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不喜歡來這個地方, 露個面,說半個小時話,把四爺引薦一下。然後就悄悄打了四爺的手機, 鈴聲一聲, 四爺沒看手機都知道是誰作怪。
他指了指外面,跟兩個拉着她喝酒的人示意了一下, 要出去接電話。
出去摁了電話,等了半分鍾又進去, 跟蕭克打招呼:“不好意思,咱們下次再約, 領導召喚, 不走不成。”
這個都能理解。
領導的事,别管大事小事, 公事私事, 都得當成天大的事處理。
在這裏的每個人,說起來, 還真是沒有完全屬于自己的私人時間。别管你正在幹嘛,一個召喚,說走就得走。尤其是大多數都是一縣主官的情況下, 出點事,就得召喚。管你在什麽地方正在跟什麽人做什麽。這都不重要。
因此四爺一說,兩人馬上起身:“兄弟, 隻管去忙。”
四爺又問桐桐:“你是跟我回去, 還是再玩會兒。”很給自由的樣子。
林雨桐忙道:“還是走吧。”又給大家解釋, “家裏有高三考生。”
那更得理解了。
當爸的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當媽的得回去看孩子。
大家的目的都達到了,特别利索的送人。
出去以後林雨桐就去結賬,另外多要三瓶進口紅酒叫他們給送包廂去。她把打開錢包,“多少錢?”
“領導客氣。”這個說這話,一個穿着西裝滿臉帶笑的人就進來了,“盼領導都盼不來,怎麽能叫領導破費呢。”
該是這卡拉OK廳的老闆。
這地方也不是東城區的地界了。
這些人請客都精的很,選的地方不可能選在東城區的。
離東城區确實近,馬路的對面是屬于東城,這裏卻屬于南城。
但不得不說,這個人很有眼色。
林雨桐當然不會不結賬,隻對老闆點點頭:“該怎麽算還怎麽算……要不然以後可不敢來了……”
對方猶豫了一下,随即一笑:“那好!”他給前台一個眼色,“打八折。”
打八折也得一千七。
林雨桐付了賬。
對方跟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張卡來,“您是貴賓,隻要您光臨,這裏随時有包間恭候……”
可不光是包間這些便利,關鍵是拿着這張卡,隻怕折扣給的很多……很多很多……
這人湊上來真正的目的是送出這張卡吧。
畢竟,不掏錢這事到了林雨桐這個職位上,真幹不出來這事。明面上得丁是丁卯是卯,他知道這一點。來套了近乎,他這一進一退之間,還真就叫一般人都不好拒絕了。
林雨桐笑着接過來,又扭臉看前台:“對了,剛才那紅酒多少錢一瓶?”
“三百八。”小姑娘帶着殷勤的笑。
林雨桐抽出四張遞過去,“再要一瓶,一塊給送進去吧。”
然後對這貌似是老闆的人點點頭,挎着四爺的胳膊出去了。
這老闆面帶笑意把人送出去,看着車離開,才轉身回來。
一進來前台的小|姐就面帶猶豫的叫了一聲:“老闆……”
“嗯?”男人的臉上已經沒有笑意,多了幾分威嚴之色。
小姑娘恭敬的兩手捧着個東西遞過去:“是剛才那位領導夾在錢裏的……”
是那張接過去,又神不知鬼不覺的退回來的卡。
這位挑挑眉,對前台擺擺手:“忙吧。”
帶着走到走廊的盡頭進了一間辦公室。
“周鵬,你可料錯了。”這人進去之後,就跟坐在沙發手,一手摟着個小|姐一手舉着酒杯的年輕男子說了一句。
周鵬恥笑一聲:“什麽意思?就沒見過不吃屎的狗。”
男人擺擺手,将卡放在茶幾上,輕輕一推,推到周鵬面前,“退回來了。”
周鵬一把推開懷裏的姑娘:“滾出去。”是對那姑娘說的。
這姑娘将茶幾上的兩百塊錢拿了,利索的從包間出去。
周鵬這才放在杯子,将卡拿起來,“是不是你給的東西不誘人啊?”他看向對面站着的男人,“戚老闆,不會是你舍不得下本錢吧。”
戚老闆一笑:“小鵬啊,咱們不能一上來就直不楞登的給人家塞錢吧。不合适!誰見了這麽沒譜的人都得遠着。他們個個可都愛惜羽毛的很。”
周鵬面色一正:“對不住,戚叔。是我急躁了。你知道我爸出事之後,我這心裏……就是覺得窩囊。我爸栽進去的也窩囊!”
