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禦風腳步一頓,清冷的眉眼裏湧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的遲疑,他的失望,終究是無人能懂的。
薩塔濃感覺到和霍禦風相牽的手在不停的攥緊,他的掌心冰涼幹燥,驟然收緊便充滿壓迫感,昭示着他的壓抑。薩塔濃柔軟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柔聲道:“去看看吧,她畢竟是你娘。”
從薩塔濃感知到冰神和霍禦雲之間的驟然變化,到薩塔濃萬分确定眼前的男子就是冰神開始,薩塔濃這一路就想了許多中可能。
爲什麽一直以來冰神都沒有出現過衆人眼前?爲什麽霍禦雲和冰神長得一模一樣?爲什麽冰神隻能在暗夜裏出現?爲什麽霍禦雲和冰神又諸多不同,但卻又仿佛是一個人?
薩塔濃想了許多,最後隻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很可能就是同一個人,隻是她想不明白一個人怎麽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怎麽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一個永遠活在光明裏,一個永遠隻能行走在暗夜。仿佛是兩個永遠沒有交織點的兩個人,可這兩個人,卻共同居住在一個身體裏。
薩塔濃覺得要麽就是僞裝,冰神一直在用無害的那一面僞裝自己,或者是在躲避什麽,或者是在隐藏什麽。要麽就是雙重人格,而如果是雙重人格的話,反而能解釋霍禦雲和冰神之間那截然不同的性格。
但雙重人格其實是一種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冰神那樣強大的男人,會有心理問題嗎?
薩塔濃想不通這一點,可她想要去發現冰神的一切。她想挖掘冰神身上所有的秘密,那麽迫切而又歡喜,從未有過的想要去徹底了解一個男人,了解他的一切他的思想他的心。
影後的感情生活绯聞諸多,但真正的戀愛卻從未談過。可薩塔濃知道,她隻怕是喜歡上這個冰冷沉默卻又會給她無線縱容的男人了。
愛來的時候,莫名其妙,卻又理所當然,恰到好處的時刻那個人出現了,薩塔濃便從此淪陷在自己的情網中。
她喜歡這個男人,她喜歡冰神,她萬分确定!
霍禦風感覺到受傷傳遞來的柔軟溫暖的力量,垂眸看她,沉聲道:“娘?她有資格做一個娘嗎?”
薩塔濃擡頭便看見霍禦風眼底的痛和失望,她不知道霍禦風究竟經曆了什麽,和王妃之間有什麽仇恨,但王妃對霍禦雲确實不好,那麽冰神也被封王妃傷害過?所以冰神才會這樣說封王妃?
薩塔濃不知道他們母子之間的恩仇,就沒有發言權,她聰明的避開平亂封王妃的話題,而是輕聲問管家道:“王妃的身體究竟怎麽了?病的很嚴重嗎?”
管家滿臉焦急的道:“是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個時辰前王妃忽然就口吐鮮血,然後便不省人事。老奴派人請來了幾位太醫院的院首,都無法确定王妃究竟是怎麽了。此刻王妃昏迷不醒,太醫們說隻怕是不太好。”
霍禦風目光犀利的看向管家,似乎非常震驚管家的話。
薩塔濃也覺得王妃這病來的蹊跷,她對霍禦風道:“不論怎麽樣,我不想你有遺憾。萬一王妃這一次真的有什麽不妥,你不會後悔嗎?去看看吧。”
霍禦風沉重的閉上雙眼,他再睜開眼,已經快步走向王府内。
薩塔濃邊往裏面走,邊冷靜的對管家吩咐道:“王妃這病來的蹊跷,不能确定病因之前,王府全府戒嚴,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王妃吃過的用過的所有東西都要請大夫仔細檢查,還有三天内接觸過王妃的所有人都要仔細排查,發現可以的立刻綁了,等小王爺處理。”
薩塔濃有條不紊的吩咐,管家從最開始的漫不經心的聽到全神貫注的傾聽,不過片刻的時間,片刻的轉變,管家看薩塔濃的眼神已經帶上了一絲敬意。
封王妃實在是沒少爲難薩塔濃,薩塔濃能再這樣關鍵的時刻想到這些,願意說出來,心胸可見是豁達的。
“老奴記住了,立刻就去辦。”管家恭敬的道。
薩塔濃又連聲道:“且慢!還有孩子們,一定要派人去保護好孩子們,将孩子們都放在小王爺的院子裏,那個院子就不能讓任何人出入了。”
“老奴這就去辦。”管家匆匆離去。
薩塔濃腳步匆匆的來到封王妃的院子裏,院子裏此刻十分壓抑,跪了一地的奴仆,一個個噤若寒蟬面如死灰。
她擡腳進堂屋,正有四五個太醫在忙碌着寫方子熬藥。側目看向一旁緊閉的房門,走過去坐在房門口,卧房裏隻有封王妃卒中的喘息聲,霍禦風靜默的仿若不存在。
