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書|記一上班就被汪明攔住了, 他以爲是新區長有事呢,直接叫她進了辦公室。
可這進了辦公室之後所說的話, 叫他脊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要舉報前區長周舟。”
就這一句話,把正在脫了外套往辦公桌後坐的齊書|記吓的幾乎把手裏的衣裳扔了。
土生土長的幹部,太清楚裏面到底牽扯了多少人了。
可這位來舉報,自己能不接嗎?
這是失職!
他穩了穩心神坐下, 打電話叫了兩位副書記過來。這事不能一個人聽的,沒有旁證不行啊。
然後三個人跟汪明四對面。
做記錄的這位汗已經把頭發給打濕了。
汪明口裏吐出來的東西,足可以叫東城區人人自危。
說周舟夥同這個那個侵吞國家資産, 這裏面牽扯到的是下面的方方面面。
從财政局到人事局、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國土資源局、規劃局、建設局、市政管理委員會交通局、商務局、審計局、國有資産監督管理委員會、地方稅務局、國家稅務局、工商行政管理局, 信|訪局、公安局、司法局、法院、監察等等等等。
就這還不全面。比如這裏面還牽扯到, 跟文化局的某某女幹部的不正當關系等等。
财政局違規撥款。通過人事局在企事業單位違規安置親信、通過國土資源局審批商業用地等等。
這任何一個牽扯出來都是一串。
比如違規撥款, 這些款項都經過哪些人的手, 到了哪些人的手裏,都幹了什麽事等等。
再比如信|訪局, 接到舉報某某某之後, 直接反應給區長周舟。而周舟則把這事告訴給某某某,叫他把尾巴處理幹淨。然後莫名的,這個舉報人, 因爲莫須有的罪名,怎麽被拘留, 怎麽被判刑, 怎麽送到監獄裏去的。光這一件事, 從上到下, 幾十個人都不夠撸的。
這些事有些齊書|記接到過舉報,但也沒證據。而另一方面,要考慮的就多了。
真出了窩案,這得多大的事。
這得驚動最高層的。
有句話叫官官相護,這官官相護的也未必都是壞官。其實出事了幫着捂蓋子,就是進入了官官相護的圈子。
東城區出事了,市裏有沒有責任?有!
市W書|記作爲進了班子的省領導,他有沒有責任?有!
自下而上,能給掀翻多少人。
汪明臉上張的哪裏是嘴,明顯是一台絞肉機。把這秦市多少幹部得吞進去絞爛了。
就這麽一張嘴嘚吧嘚吧,整整說了三個小時,喝了半壺水才說完。
就這還都隻是點到爲止。
汪明看齊書|記:“您該明白這裏面牽扯的事有多大,我需要保護。”
怕殺人滅口。
齊書|記比她謹慎,不會叫出纰漏出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
“你放心,我親自安排。”
暫時的,人就在辦公室,哪裏也不許去。
兩個副書記也一樣,就坐在這裏,不許出門,誰都不許通風報信。
齊書|記自己出來了。裏面的兩位不會懷疑他,因爲就他出去了,真走漏消息,他的責任最大。
出了門的齊書記,到了秘書所在的外間。
秘書明顯慌亂,很顯然,他聽見了一言半語。但還是盡量沉穩的道:“沒有過靠近過。”
齊書|記點頭,拿起煙自己的手都有些抖。
這到底是風從哪刮起來的,他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的。
汪明除非是瘋了,否則是不會這麽幹的。她自己都知道說出這些有多危險。
可到底是誰再背後,掀了汪明一把呢?
是市裏要查了?
可自己一點風聲都沒有啊。
秘書低聲道:“……有件事沒來得及跟您彙報……”
齊書|記‘嗯’了一聲,示意他隻管說。
“剛才林區長來過電話……”秘書低聲道,“她說……說您這邊忙完了,請您過去一趟……”
“嗯?”齊書|記扭頭,看向秘書,“你說什麽?”
“林區長親自打電話過來,說您這邊忙完了,請您過去一趟。”秘書重複了一遍。
這事不對!
當然不對!秘書也是意識到了不對,所以才趕緊說了的。
林區|長在區W是擔任着副書記的職務的。排名靠前,說起來是齊書|記的領導才對。那麽她要是來電話,會直接打到齊書|記的辦公室或者手機上。而要是秘書趙梅代爲打電話,才會打到秘書辦公室,叫他代爲轉達。
這是規矩。
如今一個區長,直接打給了秘書。
這說明什麽?
