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混濁的很,混着血液的腥臭味,不時的從地上就會竄過一隻老鼠,整個死牢裏除了老鼠啃咬手指甲腳趾甲的聲音外,再聽不見一點響聲。
裏面的犯人或坐,或躺,一個個面無表情,就算手指被夾闆夾爛了,腿上青紫一片都仿佛沒有痛覺一般,呆愣愣的像一群木頭人。
沈樂君倚靠在門上,心裏微微發抖,這是她第二次進牢房了,但這裏卻比刑部的牢房要恐怖百倍!
忽然腳上有什麽東西爬了過去,她馬上跺了跺腳,一隻大老鼠橫着爬到了另一個牢房,那老鼠徑直爬向旁邊牢房裏男人的腿上,那男人伸手從腿上拿起老鼠,張嘴就咬了一口,老鼠剛發出吱的一聲就斷了氣。
沈樂君驚呼一聲,那個男人慢慢的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嘴邊還沾着老鼠血還有老鼠的毛,眼神卻如死水一般,很快他又轉了回去。
沈樂君捂着胸口,使勁的壓下胸中翻江倒海的惡心,安慰自己,這樣也挺好的,省的那老鼠再來她這裏,要是這個牢房的老鼠都被那個男人咬死,自己也能安心的坐一會了!
“開飯了,開飯了!”一個獄卒提着一個大桶走了過來,手裏拿着一個沾滿嘎巴的木頭勺子,在每個門前停留一會,如果裏面的人不拿着碗過去,他就會繼續前行,不吃也不會有人在乎,有人管!
沈樂君低頭看了一眼角落裏那個所謂的碗,黑漆漆的看不清本來的面目,好像剛才那隻老鼠就是從這個碗上爬過去的,等她猶豫的這一會,那個發飯的獄卒已經走了過來,他側頭看了一眼沈樂君,“吃不吃?快說,别讓大爺等急了!”
沈樂君一咬牙,從袖子裏拿出一塊手絹,墊着将碗拿了過去,秉着吃不吃先占下的原則,領到了多半碗的糊糊,糊糊是由玉米面和蔬菜一起熬的,本來應該是挺有營養的,但是那菜葉上面的枯黃斑點還有帶着泥土的菜根,就讓人看着沒有食欲了!
沈樂君将碗放在欄杆的縫隙上,那裏稍稍幹淨一些,而且最重要的是老鼠夠不到,等她實在是餓的受不了時再來考慮那玉米蔬菜粥吧!
沈樂君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依着欄杆坐了下來,倒不是她不怕老鼠了,也不是旁邊那位好漢将老鼠咬光了,而是從早晨進來就站着一直到現在兩個多時辰了,她實在是累的緊。
沈樂君剛坐下沒多久,腳步聲又響了起來,一個獄卒手裏提着一個食盒,食盒的香味遠遠的飄了過來,沈樂君轉過身看向樓道,不知那食盒是給誰送的,吃不到聞聞味也解飽啊!
獄卒走到了沈樂君這個牢房的跟前,接着拿出鑰匙将牢房的門打開,沈樂君有些防備的後退了兩步,然後雙眼緊緊的盯着那食盒,口腔裏唾液分泌格外的旺盛。
那獄卒将食盒放在了地上,哼了一聲,“真他娘的邪門了,關進死牢了還有大人物關照!喏,吃吧!”
那獄卒将食盒往地上一放,轉身向外走去!
“崔的手藝漸長啊?”沈樂君陰郁的能滴水的心情終于見些太陽了,她打開那食盒,裏面放着一隻煙熏的燒雞,香味迎面撲來,溢滿了整個牢房。
一旁咬死老鼠的那個男人側過頭看向沈樂君,沈樂君毫不吝惜的伸手将雞腿咧下來一個,伸手遞給那男人,“大哥,我一個人也吃不了,要不,咱倆一起吃吧?”
那個男人沒有說話,慢慢的将頭又轉了回去,沈樂君拿着雞腿的手微微有些尴尬,這絕對的是拿了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
沈樂君拿着雞腿轉回身子,然後瞬間眼睛睜到了最大,奶奶的,她隻不過是剛回了個頭說了一句話罷了,怎麽這耗子的行動力比蒼蠅還要快,這就吃上第一口了?
沈樂君從頭發上拔下一根簪子,剛要伸手去撥弄那老鼠,就發現這支簪子是上次蘭貴妃送給她的如意八寶贊,那簪子上面的珍珠跟成人的大拇指一樣大,這要是捅了老鼠還怎麽要啊?
不行,不行,得換個便宜的!
沈樂君又從頭上拔下兩根簪子,最後挑了一根素銀的,拿着銀簪的一頭,敲着老鼠的腦袋,“喂,你懂不懂規矩,就算吃也得我先吃好嗎?我數到三,識相的趕緊給我滾開,要不然我可就用這隻簪子滅了你啊!”