戚老闆坐過去,拍了拍周鵬的肩膀,“你叫我一聲叔,就聽我一句勸。聽你爸的話,出國去吧。這裏不适合你了……”
“有什麽不适合的?”周鵬看看雙手,“我快要結婚了。等結婚以後,就都好了……”
戚老闆一歎:“你這孩子……”
林雨桐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以爲就是一個想結交人脈的商人。
這種事,一年不碰上一百,也有八十,沒什麽稀罕的。
跟四爺回去的路上,四爺不時的打量一下林雨桐,“你現在可了不得了。什麽話都敢說了?”
不敢說不行啊!
在名利場上的女人,得忘了自己的性别。隻有自己不把自己當女人,别人才不會也不敢把你當女人。要是人家把你當女人看了,在某種程度上才算是失敗了。
這麽說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全是道理。
說到底還是——好強。
要麽不做,要麽就要做到最好。
她就是這麽一副脾氣。
一進門,身上的味兒叫倆孩子特别反感:“什麽味道啊?”
煙味酒味熏香味男女香水味,夾在着點心水果的味道,是不怎麽好聞。
進去洗漱了出來,才催倆孩子,“不睡覺去幹啥呢?”
倆娃沒回答,隻指着電視,“開了開了,這一集看完就睡。”
然後林雨桐耳邊就傳來:開封有個包青天,鐵面無私辨忠奸……
清甯扭臉看她媽:“……做官做到鐵面無私,明辨是非對錯……就算是成功了吧?”
這個是非對錯,如果也指爲官所作的事的話,應該算是成功了吧?
林雨桐不确定的去看四爺,然後四爺就笑:“咱家也會出一個女青天。”
這人!
“我又不是法官。”心裏還是有點歡喜的。
“青天可不光是刑獄清明,得叫老百姓擡頭看的時候,目光所及之地,都是青天……”
何其艱難!
翻看曆史書,一個個名字越過去,有幾個人敢稱青天的?
第二天D校上課,頭一堂就是讨論課,課題就一個——廉|政。
也是,最近是大案小案,一個接一個。
把這個放在課堂上讨論,也是應有之義。
蕭克是班長,先發言,“……加強D的執政能力建設,堅決貫徹D要管D,從嚴治D的方針,着力構建思想道德和D紀國法兩道防線,切實抓好D風廉政教育,不斷提高幹部政治思想素質。繼續采取定期和集中相結合方式,認真組織社區幹部學習《D章》,鞏固保持D員先進性教育活動成果。深入學習“科學發展觀”重要思想,集中社區D員進行廉政勤政教育,将開展先進典型示範教育與開展反面典型警示教育有機結合起來,進一步提高反腐倡廉教育……”
這位滔滔不絕的開始了。
這都是務虛的基本功。隻要沒人打斷,他這麽說一整天都沒問題。
大家都一臉嚴肅,認真的聽着,拿着筆在筆記本上記着。
林雨桐無聊的拿着筆在本子上随意的畫着。
這位班長把這個頭給開歪了,一個個的接下來不是唱高調,就是開批鬥會似的把已經定罪的幾位拉出來批判一頓。
老師推了推眼鏡,擡手在林雨桐的本子上敲了敲:“林雨桐同學,你說說。”
坐在最後,老師點名,大家刷一下都回頭看了。
周萍作爲同桌探頭一看,差點笑出來。這位在本子上畫的是啥?
