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有些忐忑:“楊坤知道了!他媽媽大概也知道了吧?”
甯海叫她看着腳下的路,怕滑倒了。地上一小塊冰面, 這是邊上的消防栓沒有擰緊水流出來然後結冰了。雪還在下, 要不是上面有很明顯的滑蹭的痕迹, 他也看不見。他一步跨過去, 伸手拉因何。因何抓着她的胳膊跳過去, 還是差點滑倒, 撞的甯海朝後退了兩步,不由的就又咯咯直笑, 那點忐忑瞬間不見了。
甯海看她笑的歡暢, 就道:“楊坤不是多嘴的人。”
然後因何放心了。可楊坤在宿舍是這麽跟甯海說的:“你也不看看你們,别人是瞎子嗎?一桌吃飯, 你把你們跟前的那兩盤菜裏的肥肉、胡蘿蔔、洋蔥都挑的吃的,然後因何筷子才伸過去。肯定的嘛,因何不吃肥肉,不愛吃胡蘿蔔和洋蔥。我給倒了一杯飲料,你連說都不說還自以爲做的自然的很, 然後把因何的那杯喝了, 把桌上的熱茶放在你倆的中間。因何一頓飯喝的都是熱茶。就這還當是你倆掩飾的有多好呢。”說着,就湊過去,“說老實話,怎麽追到的?”
甯海看着楊坤眼神閃了一下, 他說的這個還真沒怎麽注意過。
至于最後問的那句:怎麽追到的?
他不想搭理, 轉移話題:“這事别在外面嚷嚷。阿姨知道了也沒事。”
楊坤看得出他心裏的不确定, 就安慰說:“我媽說的話都是真的, 我家要是有閨女,我媽一定比誰都積極。她是真挺喜歡你當女婿的。其實因何她媽,就是林阿姨,比我媽還通情達理。”然後他又跟甯海說一些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因何也不可能告訴他的事。“你不知道,林阿姨原本也可是農村人……”然後怎麽進廠的,怎麽訂婚,又怎麽悔婚,“生因何和因唯的時候,林姨還不到十八,因叔是十九?反正都沒咱們現在年齡大。後來,生了兩對雙胞胎,那幾年日子難過的很……後來,這才一步一步做大了……”
甯海就聽明白了,這是說本也是窮苦出身的人,不會隻看出身。他苦笑道:“若是人家嫌棄,也不能說人家不對。他們自己吃過苦,肯定不會願意孩子再去吃苦。可若是人家不嫌棄,我不得更玩命,才對得起人家願意把閨女給我的這份信任。”
楊坤琢磨琢磨,這話要是這麽說的話也對。他就上下打量甯海,“還别說,我要是有個妹妹,我還真就願意把妹妹嫁你,聽着挺靠譜。”
甯海一腳踢開他:“什麽叫聽着挺靠譜?本來就很靠譜!”
楊坤見不得他嘚瑟,便道:“林姨那邊好說,隻是因何她爸那裏,可不是那麽輕易過關的。因叔那人,看你跟他玩什麽?你要是流氓混蛋,他比你還流氓混蛋。他流氓混蛋那會子,你還穿開裆褲呢。你說你想考公務員,覺得當官了,就能在老丈人面前挺腰杆子了。呸!你還别看不起商人。你知道人家在北省官場圈子裏有個什麽稱号嗎?高參!那是能進出省W大院一二号樓,常常被留下吃飯的那一類人。知道什麽意思嗎?”他呵呵怪笑,“所以,你小子别得意,我等着看你哭的時候。”
甯海拿着報紙轉身,誤交損友,不愛搭理你。
但楊坤确實嘴嚴,在宿舍有人的情況下,從來不提這茬。知道了就行了,在外面不多說一個字。
期末考試兩周,忙完這兩周,拾掇拾掇東西,準備回家。
甯海這邊的鋪子也就沒必要開了,都沒學生了,賣給誰的。啞巴和結巴暑假的時候就沒回去,暑假跟寒假還不一樣。暑假學校裏有考研的,有準備打工的,在其他鋪子都關門的情況下,店裏還是有生意可做的。而且暑假期間可以在外面練攤,烤羊肉串啥的,弄個攤位擺在夜市上,生意好的不得了呢。如今寒假,這樣的生意就做不成了。都一樣,回家過年。
但在走之前,得把新租來的幹貨鋪子門面收拾好,還得帶着啞巴和結巴去批發市場,看給家裏的老老少少的帶點什麽回去。因此,甯海就不跟因何一道走了。因唯那邊給訂了機票,取票之後就能走。他這邊三個人呢,他就說:“你先回去,我得晚兩天。”
