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塔濃去目光發直,面容慘白,劇烈喘息着,好半晌才徹底驚醒過來,可她醒過來後便是立刻跳下床,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小殿下你要去哪?”阿川鷹連忙抓住薩塔濃,急切的道:“您究竟怎麽了?想要做什麽?告訴阿川鷹,阿川鷹爲您去做。”
薩塔濃愣愣的看着阿川鷹,好半晌才忽然反應過來,顫抖的聲音有些發直的道:“快,快點帶我去密室。”
“好,我們去密室。在哪裏?”阿川鷹将一件狐狸毛大氅給薩塔濃裹上,然後輕而易舉的将薩塔濃抱起來,毫不遲疑的說道:“阿川鷹抱着您,您給阿川鷹在指路。”
阿川鷹對薩塔濃的服從是根深蒂固在骨子裏的,絕對的服從,絕對的忠誠。
薩塔濃在阿川鷹的懷裏,才終于感覺到了一絲心安,仿若回到了曾經年少的時光,那麽的親密。她摟住阿川鷹的脖子,嘶啞着嗓音道:“出了遠門左拐。”
阿川鷹聽從薩塔濃的指揮,毫不遲疑,而薩塔濃腦子裏這一次将路線也描繪得更加清楚,就仿若她自己親自去過那個恐怖至極的密室一般。
而密室中,當那面罩被劃出了口子,當男子嘴角的朱砂痣出現,烏薩拉便瘋了。
烏薩拉瘋狂的吼叫着:“啊啊,霍禦風我要殺了你!那不是他,那絕對不是他!”
烏薩拉一面心驚膽戰的憤怒不已,一面又幻想着那被劃破了臉的人絕不是塔烈,她的尖叫也和她的人一般的矛盾瘋狂。
霍禦風卻是狠戾的繼續問道:“這就怕了嗎?還有你更怕的。本王再問你,鏡花水月究竟有沒有解藥!這一次,你可要好好回答了,想好了在回答啊,不然這一次本王的劍,可就要落在他的心口上了。”
霍禦風說到做到,他将那鋒利的劍尖緩緩落在神秘男子的胸口上。那緩慢的動作,危險而遲緩,仿若一把鈍刀子,在人的神經上來來回回的遊移,讓人驚恐讓人疼。
烏薩拉瞳孔狠狠的緊縮着,喉嚨上上下下的來回滾動。她眼睛猩紅,死死咬着嘴,目光緊緊盯着那劍尖,似乎還在最後的掙紮和糾結,烏薩拉聲音仿若殘破的風箱,呼呼啦啦的道:“你不能傷害他,如果他真的是塔烈,那麽他就是烏薩塔濃的父親,你若敢傷害他一絲一毫,烏薩塔濃是不會原諒你的!薩塔濃是絕不會原諒一個傷害她父親大哥混蛋的!”
霍禦風卻毫不留情的将劍尖直接一點點的刺/進那男子的胸膛,不深,但卻是刺/進去了。
霍禦風嘴角帶笑,如春風細雨般柔和,可這樣的笑意,這樣的目光,卻更加讓人覺得不寒而栗,簡直猶如面對一頭笑面虎般的戰栗驚懼。
“說不說?”霍禦風慢聲細語的問:“你不說不要緊,本王有的是力氣,你和本王耗費的時間,隻會讓他身上的傷口更多而已!烏薩拉,本王不怕麻煩,若濃濃真的最後悔曾爲傀儡,那本王會在那之前就殺了你!如果濃濃真的活不成,本王會陪着濃濃!本王沒有什麽好怕的,生死,本王都會陪伴在濃濃左右!隻不過一個是有情感的陪伴,一個卻是永恒的陪伴,哪個,本王都不虧。”
霍禦風用那樣漫不經心的語氣,說着那麽感天動地情深意重的話。他的表情都是冷厲的,可他的話,他的情,他的生死攜手絕不獨活的氣度和決絕,卻足以叫天下所有女子爲之瘋狂和歡喜。
一個男子,爲了心愛的女人,就連生死都不懼了,他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霍禦風清楚明白的告訴自以爲抓住他軟肋的烏薩拉,你說出來,他和薩塔濃不過是一起活着罷了,你不說出來,他們死也是在一起,他什麽也不怕。可他卻絕不會讓烏薩拉詭計得逞,絕不會讓烏薩拉操縱他的濃濃,在那之前,他會讓烏薩拉徹底毀滅!
