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君疾走兩步來到安永泰近前,心疼的眉頭微微皺起,放緩了唇角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在想我?”
安永泰移過視線,蒼白的嘴邊暈出淡淡笑意,“是啊,正想你呢,今天在集市上買了什麽東西了嗎?”
沈樂君走出外間,拿來那一雙小鞋子獻寶一般的遞到安永泰身前,“好看嗎?”
“好看!”安永泰接過小鞋子放在手心裏端詳,那紅彤彤的小鞋上面繡着老虎的模樣,繡工很是精緻,一對胡須炸在兩邊,很像很好看。
“也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就先買了一雙!”沈樂君看着安永泰隻看了兩眼就将小鞋子放在了腿上,微微有些失望。
沈樂君伸手拿過小鞋子放在手心裏,半晌後還是憋不住的問道,“永泰,你不喜歡我懷你的孩子嗎?”
安永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給蒼白的臉上多了抹生機,“看你說的君兒,難道我喜歡别人懷我的孩子不成?”
沈樂君癟了癟嘴。
安永泰伸手将沈樂君的手拉了過來,輕歎一口氣,“這個孩子沒有投對人家,還沒出生就沒有了父親,你一個人獨自懷他,生他,養他,我都不在你身邊,你會很辛苦的!”
沈樂君俯身靠在安永泰的懷裏,安永泰的身上總是帶着淡淡的草藥味,但清清爽爽的并不難聞,反而聞着總讓她有種踏上安全的感覺。
“但他是你給我的,再苦我也會甘之若饴的,沒有你的日子,我就和孩子相依爲伴!”沈樂君閉着眼,享受着這一刻的甯靜。
安永泰又歎了口氣,輕輕的撫摸着沈樂君的後背。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指揮千軍叱咤風雲的安永泰,那個面對敵人萬人鐵騎毫不改色的安永泰,竟時常的歎息了!
暗月站在外間低着頭,隻遲疑了片刻就開門走了出去,在院子裏施展輕功,飛檐走壁出了安府,向城外飛奔而去。
等到了晚間暗月再回來時,她的眼圈紅紅的,手背上多了許多的紅血印,一道道的印子都滲着血筋,建邺城外一棵大柳樹卻倒了黴,折了許多枝條,多了許多刀砍拳打的痕迹。
安永泰的病情日益加重,時常躺着不到半個時辰就得坐起來,坐着不到半個時辰就得躺下,但他臉上的笑容卻是越來越多,經常伸手摸着沈樂君的小腹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
又一次吐血是在七日以後,安永泰剛喝了兩口參湯,就轉身加湯帶血的吐了出來。
劉方才又被請到了安府,他現在一聽見安府來人都要頭疼,一個醫了一輩子人的老太醫,面對安永泰卻不能爲力,看着安永泰一步步走到藥石無醫的地步,他也感到深深的挫敗感!
劉方才一邊給安永泰好着脈,一邊連連歎息,滿是皺紋的臉更緊的皺在了一起。
安永泰艱難的露出些笑意,小聲的說道,“劉太醫不必爲難,你就瞎開個方子讓他們安心就是!”
劉方才擡頭看向安永泰憔悴如紙的臉,不免也動容的紅了眼圈,“對不住了安大人,是老朽醫術不高啊!”
安永泰又笑了笑,安慰他道,“不是劉大人醫術不高,是我安永泰命數到了,劉大人不必内疚!”
劉方才忍者心裏的難受連連歎息,起身向外走去,外面年近耄耋之年的安老夫人還在等着他的信呢!
沈樂君見劉太醫出來,疾步走上前來到安永泰床邊,将他的手放回被子裏仔細的蓋好。
安永泰見了沈樂君想起孩子來,忙喊住了老太醫,“劉太醫請留步!”
劉方才回身走了回來。
“還請劉太醫給我夫人号下脈!”安永泰說了這幾句話就喘息起來,沈樂君剛要上前順着他後背,就被他伸手攔住了。
劉方才看向一旁的沈樂君,“不知少夫人哪裏不舒服?”
“哦,我就是有兩個月沒來月信了!”沈樂君有些羞怯的說道。
“哦,那還請夫人伸手,老朽号号脈吧!”劉方才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将軟墊又拿了出來。
沈樂君走過去伸出了手腕。
号脈用的時間并不長,劉方才收了軟墊說道,“少夫人沒有大礙,隻是憂思過重,宮脈不調,一會老朽開個方子調養幾天月信就會來了!”
劉方才的話宛如一個驚天巨雷一般在迎松苑炸開,老夫人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内室的門口,柱着拐杖焦急的問道,“方才,君丫頭難道不是有喜了?”
