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薩塔濃的目光太澄澈,澄澈中又透露着太顯而易見的心思。明滅的燭光中,霍禦風看得明白,他唇齒間咬了一下舌尖,冷漠的俊彥下手一種從未有過的掩藏的很好的懊惱。
他怎麽會輕而易舉的就說出那樣的話?如妥協一般,她隻是哼唧幾聲,不願意的嘟着唇,掉幾滴眼淚,他就妥協了?
霍禦風僵在原地沒有動,爲自己剛剛那句不知是錯亂還是瘋了的話而懊惱。
薩塔濃卻懂得趁熱打鐵的道理,更何況她對霍禦風總有一種不可言說的依賴。她霧蒙蒙的眼努力睜大,伸出小胖爪抓住霍禦風修長冰涼的大手,跪在那軟綿綿的一坨,仰着頭用她那又萌又軟的聲音哀哀的哼:“我真的好難受……你是要說話不算話嗎?”
霍禦風被她拉扯着身子一僵,垂眸看她,二人目光相對足有幾個喘息間,霍禦風到底是妥協了,眼底閃過一些無奈,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抱她,雙手穿過她的腋窩,就想入抱小孩那樣将她拎抱起來。
可他剛一用力就是一頓,他忽略了薩塔濃的重量……
而薩塔濃被這一個抱起又落下,雙腿剛離開地面一點就墜下去,她麻木的雙腿瞬間疼得鑽心。這疼讓她悶哼出來,小臉慘白的撲到了霍禦風的腿/間。
“怎麽了?”霍禦風瞬間忘了矜持與僵硬,連忙蹲下去看她。
薩塔濃順勢跌落他的懷抱,渾身疼得哆嗦,那麻木的又疼又尖銳的感覺實在說不出來,她疼得滿頭大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靠在霍禦風懷裏哀哀的喘息。
霍禦風眉宇間凝結着霜冷的寒,見她的手扶着腿又不敢落下,便明白原因。大手在她的腿上腰間點了幾下,薩塔濃難過的又叫了幾聲。
眼看着霍禦風的大手就要落在她的腿上,薩塔濃急忙喊道:“别碰别碰,麻了麻了!”
可霍禦風的手還是落在她胖乎乎的腿上,意外的是竟然沒有那種動一下碰一下都麻木酸疼的感覺,她驚訝的咦了一聲,驚喜的擡頭看霍禦風,靠在霍禦風肩膀的小臉露出了一抹格外生動的笑意:“你怎麽做到的?竟然不疼了。”
霍禦風沒有回答她,而是一手穿過她的雙膝,将她抱起來放在蒲團上坐好,可剛放下去薩塔濃便哎喲一聲叫了出來。霍禦風不耐煩的蹙眉冷聲道:“又怎麽了?”
薩塔濃捂着腰,疼得牙齒打顫,可也沒敢說腰受傷了。她也是忘了腰被馬蹄踩上了的事情,跪在那那麽久,腰間的傷已經變成了劇痛,猛地坐下才感覺到。一瞬間薩塔濃心裏那股無法言說的委屈又沖上來了。
她就覺得自己怎麽那麽倒黴,又是受傷又是跪罰的,肚子也好餓,冰神大人還一點也不溫柔。雖然她不是被寵愛長大的小孩,但她是被萬千追捧的影後啊,來到這充滿土著和封建的古代,薩塔濃也想念現代的一切。
她低着頭越想越悲傷,可越悲傷,薩塔濃的心就越驚慌,這自暴自棄的感覺可不是她的,這委屈和想要讓人寵愛的感覺也不是她的啊!
怎麽自從見了那個阿川鷹,她好像就變得格外脆弱和感情纖細了呢?屁大點小事情都想哭?都想找個人撒嬌?薩塔濃被這個想法驚得一個激靈,她可不想當個愛哭鬼!