額頭上月牙的是包拯吧,然後兩條帶子垂到胸前的提着劍的是展昭?
自家孩子上課要是敢這樣,她得氣死。
可如今這位大區長,在D校上課的時候居然低頭在畫畫,你牛!
老牛了!
林雨桐特别無辜的看老師,這位老師據說是省高參。
啥叫高參?就是省W書記和省Z都會時不時咨詢一下的人物。
然後被人家逮住在人家的課堂上開小差了。
要了親命了。
林雨桐起身,把筆記本正兒八經拿起來,不知道還以爲上面寫着啥心得體會呢。
她輕咳一聲輕輕嗓子,心裏琢磨着,我得說點啥。
周萍‘噗嗤’一聲給笑出來了,别人也不知道她笑什麽,跟着一哄而笑。
還有人喊:“老幺,都是自己人,有什麽說什麽。”
你知道啥啊,就叫我說。
說啥呢?
她再老師的注視下,坦然的将自己手裏的筆記本翻過來,然後舉起來,叫大家看清楚上面畫的是什麽,“這個畫的是誰?想來大家都認的出來。我自認爲畫的還不錯。你們覺得呢。”
不知道是誰再也憋不住了,吭哧一聲就笑出來了。
緊跟着又是一陣哄笑。
蕭克忙維持秩序,“都靜靜,聽老幺說。”當領導的,誰還沒點急智。這位敢拿到台面上,就證明她有應對之策。
林雨桐朝蕭克點點頭,謝謝他的好意。這才收了笑意,接着道:“沒錯,這畫的就是包拯。上到八十歲的老者,下到三五歲的孩子,一看見這大黑臉,看見額頭上的月牙,都知道這是誰。從古至今,民間關于他的傳說從來沒有斷過。小說戲曲,一直到現在有了電影電視劇歌曲的形式,讓我們的孩子也知道了曆史上曾經有過這個一位清官。他們還将把這些當做故事說給他們孩子聽,一代一代就這麽傳下去。昨天我回家的時候,兩個孩子看開電視,看的就是他——包青天。當時我家的閨女就問我說,鐵面無私明辨忠奸,做到這一點,是不是就能被稱爲青天。我跟她爸沉默了很久。這算是青天嗎?是的!他是青天!翻看斑斑史書,這樣的人還有嗎?”說着,她的聲音就高亢起來,“有!比如況鍾,比如海瑞,這兩位跟包拯并稱爲三大彼倉。”
“彼倉?”林雨桐問大家,“什麽是彼倉?”她自問自答,“詩經國風裏有這麽一首詩,‘交交黃鳥,止于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惴惴其栗。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什麽意思呢?”
“《左傳·文公六年》雲:‘秦伯任好卒,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針虎爲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爲之賦《黃鳥》。’可見這首詩其實是一首挽歌。是是在哀歎悼念,蒼天啊蒼天!我們的好人一個不留!如果準我們贖他的命,拿我們一百換他一個。”
“彼倉者天!說如果能贖回這些好官的性命,我們這些老百姓願意代替他,拿我們一百個我們也換!”
“這是哀辭!也是褒獎歌頌!”
“曆史上像是包拯這樣的人多嗎?這古代清官說少不少,說多不多,魏征、狄仁傑、寇準、徐九經、于謙、于成龍、林則徐......我能舉例說出許多許多,可是和古往今來如滿坑滿谷的官吏數目相比,這些閃爍着光輝的名字,所占的份額還是太少了。可即便數目少,可是“彼爲巨盜,我爲清官”,他們站立在貪官贓吏的對立面,他們的形象顯得巨大而絢爛……”
“将這些人物一一羅列,想說明什麽呢?想說明,凡是爲民請命,伸張正義,勤政廉政,爲民造福的官,都是受百姓愛戴的青天。還想說明什麽呢?這些名字老百姓不陌生切傳頌至今,這就說明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看的見,辨的出誰忠誰奸。”
“而我們在坐的,是不是廉潔?誰說了算?”
