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習武之人,盡管原主這具身體沒有功夫底子,但她的反應速度還在。
蘇聞歌當即戒備起來,微微呼吸一下,裝作不經意地轉頭朝那邊看去。
回廊上空空如也。
但蘇聞歌确定,方才真的有一個人在那裏經過,而且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
就在她猶豫着是否要去查看一下的時候,屋内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
“誰在外面……”
蘇聞歌忙應聲:“是我,父親。”
蘇聞歌走進屋子,穿過帷幔,來到蘇和床前。
屋子裏彌漫着濃重的藥味,更多的是一些常年不通風的腐敗氣味,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作爲一個醫務工作者,蘇聞歌忍不住就想批評照顧病人的人了,不過想想蘇和生病很有可能跟元氏脫不了幹系,她也就隻剩下一聲冷笑。
“父親,我來看看你。”蘇聞歌盡量模仿原主的語調說話。
“咳咳,聞歌,過來讓父親看看……”床帳裏伸出一隻幹癟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情緒作祟,蘇聞歌忽覺鼻子一酸,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先替蘇和拉開帳子通通風。
入目是一張枯瘦幹癟,毫無生氣的臉。
看過許多病人的蘇聞歌心裏頓時就咯噔一下,看這個面色,蘇和隻怕命不久矣。
蘇聞歌就想用系統掃描一下,看看蘇和到底得了什麽病,誰料蘇和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好丫頭,父親病着,這麽大的日子都沒陪在你身邊,委屈你了……”
蘇聞歌愣了愣。
原來蘇和知道今天是她訂婚的日子啊。
那也就是說,他也知道她要嫁的是裴家的那個醜陋病弱的大公子了?
卻見蘇和咳嗽幾聲,忽而慢慢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半個巴掌大的小盒子,塞進了蘇聞歌的手裏。
“爲父一直在等你來,這個,給你做訂婚賀禮……”蘇和慢慢說着。“父親不能護你周全,但裴家是百年大族,你嫁過去,就算夫婿有些問題,但想必也不會讓你如同在蘇家一般受委屈的……”
蘇聞歌愣怔半晌。
從蘇和的話裏,她聽出了好多意思。
首先,蘇和是知道元氏母女有貓膩的,也知道蘇聞歌這兩年在家裏過得不好。隻不過蘇和自己病重,實在沒辦法扭轉這局面,而原主又實在太包子了,因此隻能寄希望于嫁到夫家脫離苦海。
蘇和也知道元氏“算計”蘇聞歌,拿她當籌碼去聯姻,以換取裴家對蘇家的支持。但蘇和覺得裴家家風還可以,蘇聞歌過去了,說不定會比在蘇家過得好一些……
這真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父親最後一絲拳拳之心了。
“聞歌,你莫要怪爲父……”
蘇聞歌沒有怪罪他的想法,隻覺得酸澀。
若換成原主,隻怕這會兒隻會跟蘇和抱頭痛哭,何況原主今天早已被蘇憐兒算計的沒命了。若蘇和知道原主已死,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光景。
蘇和又猛烈地咳嗽了一會兒,蘇聞歌隻好說了些好聽話來哄他,一時也忘記了給他檢查的事情。
臨走,蘇和鄭重其事告訴蘇聞歌,這盒子裏的東西要妥善保管好。
蘇聞歌打開盒子一看,隻見裏面原來是一顆瑩潤透亮的明珠,足足有嬰兒拳頭大小,珠子的一側還刻有一片繁複花紋,一眼看上去便覺價值連城。
同時從原主的記憶裏她也知道了,這是一顆夜明珠,是蘇家的傳家之寶,輕易不會示人的。
這麽貴重的東西,蘇和竟然一直藏着沒被元氏拿去,這會兒還給她這個廢物大小姐作爲訂婚賀禮,可見這蘇和确實是十分疼愛她這個女兒的。
蘇聞歌歎了口氣,發誓一定會保管好,這才離開了蘇和的屋子。
走出院子,她才想起來還沒給蘇和掃描病情,就轉頭回去,誰知剛走到那叢翠竹前,就忽然察覺到一陣不同尋常的氣息,蘇聞歌立刻屏住呼吸,躲到了翠竹後。
院子裏十分安靜,隻有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
蘇聞歌聽到蘇和的屋子裏,竟然有人在說話。
這具身體雖然沒有功夫底子,但還算耳聰目明,加上蘇聞歌有獨門功法,屏息凝神之後,便遠遠地聽到了屋中的談話聲。
“聞歌會按計劃嫁到裴家的……咳咳……她會從裴家把碎玉拿回來的,你可以放心。”
蘇聞歌:“……?”
所以,嫁到裴家,也是蘇和這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慈父的計劃?
這果然是一場帶着目的的聯姻!
爲什麽原主的記憶裏沒有這一段?
碎玉又是什麽東西?
接着,一個聽不出年歲,隻覺得異常冰冷低沉的男聲響起:“希望如此……欺騙我們主上,你知道會是什麽結果。”
“咳咳……”蘇和又咳嗽了幾聲,聲音聽起來很是艱難,“如果聞歌順利拿回碎玉,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求你們主上,放她一條生路……”
男人桀桀笑起來:“這你放心,主上對認真辦事的人,一向優待。”
短短幾句話,蘇聞歌心裏已經翻江倒海。
無數疑問從她心裏冒出來,然而來不及讓她多想,隔着窗子,屋内忽然湧出一陣陰寒的殺氣。
蘇聞歌心中一驚,幾乎是本能地,以最快的速度退到了那殺氣的範圍之外。
出了蘇和的院子,蘇聞歌心中這才察覺自己已經驚出一身冷汗。
那人不知道什麽來路,武功竟如此之高,幸好她退得快,不然必定會很快被發現,到時候隻怕父女兩個都要遭了毒手。
此刻那人和未知神秘的主上對父女兩個有求,蘇和的性命想必還能保證,但是聽這個人所說的話,如果真的找到了那個他們想要的碎玉,他們必定會殺人滅口的。
方才的那股殺氣就是證明。
原本以爲隻鬥一鬥内宅,振興一下家業就行,誰能想到蘇家還掩藏着這樣不爲人知的危險。
她得想辦法應對才是。
……
蘇聞歌一路思索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梅月姐妹倆迎上來,表示賬冊都整理好了,請蘇聞歌過目。
蘇聞歌卻根本沒去看那賬冊,反而低頭看了看擺着箱子的桌案,又沿着桌案一直看向大門口。
“做的不錯。”蘇聞歌似笑非笑,“梅香留下,梅月跟我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