她在心裏默念,小薩塔濃一定和那個叫阿川鷹的女人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不然那個阿川鷹不能對一個已經死了的靈魂和記憶還有如此強大的影響力。
冰冷的大手托起薩塔濃的臉,薩塔濃被打斷了思緒,随着那隻冰冷的手擡起頭來,對上的便是霍禦風冰冷而沉默的目光。
霍禦風的拇指拂去她低落的淚珠,沉聲問:“爲什麽這般委屈?究竟是誰讓你如此委屈?”
薩塔濃擡起手來,摸到自己臉上濕漉漉的,她心底歎息一聲,默默的道:小濃濃,你安心的走吧,隻要那阿川鷹不是壞人,我一定會讓你和她相認,雖然我不知道阿川鷹和你記憶裏的那些畫面究竟是怎麽回事,但隻要是你愛的人,我都會努力去愛,努力去對他們好,所以,請你安心的離開吧。
不管别人想不相信靈魂這東西,但薩塔濃是相信的。不然她的靈魂穿越怎麽解釋呢?薩塔濃能感覺到今天她所有的不安和情緒都是來源于小薩塔濃,她的心聲,好像被小薩塔濃聽見了。
忽然一陣風劃過,燭火搖曳,門窗響動,而後安靜。
霍禦風擡起眉宇瞥了眼那門窗,又低頭看薩塔濃,隻見薩塔濃目光深深的看着門窗出。
“濃濃?”霍禦風輕喚她,大手拂過薩塔濃的眼,清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都有些烈酒的香、清醇濃烈的透着股醉人的飄渺:“别怕,什麽也不能傷害你,有本王在。”
薩塔濃的眼睛鼻尖都在他的掌中,她感歎他的手可真大,可他的話卻那麽讓人信賴。她用挺翹的鼻尖蹭了蹭霍禦風的掌心,感覺到霍禦風僵硬的手掌,便握住他的手拿下來,明明臉上還有淚光,可眼睛卻是透着清潤的笑,嫩嫩的道:“我知道有你在,我什麽也不怕。都過去了,現在,請給我捏捏腿吧。”
霍禦風的俊臉瞬間出現了意思不可置信,遲疑的蹙眉道:“你,讓本王給你做什麽?”
薩塔濃鼓着臉,理直氣壯的反問道:“不是你說的我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都可以找你嗎?怎麽現在隻是捏捏腿都不可以了?”
那能一樣嗎?霍禦風心說讓本王給一個女子捏腿,連本王的母妃都沒有過這待遇,這若是讓别人知道,他堂堂戰場修羅王,竟然給個胖丫頭捏腿,他顔面何存?
薩塔濃就那麽鼓着臉委屈的看着他,也不說話,可就算一臉‘我快哭了’的表情。
有些人,哪怕再威嚴再冷酷,再覺得那件事那麽丢人,他絕不可能去做!可總有那麽一個時刻一個人,能讓他心軟,讓他不知所措的厭煩又無奈,最後還是妥協。
霍禦風便是這個人,他忽然間就情緒有些惡略的戳着她的腿問:“你夠不到自己的腿嗎?”
薩塔濃眨眨眼,扶着好幾圈的肚子唉聲歎氣的道:“我也想能夠到啊,奈何這一圈一圈的肥肉阻攔了我,不信你看。”
薩塔濃夠給霍禦風看,笨拙的别說夠到腿了,她稍微往前夠一點,腰間的肥肉胸前的兇器都會成爲阻撓她前進的山丘,縱然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難以翻越那些肉嘟嘟的山丘。她做的那些東西隻讓人覺得可笑。
霍禦風冷着臉看她小蛤蟆似的動作,眼底劃過一絲笑意,放開她的後腰去捏她的腿。
可薩塔濃的腰受傷了,她往前彎腰的時候有霍禦風扶着還不那麽疼,霍禦風一放手,她重心不穩,整個人直直的躺了下去,後腦勺砰地一聲磕在了地上:“啊!”
霍禦風猛回頭,眼皮一抖,連忙将她的頭抱起來,查看她後腦,薄唇吐露出嫌棄惱怒的怨言:“怎麽這般笨?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薩塔濃以爲他說的是她之前的時候,也沒多想,便委屈的哼道:“今天真是倒黴,出門被馬蹄子踐踏了肉,回來被你娘罰跪,現在又因爲你磕破了頭,明天是不是就是我的死期啊?”