“百姓!他們說了算!”
“可我們GCD人,不能跟古代的官僚比。他們是經過時間的檢驗,直到生命的鍾終點,才蓋棺定論,老百姓把一生堅守信念不動搖的他們,稱爲清官。而我們,還能如此嗎?”
“不!一生太久,隻争朝夕。既然老百姓說了算,那就應該讓老百姓看看,看看我們高坐廟堂之上,每天都在忙些什麽。”
“這就是我今天要說的重點——政務公開!”
班裏短暫的喧嘩之後,接着就是翻筆記本的聲音,刷刷記錄的聲音。
老師擠在邊上,拿了林雨桐的筆個本子,不時的記錄一下。
林雨桐把這些日子一直思量的事情,盡量有條理的陳述出來。
說廉政,那就說說怎麽才能盡量廉政。
政務公開透明,接受廣大群衆監督。
一節課下來,課間沒休息,等到D史老師來了,這邊還沒說完呢。
林雨桐停下來看老師。
這位才恍然了一瞬,對D史老師點點頭,彎腰低聲跟林雨桐道:“盡快整理成報告,送到我辦公室來。”
這個林雨桐已經整理了一份,在家裏放着,“我明天給老師送去。”
老師這才點頭,拍了拍林雨桐的肩膀,轉身下課了。
等上午放學,有人說老幺,你這是放了個大招。
招?
“什麽樣的招?”林雨桐跟四爺吐槽,“根本就是突如其來!還招呢?啥招啊?”
“天地陰陽招!”清遠端着杯子出來接熱水,拾個話把兒就接了一句。
“去!”熊孩子。
四爺一邊笑孩子,一邊笑孩子媽,“你也是……”老妖精了,怎麽幹的出在課堂上畫畫的事的?怕她惱羞成怒,趕緊又問:“這老師姓什麽?”
“王,都叫他王教授。”林雨桐歎氣,“老頭兒挺嚴肅的一個人。”
結果碰上這麽一學生。
嚴肅老頭兒王教授正打電話呢,“……這脾氣也像是你的學生,不着調的時候是真不着調……”
秦國白眼一翻:“誰不着調了?該着調的時候永遠沒跑調過。不是我跟你走後門,我跟你說,像是桐桐這資質和品行的學生,不好找……”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但不得不承認:“在一衆文化層次都不怎麽高的基層領導中,她算是底蘊最厚實的……”引經據典,張嘴就來,“也算是有幾分急智……”别管是咋開始的,但大緻上沒跑題,回頭還能引到她想說的事情上,“也算是一種本事吧。”
秦國哼哼,又發出邀請:“得空了到我這邊住幾天,看看我這不着調的學生着調的時候建的這座新城。你就知道我所言不虛。”
王教授氣:“知道知道!你整天誇個沒完了。别沒良心啊。”
這學生咋這麽快的升了,直接就正處了。你以爲省Z真就瞎溜達直接跑你學生的地盤去了?有本事不假,上面沒人遞話幹的再好,瓜分功勞的也多了。啥時候熬出頭還不一定呢。
這才幾天啊,就翻臉不認了。還叫自己看呢?
看啥呢!
知道有本事!
那東城區都亂成一團團了,她這三闆斧還沒掄出去呢,上任這一把火一燒,啥問題都叫她給解開。
但你謙虛點能怎麽着?
“挂了!”就不愛聽那老不着調的說話。
秦國拿着電話撇嘴,又給學生打電話。
林雨桐手機一響,就笑:“老師,您怎麽不用手機啊?不好用嗎?”來電顯示是固話号碼。
秦國哼哼:“顯示屏還沒表盤大,看着費勁。”
好吧!
