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薩塔濃也很難過,她覺得呼吸都壓抑極了,她還是想不明白,霍不語怎麽就死了呢?明明他們昨天沒有做什麽特别激動的事情,明明昨天剛出去沒多久就回來,明明昨天她和霍不語分開的時候,那個孩子還好端端的在紫玉的懷裏啊!
怎麽就,死了呢?
紫玉癫狂的推開薩塔濃,神智不清似的忽然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刀,對着薩塔濃的心口就紮了過去,口中瘋狂怨恨的尖叫着:“我要你給不語償命!”
薩塔濃瞳孔緊縮,下意識的擡手去擋。而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阿三忽然出現,擋在薩塔濃面前,一腳踹倒了紫玉!
霍禦雲那清冷的聲音也驟然爆喝而起:“紫玉你鬧夠了嗎?”
霍禦雲這一聲暴喝明顯是惱怒至極,卻也疲憊至極。
場面一時之間安靜極了。就連紫玉也呆呆傻傻的倒在地上,好半晌她才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爬向了霍禦雲,抓住霍禦雲的袍裾哀求道:“小王爺您救救不語吧,求您了求您了!”
本來薩塔濃還在極度的自責中,驟然聽到這話就愣住了,她那被打的木木的腦子好半晌才轉過彎來,她腳步不穩走向霍禦雲,短短不過幾十米的距離而已,她卻好幾次因爲驚得渾身發軟而險些跌倒。
阿三一路護在她身邊,好幾次都幾乎是半扶着她往前走。
霍禦雲不錯眼珠的看着薩塔濃,那張原本充滿喜感的胖臉,此刻紅腫一片,看上去有些猙獰,而她那嘴角的鮮血也刺紅了霍禦雲的眼。
有那麽一瞬間,霍禦雲的眼睛也變得極其深邃陰沉,可這陰沉還來不及變成狂風暴雨,便被紫玉的哭嚎聲打斷,再度恢複平靜。
“小王爺不語可是您的長女啊,您當年那麽疼愛她,那麽喜歡她,怎麽就變了呢?什麽時候就不一樣了呢?就算您有了心愛的韓側妃,就算您有了心愛女人生的兒女,可是不語也是您的孩子啊,您怎麽能對不語如此殘忍呢?求您了,救救不語吧。”紫玉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霍禦雲目光清冷的看着紫玉的哭求,背在身後的雙手漸漸握成拳,想着剛剛大夫的話,霍禦雲眼底也是一片沉痛。
薩塔濃走到霍禦雲面前,他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第一次,霍禦雲看着薩塔濃的目光那麽冷,冷透了骨,冷徹了心。
薩塔濃唇瓣輕顫,帶着一絲希翼的問:“不語她沒有死是不是?”
紫玉剛才哭的實在太撕心裂肺,實在太讓人絕望,紫玉喊得那些話,完全就是霍不語已經死了的樣子,所以薩塔濃才會那麽悔恨,那麽難過,那麽自責,任由紫玉打罵。
可選擇紫玉竟然求霍禦雲開恩救救霍不語,那是不是就代表霍不語那孩子還活着?
霍禦雲用力的控制着拳頭,他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有了沖動,想狠狠的給薩塔濃一巴掌!可是看着薩塔濃那被紫玉打得紅腫的臉,她眼神裏的希翼和擔憂,霍禦雲知道,她是真的擔心霍不語。
可那又怎麽樣呢?霍不語差一點被她害死。不,是即将死去!
紫玉可沒有霍禦雲的理智,她爬起來,激動的推開薩塔濃,尖叫道:“你别在這裝好人了!就是你,你就是想害死我的不語!你将她偷偷帶出去,你明知道她不能接觸髒東西,你明知道她不能受刺激和驚吓,可是你還是将她偷偷帶出去。”
“要不是你,我的不語不會忽然發了病,更不會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裏等死!你現在竟然還敢在這裝好人?薩塔濃,你還是不是人?你還有沒有點人性?”
面對紫玉一句比一句憤怒的狂吼和指責,薩塔濃竟然是無言以對。此刻她說什麽都無法掩蓋她犯過的錯。是她的錯,她太想那個孩子快樂了;是她的錯,她不應該一時心軟答應了孩子們的軟磨硬泡;是她的錯,她不該隻想着自己的問題忘記關心霍不語……
都是她的錯!