“别胡言亂語!”霍禦風猛地捏住她的雙頰,認真而冷厲的道:“再敢胡言亂語,看本王收拾你!”
薩塔濃嘿嘿的笑,順勢又鑽進他的懷裏,嬌聲道:“我現在真的全身都疼了,冰神大人怎麽辦啊?要不再來點冰山雪蓮花瓣?”
霍禦風這次沒推開她,雖然還是不喜歡被人觸碰,可他也不想她在手上,便那麽随行的坐在地上,将她胖乎乎的身子放在懷裏,伸手去揉捏她的腿,肉都因爲麻木而僵硬了,是要好好捏一捏。
霍禦風剛才點了薩塔濃幾處大穴,讓她能緩一緩還不會麻木難忍,此刻他有力的大手力度适中的按壓她的胖腿,不是一般的舒坦,薩塔濃舒服的吐出一口氣,理直氣壯的靠在霍禦風懷裏笑米米的歎息:“舒服。”
霍禦風一手在她後腦輕輕用内力去揉開她後腦磕出來的包,一邊冷聲問道:“腰間的傷是怎麽回事?一會掀開給本王看看。”
薩塔濃沒有什麽男女大防,畢竟是現代的影後,什麽性感的服裝沒穿過?她見霍禦風關心她,她就莫名的心花怒放,可想到她現在這具肥胖的身體,那一圈圈的肥肉,她自己都不樂意看,更何況是給霍禦風看?
薩塔濃那麽自信張揚的一個女人,此刻卻第一次自卑起來。她不願意讓霍禦風看見她不堪醜陋的一面,于是便悶聲道:“不用了,也不嚴重。”
霍禦風聽出來她一瞬間低落的情緒,并不理解她的小心思,隻以爲她是害羞男女有别,可他現在卻抱着她,給她做着隻有夫妻間才能做的親密舉動。這樣給她揉捏她怎麽就能接受?給他看看傷怎麽就不行了?
又或者,薩塔濃的心裏,是在防備他?不讓除了她男人之外的人看她的身體?
霍禦風被自己這個想法驚住!他按揉的手也停住。他究竟在想什麽?他就是霍禦雲,霍禦雲就是霍禦風,薩塔濃嫁的人名義上是霍禦雲,可實際上卻是嫁給他霍禦風的。
但是這些,他可能永遠也無法對她說出口。
關鍵是,薩塔濃給不給他看有什麽關系?他何必在意?
“按呀。”薩塔濃不滿的低估了一聲,人卻在霍禦風寬厚的懷裏舒服的昏昏欲睡。
霍禦風低頭看她那行已經面目全非,連看都難以入眼的臉,卻沒也不覺得真的厭煩,他人高馬大手長腳長的,嬌小的薩塔濃窩在霍禦風的懷裏,被按着雙腿,實在舒服的不要不要的了。
霍禦風真的就耐心的給她按腿,從大腿到小腿,大腿的肥胖已經超過了霍禦風對女子腿粗的認知,他的大手竟然都弄不過來她那胖乎乎的大腿,霍禦風那麽冷的性子,第一次都有點忍不住想諷刺下她。
就不能……少吃點?這都胖的沒了人樣了。
薩塔濃這一天太累了,精神高度緊繃,此刻舒服的睡着,想翻個身在霍禦風懷裏找個舒服的位置,可她一扭身,便扯到了腰間的傷,瞬間疼得叫了一聲。什麽瞌睡蟲都跑沒了。
霍禦風冷聲道:“又疼了?給本王看看,很嚴重就要上藥。”
薩塔濃捂着肚子抓着衣服不給看,輕快的笑道:“沒事的,不用上藥。”
霍禦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爲什麽那麽在意薩塔濃不讓他看這件事,諷刺的話就脫口而出:“你是真沒事?還是你根本就不願意讓本王看?或者,你是在爲霍禦雲守貞?不讓其他的男人看你那身肥肉?”
