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不語隻是垂頭哭泣,傷心極了。
霍禦風冷硬的心竟然是不爲所動的,哪怕霍不語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也沒有一句安慰和鼓勵。
霍不語的反常不能縱容,這個孩子太幹淨了,一直以來他就是将霍不語保護的太好了,才總會三番兩次的在霍不語的身上出現纰漏,每一次紫玉利用霍不語做文章的時候,霍禦風都是毫無反抗之力的。
霍禦風對霍不語可以說是最疼愛的,他親生經曆這個孩子的降生、疾病、成長和衰弱。他爲了這個孩子多次涉險,幾次三番的周遊列國,他爲這個孩子付出了那麽多,一個伯父該做的,不該做的,霍禦風幾乎都做了。
他對于霍不語來說,其實更算得上是一個父親了。
可就是這種種縱容,和對霍不語的憐惜與疼愛,造成了今天的局面。霍禦風知道,這裏面他是有錯的。是他個紫玉養成了一種依賴,一種隻要是霍不語的事情,就什麽都好商量,什麽都有回旋餘地的印象。
以至于現在的霍不語,因爲過度的保護,而沒有了該有的分辨能力,失去了基本的判斷能力,幹淨如白紙固然是好事,但過度幹淨到什麽也分不清,那就絕不是好事了。
霍禦風必須盡快糾正霍不語的這個毛病,他不會讓這個毛病也成爲霍不語的惡疾。
霍不語哭的那麽傷心,卻也很驚恐。她是懼怕敬畏這個父親的。從小到大,她見過父親的次數是屈指可數的,母親總說父親最疼愛她,可是在她年幼不記事的時候的好有什麽用呢?她漸漸長大了,她的母親依然說父親最愛的還是她,但父親卻越來越少的來看她,她總能聽說父親和弟弟妹妹的相處。
霍不語不是不羨慕的,隻是她不知道嫉妒是什麽滋味。
直到遇見了薩塔濃。霍不語終于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有了情緒。
她會哭會笑會怒,更學會了嫉妒和傷心失落。
薩塔濃對他們這三個孩子的好,霍不語不知道是不是平均的,總之以前她是很滿足的。但現在,她不能滿足了,當她從黑暗中清醒過來,當她在一次次痛苦的呼喊卻沒有回應的時候,當那個人不停的在她耳邊說,薩塔濃正和弟弟妹妹在其他地方逍遙自在的時候,霍不語終于知道嫉妒的滋味。
霍不語這一個半月過得寂寞又傷心難過。疾病讓她每一次難過的時候都格外虛弱,每一次格外虛弱的時候,她就會更加思念薩塔濃,她想,如果薩小豬這個時候回來,抱抱她,親親她,還像以前那樣哄着她入睡,也許她就不會那麽疼,也許她就不會那麽害怕了。那樣,她就會立刻原諒薩小豬。
她再也不會因爲薩小豬隻帶着弟弟妹妹去玩,而忽略她,抛下她,不要她而生氣了。她會立刻就原諒薩小豬的。
但霍不語那顆幼小的心靈,被一次次的希望所澆灌,又被一次次的失望所折斷羽翼。
從最開始的絕不相信,到最後的絕不原諒,這裏面的掙紮和絕望,沒有人能體會。四五十個日夜,每天不分晝夜總有人會時刻的在霍不語的耳邊,講述薩塔濃每天和霍不染霍不妖的快樂時光,從而更加襯托出霍不語的凄涼和被抛棄。
霍不語終于對薩塔濃徹底失望,甚至是怨恨的。
而這個時候,有一個重磅炸/彈般的消息,成爲了徹底壓垮霍不語最後一絲希望的稻草。
有人告訴霍不語,她母親死了!她的親娘死了!死在了薩塔濃的手中!
霍不語簡直如同五雷轟頂。
被抛棄的悲傷和怨恨,終于随着紫玉死亡的消息,徹底的激發了霍不語心底的怨氣和戾氣。
偏巧是在薩塔濃回來的前夕,霍不語得知了這個滅頂的消息,薩塔濃的忽然闖入,更是讓霍不語措手不及,那根簪子,簡直是一個噩夢。
霍不語從來沒想過要殺死或者傷害薩塔濃的,可是那根簪子卻就在她手中,被她牢牢的握緊。
因爲耳邊一直有一個聲音再說,殺了她,她死了你就能爲你娘親報仇了!殺了她,她是害死你娘的兇手!殺了她啊,殺了她!
