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妮和沈樂君衛橙子站在了一起,衛橙子站在二人身前,回頭看了一眼沈樂君有些發白的臉,安慰道,“沒事姐姐,我是男子漢了,我替哥哥保護你!還有你劉妮姐,一會跟在我後面。”
沈樂君伸手拍了拍衛橙子的肩,“好孩子,姐姐不用你保護!”
劉妮的鼻子微酸,她什麽也沒說,對着衛橙子笑了一下。
來人終于走到了牢房的門前,從腳步聲響起到有人驚呼來人了,人們緊繃的心似乎等待了好長好長時間。
“大家快跟我走,我們得趕快逃出去!”來人扶着門喘息了一下,然後拿出一串鑰匙挨個的試着。
“你,你是落花樓的人?”沈樂君似乎對這個人有點印象,他昨天站在方白柳身邊來着。
“是,沈姑娘,快走吧,外面都亂套了!”孫漢良說着忙着開鎖,卻試了好幾把都不對,手微微有些發抖。
人們知道是自己人都靠近了些,沈樂君看着孫漢良有氣無力的樣子擔憂的問道,“侍衛大哥,你怎麽了,手怎麽抖的這麽厲害?”
孫漢良一提這個就來氣,憤憤的罵道,“還不是那幫癟犢子,給我們送的飯菜裏面都混有軟骨散,吃了他們的飯後身上的力氣更少了,整個人柔柔弱弱的就像被抽幹了力氣一樣!”
“我來吧!”衛橙子走到跟前,接過孫漢良手裏的鑰匙,試着打開牢房上的鎖。
“那你們是怎麽逃出來的?”牢房裏的另一個人問道。
“這還是多虧了人家君與閣的兄弟們啊,也是邪門了,同樣的飯菜,怎麽人家吃了就沒事呢!”孫漢良爽來椅在了旁邊的牆上喘息着,突然他屏住了呼吸,看向走廊的一頭,接着說道,“快,山匪們來了!”
孫漢良拔出腰間的佩劍,強打起精神,站在走廊中間,目光冷峻的看着來人。
“快,上面說了,殺一個賞十兩銀子呢!”
“這下發财了,我得殺他十個八個的,你們别跟我搶啊!”
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幾個山賊說話的聲音。
“放肆,我在這,誰也别想過去!”孫漢良冷聲呵斥道。
“呀,不是說他們沒有兵器嗎?疤瘌哥,怎麽辦?”一個猥瑣的小個子手裏拿着一把跟他非常不相配的大刀,看向一旁臉上橫着一道很長疤瘌的男人。
“怎麽辦,他就一個人,咱們一起上,殺了他,牢籠裏的那些就是小綿羊了,到時候還不是一刀一個,跟宰羊似得,你們說怎麽樣?”那疤瘌回頭看看後面的十幾個人。
“要不就算了吧,錢也不要了,能吃飽飯就不錯了!”後面有人說道,猶豫着就要後退。
“不行,大當家的話誰敢違抗?今天誰要是走了,我就禀告給大當家的,一刀宰了他!”疤瘌男蠻橫的說道。
孫漢良不屑的冷笑一聲,“好,有膽子不怕死的,那就試試我的刀吧,他可有好幾天沒喂人血了!”
對面的山賊不知實情,牢房裏的人可知道,沈樂君都看見孫漢良的右腿有些微微發抖了,着急的催着衛橙子,“怎麽樣,橙子,快點啊!”
“是啊,再慢大家都得被宰了!”劉妮跟着催促。
衛橙子的額頭沁出些汗來,他控制住呼吸,本來鎖在外面,看不見鎖眼就很難找準位置,再加上孫漢良拿來的這串鑰匙足足有十好幾把,一把把的挨個試着就更需要時間了。
疤瘌男也有些猶豫,但他想着在寨子裏的地位和那白花花的銀子,下了下狠心,率先舉起手裏的刀,“哼,大家别聽他的,他們都中了秘藥,就算他武功高強,現在也就剩下一二分的功力,再說你一個人,我們一幫人呢,一人一刀也夠你受的了,兄弟們,上啊!”
疤瘌男使出全身的力氣,一刀劈了過去。
孫漢良雙手擡起手中的劍奮力去抵擋,但無耐手實在是沒有力氣,手中的劍一下被刀鎮飛,掉在了地上。
這時,牢房上的鎖也終于是打開了,人們争先恐後的從門口跑出來,向另一側的走廊跑去。
沈樂君剛要跟着跑,回頭看了一眼手臂上被大刀劃了一條大口子的孫漢良,他還在奮力的跟那些山賊打鬥,擔憂的喊了聲,“侍衛大哥!”