霍禦風站在封王妃的床前,看着他的母親,他還記得小時候母親溫柔的抱着他,爲他擦汗爲他梳發,那個時候他是天之驕子,生來富貴的親王嫡長子,是母親的心頭肉,是父王的驕傲希望。
他受盡萬千寵愛,也背負無數希望和責任,他的童年活在贊美與沉重中,而他的孿生弟弟,卻與他截然相反。
他越是萬衆矚目,他的弟弟便越是暗淡無光。他每一次靠近站在角落裏愣愣出神滿眼渴望的弟弟,他的母親便會對弟弟越發嚴苛與責罵。
霍禦風那個時候不懂,明明他們就是雙生子,明明他們兄弟就應該是這天下間最親近的至親,明明他們都是母親的兒子,爲什麽他的母親卻偏偏對弟弟厭惡至極,甚至是憎恨的,更是讓他對弟弟比如蛇蠍。
那時年少,母親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來到他的房間,抱着他默默流淚,口中不停的念叨着‘雨兒雪兒雷兒’,母親哭的傷心至極,又會哭着說‘風兒千萬不要離開娘’。他從未在母親的口中聽到過她溫柔慈愛的叫他弟弟一聲‘雲兒’。
後來他漸漸長大,他才知道,雨兒和雪兒的全名叫霍禦雨霍禦雪,這兩個女孩,一個是他從未蒙面的嫡長姐,一個是他有着模糊記憶的親妹妹。而這兩個女孩全都死在了最天真爛漫年幼無知的年紀。至于那個雷兒,至今霍禦風都不知道究竟是誰。
也許,也是他的親弟弟?可是家族的靈堂裏,沒有這個叫雷兒的靈位。
霍禦風想,失去了兩個女兒,母親也許是太痛苦了,才會有時脾氣不好,可她所有的脾氣全都是對霍禦雲發去的,就仿若霍禦雲是她的仇人一般,她正恨着霍禦雲,恨不得霍禦雲去死。
霍禦雲從小到大被打罵過無數次,可他從來不哭,他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來自母親的咒罵毒打,那麽小的孩子,再疼,在人前他也絕不掉淚。可霍禦風還是發現了霍禦雲的秘密。
霍禦雲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偷偷的躲在被窩裏哭。
霍禦風擁抱着弟弟滿是傷痕的身體,聽着霍禦雲不解難過的追問:“爲什麽娘親不喜歡我?雲兒是不是真的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哥哥,娘親是不是真的想要殺了雲兒?”
霍禦風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怨恨封王妃的。他拒絕封王妃的所有慈愛,他成了小小少年後,便開始踏上了遊學和周遊列國的生活,每一次封王妃都極力反對和挽留,可他走的都是那麽的堅決。
他想,是不是因爲他的存在,奪走了屬于弟弟的疼愛?如果他不在,是不是娘就能對阿雲好一點?哪怕隻是一點,最起碼阿雲不會再那樣消沉下去。
可是現實是,他用七年的周遊和征戰,換來的是他母親對霍禦雲越發苛刻的對待。
霍禦風此刻看着母親鬓角的白發,看着她蒼白的面容,已經再無往日的風光鮮豔,仿佛一個遲暮之年的老婦,憔悴病痛和憂傷。霍禦風不是不心痛的,可多年來橫梗在他心頭的那一根刺實在是難以拔出。
他痛恨自己,他背負着不應該背負的沉重,他覺得是他奪走了阿雲的疼愛,他對霍禦雲有多愧疚和虧欠,他就有多無法接受封王妃。
可她,終究是他的娘親。她對他的疼愛從來是全心全意的。
霍禦風的手落在封王妃的手腕上,查探着她的病情,他不是大夫,但他能查出來是否中毒,可是很奇怪,封王妃的脈絡完好,并且之前他看過封王妃吐出來的血,顔色鮮紅,應該不是中毒。
霍禦風剛要放手,卻忽然被封王妃抓住手,他眼底有驚喜劃過,猛然往封王妃臉上看去,他以爲封王妃醒來了,可封王妃卻眉頭緊蹙,死死的抓着霍禦風的手,仿佛正在被一場噩夢糾纏着,不停的呢喃着,冷汗幾乎是刷地一下就從她的額頭落下。
霍禦風單膝跪在母親床前,側耳傾聽,隻聽封王妃口中斷斷續續呢喃的都是一個人的名字。
她不停的喊着,風兒,我的風兒……
霍禦風那一刻隻覺得心口疼的厲害,他在人眼中死去了六年,他知道他的母親一定萬分痛苦,可他無法出現安慰母親,他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若不是薩塔濃的突然出現,他隻怕會永遠沉睡下去。
霍禦風握緊封王妃的手,半晌,終于是開口回應道:“娘,我在這裏,風兒回來了。”
一直昏迷不醒的封王妃猛地睜開眼,仿佛是被喚醒了一般,那雙渾濁的眼直愣愣的看着霍禦風,她茫然而無助,像一個迷途的孩子,唇瓣哆嗦的厲害,不可置信的呢喃:“風兒?真的是我的風兒回來了?你是來帶走娘的嗎?好孩子,你怕娘黃泉路上找不到你是不是?你是來接娘的是不是?”
