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曾經在電腦上看到“拉拉”這個詞,讓她認識了這個東西,而後來鍾離表白後,她滿世界看到不少拉拉,算是認識了拉拉的形态,但如今這本書,才算讓她真正了解了拉拉的内心世界。
而更重要的是:對于故事中的人,她居然有種神奇的熟悉感。
不止因爲,那《美人十二卷》裏,第一卷的主人公就是阿嬌。更因爲,那故事,讓她似曾相識。
故事裏那個叫阿嬌的女子,第一次從“金屋藏嬌”的典故中走出,這樣讓人靠近。甚至,陳嬌能感覺到故事裏那阿嬌的每一份悸動。
喜怒哀樂,感同身受。
有那麽一瞬間,陳嬌甚至覺得:那故事裏的人,就是自己!而故事裏所有的一切,都真實的存在過。包括,那個叫“楚離”,又化名“楚服”的女子。
看完整卷,她淚流滿面:原來,曆史上的陳阿嬌,從來就沒有被抛棄呢。不止沒有被抛棄,更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
其實,隻要那人是真心待你,是男是女,又有什麽區别呢?
所有的執念,在這一刻釋懷。
鍾離一直靜靜坐在一旁,翻看着另一本從圖書館借來的書,沒有出聲,也沒有看陳嬌,因爲怕給對方壓力。可是,她又怎能看的進一個字?她如今的心“噗噗”亂跳,如一個期末考試完了等成績的學生。
終于,她用餘光瞟到陳嬌已經看完,便鼓起勇氣,轉頭微笑:“怎麽樣?看完了麽?”
陳嬌略低了低頭,又點了點頭。
就在鍾離準備再找句話來打破沉默的時候,陳嬌終于開口了:“這個故事是真的麽?”
鍾離一滞,徘徊。最終,她選擇這麽說:“如果你覺得是真的,就是真的。如果你覺得是假的,就是假的。”
有些天機,不能洩露。有些人,卻又不能失去。
陳嬌咬唇。
又是半晌的沉默,才說:“我覺得是真的。”
鍾離的心一震。卻勉強維持着面上的鎮定,沒有說話。
而陳嬌接下來的話,卻越來越讓她很難鎮定:“你就是書裏面的楚離,對麽?可是,你爲什麽要改名叫‘鍾離’呢?”
鍾離幹笑,不知說什麽好。
是的,她的确就是楚離。但是,對于她爲什麽要改名叫“鍾離”,卻不能說。
陳嬌見等不到想要的答案,也沒有再追問。此刻的她,還沉浸在那故事裏,有些出不來。隻覺得如夢似幻、似假還真。
“剩下的故事呢?可以給我看完麽?”她向來是個喜歡刨根究底的人,不管是對數學裏的難題,還是對一件事,抑或對一本小說。所以,她從來不在網上看連載小說,雖然明知跟作者一起同行很刺激,但是,她總是沒有耐心,總想一口氣看到結局。
如今,這《美人十二卷》,她也想要結局。
隻是,沒想到,這樣簡單的一個要求,卻讓鍾離蒼白了臉:“後面的……啊,後面的……這是定制,我,我隻買了第一卷。唔,這書是分開十二卷分别定制的。”
鍾離很不熟練地撒了一個謊。
陳嬌蹙眉:“這樣啊。好可惜。”
“好了,我們不要再說這本書了,熱不熱,一起去喝點冷飲吧。”
說着,将她手裏的書拿了回來,快手快腳塞進書包,然後拉她去學校的水吧。
這水吧正是昨天陳嬌爲劉徹打翻醋壇子的地方,也是鍾離爲她一手一個啤酒瓶,直接把兩人腦袋敲開花的地方。當時,店主也驚叫得如被掐了喉嚨的鴨子。
原本阿嬌還有些尴尬,怕店主認出自己會像看瘋子一樣看自己。然而,店主卻依然是笑臉相迎,且看不出神色有任何不妥,就像昨天的事完全沒喲發生一樣。
好奇怪……
陳嬌聯想到劉徹和衛紫完好無損的頭,滿心狐疑。
然而,對面鍾離那春暖花開般的笑容,總能讓自己不自覺安定下來。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很奇怪,有那麽一層紙,如果一直不點破,兩人的關系就一直停在那裏。可如果一旦點破,兩人的感情就如洪水般,一瀉千裏。
陳嬌和鍾離之間,就是如此。
那一次,喝完冷飲,鍾離找老闆要了一張小便利貼和筆,在上面寫下一行字,微笑着貼在了牆上。
那是大學校園水吧裏的一種小文化,就是給喝水的客人建了一面“心語牆”,學生們喝完飲品後,如果有心,可以索要一支筆和一張便利貼,寫上自己的想寫的話,貼在上面。可以是對期末考試的祈禱,可以是對考研的許願。當然,更多的,是對愛情的表白。也有閨蜜間寫友誼地久天長的……總之,林林總總,随心所欲。這些小便簽紙,貼上了就不會再撕下來。多年之後,有畢業生回頭故地重遊,往往都會來這水吧再喝一杯飲料,找一找當年的“心語”。
陳嬌好奇地湊過來,隻見上面寫着一行字:願嬌嬌平安喜樂、年華靜好。
平安喜樂、年華靜好。
——這,是對一個女子最好的祝願吧?