薩塔濃從來沒有這麽自責過,難過的心都快壓抑的碎裂了一般的疼痛着。她仰頭看着霍禦雲,她不祈求霍禦雲的原諒,她隻希望能找到霍不語究竟是活着,還是……
霍禦雲終究是無法對薩塔濃心硬的,在她祈求的目光中,他冷聲道:“不語還活着,隻是現在情況很不好,我已經派人去請禦醫了。隻是不知道不語能否堅持到禦醫來到。”
薩塔濃一顆心跟坐過山車似的,忽高忽地,忽冷忽熱,又喜又悲。
“我、我能見一見不語嗎?”薩塔濃從來沒在霍禦雲、沒在任何人面前說話這麽小心翼翼,但這一次,她不是因爲做錯事而小心翼翼,她隻是想見霍不語一面,所以她完全沒有姿态的祈求。
霍禦雲薄唇緊抿,第一次不願意回應她。
紫玉卻忽然瘋了一樣的大笑起來,指着薩塔濃的鼻子怒罵道:“你怎麽還有臉說這話?你害死了我的不語,你還有臉要見她?”
薩塔濃再好的耐心也因爲紫玉而告罄!她猛地揮開紫玉的手,冷聲道:“你閉嘴吧!不要一口一個我害死了不語!我是有錯,可是不語卻沒有死!你是她的親生母親,你竟然對還還活着的女兒一口一個死,你是想讓霍不語死嗎?”
薩塔濃這話說的也是急了,她說完就後悔了,哪有母親會希望自己的女兒死?
可是也奇怪了!她怒聲說完這句話,本來應該跳起裏和她拼命的紫玉,卻如同被人踩住了脖子的鴨子,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眼睛奧凸着瞪的大大的,似乎見鬼了似的看着薩塔濃,那張臉上是暴怒和不可置信的驚慌失措!
薩塔濃一句有口無心的話,卻讓紫玉這樣的反應。薩塔濃下意識的眯起眼,緊緊的打量着紫玉。
而下一刻,紫玉終于反應過來一般,對着薩塔濃破口大罵:“你這個踐人!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沒有!我愛我的女兒,我怎麽可能希望她死?是你!是你想害死我的女兒!你不要冤枉我!”
所有人都詫異的看着紫玉在那瘋子一般的咒罵,這樣的咒罵在這個時候很不合時宜,紫玉的每一句話竟然都是維護自己的,而不是維護她口口聲聲說心愛的女兒的?
霍不染從外面氣喘籲籲的擠進來,一臉蒼白的跑道薩塔濃身邊,對紫玉喊道:“你别罵薩小豬,不是薩小豬的錯!是我和不妖纏着薩小豬帶我們……”
薩塔濃猛地捂住霍不染的嘴,可就在這時,霍不妖帶着哭腔的接着說道:“是我們求薩小豬帶我們出去玩的,她不同意,我就和不語姐姐在地上打滾裝哭……”
薩塔濃眼眶子突突直跳,對着阿三爆喝道:“阿三把不妖抱走!”
霍不染卻趁着這時候一口咬在了薩塔濃的掌心,趁着薩塔濃吃痛松手的時候,跑到了臉色鐵青的霍禦雲面前,仰着頭大聲喊道:“是我們逼着薩小豬帶我們出去玩的,我說她要是不帶我們出去,我就自己帶着不語和不妖出去,讓她找不到我們。她被我們逼的沒辦法……”
“霍不染别說了!”薩塔濃怒聲道,沖上去就要抱走霍不染。
可霍禦雲卻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極具壓迫感的目光看着薩塔濃,一字一頓的道:“逞英雄很有趣?被人冤枉很有趣?當英雄,你是那塊料嗎?當母親,你卻如此驕縱慣着這些孩子!你是一位合格的母親嗎?”
薩塔濃腳步頓住,低着頭,沒有頂嘴。
霍不染不服氣的攥着小拳頭大聲道:“明明不是薩小豬的錯,你們爲什麽都要怪她?她自己傻不說,現在爹您知道是我們的錯,爲什麽還要罵她?”
