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孫大人請講!”安永辰放下茶杯意味不明的看着下面站着的十個人,他之所以這麽痛快的将他人放走,一是因爲剛才那些理由,再有就是這次洩露的是六品以下官員的文書,而剩下的這十人就是負責這部分的人。
“卑職這一組的執筆最年輕的也在司裏工作了三年了,倚卑職看來,他們每個人都兢兢業業,工作認真,萬萬不會有洩露官員文書的行爲,希望大人明察!”
“那就說孫文書能替他們擔保喽?一旦查出你手下的執筆有人玩忽職守,那麽孫文書就同坐,孫文書可願意擔保?”安永辰手指摩挲着茶杯的邊緣,觀察着孫文書的表情。
“卑職願意擔保!”孫文書一絲都沒有猶豫。
安永辰沒有急着應聲,他來司裏這半年,與這位孫文書接觸的不多,但這人平日裏的人緣很好,那麽隻有兩種情況,一種就是這人确實是正氣凜然,具有凝聚力,另一種是此人善于阿谀奉承,左右逢源,到底是哪一種,還有待考察。
“孫文書你可要想好了,本官既然将你們都找來就肯定不是空穴來風,我是希望大家都在一起辦事多年,還是不要折損了面子的好,自己主動承認,總比被我抓出來送往刑部的強!”安永辰語氣不大,但下面聽的人卻是心裏更加忐忑。
“屬下已經想好了,願意爲我組的四個執筆擔保!”孫文書不卑不亢,堅持要擔保。
“好!”安永辰突然拍手叫好,衆人都替孫文書捏了把汗。
安永辰走到孫文書跟前,視線從他的臉上掃過,又一一看着他下面的四個執筆。
也許領導真有感召力,孫文書一副正氣凜然的表情,下面的四個執筆也都将脊背挺的直直的,一副我無罪,你在冤枉我的态度。
接着孫文書下的四個執筆交換了一下眼神,一人站出來說道,“我們願意互相擔保,我們五人若有一人洩露文書内容,其他四人願意一同連坐!”
其餘三人一起說道,“對,我們願意互相擔保,如有洩露,一同連坐!”
安永辰嘴角微微勾起,慢慢的踱回自己的座位,看來這個孫文書的确有些能力,正是人人自危的時候,他卻能凝聚一組人的心!
“好,那孫文書這組可以回去了,但不要高興的太早,并不是說你們就沒事了,我希望最後查出的内殲不在你們組,要不司裏就得重新招人了,一次向朝廷申請五個名額也是千載不遇的事!”安永辰不忘最後再敲打敲打。
孫文書帶着四個執筆退了出去,大廳裏就剩下了劉妮帶領的四個執筆了。
劉妮這組不同,兩個老人,兩個新人,就是劉妮這小組長也是新上任的,大家還不怎了解,平常打個招呼,聊個閑篇什麽的還行,團結嘛,差遠了!
“怎麽樣,劉文書可也願爲組裏的四個執筆擔保?”安永辰不停的打量剩下的五個人,這五個人裏面有三個是新人,新人入司的時間跟洩露文書的時間也很吻合,所以他們這組的可能性最大。
劉妮的也有出來擔保的沖動,這次出來擔保就能在組裏立下威信,平日裏那兩個老執筆雖然表面上對自己很恭敬,但無論做事還是對她的話的執行力度,都是敷衍了事,她知道自己資曆淺,讓兩個老執筆真心服從還有些時日。
不過,擔保可是連坐啊!劉妮又猶豫起來。
她十年寒窗,好不容易中地分了這個九品芝麻官,但再小也是官不是,家裏人因爲她在建邺做官,出門都比别人高半頭,原來從來沒給她爹她娘好臉色的保長,現在看見他們都要趕着打招呼,鄉裏分什麽東西都是記着他們家先分好的,他們分完了再給别家分。
她爹娘臉上有光,日子也改善很多,她不能就這樣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劉妮的腳步牢牢的定在原地。
安永辰突然的問話,劉妮的表情一凜,她沉吟片刻後說道,“秉大人,屬下這一組的情況與孫文書不同,但屬下相信大家都是知道公文裏的内容要保密的,應該不會有人洩露!”
劉妮說的模棱兩可,跟沒說一樣!