烏薩拉的暴怒、瘋狂、嫉妒簡直要将她淹沒了!
沒有一個女子會不嫉妒這樣濃烈的感情!哪怕那個感情與自己無關!
“薩塔濃究竟有哪裏好?值得你霍禦風爲她如此不顧一切?你霍禦風是天下人敬仰的存在,她薩塔濃是個什麽東西?不如我們聯手,到時候讓你做皇帝如何?”烏薩拉已經被氣瘋了,竟然開始口不擇言的挑撥離間。
她的這個舉動,實在太另類了。導緻雷老祖都目光詫異驚訝極了,旋即便嗤笑出聲:“這件或是失心瘋了嗎?竟然連這般沒腦子的話都能說出口。我泱泱大夏,還輪不着你一個妖怪指手畫腳。簡直是不知所謂!”
霍禦風也是毫不廢話,将劍尖立刻用力往裏面紮,這一次鮮血瞬間流淌出來,但卻因爲傷口不大,鮮血流淌的極爲纖細,卻也将那狼狽的青衫染紅。
烏薩拉痛苦至極,竟然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嚎叫:“别動他!你别傷害他!”
霍禦風眯起眼睛,手中停頓下來。他也真是很詫異,這個冷血無情殘酷至極又卑鄙惡毒的瘋女人,竟然真的會爲了一個男人而如此的遲疑。
烏薩拉痛苦的閉上眼睛,好半晌才睜開,惡狠狠的道:“你讓我看看他,我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塔烈,不然我是絕不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的。”
霍禦風聞言,冷笑一聲,直接将那面罩摘下來。
面罩被拿下去的瞬間,男子下意識的閉眼,但密室本就陰暗,并沒有強光,男子緩緩睜開眼,緩緩擡起頭,一刹那,讓對面的烏薩拉隻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隻見男子一頭火紅長發微微卷曲着散開,頗有些狼狽的遮擋住一半面頰,蒼白的臉一半陰柔俊美,淡藍色的瞳子在燭火下微微閃爍着淺海的色澤,而另一半臉上的傷口鮮血,卻讓他過于陰柔的氣質容貌,平添幾分神秘與血腥,更讓人覺得這個男人美的驚心動魄。
男子緩緩看向對面的烏薩拉,那雙一貫淡漠的眸子裏,此刻卻竟然是盛滿了一腔無法言說的柔情,他不需要開口,便是那樣用海一般深邃的眸子目光看着人,便會讓人有種即将溺斃其中的眩暈感和幸福感。
就好象……就好象他目光所至之處,便是他的全部寵愛和溫柔。
這樣的目光,這樣的塔烈!
烏薩拉何曾看見過有如此目光的塔烈!那壓抑在心底裏幾十年的、強烈的炙熱的感情,幾乎一瞬間便噴/發出來!再也無法壓抑,再也無法克制。
烏薩拉哽咽的開口,一瞬間便收斂了所有的戾氣與瘋狂,說出的話竟然有種小女孩撒嬌的楚楚可憐:“塔烈……真的是你?我、我從未奢望過,能有一天看見這樣的你。”
這樣用溫柔目光看着我的你,這樣不再冷漠對待我的你,這樣與我近距離毫不生疏的你……
烏薩拉的激動,根本無法言語,更不能言傳。
眼前這俊美無匹的男子,可不正是她朝思暮想、悲切愛戀多年的塔烈嗎?
塔烈顯然是無法開口說話的,可他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如同會說話一般,便那樣看着烏薩拉,就有種表達清楚的感覺。他的目光看着烏薩拉,沒有鄙夷,沒有嫌棄,更沒有驚恐,而是充滿了淡淡的溫暖的笑意,那麽親切,那麽熟悉的樣子。
烏薩拉激動的語無倫次:“我、我沒有想到真的是你,對不起塔烈,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烏薩拉很恐懼,害怕塔烈會因爲這件事更厭惡她,畢竟她讓他受傷了。
塔烈卻是溫柔的搖搖頭,那好看的嘴角微微勾起,唇角的朱砂痣簡直活了一般的鮮活起來。即便是臉上有鮮血淋漓的傷口,可卻讓塔烈有種更妖冶的美感。
他似乎在對烏薩拉說不要緊,我不怪你,那麽清楚明了的表達。那麽溫柔的目光,哪裏有半點嫌棄烏薩拉,不喜歡烏薩拉的模樣?
