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網鋪排的很大。
所以, 想要收網, 這是一個大工程。而四爺和林雨桐,隻負責了其中的一個部分。
向志忠将資料給四爺:“那個小野貓已經在嚴密的監控中, 從你們帶回來的資料看,她是聽命與佛爺的。可這個佛爺當真是狡猾, 所有的交易記錄,都在國外。所有的銀行賬戶, 也都不在國内。這就給咱們帶來了極大的障礙。所以,帶回小野貓,撬開她的嘴。”
也就是說,給兩人分配的任務, 是逮到整個犯罪集團上層的人。這些人是不會輕易露出真容的。這不是說兩人帶回來的資料就沒用。相反,這次的資料才是重中之重。因爲清楚了每一筆交易, 清楚每一筆資金流向, 就明白整個犯罪集團是怎麽運作的。資金的流入能知道, 資金的流出指向的方向,就是要查證的方向。資金流出,分散到了哪些公司,這些公司的錢又被什麽人提走了。拔出蘿蔔帶出泥, 牽扯到的人多了去了。
這些人屬于靠這玩意謀生的那種, 幹活就得拿錢。
可真正身處頂層的,像是佛爺, 像是菩薩, 竟是從資料上看不出拿過錢的。那就是說, 人家應該不是通過銀行拿錢的。那是通過什麽?
這隻能說明,人家通過親信的手,在拿現金。
所以,這個親信,哪怕沒見過本尊,但是隻屬于他們的聯系方式,一定是有的。
于是,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将人抓捕歸案,然後突擊審訊,拿下口供,就尤爲重要。
因此,回來後就是睡了一個好覺,然後吃了兩頓順口的飯菜,就繼續得趕往KUNMING,小野貓,如今還在KONGMING一代活動。
到了地方,找到人并不困難。好幾撥人輪換,二十四小時看着她。
“這樣的人,想拿口供不容易。”林雨桐撓頭:“得換個法子。”
這邊才說了話,那邊四爺就盯人的同事:“知道張潮在哪嗎?”
張潮,就是潮哥。
“知道!”說着,就報了地址,“放心,都到了這份上了,能叫他們給走脫了?”
張潮那天醒來,就已經在他的避難所裏了。可惜,隻有十來萬的現金,一個身份證。别的嘛玩意都沒有了。
錢沒了,貨沒了,還有點老底子,他也不敢冒險露面去取了。誰劫了貨,他也不知道。根本找不到一絲的線索。他也不敢狠命的找,也沒有那麽多兄弟供他使喚去找這個壓根就不知道是誰的人。再有,他心裏對搶貨的人有點忌憚,也有點感激。忌憚是因爲那人手段太厲害,他如今要人沒人,要錢沒錢,找人家幹啥?找死呢!感激是……人家本來能直接殺了他,但到底是沒殺他。不光是沒殺他,還把他帶回了庇護所。醒來的時候身上還蓋着厚衣服薄被子,雖然不知道拿護照那些東西幹啥,但這十幾萬塊錢,一分沒動給自己留着,也就是給自己留了一條活路。他打過交道的人很多,無不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像是這樣做事留餘地的,還真沒見過。可說句心裏話,他樂意跟這樣的人打交道,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人心裏有底。
揣着那些錢,找以前聯絡的兄弟。道上的兄弟也還都行,至少沒有落井下石。給他提供了暫時避難的地方。出了這樣的事,想出國是不能了。在國内,那就是一直躲着吧。可光這麽躲着也不行啊。真就這麽苟着一點都不動彈,道上的兄弟都要看不起的,跟着這樣的老大能有什麽前途?