“那你買卧鋪的票。”因何叮咛了兩聲,又拿了一萬的現金出來:“你裝上,回去肯定還得花點,有個突發狀況沒錢也不好辦。”
“不用這麽多。我身上還有點。”他這麽說。
“用不完過完年再存不一樣嘛。”因何收拾了行李,兩人說着話,就往機場趕。
今年回去還是三個人,因唯給堂姐和表姐都訂了機票,主要是給她姐找個路上作伴的。
一樣到機場集合,還是因何到的最晚。到了才發現,今年不光是自己有人送,倆姐姐也有人送。
麗君身邊站着個男生,瘦高的個兒,白白淨淨的,帶着一副金絲邊的眼睛,越發顯得斯文。這兩人對面,站着林豔和另外一個男生。這個男生怎麽說呢,叫人隻看外在,就覺得有點不般配。個子勉強有一米七吧,因何自己一米七,跟他站一塊大概齊差不多一般高。然後體型,那種粗壯的,配上四方大臉。反正跟帥一點也不搭邊。
麗君不避着人,直接就挎着男朋友的胳膊,跟因何介紹:“我男朋友,白原。”又跟男朋友介紹,“我堂妹,我跟你說過的,因何。”
因何點頭笑了一下。
那邊麗君就看幫因何拉着行李箱的甯海:“不介紹一下?”
“不是認識嗎?”因何就說:“去年幫你們拎行李,轉臉就忘了?”但還是介紹,“甯海。”是給白原介紹的。
白原文質彬彬的伸出手,甯海伸過去兩人握了一下。
還沒踏入社會的小男人,彼此正兒八經的握手模式還叫人覺得挺奇怪的。不光麗君眼睛亮亮的看白原,因何也那麽看甯海:感覺很有範兒。
甯海卻已經朝林豔的男朋友伸出手了,這人明顯很拘謹,不過握了一下之後感覺進入圈子了,主動跟白原握手:“認識一下,我叫趙飛。”
“白原。”這兩人又握。
林豔有些不好意思:“那什麽,要不你回吧。”
“時間還早,還有一個多小時呢。”趙飛又殷勤的道:“你要喝什麽嗎?我去買。”然後又看因何和麗君,等着她們說話。
機場的飲料貴死了!
林豔不想叫花錢,但自己攔住會不會顯得太小氣。關鍵是她知道男朋友的情況,多花了之後,他自己坐火車的錢也不知道夠不夠?
因何一看就明白,忙道:“飲料太涼了,有熱水的。”
麗君也說:“飛機上的飲料是免費的!上去不喝就吃虧了。現在得空着肚子,要不然不上算。”
林豔這才松了一口氣。但顯然趙飛沒來過機場,其實他什麽也不知道,就算是叫他去買,他也不知道要找到哪裏去。
各自帶着男朋友,然後擱在一塊聊天就不是很舒服了。三個小男人還是陌生人呢。
甯海是跟什麽人都打交道的,聊了十幾分鍾就聊熟悉了。知道這倆都是北省人,但都不是一個地市的。
這種情況也很常見,大學裏的交際圈子,要麽是同學,要麽是學生會認識的,要麽是聯誼宿舍的時候認識的,要麽在就是老鄉會認識的。
這麽一說,彼此又覺得親近了一份。至少有的聊了。反正是沒話找話好歹能找出話,好容易磨蹭到時間差不多了,幾個人都松了一口氣,趕緊把女朋友塞進去完事。
麗君要進去的時候過去挂在男朋友的脖子上不知道叽叽咕咕說什麽呢,把她男朋友尴尬的不行。隻自己兩個人的時候摟摟抱抱沒事,可這當着親戚,還有剛認識的男性的面,這麽着好尴尬的。他微微的朝後躲了一下……壞了,惹女朋友不高興了。麗君蹭一下的起開,然後拎着箱子進去了。
白原尴尬的更不知道該怎麽着了。
因何不能勸啊,這種事你能說啥:說我姐就那脾氣……
感覺這話不對!不知道你的人還以爲你多賢良淑德,就你懂事,你姐不懂事。
于是她假裝沒看見,湊到甯海跟前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甯海看了邊上白原的教訓,就是尴尬也不躲,誰知道因何到了跟前了,低聲道:“你把錢千萬裝好,分開裝,别丢了……”
甯海:“……”認真的看她:“沒了?”
