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錢那就是一句話, 人家主要想表達的意思是:有個項目,有沒有興趣一起?
隻要項目好, 這倒是無所謂。
四爺拒絕了對方遞過來的煙,卻給對方倒了一杯酒:“你是說你們三廠那個工人文化宮?”
林雨桐倒是不知道這事, 隻知道三廠的那個工人文化宮是在三廠的斜對面的。剛好位于十字路口的西北角。地方不算大, 但也不算小。原主倒是去過, 應該有二三十畝大吧。三廠的總體面積不小,但這塊地方當年倒是另外批的,獨立在三廠之外的地界。
她馬上明白了:“三廠打算事先把這一片給賣了?”
“這不是跟二廠較勁呢嗎?”趙年高聲說了一句, 想了想這地方不隔音, 就把聲音又壓下來:“如今紡織三路要從二廠的廠區中間穿過去的,這是市政規劃的事, 誰也沒法子。可這用了二廠的地方,這财政補貼下來, 人家二廠可是死活不撒手。”
這個也明白,意思是這錢該是二廠所有職工的。不該歸到以後的總廠。
這個事要是不應, 那二廠的下崗職工也不能答應。
所以,這個事工作組是不應也得應。
可相對的, 三廠就心裏不平衡了。憑什麽我們拿出我們所有的資産跟你們合并, 你們卻能拿你們的一部分資産去換錢。當然了,二廠不是主動去換錢這一點, 被刻意忽略了。你們能扣下一部分給廠裏的職工分福利, 我們爲什麽不行?
正好, 我們那個工人文化宮其實你們也是整合不到一塊的吧。那我們幹脆賣了換錢好了。
其實四爺之前就聽姜有爲說過這個地方, 他還建議說,這裏以後可以建一個自己的商務酒店,招待客戶方便是一方面,對外營業的話也是絕對賺的。
但要是因爲二廠的事導緻這一塊地方有了變化的話,那麽四爺倒是覺得這塊建一個商場更合适。
超市和商場連一塊的大樓,很快就能成爲地标性的建築。
想法很好,但是四爺和林雨桐跟這位趙年和李總一樣,也是沒錢。反正誰想單獨拿下這塊地方,都不大可能。
但這塊地方要是錯過,真太可惜了。
幾個大人就商量着,這事怎麽操作。
那邊趙少學在招呼因唯吃飯,“他們家的烤排骨可香了,比學校門口賣的那個好吃多了。我還知道一家賣炸雞的,下回放學一起去?”
“不去!”因唯低着頭坐在那裏。手裏拿着筷子繞着花樣的翻,這會子正煩着呢。
趙少學又拿筷子的那頭戳了戳因唯,低聲道:“你真跟甯浩談了?”
關你啥事?煩不煩?!
趙少學見因唯不搭理也不生氣,隻道:“除了學習好點,還有啥好!什麽借資料書,那就是借口……”
“别動不動就說人家沒錢怎麽的怎麽的!”因唯以爲他說甯浩家裏窮,買不起資料書的事。這話她聽着就覺得不順耳,可以說人家這個缺點那個缺點的,但拿這窮說事,就不對!
誰說他窮了?
他窮還要說嗎?
趙少學斜着眼看她:“切!有錢沒錢的……我都看不上他那慫樣。他爸他媽來學校,他怎麽不知道護着你了?就那還男人呢?!羞死算了!”
“我又沒跟他談,他幹啥護着我。關男人不男人什麽事?”因唯忍不住回了一句,然後憤憤的想,就你男人麽?切!
趙少學嘴角一翹:哦!你們真沒談啊!
他趁熱把烤排骨給因唯扒拉了半盤子,又蹬蹬蹬跑出去拿了一瓶可樂來。
趙年一隻眼睛盯着兒子呢,見他這樣就先道:“你小子,怎麽隻拿了你一個人喝的?一點也不知道照顧人!”
