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回複的很快, 隻隔了兩天,他的答複就來了。
不出所料, 他答應轉讓公司。
清甯都到公司了,結果方興和石山好像也才知道。
三個人三對面的站着,方興顯得很激動,隻扭頭看了清甯一眼就繼續跟季川道:“……當初咱們說過的話還記得嗎?爲了夢想……哪怕是再苦再累咱們也堅持……而且堅持到了現在……這公司不是你一個人的, 我們兩個……說好了,是合夥人……那麽轉讓公司,是不是得提前跟我說一聲, 這麽不聲不響的, 直到現在了我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季川就說:“轉讓的人不是别人, 是清甯。你們跟她很熟悉……”
“可這個公司,我們三兄弟的夢想, 不是她的!”方興深吸一口氣, “你這是背叛, 你這是逃跑你知道嗎?哪怕是你轉讓股份,你問過我們的意見沒有?如果這個合夥人跟我們合不來呢。”
“事實上是,她是個不錯的合作夥伴。”季川又補充說, “現在合同還沒簽。你們要是不願意……OK……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個股份也可以優先轉讓給你們……”
可你們吃了上頓沒下頓, 你們要不起的。
方興閉嘴了, 扭頭看清甯:“對不起, 我并不是對你有意見, 隻是就事論事。”
清甯明白, 然後又道:“要是沒有協商好的話,我可以回避,甚至可以以後再談的。你們慢慢商量,我不急。”
“不用!”石山道,“我同意。”然後看向方興,扶了扶眼鏡,“兩票對一票,少數服從多數,這下你不該有意見了吧。”
方興愕然的看向石山:“你也同意。”
“我爲什麽不同意?”石山也莫名其妙,“這樣是最好的解決方案。沒錯,這個公司是我們的夢想,我們的夢想是以它爲平台,做一翻事業。不是講誰非要捆綁在誰的身上。季川有了另外的打算,我們難道就要放棄自己的夢想嗎?不是的!”
好朋友在一起做事業,不是說人格上就有了依賴。
清甯看看方興,又看看石山。
怎麽說呢?
要是交朋友,方興這樣更好。他之所以是生氣,是因爲把跟朋友之間的情義看的更重,更有一種要跟朋友分别的無措。哪怕就是朋友錯了,他也會先站在朋友的這邊。
但是石山不一樣,石山更理智,更懂得取舍。
爸爸總說:要想了解一個人,最基本的就是觀其行聽其言。
言行中透露出來的信息,細想想,确實是很多很多。
就比如現在,她就在想,如果自己接手公司,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會把公司交給誰來代理。顯然:石山比方興合适。
合同簽了,因爲不到十八歲,清甯借用的是成海的名義。
可本來是麻煩成海的事,喬南卻很高興,覺得清甯這是給她面子。
用她的話說,不是信任她,能把一公司挂在她推薦的人名下嗎?
帶着清甯去定制衣服,又買了化妝品非要她收下,“不收下就是看不起你南姐。”
就是這麽一類人。
完了把清甯送回家,還給史雲峰打電話,“給格格說一聲,就說之前清甯還問過我出國的事……”
然後沒兩天,嚴格回來了。
打電話問清甯在哪呢,清甯說在公司呢。
公司屬于自家了,那這原來的地方就不美氣了。
在創業大廈買了頂上的半層,這是裝修好的。上下兩層,頂層還帶着露台。
然後把二十層原來屬于自家二伯家的房子,簡裝修了一下,當做員工宿舍。
公司整體搬遷,要搬到上面來。
而且,也叫石山和方興把手裏的活放一放,咱們開始對外招聘。
方興就說:“沒活兒,招人做什麽呢?”
清甯想做網絡媒體。而最初是得找點活給大家做。
之前呢,他們都是朝着軟件研發這一條路在走,但清甯卻覺得,是!研發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先得生存。我們先得經營下去。
然後做什麽呢?
先替一些企業做做網站,這個行不行啊?
别的資源沒有,但是企業,大企業的資源,自己手裏有很多啊。
自家老爸老媽,這幾年都是跟企業打交道的。
不說别的,就隻縣裏跟城東的那些企業,就夠這小公司忙活一年不帶喘氣的。賺錢能賺的手抽筋。人力再多上十倍,科技城那邊就能拿下。
就這還沒用喬南給的聯絡本呢。
清甯說方興和石山:“理想跟現實之間,是有差距的。爲了理想,我們得先不被餓死,得先吃飽了飯。對不對?我們的第一要務,就是生存。你們的第一要務,就是賺錢。買房買車,能叫家裏的爸媽跟人家說起兒子的時候,得跟你們考上青華時候一樣驕傲。我兒子大學畢業了,自己開公司了,賺錢了,給我買這個買那個了,每月開始給我們生活費了……得是這樣的才行。得叫他們不擔心你,得先結束這種雙手朝上啃老的生活模式。我這樣說,你們能理解嗎?”