說明林雨桐是知道齊書|記這會子接電話不方便。
她爲什麽會知道呢?
齊書|記點了一根煙吸了兩口,然後看了秘書一眼:“把我辦公室的電話掐了。”說着直接走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口,将門在外面鎖了,然後鑰匙拔了,又從秘書要備用鑰匙,“拿過來。”
秘書戰戰兢兢的從鑰匙環上取下備用的鑰匙遞過去。
齊書|記這才道:“看着,不管是誰,都不要靠近。一句話都不許跟裏面的人說。”
“是!”他知道這事有多要緊。見齊書|記要走,趕緊又問了一句,“您确定兩位副書記沒帶手機嗎?”
他們單位是不給配手機的。要是自己買,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這兩位不會。在紀|委工作,最怕的就是這種自己不幹淨的。
如今這手機,價錢真不是拿死工資的負擔的起的。
齊書記點頭,對秘書的謹慎持肯定态度,“機靈點。”
說着話,這才起身下樓,準備往隔壁的樓去。
區W區政府是兩套班子,一個院子兩棟樓。
下了這邊的樓去另一邊,上三樓就是這位新區長的辦公室。
結果這邊才下了樓,就在樓下見到了趙梅。以前沒注意過這麽一個人,就是突然成了二把手的秘書,才走進了大衆的視線。
趙梅微微欠身,“齊書記……林區長在錢書|記辦公室等您。”
錢書記,區W書記,一把手。
齊書|記扭頭朝上看,這可真是……
該咋說呢!
錢書|記眼看就要退了。周區長當區長的時候那可是相當強勢,錢書|記從來不跟他争鋒。可誰要把這位當病貓,那才是真錯了,大錯而特錯。
每一個區裏有大決定的時候,這位不是在醫院,就是在外面考察學習。大事都是周區|長拍闆定下的。
其實出了這事,自己先該找錢書|記通氣的。
一把手這點知情權都沒有!
事實上,及時的通報,這才是該有的态度。
他撫額,真是習慣成自然,差一點點就出了大差錯了。
這麽想着,就趕緊對趙梅點頭,扭身往上走。
剛到門口,辦公室的門就從裏面打開了。秘書請他進去,就見錢書|記和林書記在沙發上相對而坐,他進來笑着打了招呼,這才道:“書|記,有件事我得跟您彙報一聲……”說着,就瞟了林雨桐一眼,似乎不知道有人在,當講不當講的一般。
錢書|記就笑,“說吧,一個班子的同志。公事哪裏有不能對人言的?”
他剛才一邊聽林雨桐說話,一邊站在窗戶口澆花。齊恒可是先下樓跟趙梅說了幾句話才過來的。其實吧,他這人,未必就真跟嘴上說的那麽對自己尊敬有加。
這是有人提點了。
這個小林啊,當真算是一個秒人。
剛才的話是怎麽說的,“……這蓋子得由您親自掀開,才不枉您這幾年的忍辱負重……”
明顯想拉自己當擋箭牌,可偏偏的,自己得承認他的話是對的。
自己不出頭,那麽自己領導下出了這麽大的案子,自己卻沒有察覺,這是什麽?
這是失職。
罪名是失職,導緻的最後結果也必然是失職。
這個書|記算是當到頭了。而這也将是自己這政治生涯的結束,而且是不光彩的結束。
以爲潔身自好,好歹自保到卸任。誰知道這個當口,她把這事給捅出來了。
捅出來了,把自己陷入兩難之地,她倒是跑來了,笑眯眯的又給自己出主意。
叫自己把這事一股腦的給攬到自己身上。
好事變壞事,壞事又變好事,翻手雲覆手雨,這一套兒玩的那真叫一個溜。
一邊是罪,一邊是功。
自己有的選擇嗎?
沒有!