霍禦雲實在忍無可忍,猛地揚起手對着霍不染那張倔強的小臉揮了下來。
薩塔濃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步,一把将直到她腰間的霍不染護在懷裏,霍禦雲那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薩塔濃的腰間,她悶哼一聲,眼淚差點沒蹦出來。
霍禦雲氣得指着薩塔濃的後腦勺怒吼:“慈母多敗兒!我把孩子交給你,薩塔濃你不管叫他們,反而你就這麽慣着他們!”
薩塔濃強忍着腰間陣陣疼痛,白着臉回頭看霍禦雲,齒間顫栗着疼痛的味道,自嘲而冷漠的問:“我不慣着他們就是我惡毒!因爲我是繼母!我慣着他們就是害了他們!因爲我是繼母!因爲我是繼母,所以我怎麽做都是錯!因爲我是繼母,所以我怎麽做都叫做居心不良!霍禦雲,你說,我該怎麽做?”
霍禦雲被薩塔濃問的愣住,她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和無奈,那麽認真的她卻問着那麽無奈的話,言語間的辛酸,是他無法體會的。可霍禦雲的心卻開始狂跳着一種他無法體味的狂亂和難過。
兩個人沉默着,對視着,卻也膠着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悲涼。
薩塔濃知道,帶着霍不語出去玩這件事,不論原因是什麽,不論孩子們如何祈求她,最後是她帶出去的,那就是她做的,不論結局如何都得是她承擔。她不可能讓孩子們來承擔這樣的事情。
她是繼母沒錯,可她從沒把自己當成是這三個孩子的繼母後娘,她隻是作爲一個大姐姐,一個長輩來喜歡他們,疼愛他們。因爲她在這幾個孩子的身上看到了不同的悲哀,有孤獨有寂寞有恐懼還有對自由和未來的渴望。而這些,她小的時候一樣的經曆過。
她知道孩子内心的孤寂和恐懼有多可怕,她經曆過,就想幫助這三個孩子,最起碼讓他們知道,在他們也無助的時候,在他們想要做點什麽的時候,有一個長輩是認可他們的,是願意幫助他們,并且和他們一起努力的。
她很清楚紫玉的爲人,若是讓紫玉知道偷偷出去玩這件事,是霍不染提議,霍不妖和霍不語打滾求來的,那麽紫玉一定會連兩個孩子一塊恨上,那個時候,她薩塔濃一樣不會被紫玉少憎恨一點。既然這樣,何不讓她獨自承擔所有仇恨,最起碼幾個孩子是安全的。
她不是個聖母,可她有做人的底線和标準。一個秘密能換來兩個小孩的安穩,她覺得值得!
但霍不染和霍不妖這兩個小家夥搞砸了一切。
看紫玉現在那惡狠狠陰森森的目光,不停的在兩個孩子身上劃過。薩塔濃都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她不着痕迹的擋住紫玉的目光,與紫玉對視上的那一刻,薩塔濃清晰的在紫玉眼中看見了一種瘋狂的猙獰笑意。
霍不染從薩塔濃腰間鑽出個小腦袋,着急的對霍禦雲求道:“爹,您能讓我們看看不語姐姐嗎?我把小可愛帶來了,小寶!”
霍不染的小厮提着裝着小白狐的籠子飛快的跑來。
“把那畜生拿走!我是不會再讓那畜生靠近不語了!還有你們,你們這大的小的沒有一個好東西!你都要害死我的不語,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紫玉忽然激動的大吼起來,看上去有些瘋瘋癫癫的。
可薩塔濃現在卻知道,這女人,并不一定神智不清!她偶爾的冷笑和狠辣,都透露着她的理智還在。
紫玉一把推倒了霍不染的小厮,将籠子高高的舉過頭頂,猙獰着一張臉,忽然對準了被阿三抱着站在另一側的霍不妖。紫玉臉上的表情實在太吓人,霍不妖看見的時候便驚恐的叫了起來,被吓得哇哇大哭。
紫玉卻怪笑着瘋瘋癫癫的大吼道:“都要給我的女兒陪葬!陪葬!”
薩塔濃大感不妙,立刻喊道:“阿三快帶不妖離開這!”
阿三動作也是夠快,見到紫玉竟然要用那籠子和小白狐砸霍不妖,立刻抱着霍不妖縱身越到了十幾米外。
然而,讓所有人都震驚的是,當他們所有人都以爲紫玉是要砸霍不妖,而霍不妖此刻已經安全了的時候,紫玉卻忽然出其不意的一個轉身,将那個玄鐵籠子和裏面驚恐的不停亂叫的小白狐,對着霍不染的腦袋狠狠的砸過去!