這個理由實在是——強大。
“捎回去的東西您收到了沒?”林雨桐叮囑,“每天早晚,沖一杯喝。可别耍脾氣。下回我師兄要是給我打電話告狀,我就把您接過來,我親自盯着……”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他語氣不耐煩,嘴角卻不由的翹起,然後才道:“你在D校學習了?我聽一個老夥計說,有個姓王的教授,别的愛好沒有,就一點,特愛吃甜食。什麽甜的都愛吃……你曉得啥意思吧?别傻了吧唧的,覺得有才華就一定會有人欣賞。該送的還是要送,該巴結……就巴結嘛!也沒啥的。”
沒這麽教學生的。
林雨桐挂了電話又笑,啥聽老夥計說的,這老夥計彙報的可真及時,才發生的事,轉臉就傳出來了?
她挑眉:自己老師這交友可夠廣泛的。他這半輩子估計啥也沒幹,就是到處交朋友了。要不然走哪他都能夠的上呢。
這麽想着,又琢磨,愛吃甜食嗎?
這個簡單啊!
紅豆糕、綠豆糕、山藥糕、糯米糕、紅棗糕、一口酥,晚上加班加點做了六樣點心,用食盒裝了,第二天早半個小時過去,在王教授吃早飯前過去。
他在學校住,平時也是助手去食堂幫着拿飯。
林雨桐去的時候這助理不在,她笑着把報告遞過去,然後順手把食盒打開,古香古色的食盒本就吸引人的很,然後這一打開,各色的點心就露出來了,聞那香味,感覺還是熱的。
他不由的咽了咽口水,林雨桐就說:“搭着白粥吃也挺好的。”
然後不給對方拒絕,直接就出來了。
王教授捏着紅豆糕往嘴裏塞:“老不着調的,叛徒!”
不過這吃人嘴短啊。
嘴短也要吃,确實是好吃嘛。
不管在啥地方,有人關照就是不一樣。
這種感覺不會很明顯,但大家都是這個圈子裏的人,對這樣的事敏|感的很。
于是,願意交好林雨桐的人更多了起來。
原因呢,無外乎,都覺得她屬于上面有人的那一類。
“上面有人……嗯?”四爺掐着林雨桐的腰,“誰啊?”
林雨桐被頂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你……你啊……”你這不正在上面呢。
兩人喘着氣,抱着依偎着。
四爺就說:“要真是再找你談話,不能着急,還得穩着點走。”
林雨桐沒力氣應,頭一點一點的,下巴點在四爺的胸口上。
四爺又笑,摩挲她光潔背,“周末把時間得空出來,宋市長家的女兒訂婚,給我發了請帖了。上面寫的是咱倆的名字……”
宋市長林雨桐倒是接觸的不多,倒是四爺,忙着科技城的事,秦市跟他接洽的就是這位宋市長。
閨女訂婚了,又是剛出了大案的特殊時期,肯定不會大辦的。
小範圍的邀請賓客,能接到邀請函的隻怕不多。
林雨桐準備了紅包,又準備了一對不怎麽打眼的戒指,勝在别緻上。就怕那邊小範圍宴請不收禮金,那要是不帶禮物,就要失禮了。
訂婚宴放在酒店。
這酒店私密性很好,林雨桐聽過這裏。好些圈子裏的人都喜歡在這裏接待客人。
林雨桐和四爺到的不早不晚,大廳裏也不過坐了五六桌的客人。這還包括了親戚再内。
見了主人,然後又跟認識的不認識的客套,交際場合是這樣的。
林雨桐剛到座位上,就有人端着杯子過來,“林區長,咱們又見面了。”
聲音有點熟,林雨桐趕緊端起杯子扭臉過去,一看就愣住了,這人還真見過,在卡拉OK廳。那天晚上要送自己貴賓卡的就是這位。她露出幾分恍然之色,“還沒請教貴姓?”