孫漢良沒有回頭,高聲喊道,“沈姑娘快走,我能頂住,公子還在四處找你呢,快走!”
“走吧姐姐!”衛橙子拉了沈樂君的手,沈樂君咬牙轉身跟着跑向走廊。
他們剛轉過身,就聽見孫漢良悶哼一聲,然後是那個疤瘌男暴怒的聲音,“他媽的給我撒手!”
孫漢良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息着,嘴角流出許多鮮血,手還死死的拽着疤瘌男和另一個男人的褲腿,手臂上和大腿上縱橫着好幾處刀傷,胸口上也不停的冒出鮮血。
疤瘌男将刀握在手裏,直直的插進孫漢良的胸膛,接着又狠狠的踢了他一腳,這才掙脫了他的束縛。
“走,快追!”疤瘌男帶着山賊接着追上來。
沈樂君和劉妮被衛橙子拉到一個拐角處陰暗的角落裏貓着不敢出聲,那些山賊呼啦啦的直直的跑過去,沒有人去拐角處查看。
直到腳步聲走遠了,幾個人才松了口氣,一直走的這條路不能再走了,難保疤瘌男他們不會回頭,爲今之計,隻有往回走,看看能不能走到外面。
三人轉過拐角,向牢房那面走去。
孫漢良的屍體孤零零的躺在那,他的劍落在不遠處,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沒有了焦距。
沈樂君的步子越來越慢,走到孫漢良身前跪了下來,伸手輕撫閉上了他的眼睛,哽咽不止,“侍衛大哥,侍衛大哥!”
衛橙子在不遠處焦急的喊着沈樂君,“姐姐快走,一會他們就該回來了!”
劉妮不得已也停了下來,“沈樂君你快點,他都死了,還能複活不成?你不要連累了我和橙子跟你一起死好不好?”
沈樂君擡手用手背抹了一下臉上縱橫的眼淚,接着将孫漢良的佩劍拿了起來,站起來跟衛橙子他們一起向前面跑去。
三個人跑到一個岔路,正不知道怎麽走時,左面的岔路傳來聲音,“快點,殿下等的着急呢!”
三人不約而同的向右面的岔路跑去,隻是還沒跑遠,右面岔路也隐隐傳來了火光,三個人同時停住了腳步,怎麽辦,前面有狼,後面有虎!
三人向後退去,終于是被左邊岔路的人看見了,隻聽一個粗犷的聲音傳來,“呦,這有三隻落網之魚呢!”
三人向後退到牆角,對面走來兩個山賊,一人手裏拿着刀,一人手裏拿着一柄長槍,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剛說話的正是那拿刀的男人,他們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明顯與一般的山賊不同。
沈樂君拿着劍的手微微發抖,那劍也跟着不停的抖啊抖的,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給我!”衛橙子伸手接過沈樂君手裏的劍,衛九雖然不讓他們哥幾個學武拿命還錢,但也會教一些基本的拳腳功夫什麽的,重在強身健體,衛橙子沒有試過真劍,卻是拿木頭棍比劃過。
“呦,乳臭未幹的小子還想跟咱們過過招呢!”拿刀的男人笑着說道,伸手将手裏的刀舞的眼花缭亂,然後氣勢一收,笑呵呵的問道,“小子,你隻要告訴我,沈樂君在哪,我就放了你們三的小命,怎麽樣?”
“不可能,别覺得我小,小爺的功夫可是從三歲就開始練的!”衛橙子伸手也将劍舞了個花,隻是他低估了這個劍的長度,不小心将自己的臉頰劃了一道,很快滲出一些血絲來。
“嘶!”衛橙子忙用手背擦了一下臉頰。
對面的兩個男人樂的擡不起腰。
衛橙子的臉囧的通紅,他也不再賣弄了,伸出劍指向二人,“趕快讓我們走,不然小爺一定殺了你們!”
“哼,笑話!”那個使槍的男人收回笑意,擡手将槍向三人揮舞而去,打的衛橙子沒有絲毫的還手餘地,卻沒有傷了他。
“她,她就是沈樂君,你們放了我們兩吧!”劉妮突然大聲喊道。
沈樂君氣憤的扭過頭看向劉妮。
他們完全可以再談判的,可以說沈樂君在另一個方向,那兩個人明明還沒有要對她們下殺手的意思,劉妮怎麽能這麽輕易的就将自己供出來呢?
衛橙子也生氣的喊了一聲,“劉妮姐!”
那兩個人果真停下了手,意味不明的看着沈樂君又看看劉妮,在考慮劉妮的話有幾分是真的。
劉妮絲毫沒有出賣朋友的自覺,她又伸手推了沈樂君一把,“這個就是沈樂君,她和通政司副使有關系,和什麽落戶公子也有關系,你們抓她就好了,放了我們兩吧!”