而紫玉此刻距離霍不染,極近幾近!
全場瞬間尖叫聲四起!
那個鐵籠子砸過來的時候,阿三反應過來要縱身過來救人卻已經來不及了。
霍不染驚呆在原地。薩塔濃就站在霍不染身邊,又時刻警惕着紫玉,這一下,其實可以說絕對不會砸到霍不染的頭上,隻會砸到薩塔濃的身上!
因爲紫玉算準了薩塔濃不會躲開,更不會不管霍不染!那麽這個距離,無法及時将霍不染拽開的薩塔濃,就隻能自己用神日給霍不染擋住!而她之前對着霍不妖那一下,不過是個虛晃,她隻是來了個調虎離山,将阿三趕走,讓阿三不能及時救薩塔濃而已!
如此環環相扣,連續的算計,卻都能算計成功!
若此刻誰還認爲紫玉是瘋癫的,這些是巧合的話,那就太傻太天真了!
而薩塔濃也果真是隻來得及用身體擋住霍不染的小身子,她用後背對着紫玉,那鐵籠子砸過來,位置又是薩塔濃的腰部,薩塔濃已經咬緊牙關,等着劇痛來臨。
其實一切不過刹那間,而人的反應也都是下意識的。正如同其他人尖叫着遠離,而霍禦雲卻是一個健步上前,誰也沒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就那麽将薩塔濃和霍不染護在了他的懷中。
鐵籠子是以一種刁鑽的角度,棱角砸在人身上的,那疼痛也是翻倍的,霍禦雲當即便悶哼一聲。
薩塔濃擡頭,看見霍禦雲臉色有些發白,便扶着他道:“你沒事吧?”
霍禦雲目光深深的看着薩塔濃,眼底是一片輕松的,心裏莫名的出現一個聲音回答薩塔濃的話:隻要你沒事就好。
可霍禦雲卻是閉着嘴巴的,他隻是看了薩塔濃好一會,像是确定薩塔濃真的沒事,才回身看向紫玉。
紫玉此刻也仿佛才回過神來一般,愣愣的看着霍禦雲,不停地落淚:“對不起小王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我隻是控制不住,我好難過,我隻要一想到即将失去不語,我就恨不能替她去死。”
“可你現在不是要替不語去死,你是在殺人!”霍禦雲冷漠的說道。
原本他是很同情紫玉的,女兒被大夫診斷隻怕這次兇多吉少,是真的要走到生命盡頭了。做父母的聽到這話,難免絕望到精神失常。可霍禦雲是心痛,卻并不傻,紫玉這一番裝瘋賣傻下來,打人咒人砸人,哪一出都不太像是神智不清。哪一次都很有章法。
紫玉愣愣的看着霍禦雲,悲傷的哭道:“小王爺您是在怪我情緒失控?現在是我要是去女兒啊,他們這群害了不語的兇手,難道就不該死嗎?”
霍不染垂着頭全身發抖,霍不妖哭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紫玉每一次指責,都如一把刀子和詛咒一般會摧毀兩個孩子單純幹淨的心,會在他們的心裏種下愧疚的種子,會讓他們覺得他們的不語姐姐真的就是他們害死的。
這對孩子們是很殘忍的。
薩塔濃實在聽不下去紫玉不停的這樣說,她怒聲道:“紫玉側妃,不是隻有你愛霍不語的!這兩個孩子可以爲了他們的不語姐姐去拼命,去努力!他們也隻是希望霍不語能高興而已,你這樣不依不饒,未免就太過分了。”
紫玉哈哈大笑起來:“過分?你沒有自己的孩子,你能體會一個母親即将要失去女兒的心情嗎?你能體會我眼睜睜的看着不語的生命一點點逝去,卻無能爲力的感覺?你知道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嗎?”
“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會知道!因爲你沒有生育過子女,所以你不會了解我在想有多痛苦!你們愛她?你們愛她就是帶着她胡鬧,去過度的消耗她的生命!你們的愛是讓她感染了緻命的風寒?你們的愛,卻讓不語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紫玉最後怒吼的話簡直就是下了定論!
霍不語的死就是薩塔濃和兩個孩子的責任!