所以,他哪怕是落魄了,鬥志也不能喪。況且,走這條道的人,今兒起了明兒落了,實屬正常。丢了的,找回來就行。
小野貓想要他的命,這事就不能完。
于是,這段時間,是小野貓在哪,他就在哪。不光盯着小野貓,還把小野貓的不少場子露給警察,鬧的小野貓都輕易不敢撒野了。
但這樣下去也不行啊!要錢沒錢,要貨沒貨,兄弟們一樣看不見明兒在哪。
正不知道該怎麽辦呢,結果電話響了。
電話還是原來的電話,手機找不見了,号碼是能找回來的。他都以爲這個電話除了廣告推銷之外,就沒别的電話打進來了,誰能想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了電話。
“小少爺?”他這麽叫四爺。
“潮哥。”四爺笑道:“我手裏有一批貨,要嗎?”
“要啊!”張潮蹭一下站起來,随即又撓頭:“不過……不瞞您說,兄弟走了折子了,現在手裏沒那麽多錢……”
四爺朝林雨桐做了個‘噓’的手勢,才道:“貨可以先給你一部分,你慢慢出着。我呢,找你打聽的事……”
這就算是一個交易了。
“行!”哪怕隻是先給一部分貨,他也很滿意。這叫借雞生蛋,隻要把蛋生下來了,就有了東山再起的本錢了,“您在哪裏?我去見您。”
“還是我去見你吧。”四爺說着,就見桐桐已經起身朝外指了。三兩句結束了話題,直接去找張潮。
張潮呆的這個地方,是個廢品收購站。反正亂七八糟的什麽東西都有,到這裏總覺得叫人渾身都不舒服。
本來張潮心裏還防備着三兩分,見來人還是這兩個,作爲曾經合作的極其愉快的二人組,他的心情一下子的明媚起來了,他覺得,能否東山再起,就看着一次了。越是看中,這就越是緊張,“您兩位……裏面請。您看我這裏,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之前見到的張潮,是個文質彬彬的男人,仿佛還帶着幾分書卷氣。如今的張潮,跟工地上那些民工似的,這個變化可還真大。
林雨桐朝裏看了看,亂七八糟的外賣和啤酒瓶子,堆在簡易的房舍裏,根本沒地方下腳。她搖搖頭:“在外面說吧,也沒幾句話。”
四爺就看張潮:“知道小野貓在哪嗎?”
“啊?”張潮愣神:“那個……不知道您找她……”要是小野貓的朋友,那事情要壞,甚至上次貨物丢了的事……
“别多想,新安會的勇哥死了。小野貓背後沒人了!”四爺這麽一說,就看張潮:“這意思明白吧。”
“明……明……明白!”勇哥竟然死了,那小野貓最硬的後台算是倒了,“那您是要……”
“想請你們吃頓飯,你和她,你們一起。”四爺這麽說,潮哥就有點明白了:“您這是要……”
“華國這條線,我們接手了。”林雨桐接過話:“大家爲的也不過是發财。有錢大家一起賺。你一個人吃不下,她一個人也吃不下。精誠合作,和平共處,不是比你死我活強嗎?我們來當個和事佬,大家坐下來,有什麽是不能談的。”
張潮沒急着說話,悶聲抽了一支煙之後,才道:“這事有點突然,您能容我想想嗎?”
想!隻管想。
等四爺和林雨桐走了,張潮就打電話,給九龍會一位老大,打聽點消息。
那邊罵罵咧咧的:“真的!是真的!阿勇那夯貨,死在了常青的手裏,也是活該了!不知道打哪來的一個張文昌的私生子,救了張龍威,要不然常青就是會長了。”他嘎嘎嘎的笑:“不過,這對九龍幫也好啊!張龍威就是個廢物……”
那邊說什麽了,他嘴裏應着,心思卻飛了。
這位小少爺還真是小少爺,是張文昌的小兒子,還救了新安會的會長張龍威。
别管會長廢物不廢物,有這一層關系在,就證明他手裏有源源不斷的貨,而且是好貨。
這就好!
誰跟錢有仇呢?
