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安永泰拿着她繡着桔花的手絹笑話她繡工太差,花不像花,葉不像葉,沈樂君氣的嘟起嘴來,剛要去搶,他就把沈樂君繡的手絹揣進了懷裏。
沈樂君起身要過來搶,安永泰一把将沈樂君拉進懷裏,像在沈府那天般熱情的吻着她,撫摸着她,手指尖在沈樂君光滑細膩的肩頭油走,然後溫柔的将她鬓邊的碎發别在耳後,揶揄道,“這下再也後悔不了了!”
沈樂君還來不及握住安永泰溫暖的手,安永泰就微微一笑放開了沈樂君,向遠處走去,“夫人,你要過的好好的哦,我給你自由!”
沈樂君手裏突然就多了一張和離書,恍惚間記起安永泰很少喊自己夫人的,他總是溫柔的叫她君兒,隻有一次他喊自己夫人,是在三日陪自己回門時。
沈樂君再找安永泰,他已經沒有了蹤迹,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沒命的奔跑着,卻哪裏也找不到那個會闆着臉訓斥自己,更會寵溺自己的男人了!
沈樂君睜開眼看着屋頂發呆,過了一會起身才發現這是安月閣,她起身的功夫,碧月從外間走了進來。
碧月一身孝服,頭上所有的頭飾都摘了去,隻留下一朵白色的花,她紅着一雙眼,手裏捧着一套白色的喪服。
“大好奶奶,您醒了,換上喪服吧!”
沈樂君呆愣片刻,木然的讓碧月幫她穿上了喪服,坐在梳妝台上,擡眼看去,院子裏一片白,門口窗戶上都挂着白布,對着的迎松苑門口更是挂着兩個碩大的白花。
“誰?是誰死了?”沈樂君問道。
碧月給沈樂君盤頭的手抖了一下,“是,是大少爺啊,大少奶奶,您别吓我!”
沈樂君點了點頭,吸了吸鼻子,一雙眼淚滑了下來,“是啊,永泰走了,不要我了!”
碧月跟着流下淚來,想要安慰幾句,幾次張嘴又閉上,她能說什麽呢?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的感情任安府随便一個下人就知道,她身爲大少奶奶的貼身丫鬟,更是日日見到二人蜜裏調油,任誰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吧!
沈樂君出了安月堂的門,拖着步子向迎松苑走去,明明兩個院子挨的十分的近,她卻走的分外艱難,走到門口,看見迎松苑外間放着的那個棺材,還有棺材前擺的那個大大的奠字時,再也挪不動腳步了。
一旁穿着孝服的小厮丫鬟匆忙的進進出出,安永辰匆匆的從臨時設爲靈堂的迎松苑外間走出來,一眼看見無聲流淚的沈樂君,大步走了過去,扶住了她。
“身體不舒服就歇歇吧,這裏有我!”
沈樂君擡頭看了看安永辰,哽咽着側過視線,看着靈堂裏大大的奠字。
“碧月,扶少奶奶回安月堂吧!”安永辰緊着着眉頭,看着沈樂君悲痛欲絕的表情,心裏難受到了極點。
碧月過來扶着沈樂君向回走去,沈樂君到了安月堂的門口卻沒有進去,拂開碧月的手向外走去。
安府門口站着迎喪的小厮,不停的有人來吊唁,沈樂君一身喪服從大門出去,竟沒有引起下人們的注意。
迎春樓裏,方白柳躺在軟塌上,一手支着頭,紫色的長袍衣襟大開着,露出裏面光滑結實的胸膛。
在軟塌一旁坐着建邺城花樓裏的頭牌楚純,一張嬌豔無比的小臉有些癡迷的看着身旁的男人。
方白柳提起小幾上的酒壺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旁邊嬌滴滴的美人,将酒壺移過去,楚純嬌豔的笑着張嘴接住酒壺嘴裏倒出的酒液。
連着喝了好幾口,方白柳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很快楚純就被來不及咽下去的酒液嗆的咳了起來。
方白柳笑着将她攬入懷裏,吻上楚純那張紅豔豔的小嘴。
走廊裏打掃房間的一個小厮小聲的和另一個同伴說道,“真是神了,沒想到那燈籠樹有花苞了!”
“是呢,看來那天上樓的姑娘用的法子還真管用!”另一個小厮說道。
二人的對話雖然聲音不大,但還是被方白柳聽進了心裏,他有些心不在焉,敷衍的抱了楚純一下,接着輕輕的推開了她,笑着捏起她的小巴,“我去看看,一會就回來!”
