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結婚的對象,是個看上去有四十來歲, 都已經有點小謝頂的男人。
許是林玉珑走的時候, 正是最好的年華裏。所以,給人留下的東西都已經定格了。那是個帥氣、溫和、甚至帶着幾分腼腆的小夥子。
不知道這個小夥子如果活到現在, 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一個中年油膩男。但人的天平在心裏這麽一傾斜,就老覺得,此刻這個叫黃槐的男人, 比不上林玉珑。當然了,也就配不上蓉蓉。
黃槐并不是同立本地的人。隻知道蓉蓉說請前夫的家人,但并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幹啥的。蓉蓉并沒有把這些底子掀出來給她看。
看的出來, 相比較起黃槐,她其實還是更相信林雨桐和林玉健等人。
黃槐特别熱情, 眼裏有幾分小生意人的精明。
見面的地方是個茶樓,他熱情的倒茶:“大哥, 二姐,姐夫你們坐。”
林玉健看人很直接,眼裏帶着的挑剔根本就瞞不了人。是!叫人一看,就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跟我弟弟比, 差遠了。
這視線叫黃槐更緊張起來, 來回的搓着手,想搭話都不知道從哪裏搭起。
挑剔的壞人林玉健做了,林雨桐就得做個和善的好人。
她就笑:“你也做。蓉蓉在外面接個電話, 一會子就進來。”
黃槐就明白了。這是人家這邊相看了。
這種感覺其實挺奇妙的。相看的不是女方的爹媽兄嫂, 反倒是前夫的兄姐。
讓人有點不舒服, 但心裏又未嘗不覺得,這女人其實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跟夫家的關系處的這麽好,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
因此,他比見老丈人和丈母娘還緊張。
說蓉蓉在外面接電話,這當然不過是托詞。人到四十了,這些要是再看不明白就真白活了。
他知道人家這是有話要單獨說的,于是姿态越發放的低了。堪稱是恭敬的坐下,朝幾個人謙卑的點頭:“有什麽話,想問就問。我是絕對不會隐瞞的。”
林雨桐當然不會直啦啦的問,你一個月掙多少,經濟能力怎麽樣這樣的話。
她特别和善:“過來的急,也沒問蓉蓉,你是哪裏人啊?聽你的口音,離京城不遠?”
“不遠!”這人立馬就驕傲上了,“在通州……”然後又不好意思的笑,“不過現在還沒發展到我們那一塊……我們那邊還是郊外……農村,自家有院子有房子。”
“哦!”那這條件,妥妥的将來就是拆遷戶了。
多一口人,就能多分一點。這是肯定的!
林雨桐就點頭:“地方不錯,發展前景特别好。”
黃槐就笑:“現在也都好的不得了。家裏原本是三層的小樓。後來我又加蓋了三層。一共六層,每層三十個小房間,都租出去了,還供不用求。”
哪怕是一間房一個月一百,一個月也小一萬。
“又省心收入有穩定。”林雨桐先誇了一句,又說,“這麽好的收入,黃先生怎麽還跑出去做小買賣?真是個閑不住的人。”
黃槐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那什麽……家裏父母幫着照管呢。并不需要我操心。”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家裏有個老人,就輕松多了。”林雨桐感慨道:“你看蓉蓉,要不是家裏父母幫着照看孩子,日子還不定過成什麽樣呢。當然了,蓉蓉這也是獨生女,父母也就隻顧着她……”
黃槐就很感慨:“我這邊也一樣,我也是獨生子。前些年,父母在家也是幫着我照看孩子。孩子他媽呢……嗨!我也不怕你們笑話,實在是……前些年,我們那地方就是農村。種着一畝三分地的,能有多少收入。那時候我就往京城販菜,頭些年生意特别好做,就是頭天從地裏挖點野菜,那也能掙錢。我看這生意能做,就從小菜販子變成了大菜販子。怎麽說呢?這玩意隻要不貪心,總有賺頭的。”然後就苦笑,“但要是貪心,這就說不好了。前幾年,跟着别人一塊,囤積菜。哪一年是蒜薹,當季收購了,放在冷庫裏存着,等到過了這個時節再往出放。結果那一年不敢巧,趕上京郊周圍的大棚菜豐收了。年前一股腦的湧到市場上來。咱們光是租冷庫一天都得多少錢,存了本年,那租冷庫的錢比當初的收購回來的菜錢跪了好幾倍。結果哪一年是賠了個底掉。把家裏那些年的繼續賠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爲啥天南地北的開始跑買賣呢,其實當時就是爲了躲債的。在外面呆了兩年,錢賺到了,回來了把債也還了。才聽我父母說,我媳婦這兩年跟人勾搭上了……老兩口是心知肚明,但這事還不敢跟自己在電話裏說。一是怕自己着急往回趕,再一生氣,這要是出點啥事沒辦法收拾。二呢,就是怕自己賺不了錢,再始終不回家。家裏還有個孩子呢。這媳婦在家呆一天,孩子就有媽,有家。但我這回去了,風言風語的,肯定得吹到我耳朵裏。這事還是他們親自跟我說的好。後來,我也問她了,這事不能别人說啥就是啥。畢竟一個家裏男人不在,傳點風言風語的這很正常。說閑話嘛對不對?隻要她說沒有,我就信她說的,那就沒有!