于是,四爺和林雨桐還沒到住的地方,張潮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那就厚着臉皮讓您請了。”
“你聯系小野貓,時間地點我臨時通知你們。”隻簡單的交代了一句,多餘的半句沒有就挂了電話。
張潮反倒是更放心了。他找小野貓并不費事,兩人的仇是結下了。但相互之間傳的話,還是能的。
比起張潮,小野貓更早的知道了勇哥死了的消息。這也就是她最近格外的低調的原因。
其實,勇哥一死,她就得到消息了。那時候,她就試圖聯絡其他人。
先是勇哥的手下,結果這些人都忙着勇哥的死呢,壓根就管不到她。好些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後來,她試圖聯系常副會長,那邊連搭理都不搭理。再不行,他咬牙給之前認識的一位新安會的司機打了一筆堪稱是巨款的錢,然後人家才透漏了消息,說是華國的事,歸那位小少爺管了。
可那位小少爺是誰?誰知道呢!
才說要想辦法呢,張潮找上門來了,開口就說:“小少爺請吃飯,愛去不去。”說完話扭頭就走。
“等等!”小野貓一頭殺馬特的頭發,叫人看不清長相:“你怎麽會認識小少爺?”
“小少爺也不是我的小少爺。”張潮冷笑:“你以爲上次你搶的貨是誰的?那是勇哥想借你的手坑死我還有小少爺的。不過小少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如今咱們的貨都得從他手裏過,你要不去,我自然樂意。我跟小少爺的交情,怎麽說那也是患難與共吧。如今,允許我先拿貨再給錢……”他得意的一笑:“怎麽樣?風水輪流轉吧!你潮哥我不死,錢……掙不完的錢等着你哥我,不想跟你計較那些個事……”說着,扭臉看她:“去不去?去的話就等我電話,不去的話,别怪哥哥不給你的人生意做……”
“去!”小野貓笑了笑,朝張潮冷笑一聲:“别得意,别人也離不了我。你的人手路子沒少折損,但我的卻全在。今兒就算沒有小少爺,換了任何一個人來,我也能安然無恙……”
“行!”你牛!你牛你的,咱慢慢的見真章。
那天晚上,林雨桐是沒看清這小野貓的長相的,今兒也才是第一次見面。
見面的地方,是租了一條船,在湖上飄着呢。有什麽話,在這樣的地方說,比較安全。
小野貓打扮的像是街頭的不良少女,可真實的年紀,應該在三十歲上下。上了船,她也一臉的桀骜,嘴裏不停的嚼着口香糖,牛氣哄哄的。黑短袖,破牛仔褲,棕色的高幫皮鞋。這一身行頭,倒是像林曉琳。
見了四爺也是:“你就是那什麽小少爺?會不會弄錯了?”
“真假找阿勇問去。”林雨桐直接怼了一句。
這話不怎麽好聽,找死人問……這是啥意思呢?
“你誰啊?”小野貓一臉嫌棄的上下打量林雨桐:“小少爺的馬子?馬子都能說話了,這還懂不懂規矩?”
馬子?
這個詞啊!
林雨桐牙疼:娘娘不稀的跟你計較。
她輕哼一聲:“是啊!規矩呢!我們找的是能做主的人,你能做主嗎?這事,不得先問問你的主子?”