所以這事是得自己辦!這人啊,得自己往徹底了得罪。
如今再細想,她說的每句話都不是廢話。兩人之前還說了幾句家常。
說自家的兒子做生意,在南邊。她馬上說,南邊好,京城也好,回來就不合規矩了。
這話是提醒自己,得罪了人就别叫兒子回來了。不行就去京城定居吧。
能說這話,她肯定是有途徑幫忙的。
你氣她膽大包天惹是生非還甩鍋,但是不得不承認她是個特别有人情味的人。
這麽想着,面上沒多餘的神色。隻指了另一邊的沙發叫齊恒坐了:“說吧。我跟林區長都聽聽。”
齊書|記左右看看,怔愣了一下,見林雨桐還是那副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态,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隻得應着頭皮把汪明交代的情況盡量簡略的提了提。
然後他就發現,錢書|記是真的沒露出任何多餘的神色。
靜靜的聽完,起身道:“那都走吧。這件事,得跟市裏彙報。”
“啊?”齊書|記起身還是‘啊’了一聲,“我辦公室還鎖着三個呢。”
餓一兩頓沒事。
等到了市W,跟李書記說了一聲:“領導,我是來揭蓋子的。”
然後李書記沒看老錢,卻先看小林。
要揭蓋子,早就揭蓋子,不早不晚,林雨桐剛上任,這邊就揭蓋子。
老錢親自揭蓋子,小林剛到任,齊恒跟着來了。
所以說,最該負直接自認的三個人這一回啥責任都沒有了呗。
真要是晚上半年,她小林隻怕想摘的這麽幹淨都難。而那時候老錢也該到二線了,還追究啥?這闆子最後會打到誰身上呢?
李書記打電話,給高升,“……老高,你來一下,馬上!”
但着市長市W書|記,老錢看齊恒:“詳細的跟兩位領導彙報……”
齊恒又不是笨蛋,一路上而來,把這裏面的彎彎繞說了個清楚明白。因此說話的時候就說了:多次接到舉報……因爲事關重大,單獨彙報給了錢書記……然後錢書|記指示如何如何……最後在汪明身上找到了突破口……隻是苦無證據,沒有行動……是林區長找了汪明做工作,才有了這回實名舉報……
功勞三個人一分,然後這才說汪明都說了什麽……
吧啦吧啦的,在這裏可沒有水喝。不給倒水就忍着。
說完了看錢書|記,看您還有啥要補充的。
錢書記人家說了:“……事情相當惡劣,想來市紀|委也早就接到舉報在在書|記和市長的指示下秘密調查了。如今我們這邊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是不是可以全權移交給市裏。一方面是牽扯到的人員多,又盤根錯節,萬一走漏了風聲……”
這個考慮當然是對的。
但更重要的事,這麽一說,真查出什麽,市裏是沒有責任的。
替市裏把責任推脫了,然後呢?真是查證的中間出了纰漏,跟我們可沒關系。
林雨桐心裏一歎:真是滑不留手的老狐狸。
不管這中間怎麽操作吧,林雨桐的目的是達到了。
她要的就是這個亂勁。
于是,當天下午三點,東城區人心徹底亂了。
因爲省裏和市裏來了聯合調查小組了,而同時,周舟停職,并且被限制了自由,請到紀|委喝茶去了。
人都慌了!
多少人靠的都是周舟這棵大樹!
到底會不會牽連出自己,多少人都在這麽問。
各種小道消息滿天的飛。有的說是老錢動手了!别當老虎不發威,就是病貓了。人家蟄伏起來就等着給對方緻命一擊呢。
又有人說了,你快拉倒吧。能是老錢才怪呢。他快退休了,他這麽折騰把人都得罪幹淨了圖啥呢?肯定是林雨桐這個新上任的區長幹的。她是怕這鍋将來得她背,所以幹脆甩出來了。要不然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怎麽偏偏她剛上任就出事了。
具體是怎麽回事?
誰知道呢?
不過林雨桐和四爺都開始謹慎了,尤其是對兩個孩子,不小心不行啊。
可兩人要是來回都幫着接,那就更顯眼了。
怎麽辦?
四爺打電話,叫老三來:“……有點麻煩事,得你過來幫襯一段時間。”
老三當天就來了,一聽之下就皺眉:“真有人敢這麽幹!”
說不準的!
别低估人性的惡。
“那我就住下,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孩子有我呢。”老三答應的很幹脆。
林雨桐就說:“把清涓接來吧。院子裏就有幼兒園小學。不出院子很安全。”
老三擺手:“小婉接去了。病了一場,就說想孩子了。想帶兩個月。我叫保姆跟着了,給加了一倍的工錢。”
“啥病啊?”林雨桐皺眉,“不行來秦市……”
“沒事。”老三就笑,“誤診了。化驗單子拿錯了。一個是何小婉,一個何曉婉。她查出來是子宮肌瘤,那個查出子宮癌。結果她當自己得了癌症了,哭的死去活來的,眼看都活不成了一樣,要接孩子。我說那就去吧。然後我就醫院,這癌症吧,再沒治,也得想想辦法。結果找了鳳蘭,鳳蘭如今是審片呢。出來的片子她都得過一遍。說是看見我家小婉檢查了,是子宮肌瘤,問題不是很大。怎麽就癌症了。翻了翻之前的留的檔案就笑,說是拿錯了。你說現在這醫院,你光登記年齡姓名沒用,還得把地址最後把身份證号給寫上吧。你說人家那個得了癌症的,還當是子宮肌瘤的治呢。多慘!想把人找回來都不知道是哪裏的人……”
得出的結論就是醫院的工作做的不到位。
說了會子閑話,孩子們就回來了。
先回來的是清遠,看見他三伯挺高興的,“……住幾天?周末咱出去玩兒吧……”
等清甯回來了,兩口子才鄭重其事的跟孩子把事情說了。
清甯就笑:“報複還是綁架威脅?沒事!我不怕。”
傻大膽!