霍不語于是就如同着魔了一般,在薩塔濃對她伸出手的時候,劃傷了毫無防備的薩塔濃。
霍不語那時候是害怕的,又難過,可更委屈。她對薩塔濃的感情那麽強烈,那麽複雜,那麽依賴,她不可能不害怕的。
霍不語害怕薩塔濃真的在給予了她那麽多快樂和溫暖之後,又狠狠的抛下她。霍不語害怕在享受過、體會過那麽多缤紛多彩的日子後,再度回到隻有黑白的等死的日子。霍不語更害怕她會失去一個那麽那麽疼愛她的人。
可是霍不語也憎恨薩塔濃。
因爲薩塔濃真的抛棄了她,還殺了她的母親。
霍不語很單純,她根本不知道怎麽消化這些情緒,好的壞的全都壓在了一個年幼不經事的小孩子的心上,壓得霍不語那顆本就千瘡百孔疾病糾纏的心髒,更是劇痛難忍,一次次在死亡線上,在疼痛中掙紮過來,霍不語的生命力那麽頑強,卻也那麽倔強的隻是想要一個解脫。
她死不了,卻也活不成。那麽痛苦又失望,沒有人能懂,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然後霍不語發現,相較于永遠的失去了親生母親,她竟然更害怕會失去薩塔濃。可薩塔濃卻不要她了。
她沒有了親娘,也沒有了疼愛她的薩小豬。一無所有的霍不語不僅是茫然害怕,更是滿腔憤怒和怨恨。
而霍禦風,在霍不語的眼中,那也是一個大騙子!一個帶着薩塔濃和霍不染霍不妖,卻不要她的騙子。
霍不語哭的委屈至極,腦袋疼,渾身疼,心髒更疼。心裏那麽多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斷斷續續的哭道:“都是騙子,都不要我了,我恨死你們了。”
霍禦風面色隐隐難看,他看不懂霍不語的心,隻覺得這個孩子此刻是在無理取鬧。聲音是安耐着的,卻隐隐的有些冷:“我們騙了你什麽?霍不語你已經八歲了,雖然實際年齡也才七歲而已,可是你也不小了,你的弟弟妹妹那麽愛你,薩塔濃也那麽在乎你,爹爹也疼愛不語,你怎麽會認爲沒有人要你?”
霍不語完全聽不進去霍禦風的話,霍不語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人的聲音,滿腦子都是負面的情緒,都是被抛棄,被隔絕的陰影。
霍禦風看不慣霍不語這樣,他可以因爲霍不語的身體不好而遷就她,疼愛她,卻絕不會縱容一個孩子的無理取鬧。
霍禦風一把拉起霍不語的手腕,将霍不語扯的擡起頭來,對霍不語的淚流滿面,霍禦風眼睛一眯,冷聲道:“你還委屈?你用簪子劃傷了薩塔濃,薩塔濃不委屈嗎?告訴本王,你究竟爲什麽這麽做?薩塔濃哪裏對不起你?她不過是個和你沒有血緣關系的繼母而已,她對你不夠好嗎?本王怎麽不知道,本王竟然養了一個小白眼狼?”
霍不語卻被繼母兩個字刺激到了,忽然尖銳的喊道:“就是因爲她是繼母,所以她才可以輕易的對我好,也能輕易的收回所有她對我的好!她可以走的那麽輕松,毫不在意我的感受,也可以輕易的回來,在對我笑一笑,她以爲我就會像哈巴狗一樣的立刻又對着她搖尾巴嗎?繼母就是繼母,永遠都是惡毒的!”