還應該有嗎?
她誠實的搖頭:“沒了!”
好吧!這樣也挺好的。大庭廣衆他也不是很習慣摟摟抱抱。
當然了,私下場合兩人都很克制,主要是他克制,不确定未來之前,也不摟摟抱抱。
那邊趙飛倒是想摟摟抱抱呢,但林豔直接拿過行李,說了一句:“你趕緊回吧。”然後追着麗君去了。
三個小男人三種心情,面面相觑之後結伴往後走。
然後出來之後,甯海知道,又得自家吃虧。因爲人家是坐大巴來的,就他是開車來的。就這麽一輛破車,在别人眼裏都是有車一族了。得!還得先送這倆回去。
那邊上了飛機,三個姑娘排排坐,因何坐在中間,林豔靠窗坐的,她是第一次坐飛機,主要是新奇想看看。
那邊因何就說麗君:“你也是,弄的人家怪尴尬的。”
“他就是覺得我在外面給他丢人了。”麗君眼圈都紅了,“他覺得丢人了,他就沒想過他那樣叫我也很丢人嗎?”
“沒人覺得你丢人。”因何就說,“是你想多了。他大概是被你吓了一跳……”
麗君搖頭:“不是,他就是嫌棄我……”
“……”這好像不是個好話題。因何果斷的轉移:“你們怎麽認識的?還挺帥的!”
這個就比較有的說了,任何人的戀愛說起來都有個異常美好的開始,甜蜜的都能溺死人的那種。然後麗君就面帶笑意說起了他們的戀愛。
因何不時的應一句:“真的嗎?”“好甜啊!”“好感動!”“羨慕死了!”
然後路上風平浪靜,直到下飛機,麗君的美好初戀故事還沒講完。因何心裏松了一口氣,就怕這種在路上一萬遍的怨念男朋友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宿舍裏就有這麽一位,見天吵架,一周至少兩次認真的說分手,然後神奇的一直都沒分。她也不是很懂爲什麽吵成那樣,還一直沒分。那姑娘各種的抱怨男朋友,你還沒法說話。你勸和吧,替他男朋友說幾句好話,她怪你不跟她一個陣營的。你跟着她罵幾句,順着她說吧,回頭人家兩人又好了,你裏外不是人了。之前媽媽總說,少摻和人家的家事,再後來,還專門翻出書上的一句‘疏不間親’給她看。她就明白這個道理。遇到這種事的時候她從來都不去聽,有時候假裝睡覺,有時候幹脆帶着耳機聽英語聽力,還要考四級呢,對吧。
到了自家堂姐這裏,她也不敢認爲姐妹情分就比人家跟她男朋友的情分深。媽媽都不當着大姑的面說她婆婆的不好,更别說是說大姑父如何如何了。這說明什麽?說明媽媽認爲,大姑和大姑父才是最親近的,娘家都得排在後面。後來,她自己看書,記得一句話,叫‘至親至疏夫妻’。
她對這句話感觸很深。像是爸爸媽媽,他們彼此是對方至親的人。可像是姥姥姥爺,像是大伯大伯娘,偏成了靠的最近,卻最疏遠的人。
但不管至親還是至疏,這都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容不得第三個人插嘴。
因此,她甯願聽這些聽在耳朵裏覺得沒什麽新意,但當事人卻甜蜜的要膩死人的故事。也不願意聽那些是非跟絮叨。至少好的情緒容易被感染,愉悅也是會傳染的。
下了飛機,一路還在說。等見到揮舞着胳膊的因唯,麗君才住嘴了。
因唯早回來一天,今兒死是開車過來接這三個的。
“哎呀!因總,這可不敢擔。”麗君怪腔怪調的,“打發司機來就行。”
因唯也學着她:“您是誰啊?司機配不上您這身份。”
相互擠兌打趣着,一路喊着要打因唯的土豪。等把林豔送回家了,麗君才說:“你也不說說你表姐,她找的男朋友怎麽那樣?你看那什麽……趙飛長的,多磕碜啊!”