劉方才也楞了一下,“有喜?哪個大夫說的?”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沈樂君身上,沈樂君白着臉說道,“我,我,我兩個月沒來月信,每天早上都有惡心的感覺!”
劉方才解釋道,“月信不調是這些症狀的,老朽保證,少夫人不是喜脈,而且”劉方才看了一眼床上驚呆了的安永泰接着說道,“安大人用着那秘藥是不能有子嗣的!”
安老夫人先是深深的歎了口氣,轉過身狗摟着背一步步向外走去。
聽到沈樂君懷孕,老夫人可是最高興的了。
沈樂君看着老夫人失望的眼神想要解釋什麽,張開口又實在沒什麽好說的,再對上安永泰愣怔的目光,更是覺得無言以對,尋了個由頭出了迎松苑。
暗月看着沈樂君出去的背影,眸子深沉陰暗。
沈樂君坐在安府後院的亭子裏,手裏拿着一朵花,無意識的将花瓣一點點撕扯下來,對面站在一臉憂色的碧月。
“碧月,我是不是很傻?連自己懷沒懷孕都弄不清楚,害的大家都白高興了一場!”沈樂君臉上挂着淡淡的失望。
“這個也不能怪您啊!”碧月替沈樂君打抱不平,“咱們又不是大夫,那些症狀也明明是懷孕的症狀啊!”
沈樂君繼續郁悶的揪着花瓣,“我也不是誠心的!”沈樂君說着竟紅了眼圈。
“大少奶奶,你别難過了,以後!”碧月想說以後會有的,但話說了一半驚覺不妥,依着大少爺的身體,哪裏來的什麽以後,又匆忙把後半句話咽進了肚子裏,“大少爺不會介意的,他這麽在乎您!”
“回頭把咱們買的那些小孩子的東西都扔了吧,讓人看見笑話!”沈樂君将手裏的花梗仍在地上,臉上有些絕望的看着遠處的天空。
就在沈樂君二人靜默時,一條白色的身影悄然靠近,在沈樂君背後五六米處,暗月拔出手裏的劍,飛身刺向沈樂君的後心。
碧月的餘光看見有個白影襲來,匆忙轉身,眼看劍端就要刺入沈樂君後心,她驚叫聲還沒喊出,一枚石子打中暗月的劍身,接着從附近的樹上躍下一個影子,飛快的向亭子裏奔來。
一個喘息間,那個黑影和暗月打了起來,瞬時間刀光劍影,兵器相向,發出有力的铿锵聲。
那個黑影的功夫明顯要高于暗月幾個檔次,幾個呼吸後,黑影将沈樂君護在身後,暗月在對面手有些顫抖的拿着劍,手背上的血液滴答滴答滴到地上。
這時沈樂君才看清那個黑影,驚訝的喊了一聲,“初七!”
初七轉身單膝下跪,“初七護主來遲,請主子懲罰!”
沈樂君一頭霧水,護主,護她?她有危險嗎?
這時緊緊站在沈樂君身邊的碧月氣氛的指着不遠處受傷的暗月說道,“他,他剛才要刺傷您!”
沈樂君不可置信的看向暗月。
暗月一手捂着胳膊上的刺傷,臉倔強的看着别處,并不言語。
“暗,暗月!”沈樂君吃驚的喊道,“你,你要刺傷我?”
在三人的注目下,暗月緩緩轉過頭看向沈樂君,“是,既然您沒有大少爺的孩子,大少爺這麽愛您,您就應該随着他去,去地底下陪着他!”
“那你怎麽不去?大少爺還最信任你呢!”碧月氣憤不已的問道。
暗月笑了一下,“我自會去的,等到那一天,我再去地底下伺候他!”
“瘋子!”碧月皺眉罵道。
迎松苑内,暗月跪在安永泰的床前,旁邊站着沈樂君和初七。
“大少爺,貴妃娘娘有令,如果安府不再适合主子居住,我就得将她帶回宮中!”初七面無表情的說道。
沈樂君聽了初七的話身子一顫,他的意思是他要把自己帶回宮嗎?扔下安永泰一個人?
安永泰揉了揉眉心,地上的暗月連看也不看一眼,“你回去告訴姨娘,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我恐怕不能離開主子半步!”初七冷漠的看了暗月一眼。
“暗月,你走吧,去管家那領了銀子出府吧,我這裏不用你伺候了!”安永泰放下手臂,語氣平靜的說道。
暗月渾身一顫,驚恐的擡頭看向安永泰,未語淚先流,“主子!”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