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給别人幫忙的豪言壯語之後半小時, 林雨桐果然等到了再一次提審。
外面還是那個冷厲的獄警的聲音:“0007, 提審。”
提審啊!還是熟悉的道路, 還是熟悉的牢門鐵窗, 連四周和頭頂上的鐵絲網,都是熟悉的。等坐到熟悉的審訊椅上被固定住了手,外面就進來兩個陌生的獄警。
對的!
是第一次見。
打從進來, 正式的提審是沒有過的。
之前的甯采,那不能算。
這倆女警一男一女,男的負責問,女的負責記錄, 也負責作陪。主要是男獄警不方便跟女犯人單獨呆在一起。
這位男警三十來歲的樣子, 長的不算是和善。上來就冷着臉問:“姓名?”
“林小林。”這是江處長考核之前, 交給原身背好的信息。
“年齡?”他端着杯子喝水,又問了一句。
“二十三。”她回答的也很利索。
“性别?”人家老神在在的根據程序問。
“女。”該回答還得回答,不能怨人家。如今這種性别的事,真不是看外貌能下判斷的。
很老實的态度, 叫對方很滿意,林雨桐明顯能感覺到男警渾身放松的迹象。
他靠在椅背上,手裏抱着保溫杯沒放下,“因爲什麽進來的?”
這就問到關鍵了。
林雨桐被送進來的時候,江處長給的信息是打架鬧事, 是街上的倆夥子人酒後滋事, 有人因此被打成重傷, 手術之後人還沒有清醒, 尚且在昏迷中……當時有人指認是林小林把人打成那樣的,所以才被送到了看守所。
但是這點信息根本就不能自圓其說。當時原主是先被帶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确實是逮到一夥子小混子打架,有男有女。到底有多嚴重,原主并不清楚。反正人家問,她就那麽說了,至于這中間的過程,江社友是怎麽操作的,就不得而知了。許是派出所那邊有非常可信的人,暗地裏操辦這件事。
誰知道呢。
但問題是,如果隻是考核,根本不會去查證這些的時候,這些資料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如果真要想往後混下來,這些東西就經不起查證的。别的不說,就是那晚一起被關進派出所的混混,他們認識林雨桐嗎?肯定不認識?連認識都不認識,怎麽會一起打架?
林雨桐想到了這一點,在監倉裏就把入獄的原因改了。
找了一個恰當的時機,把家庭背景以及自身的一些情況,‘無意’間給透漏出去了。
她說了是因爲夜裏開賽車跟人家比賽,結果撞了人了。可這邊看守所的信息卻是打架。監倉裏是有監控的。兩下一對,這就不對了。
這種情況,他們就要考慮這裏面有沒有隐瞞未報的案情了。
所以,林雨桐知道,他們會提審。然後,他們果然提審了。
那邊見林雨桐不說話,杯子就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林小林,看見牆上的字了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着,就猛的一拍桌子,“還有什麽沒交代清楚的,就老實的交代……”
巴拉巴拉巴拉的,各種的政策從人家嘴裏就秃噜出來了。
林雨桐還是低着頭不說話,很有幾分抗拒的意思。
然後人家就主動問了:“那行,給我們交代交代,你都是跟誰一起,在哪裏跟誰打架的?”
林雨桐吭吭哧哧的好似說不明白一樣,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跟誰打架的,那天我喝了酒,跑到哪裏也不知道……反正是糊裏糊塗的被帶到了派出所,那些人都說是我把人打了……我不記得是不是真的把人打了……這不是該警察叔叔查嗎?”說着,就露出幾分無賴的樣兒:“對了!你們去查,說不定我真是被冤枉的。”
人家就冷笑了:“不見棺材不落淚是不是?”說着,就按下桌子上的按鈕,“把人帶進來。”
然後門開了,被帶進來一個跟瘦猴似的小夥子,也就是十八|九歲二十郎當歲的樣子。人家就問了:“認識嗎?”