“夠了!都給本王安靜點!”霍禦雲被紫玉歇斯底裏的咆哮吵得腦仁疼,暴躁的吼道。
“小王爺!”霍一腳步匆匆的走進來,面色難看的道:“屬下辦事不力,禦醫沒能請來。”
所有人都在等着禦醫的到來,現在他們能指望的也就是大夏國的兒科聖手,張禦醫了。可是現在霍一竟然告訴他,禦醫沒請來?
“怎麽回事?”霍禦雲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他甚至是絕望的。
霍一同樣臉色難看的道:“是皇上!皇上說外國使臣來,諸多水土不服,所有禦醫都去照顧外國使臣,沒有人能來府裏。”
霍禦雲劇烈的喘息着。
而紫玉,在聽到這番話後,猛地跌倒在地,臉色開始急劇蒼白,一副恐懼至極的樣子,似乎是沒想到怎麽會這樣。
是啊,她怎麽可能想到呢?她算計好了一切,卻唯獨沒算計到,聖心!
紫玉這種後宅的女人,哪裏知道皇帝早就将封王府當作眼中釘肉中刺,早就欲除之而後快了。紫玉更不會想到,皇帝隻會讓霍禦雲傷心難過,以前他還能裝着仁義之君,派來禦醫,現在嘛,有了外國使臣水土不服這個強大的理由,他怎麽還可能在這種關鍵時刻搭理封王府?
皇帝就等着霍禦雲變得不一樣呢。就等着逼着霍禦雲來見他。
而紫玉,所有的算盤,都因爲皇帝的幹預而落空。
霍禦雲一時之間有時束手無策,他能做的就是派人在去請禦醫,去求皇帝。可是誰去能求動皇帝呢?皇帝早就已經不在乎封王府,自從霍禦風死後,封王爺在戰場上,封王府就成了皇帝掌控戲弄的對象。
而現在能救霍不語的,隻有張禦醫還有一絲希望。
紫玉此刻才是真的害怕了,她跪在地上哭求道:“小王爺您一定要想想辦法啊,一定要救不語啊,求您了,救救我們的女兒,救救她。”
霍禦雲聲音都在輕顫,機械麻木的對霍一道:“我去求肯定不行,你去請老王妃吧,就說,就說就當是我這個做兒子的最後一次求她了,求她進宮去求求皇上,讓張禦醫來救救不語。”
此刻封王府裏有身份的也就封王妃了。可霍禦雲說這話的時候,紫玉就已經跌坐在地上,眼中已經全是絕望了。
封王妃對霍禦雲的不喜,那是誰也無法撼動的。沒有人對封王妃有所期待,沒有人認爲封王妃會爲了她的兒子或孫女出馬去求皇帝。更何況,就算她去了,皇帝也未必會給面子。
這樣一折騰,隻怕就是請來了張禦醫,霍不語也早就堅持不住了。
薩塔濃沉思了一下,終于想到個人,也許可以讓皇上派那個張禦醫來。可她沒把握,就不敢輕易的對霍禦雲說。于是她将霍不染交給了阿三,自己就離開了小院子。
霍禦雲看着薩塔濃跑出去,愣愣的沒有阻攔,可眼神中卻透着一股失落。
而紫玉隻是傻傻的在地上哭。
其他人已經對薩塔濃的離去議論紛紛,他們都覺得薩塔濃這應該是逃跑了,畢竟霍不語今天隻怕真的是在劫難逃了,薩塔濃有最大的責任,現在不逃跑,等霍不語死了,薩塔濃可就逃不了了。
一時之間,下人們對薩塔濃各種鄙夷和唾棄謾罵。
而薩塔濃讓車夫快馬加鞭的趕去鎮國将軍府。鎮國将軍府和王府距離不是很遠,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就到了。
她來不及等人扶就自己跳下來,鎮國将軍府門第高,石獅子威嚴莊重。門口把手的都是身穿盔甲的武士。
薩塔濃腳步匆匆的走上台階,瞬間就被人用長毛夾住往後逼退,一個武士高聲冷喝道:“将軍府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薩塔濃站的筆直,臉上的傷讓她看上去十分狼狽滑稽,可她的聲音卻嚴肅認真:“我是雷老祖認的孫女,我叫薩塔濃,我要求見雷老祖!”