霍禦風心中大痛,額頭抵在封王妃的手上,嗓音嘶啞的道:“不是,我不是來接娘走的。您不會死的,娘,風兒一定會治好您!”
封王妃卻忽然激動起來,她猛地一巴掌打在了霍禦風的側臉上,尖銳的指甲劃破了霍禦風的側臉和耳朵,她指着霍禦風仿佛是惡鬼上身一般用盡全力滿臉猙獰的怒吼道:“你這個孽障!畜生!你不是我的風兒!你害死風兒,卻還理所當然的享受屬于風兒的一切!你怎麽不去死?爲什麽死的不是你?我就該、我早就該掐死你這個害人精!在你出生的時候,我就該掐死你!”
封王妃吼的歇斯底裏,狀若瘋癫。
霍禦風忽略了臉上耳朵上的疼痛,微微擡頭看着封王妃,那些隐藏了多年的話,那些壓抑在他靈魂之上的愧疚和不解,這一刻,終于是再也無法壓制的脫口而出,他的聲音是憤怒中帶着痛恨的咆哮:“霍禦雲究竟哪裏該死了?竟然讓您恨不得在他出生時就掐死他?娘,您告訴我,是不是當年您隻生下一個兒子,您就不會如此不公平的對待霍禦雲?是不是您就能如對待霍禦風一般的寵愛呵護霍禦雲?”
封王妃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劇烈咳嗽着,眼淚都迸出眼眶,她猛地跌倒在床褥上,咬牙切齒堅決的道:“不會!本宮死都不會疼愛霍禦雲一絲一毫!你就不要妄想了,你本來就不應該活在世上,因爲你的存在,害死了多少人?你是背負着罪惡的惡魔,是劊子手!霍禦雲,你去死吧,去死吧!别再讓我看見你了!”
“爲什麽活到最後的偏偏是你霍禦雲……”封王妃心如死灰的呢喃。
而她的話也讓霍禦風徹底的寒了心,他陰沉的在封王妃身邊道:“您爲什麽就不能對霍禦雲好一點?明明就隻剩下這一個孩子了,爲什麽您就不能疼愛他一點?他究竟做了事情讓您這般怨恨?若他真的死了,您就不會傷心難過和懊悔嗎?”
封王妃卻閉上了眼睛,仿若剛剛隻是回光返照一般,她再也沒有力氣和霍禦風争辯什麽,她的呼吸都微弱下去。
霍禦風看着封王妃的模樣,心痛和懊惱糾結在一起,他到底是爲了霍禦雲而意難平,忍不住在封王妃耳邊用一種比哭還難聽的嗓音笑道:“那麽,如您所願,霍禦雲死了!”
幾乎是霍禦風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封王妃的眼皮輕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想要打開,卻怎麽也睜不開的樣子。
霍禦風冷森森的哽咽道:“您最不愛的小兒子,您最厭惡憎恨的小兒子,您從他那麽小就不斷的咒詛讓他去死的小兒子,已、經、死、了!早就死了!這下您開心了吧?如您所願了,所以請您以後放過霍禦雲吧,讓他死也死的安穩吧。”
“他生前沒有得到您的一絲半點的母愛,死後,請您放過我可來你的阿雲吧。”霍禦風悲哀的看着封王妃,他的母親,眼角有淚劃過,他不知道那是她激動的淚水,亦或者是她難過的淚水,反正,已經不重要了。
因爲霍禦雲,已經死了,不是嗎?