瘦猴搖頭:“沒見過。”
林雨桐明白,這就是那晚打架的混混之一。
警察又看林雨桐:“認識嗎?”
林雨桐隻得搖頭:“沒見過。”
“嘿!”這警察就笑:“有意思了啊!”他問瘦猴:“你不認識人家,怎麽說人家砸碎了啤酒瓶子紮受害者的眼睛?”
“我沒說她啊警察叔叔。”瘦猴一副被冤枉的樣子,“我說的是林小林……”
“她就叫林小林。”警察指着林雨桐,“你再看看,你認不認識……”
瘦猴‘啊’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盯着林雨桐使勁看,然後還是搖頭:“雖然林小林整天把自己的臉畫的跟鬼似的,我也一直沒看清她到底是長啥模樣。但是她肯定沒這麽白。”說着就嘿嘿笑起來:“警察叔叔,你們不知道,林小林每回白天出門,都是黑脖子頂着一張白臉,要多磕碜有多磕碜,要不是舍得花錢,哥們才不帶着她完了,帶出去都丢人……”
廢話可真多。
人家不耐煩聽他說了,直接擺手,人就被帶下去了。
警察看着林雨桐,就帶着幾分興味:“林小林?”他呵呵的笑,“姓名?”
“林小林。”林雨桐說的一臉誠懇,“我真叫林小林。”
“你别告訴我,就是趕巧了。”男警站起來,靠在桌子上,打量林雨桐。
林雨桐點頭:“大概就是趕巧了。我迷迷糊糊的不記得了,當時被逮到派出所,人家叫林小林,我就應了,因爲我真是林小林……”
扯淡!
女警都停下筆了,男警明顯在壓抑着怒氣,就問了:“你說說,你是哪裏人?家裏還有什麽人?父母叫什麽名字,什麽職業,還有沒有别的親屬……”
這就問到要命的地方了。
這些話,就不是林雨桐一個人能圓的過來的。
她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後就道:“當時我喝醉了,什麽情況我并不清楚。如今知道,我沒有打人,那我就是冤枉的。既然我是冤枉的,我就不是嫌疑人。你們在沒有掌握我其他的犯罪事實的情況下,我是無罪的。我要請律師,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男警臉上的笑意一收:“你在監倉裏說了什麽,你應該還記得,我們是有監控錄像的……”
“那是我吹牛才說的。”林雨桐又是一臉無賴,“吹牛又不犯法,還不興我吹牛了?什麽賽車,什麽撞死人了……都是我吹出來的……”說着,也往後一靠,好整以暇:“你們不是問我的家屬嗎?我告訴你們一個電話号碼……要查盡管去查……”
她給的電話号碼,是江社友那邊的一個緊急聯絡号碼。
江社友将審訊的視頻看完,牽起嘴角。在辦公室轉了兩圈之後,就叫甯采:“跟我出去一趟。”
甯采起身:“要去哪裏?帶什麽東西?”