因唯扭臉:“豔豔姐談男朋友了?”
麗君‘嗯’了一聲:“是呢!我跟你說,長的好像還沒你姐高,然後敦的很,站在那裏跟以前那種拴馬樁似的,方頭方腦四方的身子,五官長的也不好,整張臉扁平扁平的,沒有一點特色……”
因何就想起麗君說她剛遇見她男朋友的時候,老鄉聚會坐在她邊上,她一扭臉,看見這男孩眼鏡片下的眼睛,眼睫毛怎麽那麽長,比她的還長。覺得好看到不行,然後喝了點酒,就摘了人家的眼鏡,伸手摸人家長長的睫毛去了。
當然了,以白原的長相,難怪麗君瞧不上趙飛那樣的。
因唯卻抓重點:“你們還見豔豔姐的男朋友了?在哪裏見的?”
麗君眨了眨眼睛,她并沒有打算叫家裏知道她交男朋友的事。之前介紹給因何,是知道因何不多嘴。林豔更不會多嘴,自家跟林豔家并不是啥直接的親戚關系,也見不上的。
但是因唯這麽一問,她就趕緊看因何。
因何就遮掩了一下:“送她的時候我們見了一面,沒怎麽說話。”
确實是沒怎麽說話嘛。
麗君放心了,還給因何發短信:千萬别說漏嘴。
因何點頭算是回應。
因唯也沒怎麽在意:“男人也不光看長相,有本事就行。”
麗君不覺得那是個有本事的人:“反正看着家庭條件不好。身上的衣服也很老氣,像是穿着親戚家長輩不要的衣服一樣。就是那種我爸穿着都嫌棄老氣的夾克……”
她家做服裝生意的,她看衣服看的很準。
因唯就歎了一聲:“那就難了。我舅媽那人你是知道的,肯定不會答應。”
麗君‘嗯’了一聲:“所以就咱們三個知道,别再告訴誰了。說不定不等畢業,就又分手了。省的現在爲這個吵起來。”
因唯就道:“我說那個幹嘛。”說着,話題一轉,“你們大概還不知道,大表哥要結婚了,定在臘月二十八的婚禮,後天是訂婚宴,都得去。”
“俊文哥?”麗君就奇怪了:“這再有半月就結婚了,這又加一回訂婚是個啥意思?”
說起家事,然後男朋友的話題被抛過去了,因何松了一口氣。把麗君松了,姐妹倆才回家。
家裏隻有媽媽,那倆可憐的孩子高三了,在學校補課呢。
因何就問:“我爸呢?”
因唯也問呢:“我走的時候我爸還在,不是說今兒不出門嗎?”
“一個個的,不是想吃龍蝦嗎?”林雨桐從廚房出來,叫保姆先切菜,她等會來做,“空運過來的,不多,你爸給你們弄去了。”
因唯‘哎呀’一聲,“我就一說!要吃海鮮在SHANGHAI我就去吃了!”
你一說,你爸不得當正事給你辦啊!
因何還說:“我還帶回來不少海鮮幹貨,都是好東西,還是叫楊坤媽媽幫着買的。幹海參和鮑魚的品質尤其好,給爺爺奶奶帶過去?”
行!
娘三個加上保姆,翻檢因何帶回來的東西,是不錯。
張嫂就說:“這玩意可太貴了。我瞧着鱿魚幹就好,回來泡發了,做菜做湯都好吃。以前都是席面上才有的東西。主要是便宜!”
因何也笑:“這主要是給我爺爺奶奶買的,人年紀大了,就是吃點新鮮的。我其實愛吃鱿魚,鮮的還不行,就是幹的。做湯最好!”
