了,他隻看了依然薩塔濃的狀态,便驚訝的喊道:“怎麽會這樣?老子白天給丫頭診脈的時候,這蠱毒并沒有發展到後期啊。”
“你可有方法?”霍禦風問死人張。
死人張面目第一次嚴肅正經起來,道:“這種蠱毒太歹毒,且我沒有見過,我得需要時間研究,隻要給我十天半個月,我必能找到破綻!可是不應該啊,明明不應該這個時候發作的啊。”
霍禦風重重地閉上眼睛。心中一片凄涼,這是老天也不給他們機會嗎?偏要在他們剛剛相愛的時候,便要失去彼此嗎?
不甘心啊,當真是……不甘心!
烏薩婧夾帶着滔天怒火來到密室裏,果真看到烏薩拉正用一種怪異的手勢,口中念念有詞的叨咕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咒語,而一旁,面目全非的塔餘正被鎖在一旁在瘋狂的咆哮,嘶吼在烏薩婧進來的時候停下來。
緊接着塔餘看見烏薩婧,便狂叫起來:“快阻止她!不能讓她繼續念下去,那是塔塔的催命符!”
烏薩婧瞳孔緊縮,閃到了烏薩拉身邊,一掌便将烏薩拉劈的昏了過去。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咒語也驟然停止。
一時之間,房間裏隻有塔餘在劇烈的喘息,而後便是塔餘顫抖的輕問:“塔塔她……”
烏薩婧用烏薩拉身上的破布,将烏薩拉的嘴巴堵住,一把将烏薩拉的頭發抓下來一大把,而後才目光陰冷的看向塔餘。
烏薩婧眯着眼,滿身悲傷忽然再也遮掩不住的吼道:“塔塔快死了!她快死了!都是你們在!都是你們在坑害她,她要死了!你高興了吧?”
塔餘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就連血肉都開始扭曲起來,他嘶吼道:“不!塔塔不會死的!我能救她!我知道如何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