方興嘴角動了動,然後就哭了,抹了一把眼淚,“就這麽幹吧!”
說得對!幹一年,實現了買房買車,生活小康的目标之後,再說其他。
他們倆的家都是小縣城的,家裏父母也都是工薪階層。人家畢業了都進這個單位了,那個單位了。可自己這邊呢,住的是地下室,啃的是冷饅頭。
暑假爸媽來了一趟,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清甯舒了一口氣,再怎麽堅固的堡壘,都有薄弱的地方。
對于父母來說,孩子是軟肋。但反過來,父母又未嘗不是孩子心裏珍藏的最柔軟的所在。
攻擊這個地方,一擊必中。
嚴格找過來的時候,清甯正指揮人布置露台呢。
看得出來,這個公司很年輕,也很有朝氣,以後的氣氛也會不錯。就跟現在這種的,露台弄成了休閑的地方。
很棒!
嚴格過去給搭把手,把一個秋千給放好,才道:“你怎麽還親自盯着。”說着又笑,“幹嘛不叫清遠盯着?”
他進來的時候看了公司的招牌了,公司叫甯遠網絡科技。
肯定的,清遠在這裏面是占了股份的。合在他姐的那一份裏。等十八歲之後,再分股份。
清甯遞了一瓶水過去,“你不是回不來嗎?”
“哦!”嚴格接過水擰蓋子,“也不是一天都不放,最後一周,要是實在想回去的,可以請假。我請假回來一趟。看看我奶奶……”
說着,擡着胳膊就喝水,一口氣灌了半瓶子下去。
可這一擡頭,清甯愣住了,“你這領口下面……怎麽了?”
她擡手掀拉他的衣服,“怎麽傷了?”
嚴格想躲,又怕胳膊伸出去打到清甯的身上,叫她給揪住了,他忙說:“沒事……”
啥沒事啊!
血道子一道一道的。
“咋弄的。”清甯的眉毛都立起來了。
嚴格把自己的領子解救開,順勢拉着清甯的手沒撒開,見她沒掙紮着撇開,還跟沒察覺似的叫自己拉着,他的眼神閃了閃,才道:“回家我奶奶不認識我了,非說是家裏進小偷了。我又不敢擋,由着她打的。又掐又撓的,這不,就成這樣的。這要是好不了,去學校了,一個宿舍的那些準以爲我被你揍了……”
“去!”清甯順勢拉他起來,“跟我回家,上藥去。”然後又問:“你奶奶的病情,這麽嚴重了嗎?”
比看到的還嚴重。
半夜起來突然就不認識同床共枕幾十年的爺爺了,煙灰缸拿起來就打流氓,還說沒臉做人了,叫人上了她的床了。
然後把自家老媽當保姆,把自家老爸當成還沒結婚的矛頭小夥子,然後打電話給這個那個的,說兒子沒結婚,操心操不完啊。叫老姐妹老親戚的都給她家兒子說對象。
“恰好我大伯和大伯母不知道爲了啥,兩人吵了一架,鬧分居着呢。然後可多人就跑去給我大伯介紹對象了。我大伯這人也是,還真給看上了一個帶着閨女離婚的女人,這下兩人是徹底鬧開了。我大伯母到我奶這邊,站在樓外叫罵。鬧的可邪乎了。”
嚴格倒是不瞞着,跟清甯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誰能想到人老了老了,老成這樣了。”
是!一個人一個老法,成了這樣,又是心酸心疼,又是生氣無奈。
清甯拿着藥過來,“把衣服脫了……”
嚴格乖乖的把短袖脫了。
少年的小身闆成了古銅色,然後線條流暢肌肉結實,這已經不是一個小少年的身闆了。
清甯臉一熱,但還是堅持闆着。
藥膏摳出來一點用手指輕輕的抹在傷口上,明顯感覺到收下的肌肉一緊。
“疼啊?”她停下來問他。
沒有,這點疼能叫疼嗎?
卻不防嘴上‘嗯’了一聲,然後說,“還能忍……”
清甯皺眉,擦的慢了很多,輕輕的。
嚴格嘴角就往上翹,這算是一種享受了。然後才問:“跟南姐還聯系嗎?”