“不帶什麽東西,拜訪個老朋友,給那丫頭找個有錢的爹去。”江社友這麽說着,就拿起公文包,準備出門。
甯采愣住了:“頭兒,你準備……”
江社友看向甯采:“從現在起,那丫頭的信息,列爲A級保密級别……她便是七号。”
甯采面色一緊:“頭兒,不再考慮一下……她……根本就沒有經驗……”
“幹這一行的,有時候經驗多了,反倒是累贅。”他說着,就有幾分怅然。
甯采面色一白,到底沒再說話,跟着江社友出去就上了車。
這一段在看守所等待的時間,之于林雨桐來說,是煎熬。
越是煎熬,還越是不能表現出來。站街女李瑤跟着賊偷孫依依練手上的工夫,希望出去之後,能有個手藝吃飯。
胖大嫂朱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照顧林雨桐的事上了,盼着林雨桐出去之後能幫她,她時時刻刻的想着她的閨女妮妮。
她對林雨桐什麽出去表現出來的焦急,比當事人還要急切。
差不多一周之後,林雨桐被保釋了。
此時的林雨桐,還稀裏糊塗。被獄警帶到指定的地方,洗了澡,換上當初被沒收的衣物。上身是一件朋克風的黑短袖,下身是一條乞丐風的牛仔褲,從大腿到小腿的位置,都是一道道的,露着肉。腳上是一雙柳丁鞋,上面的刺踢到人,林雨桐真懷疑會要人命。
從整個打扮看,是挺太妹的。
邊上還有個小盒子,是她的随身物品。
一盒口香糖,一塊手表,一個手機,還有一個錢包。
這些東西,林雨桐迅速的收起來放到口袋了。其實,這些東西就是破綻。
一個能開着跑車撞人的富二代,怎麽可能會帶這種四五百塊錢的山寨表。還有錢包,都磨的毛邊了。這要是換個更專業的刑警,早一眼看破了。
林雨桐将東西利索的收了,然後又掏出口香糖,扔了幾個放在嘴裏,大口大口的嚼着,等嚼的能吐泡泡了,就跟人帶路的進了接待室了。在這裏見到一位帶着眼睛的極爲文雅的中年男士。之前審過林雨桐的男獄警管對方叫王律師,兩人在一塊有一搭沒一搭的寒暄。
看見林雨桐進來了,兩人停止說話都朝她看過來。
林雨桐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站在那裏,吹着泡泡,雙手插進褲兜裏,重心放在一隻腳上,另一隻點在地上晃啊晃的。
男警皺眉,自家的閨女五歲,這麽大的孩子,都已經學會站有站相了。可這麽大的姑娘了……行吧!反正熊孩子是别人家的。
好似男警的眼睛叫林雨桐不舒服了,她白眼一翻,語氣有些沖的對着那位王律師:“到底能不能走?”
王律師特别好脾氣:“這就走。”然後人家跟男警告辭:“麻煩您了。改天請您喝茶。”
男警也客氣的往外送。
林雨桐誰都不鳥,走在前面。到了門口被攔住了,男警在門口簽了字,大門才打開,林雨桐這才一腳塌了出去。
看守所外面,停着的車不少。林雨桐掃了一眼,就朝其中一輛走去。才到跟前,司機就下車了,替林雨桐把車門子打開,然後林雨桐坐上去,狠狠的拉上車門子。
王律師再一次跟男警告辭:“真得走了,小姑奶奶不好伺候。”
男警深表同情,有錢人的錢确實也不好賺。他揮手跟人家告别,看着車子遠去,可心裏的疑惑卻絲毫也沒少。
一個富二代私生女,因爲相依爲命的母親去世而開始酗酒賽車。喝醉了跟人賽車的時候撞死了一條狗,誤以爲是撞死的是一個人之後直接逃逸了。就這麽巧,逃出來就意外碰到了打架。裏面剛好有一個小太妹叫林小林。結果被帶進派出所的是林曉琳,而林小林早躲在一邊溜了。于是林曉琳代替了林小林進了看守所。人家指認林小林的罪責,林曉琳都認下了。在林曉琳看來,打架比起撞死人來,罪過輕多了。于是,就有了這麽一出烏龍。
這怎麽聽着,就跟一出戲似的。
小獄警覺得這裏面不單純,不過人家那邊是有錢人嘛,花錢撤訴的事不少,在這裏看見這樣的事多了。他早就沒有了當初的好奇心了。将這些事情壓在心裏,還是那句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車上,林雨桐閉目養神,誰都不搭理。
王律師坐在副駕駛上,扭頭看了一眼,兩眼,三眼,見人家都沒搭理,他也就幹脆閉嘴,不說話了。
也是,該說什麽呢?