日子該怎麽過還怎麽過。那時候我就想,就算是有,以後斷了,就行了。畢竟,是我對不住她的。撇下她跟孩子在家……對不對?不管心裏啥滋味吧,這口蒼蠅我吞了。結果她開始是沒說有,都是瞎傳的。那我說咱就好好過日子。以前的事咱翻篇,再不提了。可是這日子沒過一年……她那心是收不回來了。我就是再家,她也是該躲出去接電話還接電話,晚上十點多出門,淩晨三四點回來的也有……哭着跟我說,不行,過不下去了。她的心放不回家裏了。本來我是打算要孩子的,結果呢?她是死活不答應,說她以後肯定沒孩子,隻這一個了,哭着求着給我跪下,啥也不要,隻要孩子。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話,她找那人,是她一表哥。親的!兩人沒辦結婚證,也結不了婚。近親嘛!如今兩人以兩口子的名義,在外地生活呢。跟老家這邊的三親六故都不聯系。這幾年我一直在外頭做生意,也是……怎麽說呢?風言風語傳的怪惡心的,我也不樂意在家裏呆。”
也是!親戚朋友肯定都嫌棄丢人吧。
林雨桐聽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把家裏的情況大緻介紹了一下,告訴這邊他父母還健在,有個兒子跟了前妻在外地,回來的可能不大。畢竟當媽的不會想叫孩子在那麽一個到處是她的留言的地方生活。然後把她前妻的事情坦誠,就是想告訴這邊,他跟他前妻之間的感情,如今真是有限的很了。不存在餘情未了,顧着這頭還扔不下那頭的事。
聽懂了這話了,林雨桐就少不了問一句:“如今呢?生意好做嗎?一年到頭在外面飄着,也确實是辛苦。”
得看他将來的打算,要是還準備這麽到處跑,這跟蓉蓉想找個顧家的人就有些沖突了。
黃槐擺手:“年紀不小了,也漂不動了。家裏的父母也需要人照顧,這兩年攢的錢,跟幾個朋友合夥,弄了貨運站。爲啥跟蓉蓉認識呢,就是在同立那邊,咱們跟那邊的貨儲站有點合作……蓉蓉的事我知道……聽人說了……别人一說,我當時心裏就怪難受的。你說我那前妻,我走了兩年,她的日子就扛不住了,可蓉蓉一沒結婚的姑娘帶個孩子……這麽些年了……真不容易。對我來說,碰上個好女人,就是一輩子的福氣……”
以他的經曆來看,他說的這些話,都是真誠的,是真心實意的。
林雨桐就問他以後的打算:“……兩邊都有父母,不好照管。而且蓉蓉還帶着孩子……”
黃槐馬上道:“在通州我買了房子了,買了兩套。兩套是樓上樓下,住的開的。我想叫叔叔阿姨住過來,也是爲了呦呦好的。京城這邊的教育質量,咱得承認,是很好的。如果我們結婚,蓉蓉和呦呦的戶口是能牽進來的。等将來房子拆遷的時候,肯定是有她們母女一套的……”
聽起來是很好。但這裏面牽扯到一個問題:“蓉蓉的工作怎麽辦?”
沒有工作,就意味着沒有收入。
女人沒有收入,還帶着個孩子和老父母,婚姻關系如果這麽開始,其實這就已經是失衡了的。
失衡之後的婚姻,會走到哪一步,這真不好說。
黃槐趕緊道:“我是這麽想的,先不說家裏的房租,就是跟朋友合作的貨運站,這都屬于投資類型的。我偶爾回去幫忙,但步入正軌之後,其實就真清閑下來了。你說這歲數的人,不能老閑着吧。我這次帶蓉蓉回來,就已經打算好了。我打算跟蓉蓉一起,開一家果蔬公司。現在電視網報紙上網上,到處都是不安全的食品。我就想着,專門開一家公司。公司隻出售清洗幹淨的,放心衛生的果子蔬菜。咱們多一道清洗的手續。而且真空保鮮包裝都帶上,然後請專門的機構給質檢,咱們貼标簽。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過去是有吃的就行,現在呢?是不怕你貴,就怕你不對。隻要東西對,再貴也不貴。隻要東西好,到處搶着要。我管外面的事,蓉蓉管員工,管錢。我是覺得這生意能做的……”
不光他覺得能做,要真做的好,那肯定是賺錢的。
林雨桐也覺得這很能做。
要是這麽着,其實之前蓉蓉提出的給孩子存點錢的這事,壓根就不用提了。
她起身,對黃槐客氣的笑:“你們先說着,我出去一趟。”
出去就去隔壁的雅間見了蓉蓉。
蓉蓉比黃槐表現的還緊張,問林雨桐:“二姐覺得怎麽樣?”
林雨桐就說:“我沒提給呦呦存錢的事。你也不要怕孩子會誤會。他家那個房子,說實話,三兩年内,肯定會動遷的。别管大小,你和呦呦肯定會分一套的。京城的房子一套下來,什麽都有了。再就是,他提了開公司,你管錢的事。錢袋子都塞到你手裏了,然後咱再提要求,是不是就不合适了。不要他給孩子存錢,從另一方面來講,其實對呦呦來說,也是少了點束縛。孩子拿你的,那是天經地義。但對别人……還是差了一層……會覺得欠了人家的……”
蓉蓉點頭:“我聽您的。您看他那人……”
人吧,還行!
就看你怎麽比了?現在吧,在你心裏當然是比不上林玉珑的。他就算是有不好的,這些年過來了,那點不好也都忘了,能記住的就剩下那些好的,越是想,就越是會刻骨銘心。
但是再好的人,總也還是比不上一個活生生的,能陪伴你的人。
她就說:“他是個怎麽樣的人,等你七老八十了,兩個人攙扶着出來曬太陽的時候,你自己回答。”
蓉蓉愣了一下,這話的意思,是不反對這婚事。
那就是說這人,是過了她的眼了。
她的眼淚往下掉:“我不會忘了玉龍的……”
忘不忘的有什麽關系呢?記住又如何,忘了又如何?日子總得過。
再說了,忘不忘的,誰能決定呢?