這話說的頗有點刻薄尖酸,可裏面那點點的酸氣,絕對是繞不過薩塔濃那靈敏的小鼻子和耳朵。
薩塔濃奇怪的看霍禦風,她覺得霍禦風不該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吧?畢竟現在她是母豬,他是白菜,隻有她惦記着白菜的份啊,白菜還能主動想讓母豬拱了?
可要說霍禦風對她沒想法,那他這話說的也太有點拈酸吃醋的味道了。
薩塔濃用力的嗅了嗅,誇張的表情那麽顯而易見的意思。
霍禦風的臉刷地一下沉了下來,他隻字不提剛才的話,直接命令道:“脫!”
薩塔濃連忙捂住衣服,一副驚吓過度的小樣兒,磕磕巴巴的問:“你到底要幹嘛?我可是良家少女,怎麽能随便脫?”
她越這樣霍禦風就越是覺得心口一股邪火,亂七八糟的在胸間橫沖直撞,弄得他一口心火不上下不下窩的難受極了。他的眉宇冷沉,眼神都透着殘佞,一字一頓的問:“你脫不脫?”
“不脫,死也不脫!”薩塔濃特堅決的搖頭,笑話,要讓男神看見一堆醜陋的不規則的大肥肉,她還有臉見人嗎?男神以後還能給她當靠山嗎?一看到她就想到一堆肥肉,再給吓跑了!
霍禦風獰笑一聲,直接抓住她一個翻身從下面将她的裙子撩起來。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隻聽霍禦風冷飕飕的說道:“死也不脫?那就對了,反正也沒想讓你死。”
薩塔濃傻眼了,冰神大人,你耍無賴,你耍流氓啊!可她已經來不及阻止了,一股涼風灌進來,她腰間的軟肉已經暴/露在霍禦風的眼中。
隻見那軟軟白白的腰肉上,此刻已經是青青紫紫淤痕一片蔓延到了腹部和後腰,還有清晰的馬蹄鐵掌的半月形印子,可見之前的踩踏有多重!
霍禦風的臉徹底陰沉下來,指着那傷怒問:“這是怎麽弄的?有人敢用馬踩你?”
封王府的小王妃,在不受重視那也是皇族婦!一般人輕易動不得。霍禦風瞬間就陰謀論了,他立刻想到了皇帝,問薩塔濃:“是不是皇上派人爲難你了?還是封王妃?”
薩塔濃沒臉見人了,趴在霍禦風的腿上捂着臉,聽他沒有絲毫嘲諷自己太肥胖的意思,還如此關心自己,她緊張的心終于輕松了一點,小心翼翼的想把衣服弄下來遮擋住肥肉。
可霍禦風卻猛地拍開她的手,沉聲道:“别亂動,都這樣了還不說,你逞的什麽強?快說是不是皇帝派人爲難你?”
薩塔濃搖頭道:“不是的,是我今天偷偷帶着霍不語他們出去玩,然後在街上碰到了……碰到了别的國家的使臣……”
薩塔濃說一半留一半,略過了阿川鷹。
霍禦風卻在聽到别的國家使臣的時候一怔,他沉思起來,終于想起來了什麽,眉宇間幾乎擰成結,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忍不住囑咐她道:“别國使臣來,這是十年一次的諸國的聚會,每次這種聚會都是明掙暗奪明槍暗箭的陰謀聚會,東道主國家的所有權貴都得到場,隻怕這次皇帝會讓你出席,如果真是這樣,你要老老實實的呆在本王……呆在霍禦雲身邊,記住了?”
薩塔濃絲毫沒放在心上的道:“你想太多了吧,我這副尊榮,皇帝瘋了才會讓我去國宴上丢人現眼吧?”