“你!”霍禦風的手瞬間擡得高高的,是被霍不語言辭激怒,想要打她一巴掌。
可是看着霍不語懼怕的蜷縮在一起,小臉慘白的樣子,霍禦風這一巴掌是怎麽也打不下去的。他煩躁的粗喘一聲,沉聲道:“到底是誰和你說的這些話?你霍不語可說不出來這樣的話。”
霍不語慘白着小臉,卻倔強的不肯說實話,哭道:“她本來就是假好心,她在利用我在封王府站穩腳。這樣她才會成爲名副其實的小王妃。”
霍禦風冷笑道:“你以爲你有這個能耐,可以讓薩塔濃在封王府站住腳?還是誰告訴你的?那這個人也真是愚不可及。”
霍不語臉色更難看,哽咽道:“薩塔濃就是這樣想的。她對我們好,就是爲了要讨好你。我不會再相信薩塔濃這個大騙子了。”
“騙子?你确定你知道究竟誰的話才是騙子嗎?”霍禦風更是冷漠。
難道果然是母女相似?這霍不語不講理起來,還真是和紫玉有得一拼。如果霍不語的性格真的像了紫玉,那可真是……災難。
霍不語咬着小嘴春不說話,可卻更難過了。
霍禦風沉默了一瞬,道:“你告訴爹,究竟是誰和你說了什麽?薩塔濃對你怎麽樣,你是最清楚的。她那麽喜歡你,對你那麽好,你怎麽能因爲别人的挑撥離間,就推翻了薩塔濃對你所有的好和用心?”
霍不語冷哼一聲,第一次用很強硬的姿态對霍禦風。
她這樣不配合,霍禦風卻已經确定了,定然是有人在霍不語面前說了薩塔濃的壞話,更可能是挑撥離間。能讓霍不語這般性情大變的挑撥離間,等級很高呢。可這個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霍禦風不想在和霍不語浪費口舌,轉身就要離去。
霍不語卻忽然哽咽的問道:“我娘!我娘真的已經死了嗎?”
霍禦風腳步一頓,猛然轉過身來,目光如炬,面色嚴峻,冷聲道:“誰和你說的這話?”
霍不語被霍禦風的樣子吓了一跳,卻還是挺着小身子倔強的問道:“我娘真的已經死了是不是?是薩塔濃害死的是不是?”
這是霍不語最後的救贖了,最後的期盼了。她也想确認,她也害怕。
霍禦風滿眼風雨欲來,簡直怒的要殺人了。他終于知道霍不語性情大變的原因了。竟然有人膽敢将紫玉的死告訴霍不語!更可恨的是,竟然敢冤枉薩塔濃。這簡直是個一箭雙雕的計策。
既能挑撥離間,讓封王府的人不和,又能讓薩塔濃背上一個殺人兇手的罪名。
那個背後之人這麽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又會是誰要這樣做?這樣明顯的針對濃濃,究竟是爲了什麽?除了那個冒牌貨薩塔濃,還有誰會這樣針對濃濃?是皇帝嗎?可他已經将封王府弄了個水洩不通,皇帝的人根本進不來。
紫玉已經死,知道這件事的人屈指可數,究竟是誰要用霍不語這樣單純的孩子來傷害薩塔濃?
不,不會那麽簡單的!
這絕不是簡單的傷害薩塔濃而已。
霍禦風的目光忽然看向嬴弱不堪,痛苦不已的霍不語。霍禦風一顆心忽然顫動起來。隻怕這幕後之人的目的,還有霍不語。
霍不語身體這孱弱,若不是也想讓霍不語出事,沒必要非要通過霍不語來陷害和打壓濃濃。背後之人一定是也想讓霍不語出事。這樣的一石二鳥,既能除掉霍不語,又能除掉薩塔濃,這麽明顯的舉動,反而讓霍禦風感覺是在針對他呢。
霍不語的臉色太難看,目光也太脆弱,霍禦風不由得放軟了聲音,道:“你娘确實死了,可絕不是薩塔濃害死的。”
霍不語一聽紫玉确實死了,瞬間大哭起來。
孩子到底是最幹淨的,他們會輕易的忘記别人給他們帶來的傷害,母親又是他們最依賴的,哪怕霍不語和紫玉的感情不深,可母女連心,母親死了,她不可能不難過。
霍禦風僵硬在原地,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對霍不語解釋,他真怕霍不語再說出什麽極端的話,生怕他會忍不住再對這個孩子擡起手來。
卻在這時,薩塔濃走了進來。
薩塔濃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會了,霍禦風走之前讓她睡覺,可她那裏睡的着?滿心想的都是霍不語這個難搞的孩子。剛才在門口聽了一會,薩塔濃歎口氣,她想,她終于知道霍不語如此對她的原因了。
薩塔濃越過霍禦風的時候被霍禦風抓住手臂,霍禦風疑惑的輕喊:“濃濃?”
