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泰時常看着沈樂君的肚子發呆,心疼沈樂君獨自一個人面對懷孕生子,可憐自己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就成了遺腹子。
沈樂君心情卻好了起來,閑暇時間就找布給孩子做着小衣服,小帽子,時常和碧月讨論花樣,但碧月也是大姑娘一個,對小孩子的東西真不太在行,沈樂君就想着去城裏的成衣行看看,那裏有許多小孩子的東西。
這天是建邺城五天一個的大集,一早,沈樂君安頓好安永泰,和碧月出了安府。
大集上賣什麽的都有,二人在一個賣小孩子的鞋的攤位上挑選了半天,雖然孩子剛出生也穿不了鞋,但那些隻有半個手掌大小的鞋子實在太漂亮了,沈樂君放在手心裏就舍不得放下,最後還是買了小小的虎頭鞋。
成衣行裏小孩子的東西雖然質量都要好些,但樣子和花樣卻比集市上的少許多,一般小孩子的衣服鞋子都是娘親自己縫制,大戶人家的都是找來繡娘專門定制。
其實安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說上一聲,自會有繡房裏的師父親自上門量尺寸詢問想要的樣式,做好後也會有繡房的小厮親自送上門。
沈樂君初爲人母,這個孩子又給了她新的希望,她就想事事親爲,能自己做的都不找别人了。
主仆二人手裏抱着棉紡布,棉花,小鞋什麽的邊走邊商量着什麽,人群擁擠間不知誰撞了沈樂君一下,沈樂君還沒發難了,那人先是說了對不起,她也不好再跟人計較,但走出數十米才發現腰間的荷包卻是沒了,這才明白是碰上了小偷!
平日沈樂君的荷包裏不過是幾輛碎銀子,不知她抽什麽風,昨晚沐浴時竟将脖子上的玉鎖解下來順手放在了荷包裏,想着洗完澡再戴上,卻給忘了,這會被那人順走,想着她那玉鎖,急的快要哭了!
此乃無巧不成書,大集的這趟街上最大的酒樓正是方白柳的迎春樓。
方白柳将上個月的賬冊放在桌角,來到窗前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肩膀,正是看見沈樂君在街上追着一個賊頭賊尾的男人跑着,他微一皺眉,轉身吩咐了一旁的近身侍衛胡生,胡生從開着的窗戶看了一眼沈樂君追的小毛賊,一個飛身從窗戶那躍了下去。
沈樂君正跑的快要岔氣了,胳膊駐在雙膝上呼哧呼哧喘息時,一個藍衣男子走過來将荷包遞給了她。
沈樂君忙要道謝,那男子态度恭謹的指了一下迎春樓對街開的窗戶,那時白方柳已經不在那了。
“你是說是你家公子要你幫我追小偷的?”沈樂君問道。
“是!”胡生點了點頭,剛要走,又被沈樂君叫住,“那麻煩侍衛大哥帶我去見一下你家公子吧,你們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怎麽說也該謝謝的!”
胡生略一沉吟,也不知道方白柳的意思,别看方白柳那日跟安永辰他們喝酒很是随性熱情,在平日,他可算得上是不好伺候的主了,不想見的人就算是皇後身邊的紅人田姑姑來了,他照樣閉門不見。
沈樂君也看出了侍衛的爲難,但總歸要試一試的,受了那麽大情,怎麽能都不知對方是誰!
“那姑娘跟我來吧!”
沈樂君跟着方白柳的侍衛進了迎春樓,一路上了三樓。
迎春樓的一樓和二樓都是待客的地方,三樓卻是不見什麽閑雜人的,一上三樓,無論是樓梯還是擺設,都上了不止一個檔次。
沈樂君站在右側第一間房間的門口等着侍衛進去通傳,沒多大功夫,那侍衛就将折身回到了門口,伸手做出了請的姿勢。
這個房間是白方柳平日辦公的房間,一進門就鋪着雪白的地毯,内室的門口挂着淡藍色的輕幕薄簾,裏面的家具和擺設也都高端大氣,風格婉約,透着一股高雅之氣。
沈樂君在門口看了一眼裏面,又看了地上雪白的毯子,腳步頓了下來,那藍衣侍衛不見沈樂君跟上來,不解的回頭,隻見沈樂君皺了下眉,就要彎腰脫鞋。
那侍衛還沒說話,就聽屋裏響起了男人磁性的聲音,“少夫人不必多禮,地毯鋪上就是讓人踩的,髒了再洗就是!”
沈樂君聽着聲音就擡起了頭,見迎面走來的男人一身深紫色長袍,腰間别着一把玉蕭,一雙丹鳳眼微微的眯着,嘴角含着淺淺的笑意,行動間自有一股風流韻味。
沈樂君楞在原地,大腦飛速旋轉,這個男人有些眼熟,這種魅然天成的風流氣質很難讓人遺忘,但猛的一下,她又想不起來了。
沈樂君皺着眉頭思索着,嘴裏喃喃的說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公子!”