他兒子就翻着白眼:“另一瓶我叫服務員熱去了了。”
還知道大冷天的不給姑娘家喝涼的,等服務員送過來的時候,姜汁可樂的味兒就飄出來了,連林雨桐也不由的多看了這小子兩眼。
有些人一輩子都學不會這一套,可這小子要不是無師自通,便是家裏也常是這麽個模式。至少應該是趙年看着粗犷,可内裏該是個疼老婆的細心人。
反倒是因唯,沒覺得奇怪。以前在家的時候,一到天冷,爸爸就不叫媽媽碰冷水,隻要在家,衣服都是他洗的。如今有了洗衣機了,也都是爸爸回來的時候一邊看新聞看報紙,一邊守在洗衣機的邊上。吃飯的時候更是如此,有時候晌午媽媽吃的少了,半下午的時候爸爸總是想辦法叫媽媽墊吧點。
以前爸爸總說:姑娘生下來就該是被疼的。
如今爸爸什麽也沒說,但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叫她們過的更舒服的?
回去的時候一路上都低着頭,手不停的揪着羽絨服領子上的兩根拉繩,孩子大概不知道該怎麽說吧。
林雨桐就笑,雙手抱她往懷裏攬:“什麽都别琢磨,沒事了!明兒該怎麽還怎麽着。老師要是給換座位就換吧,跟誰坐着都好。”
因唯好半晌才說:“我沒……我真沒早戀……”
甯浩說來着,但她說她現在不想談,想等上了大學之後再談。甯浩也說現在不說這事,等将來好了。說不定将來兩人能上一個大學呢。
他用自己的資料書抄題,自己也在抄甯浩他表哥的筆記。
甯浩表哥去年的中考成績是市裏狀元,讀了鐵路什麽技校。但是真的學習成績可好了,而且總結知識點總結的特别好。
說着,她還翻出一本紅色的筆記本給林雨桐看:“本來打算晚上跟我姐一起看的。”
林雨桐接過來卻沒翻開:“沒關系,真沒關系。你才多大,遇到這樣的事怎麽處理都不能算是錯的。别覺得丢臉,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什麽年紀經曆什麽樣的事,讓他們自己去學會思考,從遇到的事裏面去吸取教訓,獲取人生經驗。這種經驗不是父母親長能傳授的。每個人的路都不一樣,都得靠自己走。不自己趟過,就不能體會其中的滋味。
林雨桐就說:“你沒想到甯浩的父母是那樣的,你們都沒做錯什麽,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可卻鬧出了這樣的事。這要是遇上個脾氣不好的爹媽,是不是得當場和對方的父母打起來。但這事上,我跟你爸就是再一肚子火氣,也不能發出來。它得悄悄的來,悄悄的過去。不能鬧的滿城風雨,否則對你的傷害會更大。”
“那要是甯浩的父母在外面亂說呢?”因唯的思維被帶跑了。
林雨桐這才頗爲欣慰的笑了:“這就對了,不管遇上什麽事情,哪怕事情再糟糕,别急着懊悔,也别急着反思自己。頭一件得想着,這事得怎麽善後。怎麽善後才是最合适的。别把自己擺在被動的位置上,任何一個可能你都得想到,後續你都琢磨好了,不管發生什麽,你就都不會害怕了。”說着,她又問說:“真要是甯浩的父母亂說了,到處在外面造謠傷了你的名聲,你怎麽辦?”
因唯沉默了半晌,路邊的光照進行駛的車裏,叫孩子的臉忽明忽暗。可眼睛卻亮晶晶的耀眼:“他們要是這麽辦,我……我就報警,告他們。警察要是找證據,甯浩……甯浩肯定還是會站在他父母那邊的……”說着,她臉上的神情變的笃定,又帶着幾分嘲笑:“可是沒關系,我有别的證人。之前甯浩在老師的辦公室說了,跟我沒有早戀。老師就是證人。爸爸跟老師的關系處的很好,老師和學校都拿着咱們家那麽多好處……”她的語調艱難起來:“何況甯浩家裏的經濟條件不好……”
這是她最不願提及的。别人能看不起家裏經濟條件不好的同學,但是她不會。不光是她不會,便是她的兄弟姐妹都不會。曾經自家的條件自己知道,所以,有些人笑話甯浩寒酸,她不會。這會子她臉上的表情特别奇怪。
她對甯浩是喜歡還是同情?