霍禦風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橫抱起她就往外走。
“去哪呀?封王妃讓我罰跪呢,要是明天她知道我不在這那就慘了。”薩塔濃環着霍禦風的脖子,口中說這樣說,可身子卻完全依賴的交給霍禦風,任由他抱着自己來去如風。
薩塔濃終于知道,霍禦風是怎麽從封王府秘密且重重保護的私庫裏拿東西了。
當霍禦風抱着她落在那個隐秘的房屋頂上,下方那麽多巡夜的侍衛家丁竟然一點沒有察覺。而霍禦風隻是在這個明顯不同于别處的房頂上動了幾下,一個正方形的天窗便瞬間出現,一陣光芒從裏面透露,霍禦風抱着薩塔濃跳進去,天窗自動關閉。
薩塔濃一進來就被狠狠的震撼了。
那是一種讓人睜不開眼的金光刺目的感覺。他們一進來就被金光包圍,她适應了好一會才睜開眼,滿眼驚豔的看向四周,竟然全都是黃金!
黃金鋪地,瑪瑙鑲嵌牆壁,珠寶無數,箱子都是璀璨的珠寶鑲嵌而成。各種各樣說不上名字的話沒珠寶和古董字畫,活得死的這裏不計其數。
這座房子從外面看就是個略顯不同的房屋而已,可一進來便知道别有洞天。整個私庫高足足有十幾米,光滑的牆面全是黃金刷城,房頂的天窗此刻在地面上看根本看不出來,而這間私庫隻有一扇門,沒窗戶。光滑的牆壁,就算有人在知道房頂上有機關天窗,那也是上不去的。
這巧妙的設計,這華麗精美的私庫裏還有許多活物,黑色狐狸在籠子裏,用詭異的目光看着他們,傳說中的虎中至尊的白/虎也在一旁的巨大的玄鐵籠子裏,呲着獠牙對他們虎視眈眈。還有許許多多的動物。
而植物也不少。各種花卉有被水養着的,有被沙子養着的,還有被冰養着的……
薩塔濃被霍禦風放在地上,轉着圈的看着這和巨大的房屋裏的人間富貴,實在是無法掩飾的驚歎了一聲:“這也……太誇張了!”
霍禦風走到花卉旁,将兩片冰山雪蓮的花瓣取下放在一個白玉碗中,遞到薩塔濃面前,低聲道:“拿着。”
“幹什麽?”薩塔濃下意識的接過去,問道。
霍禦風瞥了她一眼便轉身繼續去找東西,清冽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你不是要吃冰山雪蓮?這東西不能多吃,你先吃着玩,等過段時間藥效笑話了,本王在你給你拿。”
冰神大人……
你知不知道你此刻的樣子很帥很土豪?!
這麽珍貴的東西,你竟然就這樣、就這樣輕飄飄的給她當零食吃了?給她吃着玩?您這小豬養的絕對是史上最昂貴最嬌寶的了。
人家小豬拱白菜都要被追着打罵,您可到好,主動給小豬投喂極品寶物。沒這麽慣着孩子的。
薩塔濃滿心感動又二二的自嘲着,可嘴角卻咧的很大,開開心心的咀嚼着花瓣,看着霍禦風背影的目光裏是滿滿的歡喜和依賴。
霍禦風在一堆瓶瓶罐罐裏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拿着一個做工精美的小瓶子走來,見薩塔濃端着白玉碗笑得傻兮兮的嚼着花瓣看他,便拍了她鼓鼓的腮幫子道:“去那邊的踏上躺下,本王給你上藥。”
“好嘞。”薩塔濃歡快的應了一聲,既然男神不嫌棄,她有什麽好矯情的?
寶貝的将白玉碗放一旁,薩塔濃看着那張貴妃榻,竟然是一整塊白玉雕出來的!上面還有一張整張的白虎皮!好奢侈!
“躺下。”霍禦風不耐煩的說道。
薩塔濃連忙躺上去。霍禦風掀開她衣服,看見那傷便是陰沉着臉,邊上藥邊道:“知不知道打你的人叫什麽?”
薩塔濃張口就說:“聽說是叫烏萊,我看就是個無賴!變/态,我不就摔倒了擋住他的路了嗎?竟然不讓我起來,就想從我身上踩過去,我越躲他就越追着我踩,就沒見過這樣的人。”
薩塔濃說的正氣憤,隻覺得霍禦風停下了動作,她側頭看他,卻見霍禦風有些出神。她推推他輕聲道:“怎麽了?”