等你不會忘,但也不會刻意想起的時候,那就證明你過很好。
而當你總是會想他,念他的時候,就證明你過的不好。
所以,真等你心裏到處都是玉龍的影子的時候,還回來就是了。他總還是會笑着,在原地等你的。
林家那頭,是林玉健去說的。
這回林家成特别爽利,還破天荒的給林雨桐打了電話:“……挺好的。咱沒有不同意的道理。蓉蓉過的不容易了。再說了,走這一步,确實是對呦呦好,娃将來在京城落戶……”
林家覺得蓉蓉走這一步是爲了呦呦的将來考慮的。
于是這婚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人到中年,反倒是沒有那麽些講究了。婚禮不像是年輕人,追求個浪漫。就是簡簡單單的,親戚朋友的通知了一遍,在一起吃頓飯,就算是完了。
婚禮是再同立那邊辦的,林雨桐是當天回去當天回來,露了面了。
林家這邊呢,林玉奇也算是懂事了,拿了一萬塊錢,給蓉蓉了。說是以後不在縣上,也就不買那些不實用的。叫她到京城去買。
林家成呢,坐着輪椅也去了。跟呦呦說,你大伯和二姑媽都在京城。受了委屈别憋着,找他們去。
不待見林家成,但林雨桐對待呦呦卻特别和善。跟她說京城裏的事,叫她周末沒事可以找清甯清遠玩,再加上清平,告訴她,她在京城的親人還有很多。不用害怕!
呦呦低着頭,直到林雨桐要走的時候才拉着她道:“姑媽,我能……我能住校嗎?”
林雨桐訝異:“怎麽想起住校了?”她皺眉,“是怕黃叔叔對你不好?”
呦呦搖頭:“我不想叫他爸爸。”
她手裏攥着脖子上的挂鏈,鏈子的一頭揭開,裏面是一張蓉蓉和林玉珑的合影,她說:“我媽一直跟我說,我爸爸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所以,在孩子的認知裏。哪怕沒有爸爸,但這個爸爸卻是無處不在的。
“我就是覺得他跟别人的爸爸一樣,出去打工去了,出去工作去了……”孩子吸着鼻子,眼淚卻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總覺得有一天他會回來……”
所以,不想有這麽一個人存在在生活裏。
不想有這麽一個人替代父親的形象。
林雨桐被這孩子說的心軟的不行,“你可以不叫他爸爸……但是住校的話……咱們先不提。你姥姥姥爺都年紀大了,不能照顧媽媽了。但卻長大了,是個懂事的大孩子了。你得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覺得這個黃叔叔對你媽媽好不好?你得看着他!要是他對你媽媽不好……你給姑媽打電話,我跟你大伯去接你跟你媽媽,行嗎?”
呦呦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
“真的!”林雨桐摸她的頭,“放假的時候,可以叫你媽送你去姑媽那邊,叫你表哥表姐帶着你出去玩。住在那邊也行的。”
她一下子就笑的眉眼彎彎,連連點頭“我肯定去!”
一腳邁進去,想要磨合好,且不是那麽一帆風順呢。
那生活就是這樣,對于蓉蓉來說,總好過一癱死水。
婚後一個月,蓉蓉來了林雨桐這邊一趟。跟黃槐說是想過來住幾天,林雨桐還當是兩人吵架了。蓉蓉搖頭:“例假沒來,我怕是有了。明兒去醫院,做了……”
然後看林雨桐:“二姐,我不打算叫他知道。”
林雨桐皺眉:“你們都有孩子,婚後要不要不是那麽要緊吧。就算是告訴他,想來他也是能理解的。”
蓉蓉搖頭:“二姐,哪裏有那麽多容易理解的事。人心都是會變的。當初是一回事,結婚後要是萬一哪裏變了呢。更何況還有他父母,倆老人不錯,但是從心底,他們還是希望我們再生一個。我有呦呦,我結婚是爲了叫她過的更好。而不是……所以,這個孩子我不會要……”
林雨桐明白了,她沒有刻意的避孕,就是告訴黃槐,她沒有堅持不給他生孩子的想法。但另一方面,卻偷偷的堕胎。堅持不要孩子。
她就說:“當初你們在這方面沒有說好嗎?”
蓉蓉苦笑:“我說過了,他也覺得不要也可以。但是他父母說的時候,他含笑聽着,沒有解釋當初我們商量好的事情……所以,我把孩子流了,也不算是瞞着他的。當初,他是答應了的。”
當天晚上,蓉蓉睡下了。林雨桐的電話響了,是黃槐打來的,問的小心翼翼:“是不是我什麽地方惹她生氣了?”他很急切,“呦呦在她姥姥姥爺那邊,我去跟孩子說的時候,孩子氣鼓鼓的,說肯定是我惹她媽媽生氣了。你說這事鬧的……”
幹笑了兩聲,他才小心翼翼的道:“是我爸媽說要個孩子的事她不高興了嗎?”
林雨桐挑眉:“這麽急着想要孩子?”她這麽試探着問了一句。
黃槐很驚訝:“沒有啊!當初是說好的。”
四十歲的男人了,很快就明白了,他想起床頭上的台曆上做着記号的日子,然後恍然:“她是……”懷上了?然後肯定的道:“這是我的不對,我明天陪他去醫院……”
第二天在醫院門口碰見黃槐,蓉蓉還愣了一下。
黃槐把人接了,就跟林雨桐道:“麻煩二姐了,這邊我照看就好……”
蓉蓉對林雨桐點頭,林雨桐才驅車離開。
黃槐拉着蓉蓉進去,排隊挂号。蓉蓉就在候診區等着。
等黃槐來了,蓉蓉才低聲道:“不該瞞着你的。”
黃槐搖頭:“這事也是我的錯。”他湊過去低聲道,“我爸媽說要孩子,那是說我不是說你的。我當初是做了結紮手術的。我以爲不會叫你懷上的,要不然怎麽會連個防護措施都不做?我爸媽說那話,就是再催我,叫我去醫院把那玩意給取了。不過現在看,取不取的,意義都不大了。那玩意失效了。”說着,就一臉懊惱,“那時候的手術水平是真不行。”
蓉蓉瞪大了眼睛看他,像是在判斷他的話的真假。
黃槐瞪眼:“非得叫我去取了那東西你才信是不是?”