張嫂指着盆子,“掀開看看,你媽一早起來給發了滿滿一盆子。你愛吃鱿魚湯,因唯愛吃涼拌的,可着勁吃吧,三兩天都吃不完。”
不大工夫四爺回來了,泡沫箱子叫司機搬回來幾箱子,“不是很大,都是不到半斤的……”
那也不算小了。
晚上又請幾個朋友來吃飯,這回沒叫倆孩子回避,就叫在邊上端個盤子遞個碗,倒個飲料倒個酒。如今關系親近了,又說弄了稀罕的吃的,叫把老婆孩子帶來一塊聚聚。孩子沒帶,但是老婆都帶來了,跟林雨桐之間,大家聊聊嘛。
因唯一般都是在客廳那一桌邊上服務的,順便聽聽男人們都說些什麽。
而因何呢,在林雨桐看來,其實算是比較會跟人打交道的,她細緻周到,爲人又溫和。很容易就能看出來誰不喜歡蒜,誰不喜歡姜。給倒喝的時候,給誰倒紅酒,給誰倒橙汁,給誰一杯熱水,特别體貼。
這回胡海的老婆來了,關廳的夫人也來了。兩人見因何去拿餐巾紙了,就問林雨桐:“你家姑娘将來的婚事,我們包了。”
是說給介紹對象吧。這種介紹,當然是說門第高的那種。
因何拿了紙回來就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裝作沒聽見就進去了。林雨桐忙道:“嗐!咱們小門小戶的人家,圖的就是一個輕松自在。這孩子看着乖巧,可其實是個倔性子。她是長女,其實比因唯就大了五分鍾。可就這五分鍾,這還就不一樣。打小就照顧弟弟妹妹,我跟他爸,覺得最虧欠的孩子就是她。那一年她才多大,不到五歲吧……一碗蛋羹,她端着給那三個小的一人一勺。因唯就說,姐你也吃一口。結果她挑了半勺子汁子吃了,就哄因唯說她吃過了。啥都讓着弟弟妹妹,你說我們咋能不疼她。她爸也說了,随着她的性子過日子,隻要高興就好。将來找對象,也是随她。她找個什麽樣的,就是什麽樣的。”
郝甯就說對,然後拉因何:“聽幹媽的!以後瞧上誰是誰,幹媽給你做主。”
誰叫孩子認你當幹媽了?
林雨桐忙說:“别理你郝阿姨,她醉了。”
“我沒醉!”郝甯就笑,“真沒醉。今兒我認幹閨女,明兒出嫁我給嫁妝。”
“去去去,我家給的起嫁妝。”插科打诨的,把介紹對象這碼事給對付過去了。
客人走了,因何就說:“其實我覺得我郝甯阿姨,腦子不像是有病。”剛才那認幹閨女,怕是給自家媽解圍呢。搶着做媳婦,搶着做幹閨女,都成了玩笑話,一笑就過去了。
林雨桐擡手摸了摸閨女的頭:“這世上真糊塗的不多。”
見因何低着頭又不言語了,林雨桐就說:“介紹對象的事,你别往心裏放。他們也就是一說,如今誰還能難爲咱們家,其實她們是想示好的,卻找錯了路子。咱們不願意,覺得郝甯是給咱們解圍了。但你反過來想想,媽這麽直接的拒絕了,連問都不問,是不是她們也有些尴尬,覺得自己有些冒失了?郝甯一說話一打岔,在她們看來,其實也是替她們解圍了。她們也能坦然的說,我們剛才就是說了一句玩笑話。”
嗯!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林雨桐又提點她:“今年拜年帶着你們去,去的時候把你帶回來的幹貨給人家帶兩包。東西人家不缺,但這是你自己的心意。得謝謝人家有什麽好事都想着你,明白沒?”