小野貓瞪眼:“多大的事,我做不得主?”并沒有否認她身後有人的事。
“跟你的主子說,他的身份可能已經露餡的事,也要通過你嗎?”林雨桐反問回去。
小野貓面色一變,她注意到了,這個女人說的那句話是‘他的身份可能已經露餡’,身份……露餡……那麽至少說明,她知道的要比想象的多的多。
她深深的看了林雨桐一眼,然後起身,走到了船頭。
船頭那位是‘小少爺’的自己人,也是一位老特勤了。小野貓撥出去的是哪個數字,他捅同步發個了技術中心。
如今,想給手機定位,不是難事。
此時,這個手機的位置在H省A市,雖然号碼不是H省A市的歸屬。
電話撥出去,卻沒有接聽,連着三次都是如此。這是一個很少見的現象。小野貓不由的皺了眉頭,心裏沒來由的慌亂了起來。
沒人接電話,林雨桐和四爺隐晦的交換了一下眼神,這說明,之前的懷疑是正确的。
此時這個懷疑的對象,是被提前布置的人,給困住了。
小野貓回過身來,林雨桐嗤笑:“看來找錯人了。她連保管鑰匙的丫頭都不是。”
買貨要錢的,沒有上面的點頭,大宗的錢她沒資格動的。所以,說自己連保管鑰匙的丫頭都不是,也沒錯。
小野貓沒跟林雨桐置氣,反而看向四爺:“您能等我一天嗎?明天這個時間,還是這裏,我給您一個答複。”
很好!要的就是這句話。
聯系不上她的主子,小野貓坐不住了。當天的飛機,從KUNMING直飛H市。一架飛機上,林雨桐和四爺是從特殊通道進去的。小野貓坐的是頭等艙,四爺和林雨桐貓在經濟艙裏。兩個多小時以後,降落在H市的機場。一下飛機,小野貓就掏出電話,電話還是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态。
這要說出事了,電話肯定在警方手裏,電話不會隻叫這麽響着。她也不會到現在都安然無恙。
可要說沒出事,怎麽就是沒人接聽呢?是老闆自己有私事絆住了,還是……
心裏跟貓爪子似的,在機場租了車,然後直奔H市的商場。出來的時候,就是一頭黑長直的假發,身上是黑毛衣,牛仔褲,搭着個爛大街的輕薄款的羽絨服,手裏拎着帆布包,像是出門買菜的小媳婦。然後伸手攔了出租車,上了車就走。
車租車上的司機是自己人,身上帶着監控設備,那邊說話,這邊聽的清清楚楚。
林雨桐和四爺自己開着在後面跟着,聽見小野貓上車就說了一句:“師傅,上市政府家屬院。”
司機就問:“老的還是新的?”
“老的!”小野貓朝後看了兩眼,回了一句。
市政府家屬院早就搬遷了,留下的老小區,多數租戶。那裏地段繁華,雖然小區比較老,但是配套設施做的卻是最好的,樂意住這裏的人很多。
小野貓在小區門口下車,然後朝裏走。租戶多的老小區,就這點不好。門禁不嚴格。
林雨桐也下車,回H市以後,天還冷。她帶着口罩,既擋住了寒風,又擋住了霧霾。如今這樣武裝起來對抗霧霾的人很多,一點也不打眼。她進了小區,沒緊跟着對方,隻站在小區的菜攤子邊挑菜,西紅柿土豆這個來兩個那個來三個的。她還跟攤主搭話:“今兒的菜瞧着新鮮。”
口罩遮着臉,誰知道你是誰。
這邊說話,那邊搭茬:“是啊!今兒多來點?”
“行!”反正就聊着呢。一看就叫人覺得這兩人認識。
然後小野貓隻掃了一眼就轉移了視線。林雨桐把菜拿了,放了五十塊錢也不叫找:“我把菜放下,一會子我還得下來一趟,你再給我得了。我想起來了,我家電磁爐沒關。”
說着,蹭蹭蹭就跑。
賣菜的還笑呢,這馬大哈。也不怕誰來亂領錢,橫豎找不了幾塊,沒事。
但這叫林雨桐一直小跑的跟在小野貓身邊,她也沒發現了這是跟蹤她的。
走到一棟五層樓下,進了二單元。
林雨桐還用H省的方言問小野貓:“你是誰家的,沒見過啊?不許貼小廣告,聽見沒?要不然我找物業,找派出所。”說着,還警惕的看了一眼小野貓挎着的帆布包。
“大姐,沒有!我就是找我姐的。”她擠出笑臉,讓開路,讓對方先上。
林雨桐一路往上走,得選一家進門才行啊。上了三樓,一邊的門上貼着小廣告,門把兒上塞的全是。而對面這一家呢,門上光溜溜的,幹淨的很,連灰塵都沒有。
林雨桐摸出鑰匙,鑰匙下卻是細鐵絲,戳進去,捅一下就開了。
至于裏面有人沒人,誰知道呢。
開了門進去,房間裏傳來聲音:“回來了?”