有錢人家的隐私,還是少知道爲好。
不過老闆也不容易啊,如今這麽大年紀了,又冒出來一個私生女,這真是……隻怕家裏又有的鬧了。
林雨桐其實心裏是懵的,壓根就不知道江社友那邊是怎麽安排的。所以就不能張口說話,如今就是不說不錯,一旦說了,就可能錯。
畢竟,看這保自己出來的效率,江社友應該是打算用自己的。既然要用,就要做到盡可能的保密。不能是個人就能知道這事。
因此,林雨桐判斷,要做的真,那麽從此時此刻起,跟江社友那邊的見面,就不能再擺在明面上。
正尋思着,手機響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才從兜裏掏出來手機,然後點開來,是一條短信:前方兩公裏,戀你甜品店。
她看了,然後又默默的删了。坐起身來,搖下車窗:“餓了!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司機有些爲難:“這個地方……沒有像樣的館子……”
說話的工夫,甜品店的招牌就能看見了,林雨桐朝前指了指:“就那吧,就想吃口人吃的。”
得!把看守所那邊是徹底的都罵進去了。
車停在甜品店門口,林雨桐自己下去就走。王律師和司機都在車上,兩人尴尬的笑笑,伺候一個二世祖,能怎麽的呢?
司機還小聲的問王律師:“真是咱們老闆的……”
王律師一臉的諱莫如深,但還是點了點頭:“怕是差不了。”
司機搖頭:“老闆當年……”
“莫說莫說。”王律師擺擺手,有點不喜歡這個多嘴的司機,幹脆也閉起眼睛。
司機卻透過車窗玻璃看甜品店。
這位突然出現的老闆私生女,靠着店裏的玻璃牆坐着,桌上擺着一塊蛋糕,邊上放着一杯果汁,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
小姑娘一個人,這麽瞧着,也挺可憐的。
林雨桐哪裏是一個人,她的對面正坐着江社友,他坐的那裏剛好被窗簾擋着外面的視線,所以,外面的人是看不見林雨桐對面是坐着人的。
“你隻吃你的東西,聽我說就行。”江社友看看店裏:“這個店裏很安全,店是夫妻倆開的……他們是咱們處食堂掌勺的老李的兒子兒媳……”
是那個給她多盛了紅燒肉和清蒸魚塊的大叔。
林雨桐‘嗯’了一聲,眼睑都沒擡起。她把嘴裏的咽下去,然後從邊上抽了紙巾捂住嘴,一副擦嘴的樣子,可就趁着這個捂着嘴的工夫,她說話了:“不管你怎麽安排的,你得保證查不到我家人的身上……”
“你還是你,林雨桐也還是林雨桐。林雨桐的戶籍檔案,隻對照片做了一些調整……”他說着,就把一張照片拿出來叫林雨桐看一眼:“現在放心了?”
是一張初中時候的照片。正在發育期間的小姑娘有些發胖,雙下巴,臉上還長着粉刺痘痘,劉海都快遮住眼睛了,家裏人看了肯定能認出來。但是外人看了,一般人是很難将兩者聯系在一起的。
“檔案上,林雨桐還是上了公安大學,隻不過被選派,參加國慶閱兵訓練去了……這件事,我會找人大張旗鼓的通知你家……”
林雨桐點頭,越是什麽都放在明面上,反倒是越不會惹人懷疑。以後三兩個月找機會給家裏通個話,就行了。
她一邊往嘴裏塞蛋糕,一邊問:“那我現在是誰?”
“你現在是海鴻集團董事長林喬杉的私生女。”他說着,就把資料擺在他自己的面前,然後調頭,叫林雨桐看。
林雨桐一邊端着杯子喝着,一邊往下看。她看一頁,他翻一頁。
看完了,她忍不住輕笑一聲:“連林喬杉都不知道找上門的私生女是假的?”