甯浩說喜歡她是因爲真的喜歡還是因爲自己的……不嫌棄?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喜歡’兩個字不是那麽簡單的。
孩子的話說了一半,不知道想到哪裏去了。但是林雨桐沒有催促,隻靜靜的等着她。
車拐彎,進了小區裏面,這叫坐在車裏的人微微有些晃悠。因唯收回思緒,這才道:“反正因爲各種的原因,老師和學校是不會站在甯浩一邊的。”這根據爸爸認識的一些市裏和區裏的領導,跟校長輕易的就能搭上話這些事上很容易就能做出判斷。“還有趙少學的媽媽,她也聽到了辦公室的談話。李阿姨跟甯浩的爸媽是一個廠的,但他們想跟咱們家合作,會說真話的。”
林雨桐臉上露出幾分笑:“現在知道我跟你爸明明跟人家才是點頭之交,爲什麽去跟人家吃飯了吧?趙家跟你那個同桌家是一個廠的,甯家認識的人,趙家也認識。這事不用那麽麻煩,隻那位李總見在聽到閑言碎語的時候說幾句話,你那同桌的父母就說什麽也沒人信的,反而背後不定多少人說他們呢。”
所以,什麽報警什麽告狀,都用不上。
但能想到這裏,也還不錯。
孩子能意識到他們這樣的年紀,再說喜歡,也比不上親人。她猜到了如果遇到那種情況,甯浩的選擇是什麽,但她的語氣又覺得那樣的選擇理所當然,那麽可見,在她看來,選擇親人并不是錯的決定。
林雨桐摸了摸孩子的肩膀,然後拍了拍:“隻心是真的還不行,還得肩膀能扛的起。”
因唯似懂非懂,但還是點點頭。
車停在樓下,回家之後隻說是碰上因唯的同學家長了,剛好彼此認識,在生意上還有些來往,就一塊吃了頓飯。解釋了回來這麽晚,卻隻帶因爲的原因,這才又問三個孩子吃了沒有。
本來年前了,因大姐過來幫着做飯的。但今兒因大姐隻做了午飯,下午家裏有事,晚上沒來。林雨桐又沒按時回來。
因果就說:“大姐做了鹵肉飯,可好吃了。”
家裏的鹵肉是廠裏拿回來的袋裝貨,切了就能吃。
林雨桐去廚房,看見洗過之後扣在台面上控水的砂鍋便明白了,這是做了煲仔飯了。上次隻做了一次,倒是叫因何給學會了。
老太太歇下了,老爺子還沒有。見問孩子呢,老爺子也披着衣服過來:“我們都吃了,趕緊洗洗歇着吧。我大孫女就是能幹……”
因何還問:“在外面吃飽沒,要沒吃飽,再做兩份。爐子開着呢,又不費事。”
因唯沒吃飽,“我弄我弄!我試試!”她跑回卧室摘了圍巾脫了大衣,“誰還吃,我要給裏面放鹵肉臘肉和火腿。”
轉眼又滿血複活了。
爐子開着,爐口比别的大,放三個砂鍋上去,都有一部分是在火上的。因何怕糊了,搬個小闆凳坐在邊上,一邊刷題,一邊盯着飯。
四爺和林雨桐其實是屬于可吃可不吃的那一類,晚上隻要不是餓的狠了,其實不吃才是養生。現在孩子做了,那就吃吧。又有因果和因緣肚飽眼饑,飯一好就抓了勺子湊過來吃。這個說臘肉好吃那個說火腿好吃。因唯是真沒吃飽,因何是哪個都嘗,還跟林雨桐讨論說哪個的水放多了,哪個該再焗上兩分鍾的。
裏面躺在床上的老爺子老太太輕微的歎氣:這才是一家子。親親熱熱的,過的熱熱鬧鬧的。想想大兒子那邊的日子,臉上笑着,背後哭着。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過法,心裏該多累啊。
老爺子就說老太太:“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替他操心,他替他閨女操心。等哪一天孩子大了,知道她爸過的委屈了,那時候……好日子就來了……”
老太太沒言語,心道:這世上哪裏有絕對的好日子。
叫人家說起來,四爺和林雨桐這邊過的也确實該是好日子了吧,可煩惱少了嗎?