是個男人的聲音。
林雨桐比較囧,但還是道:“是啊!回來了。”然後迅速的進去,再人家叫喊之前拿出證件遞過去:“請您配合。”
男人愣愣的點頭:“配合配合,一定配合。”
林雨桐就問:“這個單元裏,哪一家是有人住,但人不常回來的。”
“對門!就是對門。幾個月都不見人回來一次。”男人這麽說。
林雨桐心裏就有數了:“在房間裏呆着,不要出來。”
她從貓眼往出看,結果就見小野貓從樓上又悄悄的下來,開了對面的門,輕輕的打開,輕輕的進去。防盜門開關應該有響聲才對,但那邊發出的聲響,這邊幾乎是聽不到的。
林雨桐開了大門出去,然後直接用鐵絲開了門,拉開門進去。門剛關上,就聽身後小野貓的聲音傳來:“不許動!”
林雨桐轉過身,小野貓的的QIANG已經頂在腦門上:“對面的女人,我見過。”
猜到了!
“說!你到底是誰。”小野貓看着林雨桐,冷笑。
林雨桐也好脾氣的笑:“你猜!”
小野貓從衣兜裏單手掏出手機,熟練的單手解鎖,嘴上卻應付林雨桐:“警察?”
林雨桐看着她那拿着手機的手,要是沒猜錯,她這是想報警。她呵呵一笑:“想通風報信,沒用的!她已經被抓了。”
小野貓一愣神,林雨桐猛的将頭側開,擡腳就踢在對方的腦袋上。小野貓隻覺得臉上一疼,緊跟着腦袋嗡嗡的,身體幾乎是不由控制的朝側面倒去。側面是牆,腦袋重重的砸過去,眼前都發黑了。
林雨桐迅速的收了槍,将小野貓的上下摸了一遍,把匕首藥瓶手機耳機這些東西都給沒收了,這才把人扶起來,拷在了暖氣管子上。
“果然是警察!”小野貓嘴角流血,往出吐了一下,蹦出一顆牙來。
林雨桐‘嘶’了一聲,好像下手又重了。
正要說點什麽,結果,就聽見叮咚的一聲響,是小野貓的手機發出的。林雨桐就見小野貓蹭一下擡起頭,然後她就拿起手機,就見上面有一條未讀短信:您的外賣已送達。
這是某種暗語,回的不好,就驚了那邊。
林雨桐想翻看以前的記錄,不好意思,記錄清空。她隻能迅速的打,尋求技術支持。這部手機所有的通話記錄和短信,技術中心應該都有辦法弄到。
事實上,這些人比林雨桐想象的還有謹慎,這個号碼是第一次用,之前根本就沒有記錄。
怎麽辦?
林雨桐蹲在小野貓跟前:“怎麽回複?”
“送上來啊!”她這麽說。
但肯定不是這樣。
正要說話,四爺的電話過來:“回複消息,就說……叫送上去。”
嗯?
林雨桐看了小野貓一眼,但還是按照四爺說的辦了,編輯一條短信:直接送上來。
小野貓的眼睛就眯起來了:“你膽子還真大。”
林雨桐笑笑沒說話,她在想,四爺到底想幹啥?
半個小時之後,門被敲響了。林雨桐打開門,門外站着的果然是苗木。
“嫂子。”林雨桐笑了笑:“其實,我該叫你佛爺吧。”
苗木一腳踏進來,朝林雨桐笑了笑:“是!我是佛爺。”她進來,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一樣,換了拖鞋,然後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小野貓,就收回視線。
小野貓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大姐……”
苗木看林雨桐:“能讓她有一個舒服的姿勢嗎?”
林雨桐點頭:“可以!”她踢了個小闆凳過去,“坐吧。”
小野貓沒動,隻是看着苗木:“大姐……你爲什麽不走?”