劉妮說完使勁的将沈樂君推了出去,然後轉身就向左邊的岔路跑去。
拿槍的男人冷哼一聲,一側的嘴角不屑的勾了起來,沒有用的人怎麽能還活着呢?伸手将長槍準确的向劉妮身上紮去,眼睛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劉妮姐!”衛橙子驚呼一聲,不假思索的伸出手裏的劍去抵擋那長槍鋒利的矛頭。
誰知那長槍半路竟生生的變了方向,一個回旋,從刀的空隙處略過,直直的插向衛橙子的胸口。
噗嗤一聲,槍頭紮進了衛橙子的胸膛。
初七和衛九摸索着尋找入山的路,那天明明看見沈樂君他們被帶進這個縫隙的,怎麽二人進了隧道後都轉了好幾圈了,又轉到了起點處,裏面像是個大迷宮一般。
“有人!”初七伸手拉住了衛九,同時停住的腳步,二人細細聽去,前面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明顯是一個人。
猴子匆匆忙忙的走在隧道裏,身上背着一個小布包,裏面裝了幾件衣服和幾十兩銀子,這是他在山上這幾年存的私房錢。
這個玉鋒崖是不能再待了,當初上山也是湊巧救了原來的大當家的一命,當時無依無靠一個人也就跟着他上山,還做了這玉鋒山的第二把交椅。
當初的玉鋒崖可不像現在,他們從來都是劫富濟貧,也沒有傷害過一個百姓,不料過了沒多久,大當家的就被人害死了,害他的人正是現在的王彪。
王彪當上大當家的後,寨子裏就會時常來一個神秘的人物,沒有人知道那個人的身份,也是從那時起,玉鋒崖就改了風氣,什麽壞事都幹!
現在猴子傷了王彪,也算是爲之前的大當家的報仇了,現在趁王彪還沒緩過勁來,他必須趕緊逃命!
猴子往後看了看,心慌慌的又加快了幾分動作,剛拐了個彎,突然一聲低喝,“站住!”接着什麽東西抵在了後背上,像是一把大刀!
猴子下盤不穩,差點摔倒,一驚之下出了一身的冷汗,抱着頭求饒道,“我不是有意傷害王彪的,别殺我,别殺我!”
初七将手裏的拐杖橫在猴子的脖子上,接着低頭看了他一眼,“原來是你!”
猴子試探着擡起頭,一看是自己命人喂狼的那兩個高手,瞬間腿更軟了,他跪在地上雙手求饒,“大爺們,你們别殺我啊,我不是有意要害你們的,我也是沒有辦法!”
初七知道如果不是猴子從中周旋,沒有讓人當場殺了二人,而是讓人将他們丢去喂狼,他們也不會有機會将那兩個山賊殺死逃出來,而且,初七知道,猴子是特意将綁他的繩子放松的。
“你走吧,以後不許再幹傷天害理的事,知道了嗎?”初七收回木棍,決定放猴子一馬。
“好,好謝謝兩位大爺!”猴子剛要走,又退了回來,“你們要進寨子嗎?我給你們畫個地圖吧,沒有地圖很容易迷路的!”
沈樂君抱着橙子,大聲喊道着他的名字,劉妮也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
“樂君姐姐,我沒事!”衛橙子剛要安慰沈樂君,他的表情一頓,一口鮮血噴出。
這時右邊岔道上的人也走了出來,沈樂君抱着倒地的衛橙子沒有心思去看,倒是很快響起的刀劍交錯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再擡頭看去,右邊岔道上來的竟然是初七和衛九。
初七的胸口上綁着好幾根木棍,左手手裏柱着一根用木頭做的臨時拐杖,衛九也沒比他好到哪去,胸口裹着好幾層從中衣上撕下來的白布,右腿用木棍綁着,右手拿着一根拐杖。
衛橙子先是看見了自己的哥哥,高興的喊道,“大哥!”
衛橙子皺眉問道,“橙子,你怎麽樣?”
衛橙子剛要說沒事,張嘴又吐出一口鮮血,他伸出手背胡亂的抹了抹,“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橙子,别說話了!”沈樂君的眼淚霹靂巴拉的掉着。
“劉妮姐,劉妮姐沒事嗎?”衛橙子突然想起來了劉妮,站在一旁的劉妮頓了下來,眼睛濕潤,“我,我沒事,橙子,你怎麽這麽傻啊?”