薩塔濃拍拍他的手,輕聲道:“你相信我。”
薩塔濃走到霍不語床邊,溫柔的托起她濕漉漉的小臉,在霍不語看清她要掙紮的時候,薩塔濃忽然用力的将霍不語擁進懷抱,緊緊的擁抱這個可憐的孩子,并且鄭重的說道:“我很愛很愛不語。比不語想象的還要多。”
霍不語小小的身子一僵,一時之間沒有了掙紮,也忘記了哭泣,隻是默默地流淚。
薩塔濃的聲音如同汩汩流淌的清泉,悅耳清澈又溫柔:“我隻有這一個半月來沒有想念不語。”
霍不語渾身一僵,又是要掙紮,嘴裏還嗚咽着罵道:“你别碰我,我讨厭你。”
薩塔濃悶哼一聲,被霍不語的胡亂掙紮撞到了反複愈合裂開的傷口,可薩塔濃卻沒有放開霍不語,不理會她的掙紮,低聲溫柔又清楚的在霍不語耳邊非常有力量的說道:“這一個半月以來不是我不想年不語,而是我無法去思考,不語,因爲我受傷了,我也差一點死掉。”
霍不語忽然安靜下來,在薩塔濃懷裏睜大了眼睛,驚恐的看着薩塔濃白希的頸子,渾身顫栗。
薩塔濃感覺到霍不語的安靜,這才擁着她的小身子,低聲的道:“我差一點死在了你母親的手中。”
這算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可也不算是個謊言。因爲沒有紫玉,就沒有那天的事情,沒有孩子們被挾持,沒有霍不語被挖心的危險,薩塔濃也就沒有那一個半月的折磨和重傷。
烏薩拉是始作俑者,而紫玉就是劊子手!是脅從!
紫玉是死有餘辜,但爲了霍不語心理舒服,薩塔濃不介意讓紫玉死得其所。隻要能讓這個孩子沒有心理負擔就好。
“你母親爲了醫治好你的病,竟然要挖開你弟弟妹妹的胸膛,取出他們的心來換給你,她被人蠱惑,隻想讓你活下來,卻要害死霍不染和霍不妖,不語,你是個好孩子,你明白事理,你告訴我,你會願意用别人的性命來讓你自己活下來嗎?而且還是用霍不染和霍不妖的命來換你的命。你願意嗎?”薩塔濃決定和霍不語開誠布公的談。
霍不語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小小的孩子對于這一切感覺是那麽的恐懼。可薩塔濃卻不會再讓霍不語不接觸這些了,她不會再讓有心人利用霍不語的單純無知。
霍不語必須成長,哪怕這個成長是用如此殘忍的真/相。
“不語,你告訴我,如果當時你知道了,你會同意嗎?”薩塔濃又很鄭重的問,甚至問的是充滿不可抗拒的。
霍不語淚眼婆娑,驚吓又恐懼,卻連連搖頭,哭道:“我不會我不會!”
薩塔濃嚴肅的道:“我知道不語不會。因爲不語是個好孩子,雖然不語沒有經曆過很多事情,可不語那麽乖又懂事,怎麽會用别人的生命來挽救自己的生命?我還要告訴你,你母親被蠱惑的那個方法,根本就是荒唐至極。如果讓她真的将霍不染霍不妖的胸膛剖開,那不僅救不了你,也會害死他們兩個。所以不語,你覺得我阻止是對的嗎?”
霍不語已經跟着薩塔濃的思路在走了,她立刻點頭哭道:“是對的。”
薩塔濃又道:“我的行爲是對的,可你母親卻要阻止我,她甚至要殺了霍不染和霍不妖,你覺得你母親的行爲是對的嗎?”
霍不語一僵,她羞愧的低下頭去,雖然不是她做的這件事,可霍不語卻感到很慚愧和内疚,緩緩的搖頭。
薩塔濃又溫柔的撫摸霍不語的小腦袋,輕聲道:“不語也知道母親那樣做是錯誤的是不是?而你母親設計了綁架霍不染和霍不妖,爲了救下他們兩個,我們失去了很多,不語,你喜歡阿三嗎?”
霍不語哭着點頭。
薩塔濃歎息一聲,傷感的說道:“阿三也死了。”
霍不語立刻擡起頭來,不可置信的模樣。
薩塔濃知道自己的話對于霍不語來說是殘忍的,可她卻依然要說出來:“阿三是爲了救你們才死的。可是阿三的死,卻和你母親有最直接的關系。阿三帶着你玩,帶着你飛高高,阿三帶着你出門玩,阿三在死之前,還依然顧念着你們幾個孩子。但是阿三死了,再也不會有一個阿三像我們的阿三那樣,會任勞任怨全心全意的對我們好了。”
薩塔濃隻要一說到阿三,就會控制不住眼淚。
霍不語哭的更兇,抓着薩塔濃的衣袖問:“真的、真的是因爲我娘嗎?阿三叔叔再也不能回來了嗎?”