“我送去的毛發樣本,他檢驗了,是真的。”江社友就說:“看了資料你應該也知道,這位年輕時候的私生活,可真算不上檢點。他如今的三個子女,都是私生的。”
“這個真正的林曉琳呢?”林雨桐端着杯子,嘴裏含着杯子沿,掩飾自己在說話。
“她母親半年前去世了。去世之後,她就一個人。她沒有七親六故,早年她母親未婚先孕早就跟老家的人斷了聯系,之前我們也做了調查,她母親的直系親屬也已經都沒有了。至于朋友老師同學……”
林雨桐擺手,資料上都有。這個林曉琳的母親是個搞藝術的女人。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固定下來。林曉琳跟着她的母親,往往是還沒有熟悉周圍的人事和朋友,就又換一個地方。而且做母親的忙着去體會當地的風土人情,甚至去約會新認識的情人去了。至于女兒,有時候會送去學校,有時候就請了家教來教孩子,所以,她的社會關系構建的也基本是零。
就聽江社友道:“大概半個月前,有人在海裏打撈出一輛車,車裏有個已經……面目全非的女屍,應該是林曉琳。這件案子還在我們手裏壓着……”
所以,他當時給林雨桐考核的資料上,名字并不是瞎取的。
林雨桐皺眉:“這個林喬杉,是你們的任務目标嗎?”
“不知道。”江社友搖頭:“我從警的第一個師傅,是一位老刑警。林喬杉坐過三年牢,是我師傅抓的……”
這裏面的緣分還真是不可言說。
不過林雨桐猜測,這個林喬杉一定是有什麽地方有問題。但江社友沒能抓住對方的把柄。要不然,他不會把對方的底子查的這麽清楚。
這麽安排,他也是煞費苦心了。
“一箭雙雕?”她這麽問。
“那得看你這支箭有沒有雙雕的本事。”江社友這麽說完,又道:“不要想那麽多,這麽安排,也是對你的一種保護。有這一層身份,别人對你就會多幾分顧忌。别擔心林喬杉知道你是假的之後會如何,他是精明人,你是我安排去的,哪怕知道了,以他的心性,他不光不會拆穿你,還會費心的去遮掩……”
明白!前提是我不能對林喬杉那邊動真家夥。
這個安排又是一個一箭雙雕。一是給自己找個一個安全的身份。二是在林喬杉哪裏,自己就是一路疑兵。林喬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别人才好動了。
林雨桐的眼神說明,這裏面的意思她都懂。
江社友又低聲囑咐了幾句,就起身直接去了衛生間。
林雨桐的前面空無一人,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麽一個人一樣。
她将最後一口蛋糕咽下去,将杯子裏的果汁一口氣喝完,這才掏出錢包來,取了一張一百的直接放在桌子上,然後起身。
上了車之後,她還滿足的打了一個嗝。
司機回頭問了一句:“小姐,您是回哪裏?”
“我能回哪裏?”林雨桐輕哼一聲:“我媽留下來的老家屬樓已經拆遷了,我如今無家可歸……你問問你們老闆,看看他準備拿我怎麽辦……”
司機咧咧嘴,看一邊的王律師。
王律師眼睛都沒睜開,心說這個司機,果然還是太多嘴。
進了市區,車子直接停在了酒店前面,然後王律師下去忙着開房間,把林雨桐順利的送到了套房裏:“您下住下,老闆今兒比較忙……”
林雨桐冷哼一聲,啪一聲把門給摔上了。
直到這個時候,林雨桐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在沙發上還沒喘上一口氣呢,門鈴又響了。
還是王律師,他遞過來一個信封:“這是老闆交代的,請您收好。”
林雨桐連臉都沒露,伸出手一把将信封扯進來,然後拆開信封,是一張銀行卡,一張信用卡。
拿到錢以後,該幹什麽呢?
林雨桐直接起身,出門。去商場,照着身上的行頭,又買了幾身衣服。
說實話,她着急啊!
到現在爲止,江社友都沒有跟她說過半句關于四号,關于任務的事。
也對!做好林曉琳,隻怕就是現在的任務了。
林雨桐在酒店裏呆了三天,睡了三天,每次服務員上門,她都是一臉的眯瞪。這三天了,好像全世界都把她給遺忘了。沒有人找過她!