人活着,隻要心态不知足,那好日子且都遠着呢。
今年這年好些人過的比往年還狼狽,但日子總是在往前磨的。因着因琦家的關系,老爺子今年也不說叫孩子聚在一塊吃飯了,就是各吃各的,隻說:“人家大夫叫你媽靜養。這麽多人擠在一塊,怎麽靜養?”
不用招待大伯子大姑子,便是回娘家也不用。今年過年林大哥林大嫂開始做起了反季節菜的營生,那玩意金貴,恨不能天天拿被子把鮮菜給蓋着。多數人也都是現吃現買。因此上,兩人帶着孩子過年就沒回家,老兩口也被叫來幫忙了,也不知道怎麽擠的,反正人家湊活着在鋪子裏就把年過了。
林雨桐年前給把做好的熟食拿了不少過去,林雨枝也一樣,她回來就跟林雨桐說:“嫂子是一點也沒準備,就指着咱們呢。這是料定咱們不會看着爹媽不管。”
掙錢嘛!再說那麽大點的鋪子,又是住人又是賣菜的,平時做點自家吃的飯能湊活,這大過年的大菜那地方怎麽做?沒地方,轉不開。
可便是沒有親戚家要去,可同樣也沒有帶孩子出去玩。
如今基本是沒有适合孩子去的類似遊樂場的地方。大冷天的去公園也不合适。
“出去還不如在家看碟片呢。”反正是不樂意出門。
兩個大的屬于過了正月初四就要去補課的,倆小的的時間相對寬裕多了,不過這倆性子活潑,同學也多。等天氣好的時候,總有人在外面喊呢。一喊就出去,男孩跟男孩玩,女孩跟女孩玩。這麽大的孩子好像也知道沒地方玩去,人家也不去哪裏。有時候就是三五個的在樓下站着,然後哪怕天天見面還好像是好久沒見面的親人似的,有說不完的話,雖然大人也不知道人家說的是啥。
過了正月初七,之前買的房子那邊就打電話來了,說可以交房了。
可如今不管是老人還是孩子,對那邊的房子都沒有什麽期待了。感覺要住進去還有好久呢。
隻林雨桐和四爺去了,當時選的位置不錯,門口正對着小區的花園。進去看了一圈,真是除了房子沒裝修之外,其他的設施都挺好的。
四爺緊趕慢趕的聯系人裝修,着重又注意了庭院的防灌水和地下室的采光和防潮,這就徹底的交給人家忙了。裝修就是這個樣子的,你給人家多少錢,人家給你幹多少錢的活。錢跟的上,活一般是不會太慢。
安頓好這些,這都把正月十五過完了。
原計劃是過完年之後,之前食品廠那塊的地皮,怎麽着如今也該動工了。可猛地出現了之前工人文化宮的事,這筆資金就暫時不能動。
一直悄咪咪的盯着那邊的動向呢,結果趙年找上門來了。
趙年是上門請四爺和林雨桐出去釣魚去的。
這種天,去城外野釣,吹着冷風,又不是有毛病。人家這麽着,必是有要緊的話要說,偏找不到一個安心說話的地方,哪怕是家裏隻怕也覺得說話并不安全。
四爺一口就應下了。趙年也沒有多呆,就像是串門似的,大概十來分鍾左右,就告辭了。
第二天吃了早飯,去廠裏轉了一圈,這才到了跟趙年約好的地方。
這地方是水庫,夏天來這裏的人多,但是如今嘛,哪裏有人?連管理員都因爲還沒出正月,壓根就沒來。
林雨桐和四爺下車,那邊見趙年和李總早來了,兩口子真一人一個馬紮,坐在水邊釣魚呢,
邊上還有兩幅漁具,是給四爺和林雨桐準備的。
等四爺和林雨桐坐下,趙年就迫不及待的道:“因總,那邊有變故了。”
四爺一點也不奇怪:“有人要摻和?”