明白了!人脈就是這麽搭起來的。
裏面因唯纏着她爸:“……剛才胡叔叔的話我沒聽太懂。扶持新興産業……他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個,他其實是想暗示什麽……”
四爺沒直接告訴她答案,而是道:“我手裏有不少的投資項目,有自己找上門的,有下面的人看好之後寫了計劃遞上來的,你回頭看看,然後從裏面選幾個出來……”
因唯扭臉看她媽,她媽去廚房了,沒給她答案。
她看她姐,她姐就說:“……今兒聽郝甯阿姨跟胡叔叔家的阿姨說話,恍惚聽見說,省裏要引進什麽顯示屏企業,規模特别大,分三期,第一期就五個億,是美元……”
然後因唯第二天就從很多個投資裏找出兩份計劃書來,投資都不大,但未必就不能做。都是給顯示屏生産配件的企業。
她對她姐都另眼相看了:“姐,誰娶了你那真是走了大運了。”然後纏着她姐,“姐,我給你股份,你以後替我出門交際去吧。走夫人們路子!真的,你簡直就是天才。”
“走一回運道,人家說話趕巧叫我聽見了,什麽天才?”然後打岔,“明天去訂婚宴,你的衣服選好了嗎?”
“哎呦!”忘了!“我想穿你去年給我買的那個原色的羊毛鬥篷大衣……就是帶着大翻領子,腰上配了一根細細的黑皮帶的那個……”
那個也好看!“就是有點冷吧!”
“沒事,我裏面穿羊毛衫。”就這麽定了。
因何自己選了一個長款的黑白格子大衣。
第二天要出門了,結果因唯拿出一件亮藍色的衣裳出來,跑下去,非要叫她媽媽穿。
林雨桐看着這衣服,“我穿這個?”這衣服是品牌的沒錯,但卻是那種韓版的上面窄窄的,腰收住,下擺大大的。而且領子做的很時尚,這衣服的樣子正是因唯和因何這個年紀的人該穿的。
因唯就道:“但這衣服特挑膚色。媽你的膚色最好,白的都發亮,這衣服穿上更顯年輕更顯白。”
四爺也起哄:“換上換上!顯年輕怎麽了,本來就年輕嘛。”
呵呵!咱們倆是真年輕啊!
換上它,再搭上一條因何找出來的發白的牛仔褲,小腳的褲子,不管是搭高跟鞋還是運動鞋,都不會難看。然後因唯還動手把她|媽|的頭發用皮筋紮了一個高馬尾。
得了!一出門碰上羅加索這熊孩子,他就說:“您這是姐姐啊,還是妹妹啊!”
跟倆閨女站一塊,那真是不認識的,絕對當這是姐妹三個。
訂婚宴是擺在西澤的,一家子到的時候,新親戚已經到了。人家姑娘那舅媽還低聲問俊文:“那是你小舅小舅媽?小舅媽是後娶的?”看來有錢就換老婆這話真沒錯。
俊文尴尬的什麽似的:“原配!我舅媽就是看起來年輕,邊上我那倆表妹,都是我舅媽親生的。”
“哦!”人家就說:“怪不得不換老婆呢。要是有錢人家的老婆都是這麽個模樣,年輕又好看,誰還費錢換老婆?怪浪費的。”
自家人這邊都笑,問林雨桐:“今兒怎麽這打扮?”
林雨桐就說:“這兩個作妖的回來了,非叫我穿。上衣是因唯的,褲子是因何的,她爸還非說好看,這不是叫親戚笑話嗎?”然後又跟新親那邊人家姑娘的爹媽道歉:“路上開的慢,來遲了。”
宴客的地方是西澤很有名的一家飯店,訂婚整整的坐了十席!
這還都隻是說自家人坐一塊吃頓飯的規模。
因大姐這邊有誰呢?大姐夫李國槐那邊李家是沒來親眷的。來的都是因大姐的娘家人。因二姐一家三口,因琦一家四口,四爺一家四口,那倆小的補課沒來。再加上老兩口,一共才十三口。一個大圓桌坐十二個人,這邊剛好夠坐,因琦家那個小,都不算是個正經占座位的人。
也就是另外九桌,一桌按照十二個人算,這就是九十六口人了。這裏面除掉因大姐一家四口,還有九十二口。都是新親!
當初說訂婚,因大姐就不大樂意。說是不行給折算成幾千塊錢就算了。拿錢還能給孩子置辦點實用的東西呢。但女方那邊的爹媽好像不是有大主意的人,被親戚三說兩不說的,本來答應的好好的事給反悔了,非要辦個宴席。
如今一席得三百多,這是席面。還不算桌上那個煙啊,酒的。開場就要了酒,一瓶八十八,完了每桌還要了一條煙,好煙,一條一百二。還不算女人和孩子喝的飲料。這麽一算,一桌六百隻怕都不夠。
如今這個年月,誰家一席花這麽多錢?