霍禦風回神,目光深深的看着薩塔濃,道:“你說那人叫烏萊?你認不認得他?”
薩塔濃厭惡的道:“我怎麽可能認識那樣的變/态?”
霍禦風仔細打量薩塔濃的表情,見她不像作假,不知爲什麽他的心便送了一口氣。
霍禦風沒在說話,可他垂着頭給她上藥的動作都顯得沉默起來。
烏萊,西域的大貴族才能有的姓氏!而西域皇族全部姓烏薩。若是他沒記錯,那個烏萊,應該是烏薩塔濃小時候救了的一個西域孤兒,後來被烏薩塔濃賜予了貴族的身份還有貴族的姓氏。
那個時候,整個西域的皇族百姓都認爲,烏萊被烏薩塔濃選中,将會成爲她的男寵。
而現在,那個有可能被烏薩塔濃看上的男人,竟然來了上京城!且西域來人不可能隻有一個烏萊,西域真正的權貴王族必然有人來。
若是、若是有人認出了她呢?若是西域皇族要帶走她呢?
霍禦風眉宇間是平靜淡漠的,可他眼底卻蘊藏着無盡的風暴。他第一次清晰的察覺到,他竟然是不想薩塔濃離開這裏的,他更不想看到一個什麽男寵出現在薩塔濃的身邊!
于這種沉默中,那神奇的藥在薩塔濃腰間散發着魔力般的作用,薩塔濃舒舒服服睡着。
霍禦風看着她舒緩的卻并不美麗的面容眉宇,側坐在榻上,冰涼的指尖描繪她胖嘟嘟的面部線條,清冷的呢喃道:“你什麽都不記得了,甚至忘記了你自己。可你今天,明明就是不同的。你是想起了什麽呢,還是有什麽人喚醒了你的記憶?”
“那麽,你的記憶裏,可曾有本王出現?”
霍禦風的聲音如低吟淺唱,于這萬丈金光的華美富貴中,低沉又涼絕。卻終究是無人回答他的疑惑。
霍禦風尋了壇酒,就坐在一側的紫衫椅上豪飲起來,于酒香中看着薩塔濃那胖乎乎的樣子,他狹長的眸子漸漸朦胧,腦海裏那段不被他重視的記憶卻漸漸清晰浮現。
那女孩不過十五六歲,卻生的極美極美,一身紅裙宛若風中的火鳳凰,赤足站在長毛白牛車上,用鞭子把抵在他的下颚,與生俱來的高傲的目光裏是滿滿的天真爛漫和頑劣:“你就是霍禦風?本王聽說你很少骁勇善戰?你這次是來我西域尋找天山雪蓮的?我三歲生辰的時候皇祖祖送了我幾朵,你若要,我送你可好?”
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敢用那樣高傲的姿态,用鞭子抵着他的下巴。霍禦風那天沒有殺人,因爲這個狂縱的女孩手中,有十幾朵已經絕種的讓世人都爲之瘋狂的天山雪蓮王!
在那之前霍禦風其實是不相信一個不過十五六的女孩,會有那樣貴重的寶物的,而且數量之多令人咂舌。
可是當霍禦風的心腹調查完畢,當他終于知道這個女孩在西域象征着什麽的時候,他毫不懷疑,這天下沃土,隻要這個女孩說要,就會有無數人願意爲她獻上取來。
而那些在别人眼中神話中存在的雪蓮王,對于這個女孩來說,隻不過是每一年長輩們送給她的生辰禮,而已。
而那雪蓮王對于霍禦風來說,一朵,就是能給他的小侄女續命多年的救命寶物。
霍禦風千辛萬苦的找到了,便不會放棄。于是霍禦風在女孩的身邊給她當了一個月的打手,那期間他不僅要被她驅使,那一個月,霍禦風這養尊處優又被世人敬仰的征戰之王,被一個小女孩指揮的團團轉。
霍禦風有生以來第一次挨鞭子,是她打得。那一刻,他終于知道了這個他不屑于了解的驕縱的女孩的名字。
烏薩塔濃狠狠的抽了霍禦風一鞭子,那紫金色的鞭子劃過長空幾乎撕裂空氣的淩厲,一鞭子落在霍禦風身上,就将他抽了個皮開肉綻,隻聽女孩嬌俏狂縱的說道:“你記住了,本王的名諱,烏薩塔濃!你不想知道?本王就偏偏讓你記住本王的名!你現在隻是本王的奴隸,想要得到你想要的,就要乖乖聽話,不然下一次,就不是一鞭子能原諒的了!”