安永辰不悅的撇了她一眼,然後審視的端詳每個人,“劉大人這話也沒錯,但也不擔保有人無意說出去不是,還是那句話,坦白松寬,抗拒從嚴,這個道理大家應該都明白!”
“大家要明白,你提出些别人的蛛絲馬迹并不是害他,而是在幫助她,人有時候說漏嘴自己也不知道,你幫他提個醒,就省的他到了刑部受刑,現在查出來,大不了訓斥一頓,下次注意罷了,要是送往刑部,那就不光光是職位不保了,那是要蹲大獄的,情節嚴重的還要牽連家人,你們可要想明白!”安永辰說完一甩袖子出了大廳,留下五個人矗在大廳中間。
廳裏的五個人很快淡定不起來了,兩個老執筆交頭接耳,目光從新來的三個人身上流連。
劉妮心慌的也很厲害,她聽那黑轎子裏男人的吩咐,連着做了三次手腳了,十個金錠子就藏在她床底下的包袱裏,如果搜查的話,很容易搜出來。
“劉妮姐,你說真的有人洩露文書嗎?”沈樂君拽了拽劉妮的袖子小聲的問道。
李成玉搶着說道,“誰洩露的趕緊承認不得了,害的大家一起罰站,真讨厭!”
劉妮沒有說話,隻聽李成玉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哎,樂君,你說會不會是你不小心說漏了嘴啊?”
沈樂君的火騰的一下就冒起來了,她瞪着李成玉,“李成玉你什麽意思啊?”
沈樂君的聲音在人群中突兀的響起,那兩個老文書的竊竊私語也停了下來,轉過頭意味不明的看着沈樂君。
“你别這麽大音!”李成玉急着解釋道,“我,我就是說說,你平日老抱着本書看,沒跟一走神就說漏了嘴呢!”
李成玉的聲音壓的很低,但此刻大廳裏靜的可以聽見繡花針掉落的聲音,那兩個老文書再看沈樂君就是用原來如此的目光了。
沈樂君氣的牙齒咬的嘎嘎直響,她是在看書,因爲她不願意一輩子窩在小屋子裏看那一堆堆的文書,她想明年再次參加科舉,能換個好點的工作。
但看書并沒有耽誤她把份内的工作做完啊,李成玉憑什麽要這麽誣陷她啊?
劉妮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視線定在沈樂君身上不知在想什麽。
沈樂君被周圍人的目光弄的有些發毛,她伸手拉了劉妮,“劉妮姐,你不會是信了那隻花花雞的話了吧?”
“花花雞?你說我是花花雞?”李成玉這才明白爲什麽這個詞最近老是在别人嘴裏出現,原來花花雞指的是自己。
“你就是花花雞,不僅穿的燒包,戴的燒包,連誣陷别人這事也做的出來!”沈樂君惱怒的說道。
“喲,這是内亂啦?”安永辰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大廳内很快安靜下來。
安永辰慢慢的走過來,視線在李成玉身上多留了片刻,然後掃了沈樂君一眼,又坐回了原地,“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一個個的說吧,不說出點事,誰也别想走!”
安永辰指了指劉妮,“劉文書先說!”
“我想,也許是有人不小心洩露出去的,最近沈執筆忙着看書考試,業務上有些疏忽也是有的,但我相信她不會誠心洩露文書内容的,可能是和别人交談時不小心說出去的,還請大人寬大處理!”劉妮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劉妮姐!”沈樂君不可思議的看着劉妮。
李成玉搶着說道,“安大人,劉文書,我剛才隻不過是瞎說的,沈執筆對工作還是挺認真的,雖然檢閱的速度慢點,總有錯别字,但不可能對外人洩露文書内容的!”
沈樂君拳頭捏的緊緊的,李成玉是在替她說情嗎?錯别字?是,上次那個特别繁複的蠡字,她是少寫了一橫,是因爲那個字很生僻好嗎?她平常見到的少,啓蒙的那些書讀的又不多,能怨她嗎?”
“錯别字,速度慢,還一山望着一山高!”安永辰忍不住嘴邊露出一絲笑意,在衆人眼裏看着就有些陰測測的意味了。
安永辰很快恢複了嚴肅的表情,“沈執筆,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