趙年點頭:“對方的意思,是錢咱們可以少出,但他一定得在裏面占股份。”
林雨桐挂餌的手一頓,這未免太明目張膽了。
四爺就搖頭:“那我撒手!我勸趙總也盡快撒手。這種事,紙裏包不住火,到那時候,可就真是什麽都說不清了。”
趙年放下魚竿,一屁股坐在四爺邊上的地上,“因總,可這機會要是放過去,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跟你不一樣,你還有原來的興華食品廠的地皮壓着,可我手裏除了現在那點地皮做廠子之外,連個騰挪的餘地都沒有。”他搓了一把臉,“這塊地,别說将來,哪怕拿下來轉手,那都是想不到的利潤。再說了,那人背景深厚……”
“背景再深厚又如何。隻咱們知道那地皮的價值?你們廠那麽多人,都不是瞎子。真要是咱們的錢沒少花,可卻暗地裏給那人股份,他這相當于是把國家的大家的錢往他自己的口袋裏塞。這下崗多少人不滿?這往後上訪的人得有多少?有人往上找,一年沒人管,兩年沒人管,等這股子下崗潮過去了,不怕人心亂了,你說會不會有人管。到那個時候,你就是掙了多少,也是白瞎。何況,那地到你手裏,你就能開發嗎?明面上的價格不對,一撥一撥的人給你往工地上一躺,你怎麽辦?到時候處處可賠的都是錢。”說着,就帶上了幾分勸解的意味:“算了,爲了老婆孩子的,咱們還是一步一步穩紮穩打的走吧。這事,你怎麽辦我不管,到我這裏……就到此爲止了。”
竟是真的放棄了!?
趙年就看着這兩口子魚餌還沒挂好呢,這又真的走了,還有點愣神。
他媳婦就說:“我覺得人家說的對!那人背景深厚将來别人家沒事,反倒是罪名叫咱一家擔了。錢這東西,啥時候是個夠。今年拓展不開,多等一兩年就是了。”
林雨桐坐在車上,還從後視鏡裏看那兩口子,心道:四爺會放棄?
才怪!
他腦子裏指不定在謀劃什麽呢。而且,他這個人,向來是愛吃獨食的。
林雨桐就問:“要去找姜有爲嗎?”
“不急!”四爺笑了笑:“慢慢等着看着吧。”
也是!現在找姜有爲做什麽?怎麽着也得等到手裏有了真東西吧。
這件事到了這裏,兩人就真當沒這事了。跟趙年兩口子也還常來常往,也說說笑笑,在别的場合見到了,看起來也親密。就跟商場上的朋友似的,但趙年再有沒有摻和那事,兩人就不知道了。
四爺和林雨桐,還是按部就班的将興華食品廠的地皮給騰出來,地方不規整沒關系啊,這裏靠着街道,一棟酒店,一棟寫字樓,都是按照二十四層的高層設計的。
但今年能開建的隻有一棟。用的全是銀行的貸款。
而林雨桐呢,正簽合同呢。如今招商引資,這個外商那個外商的往回請,每回請來,都是最高格的接待。比如說這地方美食,當然是少不了的。自家的宮廷禦品,如今成了省政|府招待必點的。作爲招待點心,那基本是每天都要往這邊送新鮮的過來。哪種怎麽加熱都要标注清楚,還得有相關的人員來擺盤,怎麽好看怎麽擺是什麽講究這都是有說頭的。
剛把這邊應酬完,電話就響了,是老爺子用家裏的電話打的:“……找不見因瑱,電話也打不通……”
“爸,有事跟我說。他去銀行了,估計說話也不方便。”林雨桐說着,就疾步往出走:“是我媽又不舒服了?”