薩塔濃知道自己這樣說可能有點無恥,有點攀關系的感覺。可她現在爲了見雷老祖,别無他法。
薩塔濃覺得,就連封王妃那樣尊貴的身份,見了這位老祖宗都要恭敬跪拜,叫老祖宗。那和封王妃是一輩人的皇帝呢?不也得交雷老祖老祖宗?那麽老祖宗的話,總是有用的吧?
雷老祖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他回來之後就吩咐了府中所有人,他在外面有一個小孫女,叫薩塔濃,是封王府的小王妃。他孫女要是來将軍府,必須鄭重對待。
以至于薩塔濃一開口,那兩個武士唰地一下就給她跪拜下去,齊聲開口道:“莫将拜見小祖宗!小祖宗請進,莫将帶小祖宗去見老祖宗。”
他們跪拜的時候薩塔濃腰闆不由得挺的更加筆直,心跳加速,沉聲道:“恩,速速帶路。”
當薩塔濃見到雷老祖的時候,這老頭正在院子裏練槍,那一套槍法在他的手中被武的出神入化,殘影連連。
薩塔濃着急,不得不開口笑打斷了雷老祖的動作,道:“爺爺果然是老當益壯。”
雷老祖被人打斷很不滿意,他重重地将長槍放在地上,回頭看去,見識薩塔濃不由得一樂,喜道:“哎喲,是你這個小東西啊,還行,還知道來看看老子,算你有點孝心。”
薩塔濃見雷老祖并不厭煩她,便膽子更大了一些,當即跪在雷老祖面前,沉聲道:“爺爺,濃濃有事想求您!”
雷老祖喝茶的動作一頓,側頭看着跪在地上的薩塔濃,将搶交給下人,沉聲道:“你說!”
————
封王妃臉色難看的回到了封王府,摔了茶杯,依然止不住的怒氣道:“他竟然那樣對本宮!竟然連皇宮大門都沒讓本宮進去!若是本宮的風兒還活着!若是風兒還活着!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這樣對本宮!”
封王妃縱然無法原諒霍禦雲,可霍不語畢竟是霍家的血脈,更何況封王妃對霍不語和對霍不染兄妹那可是截然不同的。
霍不語是封王府第三代的第一個孩子,而霍不語之所以讓封王妃能上點心,是因爲這個孩子是被霍禦風真的疼愛過的孩子。霍禦風爲了霍不語走遍大江南北尋找名貴藥材。霍禦風這一生英年早逝,沒有一人半女,可他卻對霍不語做了一個父親應當做的事情。
所以在封王妃的心裏,她覺得霍禦風這麽喜愛霍不語,她就也願意對霍不語好,但也僅限于給她好吃好喝罷了。畢竟這個孩子的身上流淌着的是霍禦雲的血。
可是當她爲了霍不語去求見皇上,她竟然連宮門都沒進去。這讓許久沒出馬,一出馬就馬失前蹄的封王妃十分沒面子,也十分惱怒。
封王妃便将這種惱怒算在了霍禦雲的頭上,她厭惡的吼道:“都是那個畜生!克親不祥的畜生,總能把家裏攪的雞犬不甯,一個個的親人都被他克!死的怎麽就不是他霍禦雲!”
門外匆忙趕來的霍禦雲,腳步就那麽僵硬在了石階上,他本就難看的臉色,這一刻是蒼白的毫無血色,眼底是滿滿的絕望與悲痛。
母親,您就那麽厭惡他嗎?厭惡到,咒詛他死?
霍禦雲本來是來安慰封王妃的,封王妃能出面他已經很震驚了,而封王妃碰壁,他比她還難過。本來以爲封王妃願意出面去求皇上,是因爲心裏還有他這個兒子。可是現在看來,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罷了。
他的母親,竟然恨不得他去死……
霍禦雲逃似的回到了霍不語的小院,站在這個小院子裏,霍禦雲隻覺得壓抑極了,絕望透了。而那個能讓他感覺到一點快快的薩塔濃,也走了。
“天啊!張禦醫?”小院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呼。緊接着便有人飛快的跑進來,歡天喜地的對霍禦雲喊道:“小王爺,是張禦醫來了,張禦醫來給不語小姐瞧病了!”
此言一出,全場歡騰。
霍禦雲不可置信的快走幾步,可他還沒出院子,便見到霍一率先恭敬的進來引路,走在霍一後面竟然是走路帶風的雷老祖!而跟在雷老祖身邊的竟然是薩塔濃!最後進來的赫然就是他們最需要的張禦醫!