死牢裏的耗子向來不怕人,那隻全身灰毛尖嘴長尾的耗子對沈樂君的威脅絲毫不放在眼裏,被簪子敲着腦袋照樣大吃大喝,啃的雞肉那叫一個香啊!
沈樂君真的被那耗子肆無忌憚的模樣氣到了,她用簪子使勁的拔了一下那耗子,那耗子滾了一個個,剛要往回爬,兩條前腿就抽搐起來,緊跟着兩條後腿一抽,嘴裏吐了白沫!
“喂,你怎麽了?不會是裝死吧?”沈樂君小心的用簪子拔了吧啦那老鼠,她剛才使得力氣不大啊,也沒有刺破老鼠的内髒,它怎麽就全身抽搐要死了呢?
“哼!”旁邊牢房的男人哼笑了一聲。
“你,你哼什麽?”沈樂君看向那個奇怪的男人,心裏毛毛的。
“那耗子是被毒死的,而且是替你死的!”男人低沉嘶啞的聲音說道。
“毒死?”沈樂君驚訝的站起身向後退了一步,然後看向那被啃了一半的雞,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手裏還攥着一個大雞腿沒舍得放下呢,現在那雞腿像是一塊燙手的山芋般,沈樂君迅速的扔了雞腿,又在衣服上猛蹭着自己的手。
誰,誰要毒死她?
一個小太監手裏拿着一錠金元寶高高興興的走回皇宮,路過禦花園時向一處假山走去,假山後面站着一個女人,小太監走到近前打了個千,嘴裏讨好的說道,“給姑姑請安!”
田曉真一身上好的綢緞,比一般的宮女的服裝要精緻許多,這些年來在皇後身邊行走,她機靈穩重,有膽有謀,不僅赢的了皇後的信任,同時在小宮女太監中也樹立了很高的威信!
“小木子,我交代你的事都辦妥了?”田曉真嘴角含了一絲笑意,但小木子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溫和,反而回話時更加小心謹慎起來。
“回姑姑的話,都辦妥了,我給他的腰牌是您給我那塊太子府的腰牌,就算有事也不會查到咱們這來的!”
“嗯,好,最近你都不要出宮了,我會吩咐周公公給你安排在宮裏的活,躲過這個風頭再說!”田曉真稍稍安心,這個小木子還算激靈,他的哥哥在坤甯宮當差,諒他也不會不盡心。
“是,姑姑放心,我都明白!”
田曉真點了點頭,這次嘴邊的笑意真了許多,她從袖子裏又掏出一錠金子,伸手扔給了小木子,轉身離開了禦花園。
姐姐是幸運的,曾經在他懷裏是笑的是多麽的甜,那麽的幸福,就算後來姐姐走了,他也是把她放在心底,很多年都不曾忘卻!
他的眼裏從來都沒有自己,沒關系,田曉真擡頭看了一眼夕陽西下,晴空的一抹晚霞,他的心裏沒有自己,但自己心裏永遠記得他就好!
真的好羨慕姐姐,好羨慕,如果能讓自己在那男人懷裏呆一會,就算是死,她也是願意的,方白柳,這個名字無數次在田曉真的心裏默念,每念一次,對他的癡念就深一分!
害死他的那些人,都要付出代價,血的代價!
沈樂君躲在角落裏抱着自己的肩膀,肚子裏又冷又餓,那隻裝着雞的食盒被她踢到了角落裏,不斷的有老鼠聞着香味爬過來,然後吃着吃着就中毒死掉,然後又有新的老鼠爬過來!
熏雞味老鼠藥,特靈特管用,自從有了熏雞味老鼠藥,媽媽再也不怕老鼠咬我的腳趾頭了!
沈樂君苦笑了一下,腦子裏亂成了一片,誰能告訴她,這到底都是怎麽回事?
突然熙熙攘攘的說話聲打亂了牢房裏的甯靜,好幾盞燈籠從遠處緩緩走來,傳來了獄卒和另外一個人的說話聲。
“爺啊,太子殿下吩咐了,誰也不許帶那個女人走,您看您這帶了這麽多人來,您這不是爲難小的嗎?”
“胡說,爺哪有爲難你,我不是沒說要帶她走嗎?”
“那您這是幹嘛啊?”
“我要陪着她啊?殿下沒說不讓人陪着他吧?”那獄卒都快哭了,回頭看了看安永泰身後跟着的四個黑衣侍衛,個個體型彪悍,滿臉殺氣,他又看了一眼安永泰手裏的禦賜金牌,一時間還真不敢得罪!
“是你?”沈樂君聽着那說話聲就有些狐疑,怎麽覺得這麽耳熟,等那銀質面具進入視線後更是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