“戚仁。”戚老闆舉着杯子示意,“敬林區長一杯。”
戚仁?!
這名字……呵呵……得記住了。
出現在這裏,不是有兩分本事,就是後台極硬。
林雨桐端着高腳杯點了點,嘴唇碰了碰杯子,大面子給了,但意思也擺着,咱們不熟。
邊上是西城區的區長,問林雨桐,“認識新郎的親戚?”
新郎的親戚?
林雨桐看向戚仁走向的那一桌,那邊坐的都是親戚,是男方還是女方的她就不知道了。
這位西城區長是老牌區長,對宋市長熟悉。估計是認識宋家的人吧。那這位不認識的,估計就是男方的了。
林雨桐笑了一下,搖頭:“抛頭露面的,人家認識咱們,咱們有時候還真叫不上人家的名字。怪失禮的。”
這倒也是。
這位區長認同的點頭,又給林雨桐說去東西兩區交接處共同開發特色街區的事,“……一直想約你談談……”
“我這正學習呢。”林雨桐打太極,“你找老程,找老關,都能談嘛。”
這位心裏翻白眼:你不在家那兩位敢做主嗎?
林雨桐實誠不起來,這事明顯是東城區吃虧的事,他們西城區說是願意聯合,可一毛不拔的想幹吃淨拿,我跟你合作個屁。我更願意用東城區政府的名義把那半拉子收購進來……
這座位安排的,這頓飯别想消停了。
到處都是公事。
她逮着機會就轉移話題,“這新郎是誰家公子?沒見過啊。”
“說是農村出來的孩子,父親早喪,母親獨自帶大的。前兩年母親也沒了。不過這孩子整齊,十七就考上大學了,大學畢業留學了兩年,這才回來沒多久。”
那這宋市長沒有門第之見,也算是難得了。
小夥子帥氣儒雅,配宋市長家的閨女……那當然是綽綽有餘的。
林雨桐見新人開始敬酒了,悄悄的把戒指換成胸針和領帶夾了。那戒指套在宋市長千金的手指上,估計套在小拇指上都有點小吧。真送的不合适了,這真得把人給得罪了。
等人過來了,林雨桐把賀禮送出去,祝一對新人愛情甜蜜,能相約白頭。
這宋家的姑娘臉紅彤彤的,瞧着新郎一臉的嬌羞,回頭不怎麽自在的跟林雨桐拉關系,“林區長,您太客氣了。您要是不嫌棄,我以後叫您大姐吧……”
這就是擺明了要跟自己拉關系啊。
還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非常直接的這種。
林雨桐能說啥,能說你拉倒吧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能啊!
隻得笑呵呵的應下,“嫌棄什麽啊?咱們宋市長的掌上明珠,我還怕你有事求我不成?”
是啊!你爸爸的級别比我高,有事你爸就給辦了。犯不上求我啊。
意思是這麽個意思。
不過這話要非說成是奉承宋市長,也行的。
端看人怎麽去理解了。
周鵬就舉杯:“早就聽聞林區長的大名,今日得見,幸會幸會。”
林雨桐跟兩人碰了一下,喝了一口,朝邊上指了指,示意兩人,現在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隻管忙你們的去。
回來的時候林雨桐還跟四爺說:“咱家這倆孩子,可得好好說說。”有父母的面子,到了下面多半都得奉承着。好些個幹部子女經商,明顯就比别人有優勢。優勢在哪裏?優勢就在今兒那姑娘喊的那一聲‘大姐’裏。
她當是兩口子想摻和啥生意呢,沒太往心裏去。
倆個小年輕,她自問還可以打發。
結果沒幾天,趙梅就打電話給林雨桐彙報:“宋市長家的閨女,叫宋岩的,調到秘書科了。”
喲!
這怎麽話說的。
那姑娘以前在哪上班的?怎麽就給調過來了?
她這麽問趙梅,這些履曆上應該有的。
趙梅低聲道:“TUAN委。”
這個地方來的啊!