蓉蓉倒是笑了,先是咯咯咯笑,緊跟着眼淚就下來了,“謝謝你!”
“謝啥嘛?”黃槐倒是腼腆了起來,“以後我爸我媽再念叨,你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就行了。我不聽,他們怪不到你身上。這會得叫你受一回罪了,要是不急着回去,咱就在京城住一段時間……我租個公寓去,回頭買點烏雞啥的,我給你炖湯喝……”
不用了!真的!有你這些話就足夠了!
蓉蓉正要說話呢,一擡頭,看見一個身影過去,看着眼熟,探頭看了兩眼,黃槐就問:“找誰呢?”
蓉蓉朝外指了指:“我外甥女……看着像,晃過去了……”
外甥女?
你不是獨女嗎?哪來的外甥女?
随即又恍然,她說的外甥女,一定是他的前任林玉珑的外甥女吧。
跟不是前夫的前夫家關系好成這樣,堕胎都想着找人家的姐姐,你說這事……最是叫人嫉妒的地方了。
但還不得不關心的問一句:“哪個外甥女?”
他其實是記不住的,肯定也沒見全過。但不妨礙關心這一句吧。
蓉蓉就說:“是清平。”然後猛的想起這是婦産科,“哎呦,莫不是有了!”
可不是有了嗎?
清平腳底下還發飄呢。
手裏是孕檢報告,懷孕六周了。
很意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接下來該怎麽辦呢?她一邊沿着馬路走,一邊想。整個人的腦子都是模糊的。
路邊是商場,她進去了。運動品牌專櫃,“給我拿一雙三十七碼的……”随便挑了一款看起來容易脫容易穿的樣式,“我試一下。”
結果穿高跟鞋穿三十七碼的腳,穿運動鞋的話,感覺三十六碼就可以。
她也知道,她的腳面比較高。瘦款的鞋子,就得大一個尺寸。都快忘了,其實自己的腳沒那麽大的。
換了三十六碼,果然合适。
裝起來結賬去了,才知道這雙鞋打完折一千九百八。
好貴啊!
平時穿兩三百一雙的鞋都覺得價位很可以了,買過一雙八百多的運動鞋,都覺得貴的不行不行的。
結果現在這雙竟然小兩千。
然後邊上的導購還一個勁的說:“這種鞋防滑性能特别好……”
好吧!那就買吧。
孕婦不能穿高跟鞋,孕婦不能摔跤,當然了,以後抱着孩子更不能摔跤。
保證下雪天冰面上都不會滑倒的鞋,再貴都行。
買了!
爲了孩子嘛!
錢給了,坐在邊上就把新鞋穿上了。然後把高跟鞋放袋子裏提着。
出了店門,左顧右盼,好像也不能太逛街吧。
于是攔了出租回家。
不敢去擠地鐵了。
到家了,她拿起電話,發懵的直接給清甯打過去了。
清甯正準備去JIUQUAN呢,這次去得小半年。爲載人的飛船五号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她接到電話的時候還道:“真準備晚上找你一塊吃飯呢……我這一走就是半年……”
清平說:“哦!能趕在你外甥或者外甥女出生的時候回來,就行。”
嗯?
清甯拿着手裏的衣服愣住了,用她計算飛船軌道的腦子,算了一大圈,才想起能被自己叫外甥或外甥女的,現在還真沒有。但外甥和外甥女都得從自家的姐妹的肚子裏出來,于是,她總算反應過來了,“你有了?”
清平聽到那邊堪稱是驚喜的聲音,才覺得真實了起來,看看擺在茶幾上的孕檢單,“嗯呢!”
清甯原地就蹦起來了:“姐,你想吃什麽呢?我給你買,現在給你送去。你給姐夫說了嗎?他有陪你嗎?跟二伯姨媽說了嗎?跟我爸我媽說了嗎?”
一句句的,她才恍然,對了!連孩子爸都還沒說呢。
她趕緊道:“等你姐夫回來,我告訴他。然後由他報喜,會不會好點。”
也對!
清甯就說:“那想吃什麽,我給你買。”
想吃什麽呢?
“你别跑了,想起來的時候我告訴你。”清平就說,“你忙你的吧。估計你正忙着呢。”
清甯想着人家兩口子可能不希望有人打攪,就跑出鮮花店,買了各種的漂亮的要,玫瑰紅的黃色白的粉色,都要。
賣花的小姐姐就笑:“這花束花語是代表什麽意思?”