“哦!”清甯一邊小心的抹,一邊應着,“聯系呢。南姐這人挺好的。”
那是你合了她的眼緣了,傻姑娘。
那位才真是随心所欲慣了的。
“表哥跟我打電話,說南姐問你是不是要出國,不好意思跟她張口。”嚴格似乎不在意的問了一聲。
清甯手一頓,認真的看他一眼,沒說話。
嚴格秒慫:“好吧!我錯了。我回來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要出國。”有話直說的好。要不然她會懶的跟你廢話。
清甯一把摁下他:“沒有!就是告訴有些人,我如果想出國,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我沒有要出國的打算。”
嚴格就笑,看!清甯跟大部分的姑娘都不一樣的。
一個宿舍的同學戰友,在一塊聊天的時候,也都愛說一些話題。對他們而言,最難攻克的難關就是猜透姑娘家的心思。真的!兩個人打電話,你都不知道爲什麽那邊就生氣了。然後你問說:“你生氣了嗎?”那邊準說:“沒有!”可等你挂了電話,她一準氣哭了。然後你再問她:“爲什麽生氣?”她一定說:“不爲什麽,誰說我生氣了。”
好莫名其妙啊!
可跟清甯相處,你不用費心去猜她。她是有什麽說什麽,把溝通這個事情,做的特别好。
她有話直接跟你說,所以,你跟她有話也得直接說。别玩那個委婉,她沒那個時間去猜。就是有時間,一次兩次行,三次五次她就嫌煩,太浪費時間。也覺得你這個人不好溝通。
你看,很簡單的事情,就是被那夥子給影響了。直接問,她直接說,多簡單。
他馬上就笑開了,“這幾天想幹什麽,我幫你。”
“你在家陪你奶吧。”清甯就說,“你一年也沒多少假期。咱們以後的日子很多,但她的日子不多了。我就不上你家去了,你奶奶看見我不會高興的。”
還是這麽直接。
嚴格歎氣,現在不是我想不想陪奶奶,而是一見面就把自己當小偷,激動的不得了,這有家都沒法回了,“我回去試試吧,多試幾次,說不定就行了。”他說,“藥給我吧,再弄傷了直接抹藥就行。”
清甯一聽這麽說,還真有點後悔叫他回去。
有時候這老年癡呆的人暴躁起來,也吓人的很。
清甯把藥給他,“把衣服穿上。”
嚴格就起身擋在她面前,“你看我的肌肉,現在幾塊了?”
前後轉着叫看。
流氓!
剛在心裏罵完,清甯就順手拽嚴格的皮帶。
嚴格吓的:“不行啊!金叔得劈了我。”
想什麽呢?美死你。
“你腰怎麽了?”剛才沒注意,脊背後面,褲腰那地方露出一點疤來。疤痕很粗,想來傷的不輕。
嚴格一把捂住了,“訓練的時候哪裏有不受傷的?”
“那傷成這樣,你怎麽不跟你家裏說一聲。”清甯都惱了,“家裏沒空過去照看你,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燃燒着兩簇火苗似的。
她這會子心裏一定在說:我就算還不是你女朋友,但咱們倆這麽些年的交情,你跟我這麽生分……
嚴格看着那因爲生氣抿成一條線的嘴唇,突然就有一種想親親的沖動。喉頭滾動,但到底沒有輕舉妄動,隻笑的沒心沒肺之後,才面色嚴肅的道:“有個特殊任務,需要個生面孔,我去了。意外受傷了,前前後後很多事情都需要保密,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以後要是再遇到這事,一定通知你……”
那是個特殊的任務,接到任務的時候他不知道有多危險。直到跟他一起行動的一個個的給領口的下放寫上姓名,親人的名字地址和電話,他才知道危險性。然後他在父母的名字後面,寫了清甯的名字和電話。
這次緝|私任務,犧牲了兩個。他化妝偵查,再最後搏鬥中被砍了一刀,就在腰上。
暑假沒回來,不是自家班倒黴抽到的簽,而是班裏抽調了五個人,其他人員就不能随意的離校了。他們不是護校,而是跟外界隔絕了消息。
“以後還會遇到危險。”她眼睑下垂,眼睫毛一顫一顫的。
嚴格趕緊搖頭,“不會了!”
是真的不會了!