那個時候,霍禦風無法動她,一是她身份在西域實在貴重至極。二是她是個女子,而他到底是有求于人的。
真無法想象,他這麽冷酷的人竟然可以在一個驕縱的女孩手下忍了一個月。
而烏薩塔濃卻是少有的誠信,霍禦風都已經想好了這個反複無常的女孩要是敢反悔,他就殺了她!
可是當他們約定的時間到了那天,烏薩塔濃卻穿着極其鄭重豔麗的服裝來到他面前,笑容清甜迷人的指着身後丫鬟們手中托盤上玉盒子道:“五朵雪蓮王,我一個花瓣都不差的給你送來了。今天你就恢複自由之身了,大夏的王!”
霍禦風眨眨眼,酒香在鼻端在唇齒舌尖徘徊,他的眼底最後留下的,是那個讓他厭惡至極的嬌美女孩的幹淨笑容。
視線落在薩塔濃那張胖嘟嘟的臉上,霍禦風實在無法将兩個人聯想在一起,要不是那頭異香缭繞的火紅色微卷長發,他怎麽也敢相信眼前這個胖丫頭,會是幾年的她!
啪地放下酒壇,霍禦風走到薩塔濃身邊,掬起她的墨色長發,放在鼻端嗅,呢喃道:“究竟是誰擄走了你?又是誰要将你藏起來?這頭發遮掩的倒是好。”
霍禦風拿來一張鹿皮毯子給薩塔濃蓋上,而後去到白/虎籠子胖翻身躺上去,白虎看見霍禦風靠近很躁動的低嘯。霍禦風的手伸進籠子裏拍了拍白/虎,低聲威脅道:“你要是把她吵醒了,本王就宰了你吃肉。”
這隻白/虎是極具靈性的,滿身是寶,不然也不會被妨礙寶物堆兒裏。白/虎聞言瞬間沒了氣勢,防備的縮在籠子裏,琥珀色的大眼睛看向薩塔濃,似乎很好奇,這誰啊,竟然讓霍禦風這麽在乎?在乎到……竟然無恥的威脅白/虎!
天快亮的時候,霍禦風抱着薩塔濃回到了思過堂,讓薩塔濃跪好又點了嚴嬷嬷的昏睡穴,便離開了。
清晨來臨,薩塔濃跪的小胖腰闆溜直,精神抖擻的等着解禁,而嚴嬷嬷醒來的時候看見薩塔濃便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厲聲道:“薩塔濃!小王爺呢?昨晚小王爺來了是不是?小王爺竟然敢打暈我!”
薩塔濃冷着臉上下打量嚴嬷嬷,厲聲道:“你是個什麽東西?小王爺别說沒有來,就是真的來了他是主子,打你又能怎麽樣?怎麽着?難不成小王爺還打不的你一個奴才了?你不要以爲封王妃不喜歡小王爺,你們這些奴才就可以随意欺負小王爺,我告訴你,封王妃再不喜歡霍禦雲,她也改變不了霍禦雲是她親生兒子的事實!”
薩塔濃越說嚴嬷嬷的臉色就越難看,薩塔濃就說的越來勁:“你們這樣不尊重霍禦雲,不是在對封王妃表忠心,而是在打封王妃的臉!虎毒不食子,别看封王妃表面上不喜歡霍禦雲,對霍禦雲又打又罵的,可那是她做的,你看看要是你們誰敢對霍禦雲過分,封王妃會願意嗎?”
薩塔濃完全是在亂說,純屬吓唬嚴嬷嬷。至于封王妃那老變/态誰知道她怎麽想的?