這樣的塔烈,給人最強烈的感覺,便是他的心裏是愛着烏薩拉的!
這種感覺太強烈了,别說是霍禦風了,就連雷老祖都感覺到了。二人對視一眼,都感覺十分怪異。按照烏薩拉的話,這塔烈應該是極其排斥她,厭惡她的才對啊。就算不是那樣,但看見如此面目全非、恐怖異常的烏薩拉,是個人也會害怕或者厭惡吧。
可是這塔烈竟然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反而是看着烏薩拉滿目溫柔。
偏偏烏薩拉因爲實在太在乎塔烈了,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别人不知道平時烏薩拉和塔烈究竟是怎麽樣的,但烏薩拉自己知道。
霍禦風微微思考片刻,便将塔烈的啞穴給解了。
塔烈悶哼一聲,看着烏薩拉還在喋喋不休的道歉,那麽驚慌的樣子,塔烈也不去質問霍禦風,而是忽略了所有人,仿若他的眼中便隻有一個蓬頭垢面形如鬼魅的烏薩拉般,甘醇的嗓音輕柔的開口道:“阿拉,冷靜一點,我并沒有生氣呀。”
他說的是西域話,開腔怪異溫柔又動聽。
烏薩拉一瞬間便驚呆了,愣愣的看着塔烈,幹巴巴的說道:“你、你叫我什麽?”
塔烈忽然淺笑,扯動傷口,鮮血流淌的更快,可他卻絲毫不在意,繼續說道:“阿拉,我不該這般叫你嗎?你忘記你以前扯着我衣角讓我這般叫你了嗎?”
烏薩拉狂喜又不可置信的道:“可、可是那個時候你不是拒絕我了嗎?你不是說不會如此親密的叫出了阿婧之外的其他女人嗎?”
“可我在心裏已經這般叫你好多年了,從阿拉讓我這般叫你開始那天,我的心裏,你便是阿拉。”塔烈溫柔緩慢的聲音,靜靜的不慌不忙的陳述着他多年以來不爲人知的溫柔。
抱着薩塔濃一路狂風般趕來的阿川鷹,在薩塔濃忽然摟緊她的脖頸時停下腳步,就那樣抱着面色蒼白,震驚瞠目的薩塔濃,悄無聲息的立在門口處。
烏薩拉喜極而泣,不可置信的呢喃:“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呢?你明明對我一直就不假顔色的,我還以爲、我一直以爲你……”
“阿拉一直以爲我讨厭你是嗎?”塔烈溫和的接過那話,目光越發柔和,有着淡淡的憐惜,聲音卻莫名添上一層傷感:“我以爲我這一生,再也不會愛上除了阿婧的任何女子,可是你就那樣走進我的心裏,從那之後,便在也沒有出去過。”
“我以爲我這般狼狽的身份,已經不能配得上你,便是永遠守在西域的一個小角落裏,可隻要偶爾能見到你,我也是心滿意足。阿拉,怪隻怪天意弄人,怪我太過沖動,怪我太過自負,怪我們相遇太晚。”
塔烈的話讓整個牢房裏的人,都有一種很怪異的仿若見到妖怪的感覺。這塔烈,竟然愛上了烏薩拉那樣的大妖怪?
烏薩拉卻激動的淚水漣漣,分明便是不知如何是好的狂喜。
塔烈溫柔的道:“我以爲我這一生都無法擺脫身份的束縛,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可是哪裏知道,老天竟然讓我遇見這樣的你。阿拉,我很感激上蒼,讓我在你這般落魄的時候遇上你,如此用我不堪的身份,守護落魄的你,我才有勇氣繼續愛你。”
烏薩拉狂喜的哭出聲來。
于這詭異的安靜中,薩塔濃沙啞低沉的聲音冰冷的響起:“我母王的丈夫,這個身份讓你如此不堪嗎?你有勇氣愛她,那你有勇氣面對我母王嗎?阿爹!”
薩塔濃的話音未落,密室中的所有人都已經面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