“本來這次任務就是意外,我的年紀小,臉嫩,一般人不防備我。”他這麽說,然後又道:“在這之前,我被抽調到信息化加強培訓班去了……軍事信息化,是個大課題……”
意思是,走技術路子的可能性會更大。
也會下連隊,但都屬于實驗性質的。
他認爲這也是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清甯‘嗯’了一聲,肩膀松了,臉上的表情也明快了,“穿衣服去!”
嚴格請假回來,其實兩人真沒相處幾天。他再家裏陪奶奶,隻有被打的抱頭鼠竄,家裏真容不下他的時候才出來找清甯。晚上在金家這邊,等到那邊史可的電話過來,說奶奶睡了,他才敢回家。
家裏有病人,對病人是一種折磨,對家人更是一種折磨。
史可看着兒子如此,心裏能不疼嗎?明知道那是個病人,行爲不由她,可心裏還是忍不住要埋怨。
嚴厲隻覺得,回家來是老婆的笑臉越來越少了,可老娘的病還是越來越重了。
大哥是沒精力管,小妹是來了一次被當成是勾引老爺子的小三之後,徹底就不登門了。兩人都隻買點東西,往家門口一放,看着辦吧。
倒是侄兒大了,每天都過來看他爺奶一次。可孩子還要上學,大學即便是管的松散,也不能逃課啊。
也是試了兩個保姆,可結果呢,幹了沒兩天就不幹了。
受不了啊!猛不丁的就拿着東西打一下,上哪說理去。
史可就說:“要不找療養院吧……”
話還沒說完,嚴厲就打斷了:“不行!絕對不定!那是我親媽。”
是親媽你伺候去啊!
話在嘴邊出溜了幾圈,到底是沒說出口。
隻在電話裏跟林雨桐偶爾抱怨幾句。
林雨桐安慰了幾句,挂了電話。人還沒起身呢,電話又響了。
是英子打來的:“……李家那個……李仙兒她弟弟弟媳婦,也跑了。孩子也給塞到老大家,叫那老兩口子看着……這老大家的還借了高利貸了,如今催賬的把那老的老小的小給趕出來了,說人不回來就不還院子。”
林雨桐就問:“借了多少錢?”
“一萬。”英子氣的直打顫,這是家裏沒錢,當時在京城第二回買公寓的時候,錢不夠,是她找韓彩兒借了五萬。如今是一點一點的還着呢,要不然自家這邊不還了,這會子人坐在飯館裏這生意都沒法做。
林雨桐就說:“我知道了,你先挂了,這事我處理。”
然後又直接給周文打電話,“……看是哪裏的錢,先把錢從那邊的賬上還了,但借據要回來不能毀了。”老大欠的債,他遲早都得往回要。心裏這麽想着,又叮囑道:“事情處理完之後,找個人,告那個放高利貸的……”
民間這種放高利貸逼死人命的不在少數。
有因爲欠錢媳婦閨女被人欺負了不敢言語的,也有逼得緊的直接跳井的。
聽過的不是一樁了。
有因爲哥哥欠債,去弟妹的飯館搗亂的嗎?
法律上有哥哥欠債弟弟還錢的道理嗎?
都沒有!這種民間借貸,一個不好,就是一股子黑惡的勢力。
第二天事情就解決了,英子在電話裏哭的什麽似的,“……怎麽不死在外面算了……不光給我這邊搗亂了……老五那邊也被搗亂了……收上來的廢品,被人夜裏一把火給點了……兩三千塊,說沒就沒了……”
林雨桐也惱了,這不是借錢,這有點挑事的意思啊。
不看僧面看佛面,明知道金家在鎮上不是沒名沒姓的人家,還這麽來。
這是想幹什麽?
她這會子懷疑,是不是自己跟四爺得罪什麽人了。
這邊剛挂了英子的電話,那邊周文的電話就過來了,“……我查了查,放貸的叫錢寶,他姐姐跟縣上的某位領導過從甚密。他本人就是有些不知深淺,這事我能處理……”
周文出面,就知道代表誰的意思了。
林雨桐默許了這種做法,欠債要還錢,但是這麽搗亂打人,這事就不那麽簡單了。在某種意義上,這算是一種挑釁。
當天晚上,那位領導就打電話過來,一句一個老領導,态度非常謙卑。
四爺接的電話,說完之後又給老五打電話,說了,對方如果給賠償,超過三千的不準要。要是敢多要多拿,從此後,咱們就再無瓜葛。
結果對方送了一萬過來,馬小婷要拿,老五在病床上瞪着眼扇了馬小婷一個耳光,“要是不聽,你就給老子滾!”
