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看見林希澤扶着林富生。
林富生低着頭,沉浸在悲傷之中。
林希澤輕聲問,“爸,要不要告訴紹寒一聲?”
“不用打給他,打給宋興。”
宋興,是宋父的名字。
林富生深知,宋紹寒那人薄情寡義。
自從娶了林姗姗之後,就覺得還完了恩情。
打給他,他也不一定會當回事。
宋興不一樣。
林希澤點頭,“好,我給宋叔打個電話。”
“一會兒回家再打。”
見他掏手機就要打電話,林富生沉聲阻止。
林希澤拿手機的動作一頓,還是說了一聲,“好”。
“靳宸早上怎麽會去家裏,是去看姗姗的嗎?”
林富生擡頭看了眼前方,陸靳宸的車正開走。
林希澤的眉頭皺了皺,說,“靳宸是來找姗姗的,但不是來看她。”
“哦,怎麽回事?”
林富生疑惑地問。
林希澤就把照片的事說了一遍。
聽完,林富生面色陰沉的罵了一句,“真是蠢貨。”
林希澤一臉不解。
“爸,你怎麽會保存着陸伯母的照片?”
林富生的眼神閃爍了下,“就是當年拍的,我也不知道,姗姗竟然去翻我的書房。還把這種照片讓靳宸看到。”
說到後面,他真想扇林姗姗幾個耳光。
這種事,做了就做了。
不會随便編個謊話嗎?
竟然愚蠢的說是從他書房拿的。
陸靳宸那麽精明的人,這一句話,他得想多少東西。
林富生說得沒錯。
陸靳宸确實想了許多。
唯獨,沒有找林富生求證。
那照片并非電子版。
而是翻拍的洗出來的照片。
林姗姗說是在林富生的書房裏看到的,陸靳宸相信。
因爲他母親離開的時候,他才十歲,林姗姗不過六歲,那時候的她,就算再有心計,也不可能把他媽媽的照片保存到現在。
而從不對他提起。
他不知道林富生保存着他母親的照片用何用意。
回到市區,他并往南苑的方向開,而是直接開去溫晚缇所住的地方。
他敲門的時候,溫晚缇正在廚房切菜。
開門的人是夏風。
對上陸靳宸微愕的眼神,他立即笑着打招呼,“爺。”
陸靳宸朝他身後看了一眼,淡淡地問了一句,“你,怎麽在這兒?”
夏風覺得這話不太友善。
他的笑容僵了一瞬,“爺,少夫人留我下來吃午飯。”
陸靳宸微微皺眉,“你很閑?”
夏風,“不閑。”
可是,少夫人請吃飯,盛情難卻。
在陸靳宸沉涼的目光下,他把這話吞回了肚子裏。
廚房裏,有菜香味飄出來。
太香了。
夏風不舍得走。
陸靳宸冷冷地交代,“夏木在查盜墓賊的下落,你去問問他,有沒有你能幫上忙的。”
“哦,好。”
夏風咽了咽口水,這頓豐富的午餐,是吃不了了。
他不敢再逗留,說了句,“爺,你告訴少夫人一聲,我現在就去找夏木。”
陸靳宸側身,讓他出去。
看着夏風進了電梯,又看着電梯下降,他才關上門。
廚房裏,專心炒菜的溫晚缇并不知道門口發生的事。
陸靳宸走路的腳步聲輕,到了她身後,她都還沒發覺,正盯着鍋裏的菜。
直到他站在了她身旁,她還以爲是夏風。
頭也不擡的說,“夏風,你打個電話給陸靳宸,看他還要多久才能到。”
“夏風有事走了。”
陸靳宸低潤的嗓音響起。
溫晚缇被驚得拿着鏟子的手一顫,離得最近的那塊豆腐,就遭了殃。
看着被自己弄爛的豆腐,她皺了皺眉。
擡頭,朝他看去。
“你的手怎麽了?”
觸及他受傷的手,溫晚缇關心的話語脫口而出。
陸靳宸正專注的看着她,沒有看自己的手。
聽見她的話,看着她微皺的眉,他才慢吞吞地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滿不在意的說,“不小心刮的。”
溫晚缇猜到某種可能。
聲音略微生硬,“電視機下面的櫃子裏有藥,你處理一下。”
“等會兒,你幫我處理。”
“……”
溫晚缇覺得跟他說話,呼吸不太順暢。
她幹脆不再理他。
收回視線,繼續看着鍋裏的麻婆豆腐。
陸靳宸也不說話,剛才進來廚房之前,他就先洗了手的。
雖然手上有傷,但并不髒了。
就安靜的站在她旁邊,看着她。
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交談。
溫晚缇做好麻婆豆腐,又炒了一個青菜。
才對站旁邊的男人說,“可以吃飯了。”
不等她喊陸靳宸端菜,陸靳宸就很自覺的開了蒸箱,把裏面的魚和蝦端出來。
溫晚缇今天中午做的菜有點多。
原本,是做了三個人的分量。
好幾個菜,還有湯。
如今陸靳宸把夏風趕走了,隻剩他們兩個人,怕是要剩很多。
“你的手,先包紮了再吃飯。”
見陸靳宸就要坐下開吃,溫晚缇皺眉阻止。
陸靳宸擡眼朝她看來。
溫晚缇指指沙發,他乖乖的走過去坐下。
溫晚缇拿出藥箱放在茶幾上,陸靳宸指指旁邊的位置,“你坐着給我處理傷口。”
她睨他一眼。
他喊她坐,她偏想蹲着。
抓着他的手給他的傷口消毒,看着不是很深,但也不淺。
剛才他洗手之前,血是凝固了的。
可洗了手進廚房,他的傷口又在流血。
雖流得不多,但還是令溫晚缇心頭煩燥。
往他傷口上抹藥的時候,她的動作很不溫柔,陸靳宸眉峰微凝,嘴角輕抿,有點痛,但他沒說。
溫晚缇給他抹好藥,又對着紗布和創可貼猶豫了下。
最後選擇了創可貼。
貼好創可貼,她并沒有立即站起身,而是生硬的說,“早上的照片,我不是故意發給你的。”
“……”
陸靳宸的身子微微一僵。
她低着頭,他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看見她的頭頂,以及青絲。
過了片刻。
她又說了句,“對不起。”
讓他看見照片,又想起了他媽媽死時的樣子。
不管她是否有意,他心裏的傷,都會因爲那張照片而揭開。
有時候,不是真的錯了才道歉。
而是傷害了對方,自己心裏的那道砍,過不去。
“阿缇。”
陸靳宸低啞的喚了一聲。
雙手扶住她雙肩,強勢的把她扶起來。
“我沒有怪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嗓音微淡,“該道歉的人是我。我知道你不可能爲了離婚故意把我媽媽的照片發給我,我還故意那樣說。”
早上,他關上她家門的時候,就後悔了。
後悔對她那麽兇。
後悔故意的誤解她。
她是怎樣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再惱再恨,也不會故意傷害任何人的。
薄唇緊抿了下,他又吐出一句,“至于你說的離婚,我需要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