霍禦風踉跄着站起來,有種萬念俱灰的悲涼感。
他的至親,遠在天邊征戰的父親,近在咫尺性命堪憂的母親,還有他那可憐到死了都沒有人吊唁紀念的弟弟,他的家,支離破碎。
他們父子三人用生命和榮譽,換來了這大夏的萬裏江山。卻無法挽回這支離破碎的家庭。
薩塔濃早就已經将那些太醫支出去,在封王妃大吼出來的時候。她呼吸清淺的站在門邊,聽這裏面或高或低的聲音,聽的雲裏霧裏,卻又仿佛抓住了什麽。
她似乎知道爲什麽封王妃對霍禦雲那麽不好了,因爲恨。可是爲什麽會如此憎恨霍禦雲,薩塔濃不知道。但可以确定,霍禦雲早就死了!
但她的冰神大人此刻卻一定是非常難過的,他那麽清朗冷漠的總是淡定從容的嗓音,此刻已經嘶啞悲涼一片。
薩塔濃的手幾次想要推開那扇門,可她遲疑着,不敢觸碰,生怕自己的莽撞和自負會傷害到霍禦風的情緒。她糾結着,房門卻猛地打開,一瞬間,她擡頭就撞進了霍禦風陰沉傷痛的眼。
薩塔濃倒抽一口冷氣,腳步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因爲眼前的霍禦風那張臉實在是充滿了殺氣,仿若修羅一般陰狠,滿眼凝聚着毀滅一切的陰暗。
霍禦風卻直直的走出來,高大挺拔的身子仿若一下子就癱在薩塔濃的身上了一般,緊緊抱着她柔軟的身體,俊臉深深的埋在她的頸窩裏,有冰涼的液體染濕了薩塔濃的頸窩軟肉。
薩塔濃輕咬唇瓣,安慰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隻能摟住他的勁腰,陪着她仿若困獸一般的男人沉默着,靜靜的舔舐傷口。
他們就那樣擁抱着彼此,薩塔濃盡管有些無法承受他身體全部的重量,卻依然沉默的咬牙擁抱他,承載了他全部的重量,淺淡的呼吸因爲她微微側臉而落在霍禦風的唇瓣鼻尖,兩個人的呼吸糾結在一起,不分你我。
霍禦風瞬間就覺得自己吸進來的空氣,在疼痛的胸腔都有清涼甜膩的溫柔拂過,緊繃的肌肉和身體,在薩塔濃不停摩挲着他脊背的小手上漸漸放松下來。
“濃濃。”霍禦風喚她,聲音又輕又朦胧。
“恩?”薩塔濃回應他,嬌嬌嫩嫩的女孩尾音顫動着叫人心動的柔軟。
霍禦風忍不住勾了下嘴角,沙啞的道:“你是第一個不嫌棄霍禦雲的女子,願意嫁給他,喜歡他,還會陪在他身邊讓他覺得快樂的女子。”
薩塔濃想了想,這話實在不好開口,她不知道冰神就是霍禦雲的時候,霍禦雲也是一個完全獨立的人格,她與霍禦雲相處的時候,那個人就是霍禦雲,她對霍禦雲先有的敷衍,後有的攀附,再有的憐憫,卻唯獨沒有喜愛。
她在霍禦雲身邊的時候,想的最多的是盡快找到一個美男子,然後與霍禦雲和離,立刻投奔美男子懷抱,生娃快活去。
可冰神于她而言,先是神秘,再是敬畏,後來又是依賴,到此刻的喜愛。明明是一個人,可是這一個人的兩種人格,薩塔濃分得很清楚,她喜歡的是冰神,而非霍禦雲。
至于那願意嫁給霍禦雲的,可不是她這個薩塔濃。
薩塔濃有自己的小心思,不願意以後說不清,不願意讓霍禦風以後有誤會,她話在嘴邊轉悠了幾圈,都找不到合适的方式開口,她隻能試探的道:“你不會因爲我曾經做的那些荒唐事而生氣是吧?”