反正隻取了三千收了。
然後四爺轉臉給打了一萬過去。相當于多拿了三千。
看,聽我的話你就有好處,不聽就沒好處。三兩回下來,老五就是渾,也知道到底該怎麽做了。
那邊李仙兒的爹媽帶着自家的孫子孫女,連帶着清收,就住在金老大他們家。
林雨桐這邊每月給一百的生活費,清收這邊,老二和英子給五十的各種雜費,孩子上學用的。
一共一百五十,在自家有糧有菜的情況下,其實過的還是很充足的。
老三又格外單獨給清收三十塊,隻他自己拿着,每次都當着外人的面大張旗鼓的給,“想吃什麽,自己上接上買。”
說實話,這娃過的比他爸他媽在的時候油水多了。
村上的人都說,金家這些兄弟顧渾。
可内裏是啥,誰知道呢。
就這麽糊弄着過吧。
清收本來也覺得挺好,可沒一個月,覺得滋味不對了。姥姥姥爺在自家住着,但是吃個肉,吃個雞蛋啥的,他覺得都是舅舅家的倆孩子碗裏的比他多。而且,他姥姥還總偷着給他舅家倆孩子零花錢,卻從來不給他,說啥你三叔不是給你了嗎?你不會找你二叔去要嗎?可這家裏,不管是四叔給的生活費,還是二叔給的雜費,都是給自己和他們老兩口的,不帶那倆崽子的。
英子也說老三:“我們給了就行了,孩子身上的錢帶多了不好。”
老三就說:“别覺得孩子小就啥事不懂,他們有他們的道理。”比如清輝,到現在都搬不過來。“瞧着吧,等老大家兩口子回來,就有熱鬧看了……”
老大當年恨不能覺得李家的茅坑都比自家的竈台香,等到回來,聽聽自家的兒子怎麽說,你就知道哪頭親哪頭遠了。“我主要是想起當年這倆老東西欺負咱爸咱媽那一場了。”當時不能怎麽着,家裏的爹媽攔着不讓,如今呢?我且等着看,你們有啥下場。
清平聽了一耳朵,跟徐強打電話的時候就說:“我現在特别相信那句話……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
這話倒是叫徐強愣了一下,挂了電話,點了一根煙,坐在校園花壇邊的矮牆上。
蒼天饒過誰?
想起那個抛棄了她的女人,蒼天也沒繞過她吧。
原本以爲是恨的,可這次回去,偶爾聽說她過的不好,常被那個男人打,他還是忍不住夜裏開車過去,把那男人擋在半道上打了一頓,告訴他:老子現在有錢,出錢要你的命跟兒戲似的。
開車離開的時候,從後車鏡裏,能看見那個女人追着車跑的身影。可他還是沒停下來。
沒必要了。
當年以爲她過得不好,他會開心的。
其實不是,心裏還是會揪的難受。
他心說:如果當年她要爲她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那麽這些代價已經夠了。他不去恨了,也請老天饒過她吧。
開學已經一個來月了,十月份的天已經涼了。
這個星期來,秋衣秋褲都帶着了。聽着外面雨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就不由的叫人心裏發冷。
清甯把傘靠在宿舍門外,王曉就喊:“拿進來吧,不定就被誰順手給拿了。”
可這玩意弄的宿舍特别潮。
她隻得靠在櫃子上,傘還沒放穩呢,周亞男一掀簾子就道:“靠在櫃子那幹嘛,水留出來櫃子都濕了,衣服跟着就潮了……”
袁園就說:“那挨着的是我的櫃子,我都不嫌,你嚷什麽啊。”然後說清甯,“放吧,我那裏面鋪着塑料袋呢,而且衣服都是用袋子裝着的。”
清甯幹脆就扔外面去了,丢了就丢了。
然後周亞男就又說:“到底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哪裏在乎一把傘。”
誰都聽出來這是找茬。
李岚把手邊的毛絨玩具對着周亞男扔了一個,“你有病吧。心情不好别拿大家撒氣好嗎?不搭理你你還來勁了。”她剛才生氣的都沒說,這會子氣又給挑起來了,“剛才我男朋友來電話,你接的電話然後你說的是啥?說我男朋友給我送東西我下去拿了。我出去的時候怎麽說的,說那是我老鄉我老鄉的,你又不是聽不出我男朋友的聲音,怎麽能對着我男朋友說我下去拿男朋友送的東西呢,這不是說我腳踩兩隻船嗎?你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害的大吵一架,差點說分手。
周亞男就說:“我說了我沒聽清楚又不是有意的。”
好吧!這事掰扯不明白。
這幾天是補考的日子,周亞男上學期一直在外面幫着季川忙公司的瑣事,然後考試準備的不充分,挂了三科。這是很嚴重的事。
尤其是對于這些學霸來說,考試不過關,真是要了親命了。
心情不好,看啥都不順眼,在所難免。
李岚跟周亞男吵了起來,清甯看看,就沒說話。
鑒于心情不好,頭一次這麽着,可以不計較。
兩人吵了得有小半個鍾頭,以周亞男将頭埋在被子裏哭而結束。
雨越下越大,清甯在雨聲和哭聲中,竟然安然的把書看進去了,果然還是心靜自然涼。
不會子宿舍裏的小喇叭就響了,是宿管阿姨的聲音:“李岚……李岚在嗎?”