那一刻,陳嬌莫名心裏一陣溫馨蕩漾。
這種溫馨,不想細究,隻那樣溫馨着,就很好。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陳嬌與鍾離之間,更多了一份情愫。
陳嬌從來沒有承認過兩人之間是戀人關系,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深究過自己對鍾離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隻是,鍾離卻越來越感覺到,她對自己投入了更多的一份感情。而那份感情的名稱,已然呼之欲出。
然而,就在鍾離和陳嬌的感情越來越好的時候,劉徹突然回心轉意來追求陳嬌。
女生宿舍前的空曠場地,被一支支蠟燭,拼成了一個“心”型。
劉徹在心型中間,抱着其他彈唱:
因爲夢見你離開
我從哭泣中醒來
看夜風吹過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愛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還在我身邊
看那些誓言謊言
随往事慢慢飄散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顔
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
一首水木年華的《一生有你》,十分感人。
那首傳唱至今的經典,足以打動任何一個女生的心,也足以說明任何一個男生的癡情。
旁邊圍觀的女生已經找不着北了。
畢竟,劉徹的校草名聲也不是白來的。
而玩起文藝來,又是如此清新脫俗。
坦白說,以劉徹的顔配上他的歌喉和彈吉他姿勢,再認真體會着每一句歌詞,如果不是知道劉徹是個見異思遷的敗類,就連鍾離,隻怕都會被他騙了。
她有些擔心地望着一旁的陳嬌,隻見陳嬌一直望着劉徹,沒有反應。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
鍾離心一沉,忍了忍,終于還是問:“嬌嬌,你真的打算相信他麽?”
“并不。”陳嬌一臉淡然,繼續望着樓下,“我隻是想靜靜看着他裝逼。”
“……”鍾離擦額頭的黑線。
終于,樓下的劉徹裝完逼,滿臉期待地仰頭:“嬌……”
連名字都沒喊完,就被當頭澆下一盆涼水。
原來,陳嬌不知何時已經去提了一桶水到陽台,此時見他擡頭,剛好,不偏不倚,潑了下去。
“劉徹,如果你能把這些水都給我收回來,我就原諒你,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然而,覆水難收。
樓下的劉徹抹了一把臉,站在那裏深呼吸、深呼吸,很久很久,才甩了甩頭,離開。
“等等!”陳嬌喊。
所有的圍觀群衆都駐足,而劉徹更是滿含期望地回頭。
“把你的蠟燭都帶走,我又不是你的衛紫,不喜歡這些皮鞭蠟燭的把戲。”陳嬌冷冷說,“另外,大夏天的,天幹物燥,很容易着火。”
說着,“砰”地關上陽台的門,回了寝室。
樓底的人盡皆哄然大笑。
皮鞭蠟燭什麽的,作爲新時代知識分子,基本沒一個大學生不明白吧==
劉徹臉如豬肝,回頭将蠟燭一支支吹滅,收回塑料袋,當垃圾拖回。因爲管理員阿姨也已經出來了。
而偷偷在角落裏圍觀的衛紫,更是氣得羞紅了臉,一跺腳,便往回走。
雖然暑假大部分學生都回去了,但還是有一部分考研或者打暑期工的在逗留。而暑假初期,更有跟男女朋友難分難舍的大學生,賴着遲遲不肯回家。
所以,留下的這一部分人,要麽是看了一天書的考研黨,要麽是累了一天的勤工儉學黨,要麽是身在愛河的浪漫黨,都很樂于拿别人的感情不順來開心。
于是整個校園都沸騰了,哄鬧着劉徹和衛紫喜歡玩皮鞭蠟燭。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多半隻是陳嬌的氣話,但是,對于這種可以引起快樂和話題的氣話,他們是甯可當做真話來聽的。
看形勢,不到明天天亮,全校學生都會知道:劉徹和衛紫,喜歡玩皮鞭蠟燭py。
寝室裏,别的室友都回家了,隻有鍾離和陳嬌兩人。
鍾離歎了口氣:“你剛才又失控了,對不對?”