霍禦風懶懶的哼了一聲,冷冷的道:“未必。”
我去!你這樣說,那她豈不是要解釋清楚了?薩塔濃眼珠一轉道:“那個,以前的事情我有的做得不對,但我都在努力彌補啊,比如我嫁給霍禦雲的時候,答應了你媽,不是,答應了封王妃是要來禍害霍禦雲的……”
“你說什麽?”霍禦風猛地捏住她腰間的軟肉,聲音刷地就沉了下來。
薩塔濃義正言辭的道:“當天封王妃允許我嫁給霍禦雲,是因爲她讓我進來禍害霍禦雲,她讓我把霍禦雲鬧騰的家宅不甯,我答應了她的要求,她才讓我嫁進來的。可那個時候我隻是想嫁進來,并不想傷害霍禦雲,所以嫁進來之後我并沒有按照王妃的話去做。所以後來王妃對我有諸多的爲難。”
霍禦風緩緩站直了身子,他的眼眶還有些發紅,可表情不再像剛才那麽吓人,但此刻看着薩塔濃的目光叫薩塔濃心裏發毛。霍禦風捏着她嫩呼呼胖嘟嘟的下巴問:“所以你嫁給霍禦雲也是有條件的?”
薩塔濃摸不準他是不是要生氣,連忙保證道:“我知道自己一心嫁進來,就答應王妃那樣荒唐的要求是不對的。可我當時也是走投無路了,我那個大哥你也看見了,他對我居心不良,我不敢也不能繼續留在那個家裏,也不能繼續留在他身邊,所以我才會出此下策,我隻是想要盡快逃離薩魚的身邊罷了。”
這樣就能解釋她爲什麽嫁給霍禦雲了,也能證明她可不是因爲愛霍禦雲,或者喜歡霍禦雲而嫁給他的。這樣她追求冰神大人,就不怕以後被追着這個梗不放了。
可薩塔濃完全沒想到,霍禦風的點不在這裏,他在乎的是薩塔濃對霍禦雲的态度,他眯着眼問:“所以你根本就不愛霍禦雲?”
薩塔濃點頭道:“對,我不愛他!”
霍禦風的表情瞬間變得很奇怪,似乎有一些開心,但更多的是憤怒和糾結的樣子。
薩塔濃眼珠一轉,立馬抱住他的手臂嬌聲道:“可是冰神大人,我要是喜歡上誰,就絕對會下手的,不管那個人喜不喜歡我,我都會努力追求,可我也不犯賤,我追過了,那個人要是還不喜歡我,我就會放手的哦。所以,你可别因爲霍禦雲的事情對我發脾氣。”
“你究竟想說什麽?”霍禦風有點被薩塔濃繞暈了。
薩塔濃特勇敢,跟個女戰士似的,嬌聲鄭重的道:“我喜歡你!”
霍禦風狹長的眸子猛地睜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似乎非常難以理解的問道:“你喜歡本王?可你卻不喜歡霍禦雲?你不覺得你很奇怪嗎?”
薩塔濃堅定的搖頭道:“我不奇怪。就算是長得一模,可那也是兩個人!是兩個人就一定有不同的性格,就算長得一樣也都是唯一的,我很肯定,我喜歡是你,我這樣說你能懂嗎?”
霍禦風依然難以理解,他用霍禦雲的身份和薩塔濃接觸了那麽久,可這個女人卻告訴他,她喜歡的人不是霍禦雲,而是他霍禦風!
霍禦風心裏的那道坎非常深,如鴻溝一般,但凡和霍禦雲有關的人和事,霍禦風總是在心裏百轉千回的想上許多遍,深怕自己對不起霍禦雲,深怕自己再搶了屬于霍禦雲的東西。
所以薩塔濃不說明白,霍禦風還能繼續放任這種關系發展下去,可她說清楚了,霍禦風反而很抗拒,很排斥,甚至是厭惡的。
就仿佛他一出現,就搶走了霍禦雲的東西,這讓霍禦風充滿罪惡感。
而霍禦風看似從小到大都活得極其尊貴快活,但他一樣是不幸的,這種不幸并不比霍禦雲少。霍禦雲的不幸是來源于封王妃的不喜歡,而霍禦風的不幸,是來源于封王妃的所有寵愛下的愧疚。
他得到的越多,便越是對霍禦雲愧疚。
霍禦風放開了薩塔濃,對她突如其來的表白,表現得極爲抗拒,一顆心糾結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和難過。他冷下臉看着薩塔濃冷漠的道:“你這樣的心思還是盡快打消吧,因爲本王不可能愛上任何人,更不會接受任何女人!那其中也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