“公子!人家一個月才能見到你一次,你怎麽舍得把我一個人丢在這嘛!”楚純嗲着聲音撒嬌道。
“乖,聽話!”方白柳輕輕拍了拍楚純的小臉,起身向外走去,穿過兩個房間,向平日裏辦公的那件房間走去。
胡生站在走廊裏有些意外的看着方白柳出了暖間,每月都有一天,方下來的頭牌接到暖間,二人不膩上一整天,他向來是不會出房間的。
“公子,有什麽吩咐嗎?”胡生跟上方白柳的腳步,恭敬的問道。
“聽說,那盆燈籠樹要開花?”方白柳輕輕推開書房的門問道。
“是,看來沈姑娘的法子奏效了!”胡生說道,不由的又歎了一聲氣。
方白柳邁着的步子頓了一下,不解的回頭看了胡生一眼,“歎什麽氣啊?”
胡生恭謹的回答道,“聽說昨天半夜,安家大公子殁了!”
方白柳停下了腳步,不禁也歎了口氣,“人生無常,生老病死,轉眼已是陰陽兩隔啊!”
胡生驚覺觸動了方白柳的往事,不再搭話,靜靜的跟在身後。
許久才聽方白柳問道,“可有安排人前去吊唁?”
方白柳雖與安永泰沒什麽交情,可與安永辰畢竟是幾年的兄弟了,沒有不去的道理。
“已經安排大掌櫃前去了,午飯過後就去,已經備下了厚禮!”胡生知道方白柳與安府的關系,遂不敢慢待。
方白柳走到窗前,伸手輕輕的撫摸着燈籠樹上花生粒大小的花苞,沉吟片刻說道,“着人準備衣服,你現在随我去!”
方白柳已經很多年沒有應酬過誰了,就算方家發生什麽事,也不曾去過,不曾想這次要親自去安家吊唁。
胡生隻楞了瞬間,立刻出房間着人安排了!
楚純調整了一下坐姿,又将胸口的衣領往下拉了拉,别看平日裏方白柳對着自己總是溫溫柔柔的,但她卻知道,方白柳卻是從沒有真正的喜歡過她。
楚純知道方白柳這個人不簡單,雖然不知道他的底細,卻知道這三層諾大的迎春樓和白雲山上日進鬥金的雲來客棧都是他的産業,他本人出手大方,對女人又溫柔體貼,如果能贖身跟在他身邊,就算是做個小妾,這輩子都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楚純算計好了一會要怎麽讨方白柳歡心,卻等來一個小厮低着頭告訴她,方白柳已經有事外出了,送她回樓的花轎已經等在迎春院門口了!
楚純銀牙咬的嘎吱嘎吱響,郁悶的揪着手絹,過了片刻才接過貼身丫鬟遞上來的披風,不情不願的出了暖閣。
方白柳換上一身素淨的白袍,少了一份妖娆,倒是多了些清隽,他坐在馬車上,快要到安府時撩開窗簾,正看見沈樂君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走在大街上。
方白柳喊停了馬車,迎着沈樂君走過去,在沈樂君一步遠時停了下來,他微皺眉頭看着沈樂君有些失神的核桃眼,話一出口不覺就帶了幾分溫柔。
“跟我去喝杯茶吧,你的狀态不是很好!”
沈樂君擡頭看了方白柳一眼,不知是不是實在想找個人訴說,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點頭。
方白柳還以爲勸住沈樂君要費些口舌呢,沒想到她這麽輕易的就答應了,當時也不再猶豫,虛扶了沈樂君一把上了馬車。
方白柳沒有别的吩咐,隻說了句帶沈姑娘喝茶,胡生就指揮馬夫将馬車又駕回了迎春樓。
方白柳下車看是迎春樓時微微有些不悅,總覺得這樣有拐帶的嫌疑,但也終是沒說什麽。
方白柳将沈樂君帶到二樓的雅間,吩咐人去安府跟安永辰說了一聲,就讓人上了些清淡的飯菜和一壺上好的雨前龍井。
沈樂君捧着溫暖的茶杯才覺得自己還活着,她低着頭看着茶杯裏浮浮沉沉的茶葉,輕聲的說,“永泰臨死前說要喝茶來着,到死最後一口茶也沒有喝到!”
方白柳默默的聽着,沒有做聲。
“永泰說,要我好好的活着,但我卻想随他而去,不知道我現在要是真的死了,他會不會在地府等我?”
方白柳的眉頭皺了一下,終是忍不住勸道,“如果安永泰是真的愛你,是決計不會允許你那樣做的!”
“嗯,你說的對!”沈樂君擡起頭,眼中的淚水劃過臉龐,“他說我要是做傻事,他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
“他很愛你!”方白柳淡淡的說道。
“是,他很愛我,什麽事都爲我着想,隻想要我過的好,從來不顧及自己!”沈樂君喃喃的說着,目光恍惚,仿佛又看見了那張俊逸的臉對着她笑,溫柔的叫着她君兒!
“那你就更要活的好,活的開心,爲了自己,更是爲了他!”方白柳目光定在一處,似乎也陷在了回憶中。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