霍禦雲眼睛轉動間,便瞬間明白薩塔濃剛才去了哪裏,去做什麽。霍禦雲隻覺得一顆漲得滿滿的,爲薩塔濃的默默努力而愧疚又感激。
薩塔濃跑到霍禦雲面前,氣息不穩的道:“快讓張禦醫進去看看不語吧。”
滿院子跪了一地的人,霍禦雲也要給雷老祖下跪。雷老祖卻是大手一揮,直接命令道:“别整那套虛的,先去給孩子瞧病,來人,給老子搬把椅子來,老子今兒個就在這鎮着,老子倒要看看有哪個不長眼的索命鬼,敢勾走我孫女的幹女兒!”
孫女的幹女兒?!
一群人眼睛不由得落在薩塔濃的身上,有那之前對薩塔濃惡意中傷和惡意猜測的人,此刻明白過來薩塔濃離去的用意,瞬間都羞愧的低下頭。
原來這個臭名昭著的女人,竟然是去請了老祖宗出面!難怪能将張禦醫請來,而薩塔濃有這個面子能請動老祖宗,薩塔濃又願意去請老祖宗,這對于衆人來說是震驚的。可這何嘗不是對紫玉的一種恩德,對霍不語的一種愛護呢?
雷老祖是個特護短的人,他爲了薩塔濃而來,他可不會讓人将功勞放在别人身上。要說是我孫女的女兒,别人再以爲那什麽紫玉是他的孫女,那他可不幹。所以霍不語就被老祖宗擅自安排成了薩塔濃的幹女兒。
老祖宗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吃果子喝茶水,一派悠閑自得。到底是有上了年歲的智慧老人老人的淡定從容,有他老人家在這坐鎮,衆人慌亂的心,真的就安穩了。
薩塔濃緊張的站在窗戶下,裏面什麽也看不見,偶爾能聽到響動也很輕微。她的内心很焦躁。
雷老祖擡起松弛的眼皮撩了一眼薩塔濃,招呼道:“乖孫女,你過來。”
薩塔濃隻能來到雷老祖面前,勉強笑道:“爺爺怎麽了?”
雷老祖打量了她好一會,擡起她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竟然是給她診脈。雷老祖摸了一會脈,訓斥道:“你受傷了?哪裏?受傷了還敢四處亂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不是自己的孩子還那麽着急,有毛病嗎?”
薩塔濃摸摸腰,道:“不是大傷不要緊的,再說霍不語這樣和我也有關……”
雷老祖嚴厲的打斷她道:“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不要亂下定論!你怎麽就知道是你的問題?霍不語和你分開了一整夜,按照那孩子的身體,這一夜之間有很多可能會要了她的命。一切都等那小子診斷完了再說。”
薩塔濃安靜下來,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封王妃也到來了,恭恭敬敬的站在雷老祖一側不敢多言。
快一個時辰過去了,房間裏終于傳來了聲音,那是紫玉喜極而泣的哭聲。
薩塔濃猛地上前幾步,又停住腳,眼巴巴的看着緊閉的房門,不一會房門大開,一行人從裏面走出來,爲首的張禦醫面色難看,而紫玉的喜悅溢于言表,霍禦雲更是有了小模樣。
薩塔濃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霍禦雲對張禦醫抱拳感激道:“張禦醫果然是妙手回春,這次真是太感激張禦醫了。”
薩塔濃松了口氣,笑着走到霍禦雲身邊,霍禦雲側頭看她,忍不住握住薩塔濃的手。
紫玉的喜悅也就維持在那一瞬間,她一瞬不瞬的看着霍禦雲主動拉住薩塔濃的手,惱恨憤怒再度淹沒了她的情緒。
然而這一次沒有人給紫玉繼續鬧下去的權利。
老祖宗口中叫那小子的張禦醫,其實早就年過花甲了,他大步來到雷老祖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頭,毫不遲疑的将老祖宗交代他仔細查看到的東西都說了出來:“老祖宗,微臣仔細檢查過,不語小姐此次發病不是因爲太興奮所緻,而是因爲風寒和驚懼!而導緻不語小姐病情嚴重的風寒發熱過程中,卻被耽誤了!”
張禦醫這一番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薩塔濃更是急切的追問道:“您的意思是說,不語這次發病和出去玩沒關系?”