清甯的手在花店裏指:“沒啥意思。你就是怎麽漂亮怎麽來。我要當姨媽了,隻要包的好看,叫我姐看着心情好,怎麽都行。”
然後小姐姐還沒見過這麽豪爽的買花的,就是男人給女朋友買花,她見過的也就是九百九十九朵。至于九千九百九十九的,這個迄今爲止,她就是進貨的時候,在花卉批發市場見過。
而這位呢,要玫瑰,也要郁金香,什麽水仙、滿天星,凡是覺得好看的,她都要。
給了錢,給了地址,叫店裏幫着送。
這個當然沒問題了。今天完全不做别人的生意,隻爲您一個人服務的,土豪小姐。
從花店出來,又去蛋糕店。蛋糕隻買了一個清平喜歡的口味,但是其他的點心,她是一點也沒少買。
于是清平一整天來不及發呆,也不爲等徐強着急了。
她都在整理東西。怎麽整理的家裏放滿鮮花而不違和。怎麽收拾冰箱能把這麽多吃的放下。
等徐強晚上回來,一進門就是花香,擡眼一掃,連鞋櫃子邊上都放着花瓶。
他臉色都變了,這是遭遇情敵了吧。
于是似笑非笑的看清平:“你這整天在家呆着,都能給我找來一情敵。夠能耐的?”
他換鞋,不适的打了個噴嚏,這花香味兒,是不是有點濃。
清平一看他那表情,就抿嘴樂:“其實,到底是你有個情敵還是我有個情敵,現在還說不準?”
天地良心,我在外面從來沒有胡來過。
我上哪給你找個情敵去?
他這麽說,清平就捂肚子:“要是萬一生個閨女出來,那真是給我找了一大情敵。”
切!
吓的我冷汗都出來了!還以爲什麽呢?
他往廚房走,“晚上想吃什麽,我做……”說着,就愣住了,腳下打個方向,就往客廳跑,撞到餐桌上了不由的龇牙咧嘴用手揉,但卻狐疑的擡眼看清平。
卻見清平保持着剛才的姿勢,盤腿坐在沙發上,然後手捂在肚子上,朝着他的方向,臉上帶着幾分笑意。
他一下就變的小心翼翼起來,走路都不敢發出聲音怕驚擾了誰一樣,等走到清平跟前,眼淚都下來了,他單膝跪在沙發邊上,跟清平平視,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這是……”
清平才伸手抱他:“恭喜你,要當爸爸了。”
徐強的雙臂張着,不敢抱清平,好似怕傷到孕婦和孩子似的,“我要當爸爸了……”
兩人就那麽額頭對着額頭的流眼淚。
無端的,就是覺得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好長時間,都晚上九點多了,才醒過神。做飯來不及了,徐強打電話去公司,叫司機幫着買飯送來。還特别叮囑是哪一家店,那家的食材最好。
然後清平才提醒他:“該給家裏說了。”
“對對對!”手忙腳亂的打電話。
先是打給徐天,徐天在客廳裏坐着,對着電視的畫面勉強對口型呢,不敢放大聲音,給孫俊那小子請了家教,家教老師還沒走呢。怕電視的聲音影響老師上課。
電話一響,他都去陽台接了,“怎麽這個點打過來了?吃了嗎?”
回回都是問這麽一句。
徐強這回也沒嫌棄他爸十年不變的台詞,趕緊道:“爸,你要當爺爺了。”
嗯?
爺爺?
徐天都不知道他對着電話歡喜的叮囑了些什麽。挂了電話,就覺得要做點什麽,要不然,這心情平靜不了。
可走出房間,看着挂在牆上的兒子媽的照片,到底是開了瓶酒,倒了兩杯,一杯給逝去的人放着,一杯自己慢慢抿着,他說:“你看,你要是好好的過日子,咱現在多好。兒子娶了個好媳婦,媳婦進門就有了喜。這年前年後的,就添孫子了。你稀罕小子,我稀罕閨女。現在隻準生一個。那好閨女不比兒子差。生啥都是一樣的。你說是不是?”
而老二家那邊徐強直接打給丈母娘了。别看老丈人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可這家裏真拿事的,還得是丈母娘。
英子到底是女人,聽了就愣了一下,然後就說:“知道了,叫她好好的……”
可等挂了電話,就趕緊給老二打電話:“你回來!馬上!給我訂去京城的機票,有晚上的我今晚走。”
老二問了才知道咋了?
高興嗎?
肯定高興。
但好歹把英子勸住了,“那麽着急幹啥?看有啥要帶的,現在好好想想。都給準備上……”
然後那要準備的可就多了。
一晚上翻箱倒櫃的,把當時嫁閨女縫被子剩下的棉花拿出來包好了,“明兒一早,得去買紗布棉布這些東西,給孩子做被褥衣裳……”
然後又道:“你看,這沒婆婆的壞處就出來了。啥都得我操心。”
老二心說,真有婆婆了,你就少操心了。還不定又得嫌棄人家親家母這個不好那個不對呢。
但今兒心情好,不跟她頂着來,隻道:“帶着錢過去。她寫那東西說賣錢,我怎麽瞧着那麽邪乎呢。也不是正式的工作……現在有孩子了,就别叫寫了。帶上三萬……估計城裏的開銷大,不夠她花的,帶上五萬。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英子‘嗯’‘嗯’的點頭:“都記着呢。”然後又感慨,“你還記得生她的時候不?真就跟昨兒的事一樣。咋一眨眼就要當媽了。”
遭罪開始了!
結了婚也還是孩子不是?
可有了孩子就不再是孩子了!