“你、你别亂說話,我、老奴可沒說小王爺什麽。”嚴嬷嬷也不傻,自然知道薩塔濃話裏的道理,别的不說,單說奴才不敬主子,這就是死罪。
薩塔濃歎口氣,道:“我也不想亂說,你看我這都老老實實的跪了一夜了。昨晚小王爺是來了,可他是來教訓我的,他讓我好好跪着,以後不能在将霍不語擅自帶出去了,誰知道他剛開你就睡着了,他走了你還沒醒。不過你要是不提霍禦雲,我也就不提你睡了一夜的事情呗。”
薩塔濃這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是在提醒嚴嬷嬷别亂說話。一是保住霍禦雲,免得封王妃再沖着霍禦雲去,二是威脅嚴嬷嬷别亂說話,三是表明自己跪了一夜。畢竟她要是說嚴嬷嬷睡了一夜,那可是嚴嬷嬷失職。
嚴嬷嬷人老成精,想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隻能對不起王妃了。便道:“好,老奴不說小王爺來的事,你也不能說老奴睡着了玩忽職守。”
薩塔濃笑着點頭,特淡定從容的道:“那是自然。不過我這跪了一夜……”
她故意拉長音掉不說完,嚴嬷嬷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強忍着不甘,皮笑肉不笑的道:“小王妃老老實實的跪了一夜,懲罰已經結束,小王妃可以離開了。”
薩塔濃站起來抖抖裙子道:“辛苦嚴嬷嬷了,到了王妃那你要要如實說啊,我先回去了。”
嚴嬷嬷看着薩塔濃走路帶風的精神勁,在後面啐了一口,怒道:“還不知道你這懶豬昨夜裏睡了多久呢,小踐人,有你狂不出來的那天。”
薩塔濃還沒走到自己的院子,見到丫鬟們一個個來去匆匆的,神色都不對勁。她抓住一人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小丫鬟連忙答道:“是不語小姐,今天早晨的時候不大好了,恐怕是要不行。”
“你說什麽?”薩塔濃震驚的低喝,她放開丫鬟飛快的向霍不語的院子跑去。
薩塔濃到的時候霍不語的小院子已經人滿爲患,她擠不進去,急得大喊道:“都讓開,讓開。”
而就在此時,房間裏忽然傳來了紫玉撕心裂肺的哭聲,震得整個小院子都極快的安靜下來,這個清晨,整個院子裏隻回蕩着紫玉絕望的哭聲:“我的女兒啊,不語你不要丢下娘啊……”
薩塔濃臉色蒼白,腳步踉跄着後退,再沒有往前一步的勇氣。
薩塔濃震驚而難過的呢喃:“不可能啊,不可能的!明明昨天那孩子還那麽高興的,明明昨天她還好好的啊!怎麽會?怎麽會就一夜之間就不行了呢?”
有人發現了薩塔濃的存在,院子裏很快就傳來了紫玉那尖銳的哭嚎:“薩塔濃!你還我女兒!”
紫玉披頭散發雙眼紅腫的出現,院子裏的人迅速的讓開一條路,紫玉踉踉跄跄的沖出來,如同見到了仇人一般,那雙眼爆/發着劇烈的恨意和殺機,向薩塔濃重來,瘋了一般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薩塔濃的臉上。
薩塔濃因爲震驚和難過而忘記了躲閃,臉上的劇痛讓她回神,而紫玉的第二巴掌已經掄過來,這一次薩塔濃是能躲開的,可是她卻楞生生的站在原地,受了紫玉這一巴掌。
她想,她是欠紫玉一個女兒的!如果、如果昨天她沒有偷偷帶霍不語出去玩,是不是霍不語就不會出事?
啪地一聲,薩塔濃被打的嘴角出血,兩個耳朵都嗡嗡的響。
而紫玉卻并不善罷甘休,瘋了一樣的攻擊薩塔濃。抓着薩塔濃的衣領用力搖晃,尖叫着口水噴了薩塔濃一臉:“你這個殺人兇手!她還是個孩子,你爲什麽要把她當作眼中釘?你爲什麽一定要害死不語啊?不語那麽相信你,你竟然害死了她!你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