“走?”走到哪去呢?早被人盯上了,走的了嗎?況且,這裏有自己舍不下的東西。她笑了笑,看着電視櫃下面的抽屜:“我能去那裏取個東西嗎?”
“要拿什麽,我幫你取。”林雨桐走過去,拉開抽屜,将裏面的東西拿出來。
這是一本相冊。
林雨桐沒翻看,隻給遞給苗木。
苗木又笑了笑,翻看來看:“我也就是在這裏,活的才像個人。”
相冊裏,是兩個人的合影。
照片上的兩個人,林雨桐都認識,一個是苗木,一個是鍾樂。
苗木臉上帶着笑,手卻輕輕的撫在照片上:“我的過往,你們已經查的很清楚了。”
林雨桐點頭,默默的點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苗木也隻做不知,繼續說她的:“……那就從我說起吧。我的母親是個美人,她叫苗淼。她的名聲不好,廠裏好些人都說我媽跟這個好,跟那個好,其實都不是。有一點情況,你們一定沒查到,那就是當時管着機械廠那個片區的民警是一個叫鍾|樓的人。農村出身,身份證戶口本什麽都沒有,還帶着個孩子,她怎麽就那麽輕易的在城裏,在廠裏紮根了呢。沒有這個人,是辦不成事的。”
林雨桐在心裏暗自算了算,按照年紀來說,苗淼應該要比鍾樓大才對,而且還大不少。年紀大的男人找年輕的女人,這個很容易叫人想到。可要是女大男小,一般人還真不容易往這方面想。
“我們母女落戶,是需要副所長簽字的。所以你們查到的就是當時的副所長。那鍾樓才是個實習的民警而已。可事實上,這些事,都是鍾樓幫着辦的。一個情窦初開的小夥子,喜歡上了一個沒男人的拖着孩子的女人。兩人結合?是不可能的。于是,兩人長期保持着某種關系。而這種關系,很不巧的,被一個人知道了。這個人就是安泰集團的董事長安有爲。你一定奇怪,安泰集團的董事長,是怎麽關注到這件事情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爲安有爲,就是我失蹤了很多年的親生父親穆冠東。他當時逃出去,先是南下,後來又去了香江,再後來去了奧門。在奧門,他确實有賭場,但是他本人則被安泰集團的創始人安泰老先生看中,把寡居的獨女許配給了他。他算是招贅,進了安家的門。重新改名換姓,叫做安有爲。因爲那個時候,穆冠東這個名字還在通緝榜上,所以,他得徹底的跟這個名字抛開關系。于是,奧門那個穆冠東得坐實了,如此,兩者才能沒有關系。他回來了,背着他後娶的老家的大小姐,偷着打聽我母親的消息,一番查找,不光是找到了我母親,還查到我母親跟一個當時已經是一位副局的警察有染。剩下的事情你猜到了吧!對!我父親沒有想過補償我母親,也沒有想過接濟我們,叫我過上好日子。他用我們母女威脅鍾樓,爲他做事。當然了,顧忌我們母女這一點,應該是真的。但鍾樓不想把她跟我母親的事叫人知道影響他的前程,這一點也是真的。但不管爲什麽,他……至少沒撇下我母親不管。那時候的我,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不知道我的親生父親回來了,不知道我的親生父親在威脅我母親的情人。我就是一個因爲家庭環境不好而有些自卑到自傲的姑娘。我看着我母親嬌媚的笑,我也學會了怎麽去笑能叫人喜歡。高中讀完,我其實就不想讀書了。是鍾樓,想辦法把我送到了警校。在警校裏,我度過了這一輩子裏我最好的日子。我認識了鍾樂,認識老江,任何了很多很多的同學。我跟鍾樂和老江,最開始的關系是一樣親近的,甚至于,我跟老江的關系,私下裏,要比跟鍾樂更親近。可你知道的,老江是個内斂的人,而鍾樂不一樣,他就如同驕陽……我其實是不敢親近鍾樂的,我知道我是在陰暗的角落裏長大的,我怕他的熱烈……可是後來,接觸的時間長了,我發現,鍾樂跟鍾樓其實是有些相像的。那時候,鍾樓已經是廳裏的處長了。人家也都說鍾樂是有後台的。我們都猜,鍾樂是鍾處長的兒子……可鍾樂總是搖頭,否認這一說法。他說的是實話,可這實話卻沒人信。那時候,我真是個壞姑娘。本來傾向于老江的心開始偏移了。那時候接近鍾樂,不是因爲愛,而是因爲他是鍾樓的兒子。鍾樓将我母親據爲己有,既不跟她斷了,又不打算跟她過日子。而我母親,那時候開始,身體已經不好了。鍾樓從那時候起,再沒去看過我母親一眼。他不是怕嗎?怕别人知道跟我母親的關系嗎?我偏要出現在他的面前,叫他時時刻刻都記着,他背着他的妻子,還有一個女人。于是,我們‘相愛’了。他愛我,我卻未必真的有多愛他。當然了,那時候我自以爲我是報複,不是所謂的愛。直到什麽時候,我發現我愛他的?”