完了給老三報喜了,姚思雲就搶過電話,說叫徐強帶清平去找哪個大夫哪個大夫的,“我今兒會給人家打個電話,你們去找,絕對沒問題。産檢不許馬虎,你必須陪着清平去做。從産檢到生産,隻找這一個人,叫她給幫着安排。放心,孩子和大人,保準沒一點問題。”
徐強一一說記住了,然後才給林雨桐打電話的。這邊林雨桐還在開會,又打給四爺。
四爺真挺高興的,高興的結果就是教訓徐強:“……家裏光有鍾點工不行,還是找個月嫂吧。找個信得過的人,咱家不缺活幹。你那邊得用四五年,得孩子上幼兒園了才行。完了清甯清輝清遠這都就跟上來了。一個孩子接一個孩子的,不怕失業……”
絮絮叨叨的,說了大半個小時。
徐強從來不知道四叔是個這麽啰嗦的人。
而且聽起來,照顧孕婦還很有心得。什麽月份該吃什麽東西,該注意哪些,他說的很詳細。叫人一聽就覺得很靠譜。
林雨桐回來的時候,四爺才放下電話,她還說:“給你打電話總占線。”
然後四爺就把事說了,林雨桐一愣:“怪不得今兒蓉蓉給我打電話說在醫院好像看見清平了,問我這孩子是不是有喜了。我當是還想,哪裏有那麽巧的事?結果還真挺巧的。”
然後她關心人的方式,就是一大早摁人家的門鈴送早飯:“哪怕是懷孕了,也該保持良好的作息習慣。白天實在太困了,可以睡。但是早上不能賴床不起。”
早上吃了小姨的愛心早餐,中午親媽就趕到了。
見面的模式先是抱怨:“你們現在一個個的,都是祖宗。我們懷孕那時候……”巴拉巴拉巴拉的,“你看看你們現在,兩家子都恨不能把你們供起來。”
然後本來還不害喜的,結果親媽來了,就害喜了。
清平受不了這種涼的不許吃,生的不能吃,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的,整的煩躁的不行:“你看,我講究吧,你說我嬌氣。我現在不講究吧,你又覺得不行。那要怎麽着啊?”
反正母女倆在一塊呆了沒三天,親親熱熱的也就倆晌,就嗆嗆起來了。
清平要工作,打開電腦自然就穿防輻射的衣服。當媽的就覺得這都是什麽窮講究,上個網還要換一套衣服。她是最不習慣這種一天到晚在家換衣服的。出門在外面工作的還罷了,尤其是像清平這種在家裏的作爲的自由工作者。當然了,在英子眼裏,這就是無業遊民。在卧室穿的是睡裙,露着肩膀脊背大腿的那種。從卧室出來,得外面穿一個那種睡袍,又好像是裹的嚴嚴實實了。好吧!樂意這麽穿就這麽穿吧。等到梳洗完,吃了早飯了。上班的上班去了,然後在家的這個又去換了,穿一身所謂的居家服。你看這事整的,擱家裏閑呆着,還有這種叫人穿着更舒服的衣服。那行吧!不就是好享受嘛。居家就居家吧!然後出門上個超市,好吧!又換衣服,出門嘛。肚子還沒起來就穿個孕婦裙,這在農村叫矯情,但英子還是忍了。畢竟外面人多,孕婦裝備大家都讓着她,不擠着她,還算是個理由。可回家了,你又換回居家服,這居家服還不一樣。早上是長衫長褲,中午就成了居家的裙子了。要工作了,又給外面套一層。她就想問,你這是熱啊還是冷啊?然後晚上說出門吃飯吧,又換。說啥那那邊的餐廳得穿的正式,又不是白天去菜市場的那一身了。
你這是在家工作呢?
那點時間全叫你花在還衣服上了。
你說準備給她洗衣服吧,那拉開衣櫃,你說該洗哪家?
每一件都是穿過的,但每一件就穿那麽一兩回,還都是屁大點功夫就換了的。
咱不能可着一件衣服往髒了穿嗎?
“你也就是沒婆婆,我跟你說,你這要是家裏有個婆婆,這日子一準過不成,我這當親媽的都看不過眼,你說人家婆婆能看的過眼嗎?”
當媽的一肚子怨氣,清平還一肚子不舒服呢。
說是來幫自己的吧,但是家裏好像更亂了。她随手放東西,這家裏這麽擺就亂了。然後自己得跟在後面收拾。這都是小事情啦。關鍵是你跟她說剩菜剩飯倒了就好了,小區裏有野貓,會過去吃的。然後她舍不得浪費,剩下的菜不管是涼菜還是熱菜,都放在冰箱裏,第二頓上桌,她自己吃。那她能好意思還是徐強能好意思?兩人一伸筷子,她還擋,不許自己和徐強吃。好吧,不叫自己吃,是因爲自己是孕婦。但是徐強作爲女婿,丈母娘在家吃剩菜,這像話嗎?尴尬到無所适從好嗎?還有去超市,跟她說,需要啥買啥就行,結果凡是打折的菜都買回來可多,冰箱裏塞不下了都。
她就說:“别買那個,吃不了……”
然後人家說:“沒忍住,才兩毛五一斤,比咱小縣城都便宜……”
這也就是親媽,這要是婆婆自己也忍不了。
英子跟林雨桐訴苦,覺得這熊孩子不會過日子。清平也找她小姨訴苦,覺得自家這媽實在是說不聽。
把林雨桐給逗的不行,就說:“這也就是親娘倆,誰也别跟婆婆媳婦的比了。這要真是婆媳,婆婆心裏不樂意也不會說兒媳婦。當兒媳婦就是再不能忍受,也不會直啦啦的發表意見。然後憋着火,過的别别扭扭的。所以說,親娘倆還是親娘倆,明知道說了會吵還堅持說的,也隻有親娘倆,也不會真惱,也真惱不了。”
英子輕哼:“跟我過不到一塊,我還不跟她過,将來我有兒子有兒媳婦,我跟我兒子媳婦過去……”
“得得得!”清平不屑,“我都受不了,你指望兒媳婦能受得了?”
又開始嗆嗆了。
吵吵嚷嚷的,英子呆了一個月,真得回去了,家裏還有清遠呢。
走的時候塞給閨女一張卡,“拿着,想吃什麽就買吧。你那什麽工作,不是說坐電腦跟前不好嗎?就先别幹了。你爸還幹的動,能養的起你……”
徐強:“……”我像是養不起老婆孩子的嗎?