薩塔濃給霍不語擦着眼淚,哽咽道:“不能了。可是阿三是好人,好人是可以上天堂的,他們的身體死了,但他們的靈魂會得到救贖。可是紫玉,也就是你的母親,她就不可以。因爲她做了太多的錯事。”
“如果紫玉最後不是想要殺死我,那麽她也不會死。她是死在了自己的狠毒之下。霍不語,你相不相信我?我沒有殺死你娘,她的死,和我毫無關系。”薩塔濃捧着霍不語的小臉問道。
霍不語哭着搖頭,她也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了,可是霍不語的潛意識行爲卻表明了她的态度,她還是依賴薩塔濃的,她的頭抵在薩塔濃的手臂上,默默地哭,委屈的問:“可我醒來之後,你卻不在我身邊。那麽長時間。”
小姑娘的聲音可委屈了。
薩塔濃抿唇一笑,有問題不可怕,就怕有了問題卻還找不到問題所在。隻要讓她知道霍不語的心結所在,她就能想辦法解開。
薩塔濃輕輕推開霍不語,在霍不語不解的目光中,将衣服一件件的脫掉。然後露出來她肩膀上那條猙獰的傷疤,還有腹部總是反反複複不愛愈合的傷口。此刻她腹部的繃帶還有血色,這樣赤/裸的薩塔濃,滿身傷痕累累,任誰看見都會心疼至極。
霍不語小臉一陣白一陣青,大大的眼睛裏有恐懼,但更多的卻是茫然和心疼。
薩塔濃擡起霍不語的小手,輕輕摸着她肩胛上的傷痕,柔聲道:“本來我以爲是我樣貌變化太大了,瘦了好多不語認不出我來了。不語,我是薩小豬,你看這些傷口,是這東西讓我瘦下來的,我消失這麽久,不是因爲不要你了,是因爲我也差一點死掉。我好不容易活下來了,沒有丢掉小命,卻丢掉了一身肥肉。不語,我不是不想回來,是那個時候我回不來。這樣的薩小豬,你還喜歡嗎?”
霍不語看着薩塔濃滿身傷痕,癟着嘴,緊緊的摟着薩塔濃的脖子忽然嚎啕大哭起來:“薩小豬,我不生氣了,對不起薩小豬,不語最喜歡薩小豬了,薩小豬不要扔下不語。”
薩塔濃總算松了一口氣,笑道:“恩,再也不會丢下不語了。”
霍不語擰着小身子,又想親近薩塔濃又怕碰到薩塔濃傷口,糾結的覺着小屁股,讓身子離開薩塔濃,可小手卻牢牢的圈着薩塔濃的脖子,大哭:“那也不能再把不語送走了。”
“好,再也不會把不語送走了,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薩塔濃雙手摟着霍不語的小屁股,聲音輕松起來。
霍不語哭了好一會,才别扭的低聲道:“對不起薩小豬。”
“恩?什麽對不起?”薩塔濃知道霍不語說的是什麽,卻偏偏故意裝作不知道。
霍不語又一陣糾結,終究是蹭着薩塔濃漂亮的脖頸,嬌聲道:“我不該發脾氣的,我就是害怕你不要我了,隻要不染和不妖。你的手還疼嗎?”
“這樣啊。”薩塔濃故意拉長聲音,感覺到霍不語的緊張,她才笑出聲來:“我不會不妖不語的,不語那麽可愛乖巧。我的手早就不疼了,你爹爹給我用了好神奇的藥,說不定明天連傷口都會看不出來了呢。”
“真的嗎?”霍不語哭的鼻音濃重,可好奇和驚喜的聲音還是很濃的。
“當然是真的。”薩塔濃不一會就和霍不語笑鬧成了一團。
霍禦風緊繃的面容也終于放松下來,看着那解開所有誤會和心結的一大一小,目光也是滿滿的柔軟。
彼時,風清雲淡,空氣中的笑聲沖破了連綿的陰霾,而那背後之人,也是時候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