有老三接送孩子,兩口子放心了。
結果孩子這邊沒事,可老錢卻受到了一把匕首,威脅的意思很明顯。
可見查到周舟這裏,還差的遠呢。上面的根本就沒撼動。
怪不得不管怎麽說,周舟都不開口呢。
老錢的脾氣還來了,“查!往底掉的查!”不把底子挖出來,這事别想罷休。
林雨桐過去表示歉意,老錢卻擺手:“是我的問題,是我的懦弱和退縮,才給了他們滋生更大腐敗的溫床……這不關你的事……”
老錢強硬起來了,林雨桐徹底的趁亂騰開手。
廠裏的那些高層就請去談話了。她正好泡在廠裏。
跟技術科的,跟銷售科的,跟廠裏的職工代表,就在車間裏開會。
自行車廠,真的因爲摩托車的出現而被逼的走投無路了嗎?
未必!
兒童自行車,青年人喜歡的山地車,而我們還可以跟别人合作,生産電動自行車。
當然了,這個階段主要是對電動自行車的四大件,電機、電池、充電器和控制器的關鍵技術摸索研究,但這卻是一個方向。
山地車很多都願意買進口的,國産的車子也可以慢慢的摸索着生産了,一步一步完善嘛。
倒是兒童自行車。
别小看它,它的市場相當龐大。
獨生子女越來越多,出去看看,誰家的孩子沒一輛小自行車。
生産别的不行,這玩意的技術含量就低多了。隻要做好外觀的更新,完全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說:你們有廠房、有設備、有技術熟練的工人,隻要找準了産品,連原材料都是現成的。唯一缺的就是塑料外殼包裝,這個完全可以外包嘛。根本就不是問題。
林雨桐連着兩個月,跑的都是這個事。
把以前退休的老廠長重新返聘回來,繼續擔任廠長,度過眼前這個難關再說。
兒童自行車被的自行車廠也有生産,但自家的優勢在于外觀。色彩絢爛,卡通,每種圖案生産固定的數額,果斷的就會重新換了。
第一批投入市場,反響非常好。
而林雨桐又把視線放到國外,“我還是想走出口。”
晚上回來的時候跟四爺商量這事,“不光是自行車一類的商品,重要的是有五個輕紡廠子……”
産品單一,什麽毛巾床單被罩枕頭套等東西以外,沒了。
這東西當然能産,但還是一點,花色得不停的換。
林雨桐跟他們說:像是各種材質的頭巾、大方巾,小方巾、長巾、手帕、三角巾、披肩、沙灘巾、阿拉伯圍巾、浴簾,腰帶、圍脖、多功能無縫頭巾、海盜帽、頭帶、頭套、裝飾品方巾。至于工藝,印花,染色,手繪,紮染,爛花,吊染,起绉,挂須,越是多樣就越是好。甚至包括各國國旗、彩旗、手搖旗、車旗、串旗、廣告旗、标旗。家紡一類的圍裙、浴簾、桌布、茶幾布、墊布等等等等。
隻要能想到的,日常能用到的。
都能生産嘛。
别小看這些玩意,五個廠子連起來就能做成規模。别說占國内的市場份額,就是拿到國外,這也是能占一席之地的。
人家生産個紐扣、襪子都能富一方。這小小的五個廠子,還漂不起來嘛。
肯定行的。
上上下下的都忙着案子的事,這個被請去談話了,那個被請去了解情況了。
悄無聲息的,幾個廠子的變革正在悄然進行。
不能說沒遇到阻力吧,但這阻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有廠裏的老人兒懷疑林雨桐給出的方向,這些小零碎賣的出去嗎?事實上,已經一退出市場,效果好的很。
先在開發區那邊的批發商場試水了。
如今那邊是南來北往的客商多的很,廣告在那邊打出去,又專門安排了專車接送客商前來考察。
林雨桐自己呢,又親自現身掩飾。
一邊是今年開發區今年剛上市的夏裝,一邊是輕紡出的圍巾、絲巾方巾頭花等東西。
從廠裏找了各種身形的姑娘,叫她們當模特。林雨桐親自給收拾打扮搭配。
無袖的白色長裙,能搭配一條紗巾當披肩用。然後用帶着卡子的頭花當别針用,固定在胸前。馬上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了。
現場搭配,姑娘粗壯的胳膊看不見了,人不光是窈窕了,更是叫衣裳上了一個檔次的感覺。
小小的西裝套裙,化了妝的姑娘臉和脖子不是一個顔色,沒關系,小小的方巾就能解決這個尴尬。
搭配了二十套衣服,花了一個小時的推介會。
轉天錄像不光在新聞上播放了,各組照片還登上了報紙的頭條。
怎麽看着都是正能量啊?