她卻不能這麽繼續下去了。
第四天,她刻意到十點才起床,然後要了客房服務,叫人送了一頓早飯不算是早飯,午飯不算是午飯的飯。吃完之後,換了一身衣服,按照胖大嫂給的地址,去看妮妮了。
按照地址找過來,這地方是一片老的家屬區。進去之後,都是三五層高的老式樓。胖大嫂說的三号樓一單元一樓西戶……很好找。因爲是老家屬區的一樓,房子也改造了一下,從陽台上開了門,把外面的花圃也占用了,用磚頭和石棉瓦搭建了幾間小屋子。有個四五歲大的孩子,身上髒兮兮的坐在門口的石墩上,拿着一個被揪的亂七八糟的破布娃娃在那裏玩。
而院子裏,一個瘦小的老太太,坐在闆凳上擇韭菜。見到林雨桐在外面站着,就先皺眉,因爲這姑娘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林雨桐虎着臉:“是朱芳家嗎?”
老太太警惕起來:“……不是……找朱芳幹什麽?”
林雨桐沒好氣的樣子:“不是朱芳家你找問我找朱芳幹什麽是什麽意思?”
“是朱芳家……朱芳是我媽媽。”妮妮抱着破布娃娃出來,才說了一句話,就把老太太扯了一把,孩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眼裏續上眼淚,但到底是沒哭出來。
林雨桐心裏更皺眉:“你這死老太婆,真是心狠手辣,連這麽小的孩子都下狠手……”她說着,就抱了妮妮起來:“走!我帶你找你媽去。”
說着,抱着孩子就走。
老太太就攔:“你哪來的?你來……你就搶人家孩子……信不信我報警。”
林雨桐放下孩子,雙手插着腰,“你個老太太,這孩子好歹還是你親外孫,你怎麽就那麽狠的心。我告訴你,朱芳是我們老大……别覺得人進去了,她的孩子就得被欺負……”她摸出一沓子錢來在手心裏摔的啪啪響:“看見沒?錢我們老大不缺!”她把錢給老太太仍在菜籃子裏,“這錢你先拿着,第一次,我先饒了你。以後我還來,再叫我看見你對妮妮不好……老太太,你兒子兒媳婦包括你孫子,可都别想全胳膊全腿兒……”
說完,揚長而去,唬的老太太拉着妮妮就往屋裏去:“我這是造了什麽孽了……”
回酒店的時候,林雨桐就感覺到了,有人跟着她。
江社友有的是辦法跟自己聯系,不需要監視,看來這監視的人隻能是林喬杉了。
林喬杉坐在辦公室裏,助理海鷗将報表遞過去,等着老闆的吩咐。林喬杉沒有看報表,隻将眼鏡摘了,揉了揉眉心:“查了嗎?”
海鷗低聲道:“查了!以現在能查到的證據來看……她确實是您的女兒。”
林喬杉不置可否,卻從抽屜裏抽出一張照片來,然後對着照片沉默良久,之後将照片又鄭重的收起來:“她這幾天幹什麽了?”
“在酒店睡了三天。”海鷗的語調一直保持平穩,“今天去了一趟獄友家裏……”
她簡單的将事情跟林喬杉說了一遍,卻沒有做任何評判。
林喬杉睜開眼睛:“這件事你去辦吧。明天我要看到結果,然後通知她,明晚我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所以,當林雨桐第二天打開房門,看到就是一個精幹的女人。她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渾身都是精英範兒。說話平鋪直叙,不見半點起伏,先是告訴林雨桐,花了八十萬叫朱芳丈夫的小三撤訴了,朱芳很快就能被放出來。再是告訴林雨桐,今兒不要有别的安排,老闆有空,晚上七點準點過來接她。
林雨桐不可能乖乖等着,要不然她就不是林曉琳了。
她直接坐上出租車去了看守所,在外面等着朱芳。
朱芳整個人就跟做夢似的,等看見站在外面的林雨桐的時候眼淚又下來了:“小姑奶奶,我給你磕頭吧……”
林雨桐一把把人給拎起來:“起來起來!趕緊回去吧。再不回去你閨女得被你媽虐待死……”
把人塞到車上,朱芳新潮還起伏着呢:“你不知道,你出來了,李瑤那狐狸精還說,你不可能管我……啊呸!騷狐狸就是騷狐狸,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活該她被齊麗那娘們欺負……你是不知道那騷狐狸,你一走,她就巴結齊麗和她的主子……”
林雨桐挑眉:“齊麗?”怕是那個被卸了胳膊的女人,她明知故問,“誰啊?”