李岚喊了一聲‘在’。
然後阿姨就說:“下來,有人找。”
李岚穿着秋衣秋褲,然後借了清甯的風衣往身上一裹,“馬上就上來。”
然後上來的時候帶着各色的吃的,從食堂買回來的,還冒着熱氣。
有男朋友的好處就出來了,不想出門有人買飯。
李岚笑的甜蜜蜜:“一起吃啊。”
然後才給清甯脫衣服。
袁園從上鋪下來:“你就穿這個去見男朋友?”
李岚‘嗯’,“這有啥呢?外面不是穿着風衣呢嗎?”清甯高,她穿着到膝蓋的位置,自己穿上得到小腿。隻露出腿下面一點,沒關系吧。
難看死了。
粉紅色帶着各種黃色碎花的秋褲,紅黑相間的尼龍襪子把褲腿塞到襪子裏。更要命的是穿一雙亮藍的塑料拖鞋,而襪子因爲大了一點,腳跟的那一塊黑色的成了一團泡泡在腳後面。
這都不是醜了,這是邋遢。
楊甯靜就說:“咱們這一方面都得學清甯……”
清甯莫名其妙:“我怎麽了?我還不是一樣穿秋衣秋褲……”
但你在宿舍,如果決定晚上不出去,是會換睡衣的。淡藍色的半長裙,配一條一看就特别舒服的緊身褲,連拖鞋,都是那種不露腳趾的。白襪子永遠都幹幹淨淨的。
梳妝打扮,都應該跟清甯學學。
清甯‘呃’了一聲:“我主要是怕檢查宿舍……”姑娘家衣冠不整的,在家裏都不出來的。
姑娘們不管這個,就這麽決定了,這種周末,帶大家去買裝備。
這個‘帶’字叫清甯有些懵。
她逛了很多地方,但不包括買衣服的。就是二伯和姨媽來的時候,也沒帶去。因爲家裏不缺衣裳穿。即便被人拉着出去,也都是去一個比較高檔的地方,像是南姐,她的衣服都是定制的。
逛批發市場這些,她真沒幹過。
抽空偷摸問毛麗:“你們都在哪裏買衣服?”
毛麗就指點,哪裏是賣化妝品的,哪裏是賣衣服,哪裏賣包包吧啦吧啦吧的不停。
然後周六除了周亞男要補考,都去了。
也到了換季的季節了,從大一的生澀走過來,也開始都愛美了。
以前以運動服舒服保暖爲主,現在都開始臭美了。緊身的毛衣,緊身的牛仔褲,或者搭配一條厚絨的長裙。鞋也不看運動鞋了,開始找高跟鞋,厚底的坡跟的,反正女性化的元素多起來了。
等到睡衣這一塊,都沖着睡裙去了。
吊帶的,所謂的冰絲的,純棉的,有的追求性感,有的追求可愛,都有自己的偏好。
清甯就提醒說:“這玩意在宿舍穿着有點冷。”
沒事!有暖氣呢。
都這麽說,好吧!你們不怕感冒就好。
至于化妝品,修眉刀,睫毛膏,粉底,口紅,腮紅,是最基本的。
一套下來要五十,好貴啊。
袁園就出價:“二十五。”
然後老闆一副爲難的樣子,勉強的說了一聲‘行’,袁園正覺得高興呢,這就把一半的價格砍下來了?卻挺老闆說:“你們拿幾套?我給你能裝……”
她瞬間就後悔了,二十五這人肯定還有賺頭的。當時就該出十五才對。
她咬牙剛想說五套,就扭臉看清甯:“你要嗎?”
二十五一套的玩意,敢往臉上擦嗎?
她搖頭:“我媽不叫我化妝!”
她媽:“……”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