“我,”衛橙子又吐了一口血,陸陸續續的說道,“我的姐姐本來就少,你們兩個都要好好的!”衛橙子伸手握了握沈樂君的手,又握了握劉妮的手。
“樂君,姐姐!”衛橙子喘息着,忍着喉間的鹹腥,但還是張嘴又吐出一大口鮮血。
“橙子,我求求你,你别說話了!”沈樂君的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她抱着衛橙子的手越來越緊。
衛橙子的手顫顫巍巍的伸到脖子裏,一動之下胸口的血流的更多了。
“橙子,你拿什麽?姐姐幫你!”沈樂君趕忙伸手将衛橙子脖子裏挂着的銅錢拿了出來。
衛橙子伸出手心,沈樂君使勁一拽将紅繩拽斷,将那枚銅錢放在他的手心裏。
一旁的劉妮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枚銅錢,連呼吸都要忘記了,她突然一把搶過來那銅錢,厲聲問道,“你這銅錢是哪來的?是哪來的?”
沈樂君看向劉妮,衛橙子也眨着興奮的眼神看向劉妮。
衛橙子這會虛弱的出氣多,進氣少了,但他還是掙紮着說道,“我姐姐給我的,你是大丫嗎?”
“八弟!”劉妮跪坐起來,眼淚忽閃一下流了下來,“你是我的小八弟,我就是大丫,我是你的姐姐,我是你的親姐姐啊!”劉妮哭着抱向衛橙子。
衛橙子艱難的笑了一下,還是努力的投入了劉妮的懷裏,将頭靠在她的肩上,喃喃的說道,“對,大丫姐的懷抱就是這樣溫暖來着!”
衛橙子的話音剛落,他就全身失去了力氣,在親姐姐的懷裏沉沉睡去,這一睡去就過了一生,他短暫充滿苦難的一生。
“橙子,橙子,你怎麽了?跟姐姐說說話啊,橙子!”劉妮使勁的搖晃着衛橙子,接着痛哭出聲。
初七站在沈樂君的身後,衛九攤坐在地上,伸手拉住了衛橙子當啷下來的手。
衛九哽咽的說道,“橙子他從小就喜歡讓我抱着他,卻總埋怨哥哥的懷抱不夠溫暖,這次橙子不會冷了!”
沈樂君哭着搖着衛九的手臂,“快救他,快救你弟弟啊,别說廢話了,快救他!”
衛九眼圈通紅,任沈樂君搖着她的手。
初七看不下去了,費勁的跪坐下來,伸手将沈樂君拉過來,按進自己的懷裏,“救不了了,那槍傷在心脈上,讓他去吧!”
沈樂君抱着初七的腰痛哭出聲,含糊不清的說道,“那孩子還那麽小,他還沒有成年,還沒有娶妻生子,怎麽能就這麽去了呢?”
初七忍着腰間傳來的悶痛,伸手輕拍着沈樂君的後背,他是見慣生死的,這會沈樂君的話聯想起自己來,他從來都是孤寡一人,來這世上二十多年了,如果昨天死了,就是赤條條的走了,什麽也沒留下。
也許,他也該娶妻生子了!
想到這,初七低頭看向抱着自己腰的這個女人,如果,他說如果,隻要她願意,他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
劉妮伸手順着衛橙子的頭發,“八弟,是姐姐對不起你,讓你在外受了這麽多的苦!”
沈樂君聽了劉妮的話,突然從初七的懷裏起身,走上前一巴掌将劉妮的臉拍向一邊,伸手指着這個女人說道,“劉妮,你就是害人精,你爲了那麽點錢,陷害我,陷害整個通州的百姓,現在你又因爲自私害死了你的親弟弟,如果不是你出賣我,一個人要跑,衛橙子也不會爲了救你而死了,都是你,都是你!”
沈樂君大聲的喊道,氣的肩膀一聳一聳的,見劉妮臉頰印出一個紅色的手印仍是不解氣,胸中的氣悶沒處可發,又喊道,“我罵你呢,你說話啊,你不是一向最能胡攪蠻纏,白的能說成黑的嗎?你說啊,你說啊!”
沈樂君上前拽住劉妮的領子,劉妮伸手将沈樂君的手拍開,抱着衛橙子的手又緊了緊。
“是,是我貪财洩露文書,是我三番兩次的害你,我跟你不同,我們家窮的都吃不飽飯,要不八弟也不會被賣了,我必須爲自己爲我那個窮困的家謀個出路,我有錯嗎?”
“你窮你就能出賣朋友?衛橙子也窮,你沒看見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連衣服都是打了好幾層補丁的嗎?我怎麽沒看見他出賣過誰?他爲了錢傷害過誰?”
沈樂君見劉妮不說話了,剛要繼續上前,初七伸手拽住了她,眸色深沉,“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