沒不舍得花錢啊?到底是哪裏的錯覺覺得自家媳婦缺錢的。
清平不要那錢:“我之前寫的那些賣版權都夠我花用兩年了。”
這邊堅持不好,那邊堅持要給。最後清平要了,回頭卻又添了五萬給打自家老爸的卡上去了。
沒人照顧了,月嫂還得半個月就能到位。
于是,晚上這一頓,改成清遠給她送飯了。
“真不用!”清平都不好意思了,“你上課也怪忙的。哪裏能天天跑?叫你姐夫去拿吧。”
清遠其實也是爲自己方便的。晚飯盡量回家吃。還能帶點夜宵回去。要不然,一過十點就餓。
這麽大的小夥子,晚上要是不填補點,睡都睡不踏實的。
之前有一回,晚上十點了,餓的前心貼後背的,受不了了。問宿舍的這些牲口,誰有吃的。結果好家夥,都餓着呢。存量幹淨了。
好容易找到那個偷賣方便面的宿舍,買了回來,才發現沒熱水。熱水器還被學生會收繳了。
怎麽辦?
幹吃?
上鋪那小四川就從上面跳下來,把用過的本子揉吧揉吧,然後就到陽台上,用飯盒接了能蓋住方便面的水,就把揉成卷的本子點着了。點着之後,一頭有寸許長的火焰,另一頭冒煙。把飯盒放在火上,不大的工夫就點着了。
一時間,衆人看小四川,就覺得不似凡人。
沒想到一個破本子燒了不到三分之一就把問題解決了。
好家夥,吃面喝湯的,宿舍的幾個人爲一口吃的,折騰到半晚上。
于是,他就願意開着車回家吃完飯了,順帶的帶點吃的回來吃。給大姐送飯,屬于順帶的。
以前大家都隻知道清遠屬于家境比較好的,從吃的用的穿的,很多方面都能看出來。
但自打來回跑回家吃飯開始,大家就覺得這小子的家境不是一般的好。
開着好車進進出出的,在學校裏不多見。
好處是吃飽飯,但壞處卻是:圍上來的姑娘多了好多。
剛開始他是沒這種意識的。下課準備回家,然後上來要做順風車的同學比較多就是了。就坐個順風車嘛,這也沒什麽。有些就是坐一兩站路。一個學校的,還不至于那麽吝啬。
至于坐車的同學是男是女,他開始沒在意的。
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有流言了。說他是花花公子之類的。
一個宿舍的舍友跟他說的時候,他自己都有些愣神。人家是羨慕嫉妒恨呢,好家夥,你可了不得了,每天開着豪車然後帶着不同的姑娘出去嗨皮了。啥時候也給兄弟們介紹介紹。
清甯說他們扯淡:“……就是搭順風車的。”
可是誰信?
然後更嚴重的後果就是,輔導員有請,意思是你最好不要開車了,最好老實的在學校呆着吧。别老往外跑了。
清遠能委屈死:“我就叫她們搭個順風車,咋就跟校風校紀扯上了?”
輔導員是留校的在讀博士生,他就說:“關鍵是招人恨!咱要談戀愛就好好談戀愛,你說你也沒個固定的女朋友……”
“誰……誰說我沒固定的女朋友的?”清遠憋氣:“怎麽好人就是沒好報呢你說?”
輔導員就笑:“行了!不開車不就行了。”
這不是開車不開車的事!
晚上回去打開電腦,看見閃爍的企鵝頭像,他就敲下一行字:“明天見面吧。你在那裏?我去找你!”
然後那邊久久都沒有回應。
直到晚上睡覺前,都要關電腦了,那邊才回複了一個字:好!
約好了見面的地點,第二天,沒開車出去,就白T恤藍色的牛仔褲去了。
不處離學校不怎麽遠的咖啡廳。
進了裏面,環視一周,一眼就看到一個紮着馬尾辮的,穿着白T恤的姑娘。
她擡起手朝這邊揮動:“我在這裏。”
清遠緩緩的走過去:“怎麽認出我的?”
這姑娘狡黠的笑:“你猜!”
清遠哼笑一聲:“上次跟我說,叫我去遊樂場的的座椅下取禮物,你違約了。肯定躲在暗處看的。”
就是那條藍色的圍巾。
這姑娘哼了一聲:“你也夠賊的,頭上戴着帽子,遮着臉,我差點就看不到……”
清遠恍然:“當時撞倒我的米老鼠,就是你吧。”
當時在遊樂園裏發傳單的充氣玩偶,不小心撞了自己一下,帽子就掉了。當時他還起身把人給扶起來了,她倒是把自己看了個正着。
這姑娘哈哈笑了起來,伸出手:“重新認識一下,越影,傳媒大學新聞專業。”
“金清遠,北大經濟專業。”他的手伸出去輕輕握了握對方。
越影看起來是個很大方的姑娘,直接就問:“之前說什麽都不見,怎麽現在突然要見面了?不會是想拿我當擋箭牌吧?”
昨晚上琢磨了可長的時間,一直想不出他突然改主意要見面的緣由。
不會是隔着網絡對自己愛的死去活來,那就一定是有目的性的。
她特别坦然:“你說,我聽着,不需要藏着掖着。”
然後清遠真就特别坦然的說了,然後又問人家:“……不是說心血來潮或是其他。就是第一個想到的能做女朋友的就是你了!那時候我想,第一個想起你,這不會是沒理由的。不管願意不願意承認,我應該是習慣你了。”
越影就看他,說話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習慣我了?”