“不是!”老爺說話大喘氣:“是于子……是于子他爸媽沒了!”
以于子和原來因瑱的關系,那是得趕緊回去。老人的喪事這是大事!
“我這就回,這就回。”林雨桐說着,就奔車上去了。
過去的時候,老賴兩口子都在,還有于子的叔叔等人,都在屋裏站着呢。于子坐在屋裏的凳子上,地上躺着個女人,是跟于子搭夥過日子的女人。林雨桐沒跟着女人打過交道,她看向賴嫂:“怎麽回事?”
賴嫂搖頭:“發現的時候人都沒了,叫了職工醫院的醫生,他們說是喝了安眠藥死的。”
林雨桐就皺眉:“倆老人不能下床好些年了,打哪來的安眠藥?”
賴嫂朝地上的女人看了一眼,眉頭動了動:“這不是正問着呢嗎?”
顯然是跟這動了手了,把人打的鼻青臉腫不說,這會子人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于子這會子跟要吃人的兇獸似的,惡狠狠的。林雨桐就說:“不行就報警吧!”
這麽私下審問,這邊真要較真,那可真就是犯法了。
老賴也說于子:“老人的喪事要緊,覺得有問題,先送派出所。”
這連床都沒法下的老人,手邊怎麽會有安眠藥的?
可要說這女人害人,這也不對。她犯不上啊!
到底是報警了,把那女人給帶走了。這邊幫着辦喪事,除了喝了安眠藥這一點之外,老人的身上除了褥瘡也不見别的傷痕。所以這事就更奇怪起來。
四爺動用了關系,找了公安系統的熟人。催了再催,結果一星期之後有結果了,那女人撂了。這裏面的事還真不簡單。
原來這女人跟于子沒有領結婚證,雖說在這邊的日子過的,不缺吃不缺穿的,平時也就是做飯洗衣服收拾屋子,沒别的事。可家裏躺着這麽兩個人,再說不用照看,可這洗洗涮涮的,擦洗之類的,屋子裏的味兒也是夠叫人不好忍受的。
這麽搭夥過日子的,可不就是騎驢找馬呢。
覺得跟于子的日子過不下去,這女人就又背着于子偷偷的物色人了。物色誰呢?她接觸的人也有限啊!别說,還真給物色到一個。
誰呢?
于子的表哥。
說是于子的表哥,其實是于子的親哥。都是過去的事,說的人少了,後來大家也不知道,于子其實是這邊的老兩口抱養來的。當年姐妹倆差不多前後生的,如今死了的老太太生了個兒子,可惜那孩子生下來就有毛病,沒活過三天就死了。而這老太太的妹妹,是頭一年生了兒子,第二年就又添了個兒子。那個時候,日子難過!懷第二個的時候第一個還沒出百日,這一懷孕,奶水就停了。所以這老大養的特别艱難,生下老二之後,老大瞧着還病恹恹的。
怎麽辦呢?就把剛生下來的老二給了妹妹家,這生了老二之後她自己有奶水了,就正好叫老大吃了。作爲于家這邊是折了孩子了,卻有奶水,剛好得這麽一個孩子養着。
這事誰也沒聲張,就是知道的人也隻當不知道。尤其是這于家兩口子癱了,都指着兒子呢,那更沒人幹生兒子沒屁眼的事了,說于子,那不是你親爹媽。
于子怕是心裏也是知道的,因此,哪怕是另一邊有親爹媽親哥哥,他也從不去親近,就怕這邊有什麽想法。
兩家人本就是親戚,這些年也隻是親戚走動而已。
于子的親媽那邊,到底是記挂姐姐,偶爾弄點好吃的,吃了好消化的,就叫大兒子給送過去。這于子的親哥多來了兩回,就跟于子這邊的女人給好上了。
這女人爲了什麽的?
爲了錢的!
這于子的哥頂天了也就是個下崗的工人,家裏還有老婆孩子的那種。這女人不見兔子不撒鷹,隻問離婚不離婚,離婚了跟她結婚之後,日子怎麽過?靠什麽營生?