總說政府想辦法幫企業渡過難關,可想的辦法在哪呢?
這就是!
林雨桐忙的暈頭轉向,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過。不用問,這記者啊,新聞的,都是四爺幫着安排的。
等老錢騰出工夫來的時候,就接到林雨桐遞上來的報告:合并組建輕紡集團,打造輕紡城。
要把零散的資源徹底整合。
之前隻把廠子裏的上層給撸了,如今呢?才算是真到了亮刀子的時候了。
整合整合,先是整頓,再是合作聯合。
以前不敢從底層動,怕觸動下崗的那根敏感的神經。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廠子裏賺錢了。但賺錢了不等于說就是進入了良性的發現軌道。
可這個時候,要是再裁剪冗員,動起來就容易多了。
沒幾個敢鬧事的。
而她對于将要下崗人員的安置,也是妥當的。
除了免費租給商鋪之外,在醫療、子女就學、安置房等等的問題上,都有了詳細的措施。
就是叫人覺得,沒有工作,還有最低生活保障金。要是再勤懇一點,零租金的攤位,不大。但賺來的就是純利潤。或許收入沒保障,但要是肯幹,總能找一碗飯吃。而要真遇到難處,也不會不管。醫療、子女上學,遇到困難,可直接申請幫扶金。而手續也并不麻煩。後面還附帶着一份監管機制的流程。任何權利都不會被濫用。
可以說是深思熟慮過之後的。
他緩緩的合上計劃書,耳邊是林雨桐平緩的聲音:“……大企業……超大規模的企業……以後,會集倉儲運輸服務,勞動服務,紡織原料、化工原料及産品、建築材料、裝潢材料、工藝美術品、針紡織品、服裝、日用百貨、五金交電、文化體育用品等于一體……推動其上市……”
這個藍圖看上去很宏偉,要是一上任她就把這話放出來,沒人會信的,隻會說,她這大話說的可真動人。
可現在拿出來再看,這不是畫在紙上的藍圖,而是一份計劃書,在不久的将來完全可以實現的計劃書。
而這份計劃書之後,林雨桐遞上了另一份計劃書。
“擴城!”老錢是倒吸一口涼氣。
林雨桐卻笑了,“擴大城區,這是必然的趨勢。我們現在要是不分一杯羹,将來就麻煩了。咱們就得被圈在裏面。”她站起來,走到牆上挂着的地圖上,“您看,随着中心地皮的升職,這些單位都是要向外搬遷的……”
包括幾十所大專院校,科研單位。
而這些院校的搬遷,本就可以帶動城郊的發展。
林雨桐點了點,“據我所知,這一片屬于高新産業園區……這一片屬于大學城的區域……這一片……咱們先往外擴,建紡織城……而且,咱們是廠區,廠區放在市中心這不是長久之道……”
明白了!
所有人都想着把地皮賣了如何如何。
可這位呢?
打算空手套白狼。以紡織城這計劃說服市裏給撥地皮重新安置,原有的土地可就空下來了。空下來之後呢?該是誰的還是誰的!
然後不管是改造還是别的,容易的多了。
這就算是把整個城東給盤活了。
高明啊!
老錢點了點林雨桐:“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個計劃我原則上同意,咱們開會談論一下,定下來之後,上報!申請!”