清遠聳肩:“我不想騙你。咱我想我們可以試試,試試看我能不能愛上你,或者說你能不能愛上我?”
這個蠢蛋!
越影閉了閉眼睛:“這算是你追我嗎?”
什麽叫算啊?
清遠這回比較會說話了:“我就是在追你!”
于是林雨桐有時候一個星期都見不上兒子一面,他變的特别忙,每次打電話都是忙着呢。問回來吃飯嗎?他就說顧不上。
林雨桐就跟四爺說:“上個大學,就跟誰沒上過似的?到底有什麽可忙的?連回來見親媽一面都沒空。”
四爺說話比較紮心:“那肯定是去見比你更重要的人去了。”
這可真紮心窩子上了。
林雨桐跟過來吃飯的清平說:“看!知道當婆婆的爲啥不待見兒媳婦了嗎?就是這麽來的!你說我養兒子養那麽大,完了一轉眼,在他眼裏養了他二十年的媽沒剛認識的姑娘重要了。擱誰誰受得了啊!談戀愛的時候,小姑娘都愛問,我跟你媽掉河裏了,你先救誰。現在真是想問問這些姑娘,知道這些小夥子家裏的媽都是啥心情嗎?”然後就審視清平:“你沒問過這傻話吧?”
清平捂着肚子:“……我?他不是沒媽嗎?”
哦!也對!
“你捂着肚子幹嘛?”林雨桐看她,“不舒服?”不應該啊!
清平就道:“我就想,我這肚子裏這個要是個兒子,将來長大了要被姑娘問那話,我這心裏咋也這麽難受呢。”
所以啊!還是生閨女好!
她回去之後就跟徐強這麽說:“生個閨女,貼心。”
徐強說她:“嗯呢!你看你跟媽相處,就知道生個閨女你肯定不寂寞。”
清平被噎了一下,這是諷刺親母女倆光嗆嗆的事了。
等放了暑假,清平還沒工夫逮住清遠呢。
姚思雲來了。帶着清涓和清悅,到京城來住了。
清涓和清悅圍着她大姐的肚子打轉。清平呢,微微有些顯懷了,正是能吃的時候,坐在那裏嘴就不閑着。
她四叔把她面前的東西順手拿走,她還不自覺,去冰箱裏又摸吃的去了。
林雨桐就笑,也不管,就問姚思雲:“打算玩一段時間?我三哥沒來?”
“你三哥過段時間來。”姚思雲低聲道,“清輝年紀也不小了,我打算找人問問看,有沒有合适的姑娘……”
介紹對象啊?
太着急了!
姚思雲搖頭:“那小子的脾氣,沒有個人看着,絕對不行。受不了心。别看跟那誰斷了,時間長了時候,肯定還會找女朋友的。與其他自己找,倒不如我幫着看看……以他現在的眼光,是找不到什麽合适的人的……”
認識的都是公司裏幹家政的小姑娘,這都不是姚思雲眼裏合适的兒媳婦人員。
這邊這個媽爲兒子的婚事操心。
那邊那個媽也一樣!
何小婉到底是幾經輾轉,問到了清輝的電話号碼。
清輝每年回去,都還是會去看看他姥姥,給她點錢。至于舅舅姨姨的,都沒怎麽聯系。小山跟他媳婦去市裏的民辦學校任教去了,兩人帶着孩子,老太太自己在家。清輝的小姨,兩口子去南方打工了,人也不在。不見也就不想着聯系。
她是打到養豬場,廠裏的電話是固定不變的,這些年了。後來又找了廠裏以前認識的人,那家的兒子跟清輝是一般大小,小時候玩的可好了。她就試了試,結果過了兩天,幫他打聽到清輝的手機号碼了。
她打過去,啥也不問,就先說我在什麽什麽地方,你過來吧。
清輝能不過去嗎?
猶豫了半天到底是過去了,找了好久才在一個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她說的地方,一個湘菜館。
門口停着冷藏車,車裏坐着人。清輝看了兩眼,想來那個大胡子男人在車上,沒想着露面。
他也假裝不知道,直接就進去了。
何小婉抱着孩子,站起來,看看已經長成大人的兒子,“坐吧。”她說。
然後把孩子往起抱了抱:“你妹子,叫胡清甜。”
清輝無語,你生個孩子就生個孩子,幹嘛還從了‘清’?完了什麽名字不叫,偏偏叫個甜。
行吧!清甜就清甜吧。
他沒伸手接這個妹妹,擺手道:“我手重,再給抱疼了。”
何小婉沒勉強,卻道:“聽人家說,你現在幹的還不錯?”
清輝點頭:“有我四叔四嬸的面子,賺關系戶的錢都賺不過來。”
這也是實事,他現在一半的收入來源,都是承包的幾家醫院的保潔。再有姐夫那邊的好幾個校區,其實是不少掙的。
何小婉沒問掙了多少,卻說:“花錢别大手大腳的,也該攢着娶媳婦了。你爸打算什麽時候給你結婚。”
“我這都沒對象呢。結什麽婚?”清輝翻看菜單,“想吃什麽?”又用下巴點清甜,“能吃蛋羹嗎?”
何小婉注意力不在吃的上面,壓根就沒回答,反而道:“沒對象不更得你爸操心嗎?我就知道他靠不住。該操心的不操心,不該操心的吓操心。”說着,就拿出手機,“你爸換手機号碼了,原來的那個打不通。你報一下他的号碼,我得跟他說去。”
清輝把菜單一合:“你跟他說啥啊?”有啥可說的?
何小婉氣道:“你這孩子,你的婚事,我不跟你爸商量,難道能跟你商量?”
清輝直接來了一句:“我爸跟我媽商量呢,您摻和什麽?”
這一句說完,母子倆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