因大姐的臉始終拉着,一點笑模樣也沒有。那邊女方的父母好像也很尴尬,估計是沒想到會來這麽多人。之前說好的,女方來五席就行,結果坐了九桌。
計算席面人口是那麽一個計算法,但坐席不能那麽坐。男人們陪男客,女人們又陪女客做一桌。
老太太程開秀林雨桐連帶因二姐跟着因大姐和女方的媽,舅媽,姨媽坐一桌。
這姑娘的媽不愛說話,一說話就臉紅。但那舅媽卻不是,那說話跟刀口子似的:我們村那誰誰誰家的姑娘嫁到哪裏了,當初給了三萬的禮金,買了三金三銀。我們村那誰家誰家嫁到城裏了,人家給買房,連他爸他媽都接過去了。
程開秀看兒子被閨女帶着不用操心,就扭臉怼這邊的舅媽:“是嗎?你們村那麽好啊!這麽好的條件,你怎麽當初沒給外甥女介紹呢?”
這話就很不客氣了!是說既然看不上我們,那就哪裏好上哪裏去呗。
這話因大姐早說想說了,可要是當婆婆的這麽說話,這婚事就别想成了。雖然她也想着不成就算了,巴不得呢。可得想着孩子願意啊!而且,那姑娘懷上了。咱不能幹那缺德的事,想着人家姑娘有了孩子了,得巴着男方了怎麽怎樣。越是這種情況,還越得是把姑娘家的面子給擡起來。娶進來是咱家的媳婦,那麽做是打誰的臉呢?因此,這話親婆婆不能說,但舅媽說了沒事。親戚嘛,你還不叫人家親戚說話了。爲這個惱了,就是你們的沒理了吧。
程開秀這麽一怼,林雨桐就叫準備做新娘子的姑娘:“婉平,過來。”
常婉平過去,臉通紅一片,她也覺得這次的事辦的不對,一直惶恐到不行。過來叫了一聲‘舅媽’,就不言語了。
林雨桐從兜裏掏出一個盒子,裏面是一對金镯子,她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打開,镯子就是那種光面的,特别粗的镯子,“這個是我跟小舅舅的心意,拿着。”
這邊給了,程開秀也叫:“來!孩子過來。”說着掏出盒子,打開,是一對金箍子。像是扳指那麽寬,也是帶在手指上的,但顯然,這就不是給他們日常戴的,而是叫保值收藏的。
那邊因二姐又順手拿出一個盒子,裏面是一對耳環,金托子嵌着粉珍珠。其實不怎麽值錢的,尤其是人工養殖珍珠以後,這更不值錢的。但在女方的親戚眼裏,比那種小小個的兩個金環環可貴重多了。
這是三家早商量好的,給媳婦的見面禮。
等這邊給完了,那邊因大姐才拿出盒子,裏面是一條金項鏈,一個金簪子,還有兩個打成蝴蝶樣式的簪花。
你們說人家都是三金三銀,我們給六金,這總成了吧。
這婉平也很有意思,四個盒子都收了,然後拿到因大姐跟前:“媽,您替我收着。我拿來拿去的也不安全,放您這兒吧。”
得!因大姐一肚子的氣,一下子給洩了!
因唯就見她姐盯着那些盒子看,就問說:“你喜歡金飾?你早說啊,我以後年年送你一件。”
因何哪裏是喜歡那玩意,隻是在算,這些金飾買下來得多少錢。這人家結婚,都是長輩幫着操持的。像是俊文哥,他那點工資娶的起媳婦嗎?還不是靠長輩半輩子的積蓄。
甯海下火車,給因何發短信:我到了,你在哪?
因何回:我表哥訂婚。
甯海看了一下也沒在意,接着又一條短信來了:新娘子家要三金三銀。
“………………”甯海反應過來了,這姑娘是說:咱們的錢得另外規劃,因爲結婚是一件特别費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