這個在常委會上談論的話,沒有不過的道理。
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甚至市裏都不會不答應。一是跟他們的大政方針不僅沒有矛盾,還高度吻合了。二是如果不答應,城東那個爛攤子怎麽收拾。
兩人都明白這一點。
都輕松了起來,扔過這個話題,這才跟林雨桐說起這個案子。
“……如今還在保密階段,就是我也不能知道的更多。不過該咱們的工作也不少,比如空下來這些個職位……”
林雨桐明白,這是她對自己釋放善意。
有了空位子,就意味着要排排坐分果果。
都有什麽要安置的人,都可以考慮了。大家再協商。
趙梅肯定是要這個政|府辦公室主任這個位子的。這個也沒人會提出異議。
至于其他人,林雨桐笑,隻怕最近拜訪自己辦公室的人會多起來吧。
幾個月的時間,過的相對來說很平穩。林雨桐再三确認安全之後,才跟老三說:沒事了!
老三也沒白忙活。
他是把孩子送到學校之後就在省城到處轉悠。
轉悠的結果就是,發現到處都是商機。
他看中了一樣東西。
什麽呢?
牛仔褲!牛仔服飾。
“你說我也弄一公司,不做别的,咱也做不了。隻專做一樣,隻做牛仔。”老三嘿嘿笑,“你們說行不行。”
這可算是有時尚眼光了。
牛仔這東西,就沒過時過。
公司開再哪裏呢?開在秦市,好歹是省城,繁華的多了。但廠子卻放回開發區去了。他得回開發區籌備建這個廠子去。但廠子建成之前,得先去找設備,還得把原料敲定了。于是直接去了南邊,想找周蓮問問,看還認識不認識厲害一點的服裝設計師。
人走了,清甯才說:“我三五年都不用買褲子了。”拿出來一大兜子的牛仔褲,都是按照她的尺寸買的。各種樣色,各種款式的都有。
林雨桐看了看,多是寬松的褲腿,如今流行這個。
格子襯衫搭一條發白的牛仔褲,就是最時髦的打扮了。
清遠咧嘴:“應該跟我三叔說說,童裝裏也該有牛仔裝的。”
看着就酷的很。
正說說笑笑呢,英子來電話了。
“……小婉嫁人了。”英子低聲道,“也不算是結婚,就是找了個年紀大點的,有五六十了吧。一個月給她三百,啥也不用幹……”
這麽突然。
“爲的啥啊?”林雨桐就趕緊問。
“說說找不到老三。”主要是英子和老二也沒告訴何小婉老三去哪了。估計是以爲老三又去找别的女人了,“最主要的,還是虛驚了一場。吓了一跳,說着一輩子虧不虧啊,吃苦受罪,到最後落到啥好了?真有一天嘎嘣死了,都覺得這一輩子白活了。”
這是說差點以爲是宮頸癌的事。
林雨桐就皺眉,“那邊那麽大的年紀了,該不想叫他帶孩子走的吧。”
“嗯。”英子低聲道,“孩子給我們扔下了,說等老三回來叫老三管。這事倆孩子還不知道呢,我先叫留在我這邊等老三回來再說吧。”
也好!
總得有人先走出這一步去,扔下的那個人才算是解脫了。
這電話打了沒兩天,何小婉找上門來了,新找的那個男人是省城的,好像也是個什麽廠的廠長,後來退休了。
林雨桐其實挺驚訝的,這都離婚了,你上我的門幹嘛啊。
人家說了:桐啊,咱們處的不錯。别覺得我跟了别人就不是金家的人了。不是的!我那倆孩子姓金,我就還是金家的人。這輩子跟金家都扯不開關系了。
這是還打算把金家當另一個娘家呢吧。
農村有這樣的情況,但那一般都是家裏的男人死了,然後兒媳婦要是不招贅男人進門,這出嫁了,跟夫家是不斷關系的。真就跟另一個娘家似的,逢年過節的都回來。甚至孩子留在夫家的,這媳婦就是兩頭跑。兩邊都得顧着。
蓉蓉到現在都沒嫁人,但也有給介紹對象的。林家成和林玉健都說了,要是結婚,他們這邊是給嫁妝的。
但像是老三這活的好好的,何小婉還要跟夫家保持來往的,這絕對是不常見的。
“你好好過你的日子……”林雨桐隻得這麽說。
真不用這麽牽挂這邊的。
你少牽挂些,說不定老三爺三個的日子才更好過些。
你說你這麽着,老三将來是找還是不找?
要是找的話,這逢年過節的,得跟前任一起過,糟心不糟心?
這腦回路一般人真就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