迎窗的風吹着方白柳額前的發絲飛揚,他抿嘴輕笑,淡淡的提醒道,“我們在谷城的龍門客棧見過!”
沈樂君猛的點着頭,“對,對,你就是那”
方白柳不等沈樂君喊出落花公子的名字,笑着說道,“我的真名叫方白柳,那個名号隻是行走江湖用的!”
“哦,方公子,多謝你讓這位大哥幫我把荷包追回來,裏面有我重要的東西,要真的丢了,還真是很麻煩!”
“少夫人不必客氣,我也是趕巧看見了!”方白柳走回内室,伸手讓到,“少夫人請坐,來人呐,上茶!”
沈樂君坐了下來,目光定在窗台的一株很少見的植物上。
方白柳随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那株植物,淡笑着解釋道,“這是從安陽國運來的燈籠樹,據說結的果實像一個個紅彤彤的小燈籠般喜慶,可惜這株,我怎麽養也是不開花!”
沈樂君聽完将手裏買的一雙小鞋子和一塊花布放在一旁,起身走到了窗前,仔細端詳了一下,接着伸手将一個小的旁支折了下來。
一旁送茶的小厮吓了一跳,先不說這一盆燈籠樹光買下來就要幾百兩銀子,又從安陽萬裏迢迢的運來,恐怕整個建邺也找不出第二盆了。
平日裏這盆燈籠樹也是東家最愛的花了,幾乎要日日澆水施肥,這才長的這麽好。
不知哪來的這位姑娘竟敢伸手傷了那樹,當下急着要阻止,卻被方白柳一個眼神阻止了下來。
沈樂君從餘光中也看見了那小厮的表情,一邊折着分叉一邊解釋道,“我雖然沒有見過這燈籠樹,但從小在莊園裏長大也明白這旁支繁茂了,必定會影響正枝生長的,去掉了旁枝斜插,它就該開花結果了!”
方白柳嘴邊的笑意加深,“那就多謝少夫人了!”
沈樂君将折下來的枝杈都放在一旁的窗台上,拿出手絹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綠液說道,“方公子先别急着謝,有了成效再謝不遲!”
方白柳坐了下來,拿起一杯茶看了沈樂君一眼,“少夫人請用茶!”
沈樂君走過去坐了下來,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口,贊歎道,“雪頂含翠,真是好茶!”
方白柳放下茶杯,笑着說道,“二少爺最愛飲茶了,這雪頂含翠在安家應該不少見吧?”
“是,我也是在永辰院子裏喝過一次這茶才知道名字的!”
方白柳點了點頭,視線掃過一旁放的一雙小鞋,“恭喜安夫人,看來安府很快就要迎來一位小主子了!”
沈樂君的視線也落在那一雙小鞋上,瞬間嘴角露出溫柔的笑意,“多謝!隻是才一月有餘,還沒看過大夫呢!”
“哦!”方白柳點了點頭,目光定在地面上,神情有些複雜!
這時在窗外傳來碧月的喊聲,一聲聲由遠及近,剛才匆忙間二人走散了,這會找不到沈樂君,該是着急了!
沈樂君起身看了一眼窗外,回頭對方白柳說道,“樂君再次謝過方公子出手相助,我的侍女在找我了,那我先告辭了!”
“好!”方白柳擡眸淡淡的看了一眼沈樂君。
沈樂君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東西,剛要走轉身又看了一眼窗台上的燈籠樹,“方公子,我覺得這株小樹該是不怎麽喜水的,你先隔兩三天再澆一次水,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好!”方白柳點了點頭,在沈樂君即将出屋之前又叫住了她,“少夫人!”
“嗯?”沈樂君回頭看向方白柳。
方白柳頓了片刻說道,“孩子的事不可馬虎,還是請大夫再好好看一下才好!”
沈樂君皺了下眉,對方白柳的話有些反感,他的意思是她沒有懷孕喽?沈樂君知道,安永泰重病的事,整個建邺城沒有不知道的,但顧着面子,她還是敷衍的點了點頭。
沈樂君走後,一旁的侍衛不解的問了句,“公子是覺得那安家的少夫人沒有懷孕?”
方白柳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才淡淡答道,“你不是說安永泰許久之前就在用大内秘藥回魂湯嗎?”
那個侍衛點了點頭,方白柳從谷城回來就讓他查了關于沈樂君的所有資料,又有皇後那的關系要着,查個太醫開的方子并不成問題。
“用着回魂湯的人,不會有生孕能力的!”方白柳放下茶杯,眸色深沉的說道。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