于子他哥就笑:“還要營生?銀行裏放着十萬,光吃利息也用不完,誰還操心營生。男人這一輩子,幹成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就把一輩子的錢給賺下了。”
女人當然不信:“吹牛!”然後就是抓着褲腰帶不撒手。男人色急,急的什麽似的:“給我吧,我告訴你還不行。”
誰知道這裏面竟然是牽扯出當時的縱火的案子來。
于子他親哥,也是當時的一環,拿封口費就拿了十萬。
那老兩口爲什麽死的?就是因爲兩人聽到了了不得的東西。
于子他哥跟那女人說:“替一個老闆辦事,人家給了十萬。但這事不準說出去。你要敢說出去我就殺了你。”
那女人隻當說笑話,就道:“借你倆膽,你也不敢殺人。”
男人憋的心裏上火,就拉扯女人的衣服解扣子:“老子敢放火,那就敢殺人。”
放火在周圍這一片是相當敏|感的詞彙,這女人吓住了。男人得手了,兩人在屋裏弄那事,于家老兩口又不是聽不見。真是又氣又急,老太太罵外甥:“畜生!沒有人倫的東西!就該抓起來千刀萬剮。”
這邊兩人知道剛才的話叫倆老人聽去了,這才一不做二不休的。于子晚上收攤回來,女人說老兩口睡着了。于子悄悄的進去,見果然是睡着了,也就沒管,洗洗就睡了。第二天早起沒驚動老人,直接去買早點了,收攤回來給老兩口梳洗擦身然後喂飯,誰知道進去一看,人都硬了。而那女人隻說肚子疼,沒能起來去看一眼。
本來就是搭夥過日子的,兩人沒那麽大的信任關系。要不然于子不會第一時間叫了醫生來看看。本來嘛,按照正常的思維,這二老的身體情況,那真是一覺睡過去醒不過來也是正常的。一是懷疑,二是二老一起走了。于子就疑心了。再一聽是安眠藥的緣故,于子當然覺得這就是這女人做的。不過他不知道這背後還有這些事,隻以爲是這女人背着他磋磨老人呢。或是嫌棄老人醒來要吃要喝的,給老人吃了安眠藥,然後誤殺了。卻從來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些叫人惡心的事。
因爲兩老人的死,因爲一對狗男女的不正常關系,本來被高高挂起的縱火案,再次被提了起來。
一廠好些人都被調查,可這又能調查出什麽,卻不得而知。
而四爺卻開始動了,他覺得這個時機,正是個好時機。
這總廠重組,不是一個廠子的事,但一個廠子出事,這下一步就得停滞。整個工作的重心都傾向到一廠這邊了,卻沒人注意,三廠那邊那個工人文化宮,正在悄悄的易主。
那地方,被打包以八百萬的價格,準備賣了。
姜有爲看着四爺,眼裏帶着不可意思:“八百萬?”
瘋了吧!一千六百萬都能賣的出去的地方,怎麽八百萬就賣了?
姜有爲站起來在屋裏屋裏打轉:“确實嗎?”
“确實!”四爺遞了一串名單過去:“縱火案拿不下來,工作組的威信一直就沒立起來。如今,這是個機會!”
姜有爲當然知道這是個機會,可這麽直愣愣的捅出去,可就把人逼到死角了。在他不知道領導的意思之前,他不敢貿然而動的。誰知道這裏面牽扯到誰?
這一點四爺早想到了,隻道:“今兒晚上就簽合同!”
意思是,還沒落到白紙黑字上,現在請示還來得及。要是想給對方留餘地,那就提前動作。要是不想留餘地,那就是延後動作。
姜有爲伸手将四爺遞過來的名單拿了,然後帶着幾分可惜的道:“你不入仕途,可惜了。”說着又問四爺:“盯着這事,你想要什麽?”
我?
我當然是想要那一塊地!要不然我費這個勁幹什麽?
可你有錢嗎?
沒錢啊!要是有錢,我更不用費這事!
兩人眼神交彙,姜有爲就笑了:“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接下來這步棋怎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