林雨桐撓頭:“該怎麽做就怎麽做。隻當啥也不知道。不要搞什麽特殊化。”
挂了電話,卻想不明白,宋副市Z好好的把閨女放在自己身邊幹什麽?也沒提前打個招呼,毫無征兆的。
難道叫自己幫着調|教他閨女?
還是算了吧。自家的姑娘,自己還顧不過來呢。
爲了清甯每天保持好的精神狀态,林雨桐是天天早上賠孩子跑步。跑半個小時之後才回家洗漱然後吃飯。中午來回的時候,她替孩子省了。上午上完課她回家,把張嫂做好飯帶到學校門口的酒店。在酒店包了房間。這點時間足夠她睡一覺了。林雨桐到的時候差不多快一點了。這才叫清甯起來吃午飯。一點半洗漱,一點五十出門,兩點上課剛趕上。
林雨桐這才收拾東西去上課。
這天剛提着飯盒從房間出來,就碰見從對面出來的宋岩和周鵬。
“林……大姐。”宋岩不好意思的一笑,又看林雨桐手裏的飯盒,“您這是……”
林雨桐指了指對面的學校,“孩子高三了。爲了中午能有時間午休的……”
“哦!”宋岩了然:“怪不得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沖林雨桐吐舌頭,“真是沒臉見人了……”
跟未婚夫開房什麽的,這其實也沒什麽嘛。
“我不是老古董。”林雨桐看了周鵬一眼,“年輕人,情難自禁也是正常的。不過,看來喝喜酒的日子不遠了。”
周鵬攬着宋岩的腰,笑的特别陽光,“到時候還請您賞臉。”
說笑着,跟這兩人在酒店門口分别。回頭看看兩人的背影……姑娘的脊背得有小夥子的兩個寬。這……如果說是真愛吧,她還真不信。
但一個要攀龍附鳳,一個甘願陷入甜言蜜語的陷阱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怪誰?
第二天老時間老地方,又碰見宋岩了。
這回倒是不見周鵬。
林雨桐拍了拍清甯,叫她自己去學校,跟宋岩寒暄,說笑道:“翹班叫領導逮住了,我可跟趙主任說了,這個月的獎金沒了。”
宋岩就笑,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我今兒請假了。專門在這裏等着林大姐呢。我可是專門打聽過,您下午沒課。”
“有事啊?”林雨桐半是玩笑的道,“想賄賂領導啊,這可不行。我是不沾腐蝕用不褪色。”
宋岩被逗的咯咯直笑,“我爸總是說林區長是個妙人,如今跟您一打交道才知道,您何止是妙人?跟您不管說什麽,都叫人覺得如沐春風。”
如沐春風?
過來找林雨桐的趙梅遠遠的聽到這一句,心道:那是您沒見識到她嚴寒般的殘酷。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林雨桐扭頭,見趙梅走過來,又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站住了,沒有靠過來,就是有話對自己說,但是不方便叫宋岩聽。
她朝趙梅點點頭,對宋岩道:“看見了吧。我這說是學習,可這七事八事的從來沒斷過。要是有事你就直說,陪你出去的時間真沒有。不是外人,不來那套虛的。”
宋岩朝趙梅微微欠身,這才對林雨桐道:“聽說咱們區和西城區要聯合開發特色街區?”
誰說的?
林雨桐挑眉:“怎麽問這個?”沒肯定也沒否定。
宋岩就笑:“消息都滿天飛了。我就是想問問,如果開發建設,能不能給一些小公司一些機會……”
這位一動就是大手筆,一般小公司想分一杯羹根本就不可能。
給小公司機會?
這倒不是不行!問題是這小公司是誰的。
她笑了起來,隻道:“你叫我一聲大姐,我也認你這個妹子。妹子,你對我這個大姐還是不了解……你說的這個項目能不能成還兩說……畢竟嘛,你大姐我還是更喜歡吃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