張禦醫點頭道:“微臣早就和紫玉側妃說過,多讓不語小姐出去散散心,也許能讓她更開心,孩子越來越大就會有心事,依然如小時候那樣關在房間裏是不行的。”
雷老祖卻格外關系一點,他問:“你說這孩子這次的生死攸關和風寒有關?你可能确診是在及時得了風寒的?”
張禦醫道:“應該是在昨夜入夜後,因爲不語小姐的身體特殊,一般人患了風寒都會潛伏個一二日,但不語小姐卻不會,她幾乎是患了風寒不出二個時辰就會發作,而不語小姐的身邊一直有人照顧,她發熱一定會有人知道的,隻是不知道爲何竟然拖了這麽久,差一點就要了這孩子的命。”
張禦醫的話讓薩塔濃和兩個孩子瞬間解脫,而卻又讓人将矛頭對準了此後霍不語的人。如此大意的下人,怎麽可能還用?
霍禦雲冷聲道:“昨晚是誰在此後大小姐?”
一直照顧霍不語的兩個小丫鬟吓得軟在了地上,一瞬間六神無主的喊道:“昨晚上紫玉側妃要親自照顧大小姐,奴婢們并沒有伺候大小姐啊。”
霍禦雲冷眼看着紫玉道:“紫玉,你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紫玉聽到張禦醫的話心裏就咯噔一聲,垂着腦袋臉色難看。而那兩個丫鬟的話卻将她推到了風口浪尖。
“紫玉!”霍禦雲爆喝一聲。
紫玉猛地擡頭,楚楚可憐的哭道:“小王爺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明明昨晚還好好的啊。”
薩塔濃銳利的目光猛地看向紫玉!
竟然是紫玉?這個一直口口聲聲愛女兒的紫玉,竟然連能要了她女兒性命的風寒發熱都沒發現?這不是很奇怪嗎?
可是這個紫玉,今天給薩塔濃的感覺一直就是很别扭很奇怪的!
薩塔濃的心理不由得想到了一種可怕的猜測,可是會是那樣嗎?虎毒還不食子呢,紫玉會爲了要報複她和霍不染霍不妖,而犧牲霍不語的生命嗎?
紫玉目光閃躲,她實在想不到,張禦醫竟然厲害到連風寒的時間都推測出來!紫玉全身如墜冰窖,驚恐的道:“小王爺您要相信我啊,不語是我的親生女兒,誰會害她我都不會啊,哪有母親害自己的孩子呢?”
霍禦雲冷笑道:“那你給本王解釋一下,爲什麽昨晚不語發燒了你卻不知道?你是不知道還是故意不說?”
霍禦雲又不是傻子,紫玉今天的所有反常,讓霍不語的病因成了一個謎團,可這紫玉絕對有問題,霍不語出了問題,她就不停的怪罪到薩塔濃身上,似乎一直在強調這都是薩塔濃的弄,是薩塔濃帶着霍不語出去才惹來的霍。
而紫玉的這種居心,實在無法不讓霍禦雲多想。
紫玉小心翼翼的道:“我想照顧不語不假,可是我昨晚實在太累了,就、就睡着了。今天醒來,不語就……”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做母親的失誤?可你卻一直在怪罪老子的乖孫女!”雷老祖驚雷般的聲音忽然響起,他霍地抄起茶杯對着紫玉的腦袋砸了下去,瞬間就将紫玉的腦袋砸了個鮮花朵朵開。
雷霸天指着紫玉怒喝道:“老子的乖孫女爲了你女兒忙前忙後,你不僅不幫忙還扯後腿,自己犯錯還怪罪别人,你這種狗東西,哪配當個母親?就應該活寡了扔出去喂狗!”
紫玉被雷霸天那滿身橫氣吓得軟成一灘,對着薩塔濃不停的求饒道:“小王妃求求您原諒我吧,我真的隻是談擔心不語才會錯怪您的,我再也不敢了。不語不能沒有親娘啊,她還需要我啊。”
也就在這時,小丫鬟從霍不語房裏跑出來,歡天喜地的道:“大小姐醒了,大小姐在找小王妃呢。”
找小王妃?霍不語醒來第一個找的不是她的親娘,認識找薩塔濃!
紫玉徹底癱坐在地上,她的女兒,竟然血淋淋的給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