說着,她慘然一笑:“從他死的那一刻,我發現,我是愛着他的。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他是被我一QIANG打死的。”
林雨桐看着苗木摸着照片顫抖的手:“既然是你打死的,你爲什麽那麽恨江社友?不惜要江家全家陪葬。”
“他真的無辜嗎?”苗木的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那天,我見到了安有爲,他跟我母親留下的照片上的人多少有些出入,年輕跟年老差距很大,但還是想象。再有,他看向我的眼神,叫我心裏起了疑心了。那天,我們誰都沒想到,在倉庫裏,會碰到他。這是個突發狀況,怎麽辦?大BOSS在這裏,這裏的守衛應該是最多的。我得想辦法求助。筆錄上記的都是真的。我當是真的是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把消息送出去,送到江社友的手裏。那天的僥幸,說是僥幸,其實也不是僥幸。因爲安有爲到底是顧着那一絲血脈之情,沒對我下死手。但你知道他是怎麽跟鍾樂說的嗎?他告訴鍾樂說,他是我的親生父親,有些話,要跟鍾樂單獨說。他跟鍾樂說了什麽,我也不知道。隻是,他看着我的眼神,越來越失望。然後,猛地,他動了,袖子裏的匕首滑出來,他拿匕首抵在了安有爲的脖子上。他問我,說他是你的親生父親嗎?我說應該是。他又問我,鍾樓是怎麽回事?鍾樓是我母親的情人,這話我怎麽說的出口?那時候,我不知道鍾樓在替安有爲做事。我知道那個時候我恨透了安有爲,我要殺了他。我喊鍾樂,我說你信我,你讓開……不知道是我的失控叫他失神了還是如何,安有爲反手推開了鍾樂,從腰裏拔出QIANG來。他的QIANG是指向我這邊的。我看見鍾樂跟瘋了一樣的撲過來,嘴裏喊着,躲開。他以爲,安有爲開QIANG要殺的是我,其實不是!他對準的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摸進來的江社友。但是我背對着江社友,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我隻好逼着眼睛對着安有爲開QIANG。而安有爲同時也開QIANG了,他打中了江社友,而我,沒打中安有爲……卻打中了鍾樂……鍾樂以爲安有爲要殺我,擋在了我跟安有爲中間,誰知道安有爲是對着江社友去的,他沒能爲我擋了子彈,卻爲安有爲擋了……我是親眼看見鍾樂看着我沒事,然後臉上帶着笑意倒下的。之後,發生了什麽,我都不知道了。隻知道爆炸了,然後,肩膀上受了QIANG傷的江社友把我救出來了。鍾樂死了,他的遺體我沒見着。安有爲據說是死了……這個據說是據江社友說的,可安有爲到底死沒死呢?隻有鬼知道。”
林雨桐皺眉:“那照你的意思,當時這個安有爲,并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