“就是那個被姑奶奶你撅折了胳膊的。”朱芳的話匣子打開了,“孫依依偷偷跟我說,還不知道她是收了吳木蘭多少錢,敢進來給人家當保镖。”
吳木蘭?!
這又是一個名字。
原來一直注意的,疑似目标人物的人,她叫吳木蘭。
真假名字且不管,知道了就是收獲。隻是不知道,朱芳是怎麽知道的?
她沒去問,隻問她:“出來了,以前的工作也沒法幹了,有去處沒有?”
朱芳有些尴尬,“那什麽……我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把事情給辦好了,其實,吳木蘭也說了,等出去了也能幫我……還說叫我去她們家做飯……還給了我地址……”
林雨桐冷哼一聲,到了市裏就直接下車:“既然你有好去處了,咱們的緣分就到這裏了……”
說完,不等朱芳反應過來,她直接上了車就走。好似是惱了朱芳另投她門。
林雨桐現在可以肯定,吳木蘭這個人疑心病很重,她把所有跟她接觸過的人,都先得用過濾鏡過一遍。林雨桐沒接到要接觸吳木蘭的人物,她自然是先避開了。
回了酒店,司機已經在等着了。
林雨桐也沒回房間,直接就跟着司機要走。
司機還好心的提醒:“您要不要換身衣裳……”
林雨桐才不管他,大大咧咧的直接上了車。
吃飯的地方是一家很有格調的西餐廳,林雨桐這身衣裳是沒法進去。
都到了餐廳門口了,能怎麽辦?她大大咧咧的将上身的短袖脫下來,裏面是一件黑色的吊帶,可這也把司機吓的夠嗆,趕緊将頭撇到一邊。
林雨桐将黑短袖從中間給撕開,然後把這撕開的短袖纏在腰上纏了一圈半,圍上系好,就是個短裙。圍好了,這才把手伸進去把褲子脫下來。
司機直到聽到後面下車的聲音,才敢扭頭看。車窗外,就見一瘦高的女孩,一身黑裙,踩着白運動鞋的進了餐廳。在朦胧的燈光下,是看不出任何不妥當的。
可等進了餐廳,林雨桐報了名字,随着侍者進了包間,跟裏面的人對視了一眼之後,又都狠狠的皺了眉頭。
林喬杉皺眉,是因爲林雨桐這一身不倫不類的打扮。
而林雨桐皺眉,是因爲林喬杉邊上坐着的,正是江社友。
林雨桐大咧咧的進去,拉了距離兩人都很遠的椅子坐了,然後冷笑:“請我吃飯?這就是你的誠意?”她指着江社友:“你找他來幹什麽?”
江社友看着坐在長條形的餐桌的另一頭的林雨桐,眸子不由的動了動。
這個丫頭還真是給了他不少的驚喜。
就比如現在,她一身亂七八糟的衣服,還敢叉開腿這麽坐着,大腿就這麽晃蕩着,就是一副很沒有教養的樣子。别說大家名媛了,就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也不是這樣的。完全沒有一個姑娘家的樣子。
林雨桐沒啥不敢的,裏面穿着早就準備好的肉色安全褲,又不擔心走光。
爲了盡快的找到四爺,她沒什麽不敢的。
林喬杉尴尬的朝江社友笑笑:“江處長,見笑了。”說完就說林雨桐:“要不是江處長,咱們父女也不能有今日的團聚。他是咱們父女的恩人,怎麽能這麽說話呢?來來來,先敬江處長一杯。”
林雨桐看了江社友一眼,任務從這一刻就算是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