陳嬌一驚,沒有說話。
頭,卻低了下來。
其實,她的本意,是不想這麽當面羞辱劉徹的。畢竟,劉徹是她曾經喜歡過的人。并且,今晚說的那句話其實很粗鄙,并不是她喜歡的說話方式。
這世上,鍾離總是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
陳嬌的眼睛紅了:“當時,我看到了衛紫。就在那個角落。”
當她看到衛紫的那一刻,内心裏所有的嫉妒,就會熊熊燃燒。尤其,看到她楚楚可憐的那副樣子……願全天下所有裝楚楚可憐的綠茶婊都去死!去死去死!!
當時的陳嬌心裏,如同有一隻猛獸。
猛獸在掙紮、在咆哮、在撞着鐵門……最終,陳嬌無力阻攔,将其放了出來,給了劉徹那一大盆當頭涼水,然後說出了那樣的話。
盡管,她知道,她越那樣做,越對比出了衛紫的賢惠可人。等于是把劉徹推給了衛紫。
一想到這裏,她的心就妒火中燒,不得安甯。
鍾離歎了口氣,将她抱在懷裏:“好了,不要想那些渣人了。以後,就徹底不要想他們了吧。以後,有我陪着你,我不會再讓你有吃醋的機會。”
她說得直白。
然而此刻陳嬌卻處在情緒激蕩期,并不能體會很多。隻是順勢靠在了鍾離心口。
不管怎樣,起碼,鍾離是真的能讓她安心的。
然而,她還沒安心幾天,劉徹又來了。
這一次,抱的是99朵玫瑰。一大捧,将整個人的臉都遮得看不見了。
當時,陳嬌正在圖書館門口一面玩手機一邊等鍾離,冷不防,一大捧玫瑰花湊到自己面前,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因爲,她以爲送花的人,是鍾離。
那一刻,就連拿手機的手都是有些顫抖的。
“嬌嬌,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吧。”花被移到了一邊,劉徹單膝跪地,仰面望着陳嬌,如望着自己的女神。
看清是劉徹的臉,阿嬌顫動的心才終于平穩。
這才抽得出精力生氣:“哼!”
扭頭便走。
“嬌嬌——”劉徹抱着一大捧花追。
旁邊,又是一堆看熱鬧的,一面駐足,一面竊竊私語嘻嘻哈哈,看笑話。
劉徹窘迫歎氣:“嬌嬌,爲了你,我已經連所有的面子都不要了,你就不能原諒我嗎?我在公開場合跟你道歉,全校同學見證,還不能證明我對你的忠心嗎?”
的确,這樣大的陣仗下,全校學生見證,他日就算是想劈腿,隻怕也是劈不動的。畢竟,就算是渣男自己,也不想成爲公認渣男。而劉徹今日如此,他日若是反複,必定會成爲全校公認的第一無恥渣男。
這樣的舉動,确實算得下了大決心。
然而,阿嬌笑了:“劉徹,你真的覺得我是傻的嗎?你真覺得,讀書讀成這樣,真的不需要智商嗎?”
學霸的笑容裏,盡是苦澀的諷刺:“你這樣對我,到底是因爲對我有情?還是因爲有求于我媽?”
她從來就不傻。一個能讀書考進名牌的,能有多傻?一個身爲數學系高材生的女生,智商能有多低?
呵呵,當初填志願,不是猜不到,隻是不願意去猜。
隻因那時年紀小,你是人渣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