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學轉去哪裏, 這是個問題。
林雨桐的意思,這學期已經上了一半了,要不就算了, 别折騰了。初二再有半學期就完了, 幹脆就初三再去學校這行。
提前放假了, 在家裏自己學, 或者是玩, 看看閑書, 怎麽都行啊。
到了初三,開發區所屬的學校也該開學了, 直接去那邊念書。
于是, 清甯就在家裏了。
早上陪着弟弟跑步, 順便送弟弟放學。清遠表示想吃學校門口的肉醬包子吃不成了。姐姐比媽媽管的嚴, 吃飽就行了, 不許多吃或是浪費。主要是怕把他書包裏帶的早飯給浪費了。其實不會的。偶爾出一次醬肉包子也沒事。
媽媽給的早飯當然也很好了,同學都愛吃。可是吧,就一點,油水控制的很嚴格。
早上不許吃太油膩的東西。
然後他就特别饞醬肉包子。都是用大肥肉做的,哎呦, 咬一口,油順着嘴角流。
沒辦法,到了教室拿他自己帶的早飯換人家的肉包子吃。
太解饞了。
晚上姐姐準時在學校門口接, 再想跟同學玩一會子遊戲, 那是别想了。
自家這姐姐你說得多好命。不去上學就不去了, 自己申請了一下就被擠兌回來了。是!自己沒人家那腦子聰明嘛。
但是這自由慣了的被束縛住了手腳老不爽利了。
他試着用談判的手段跟自家姐姐談:“我自己上下學都習慣了,你這樣接我,同學們都笑話我呢?”
沒聽說過!
“那就笑話呗。”他姐特别淡定:“誰沒被人笑話過,誰沒笑話過别人。習慣就好!”
沒道理可講,而且絕對打不過她的。
回來纏媽媽:“我自己一個人可以。我又不會調皮搗蛋……”
“你不會調皮搗蛋,跟個人怕什麽?”她媽從文件中擡起頭,反問了一句。
清遠閉嘴,發現自己辦了一件蠢事。是啊!這麽上蹿下跳的,不是心虛是啥?
就這樣吧。
他太想念家裏那個漂亮的老太太了,她是最無私支持他的人。現在沒了。
林雨桐是真忙了。
忙什麽呢?
忙教師的工資問題。今年開發區所轄的所有學校,工資都是按時發放的。但是往年所欠下來的工資這都是要補發的。
孩子上學所引發的一系列問題,追根究底,還是給老師的待遇不夠。
别說待遇了,老師的基本生活保障都成了問題。
這雖然不能說就解決所有的問題,但是至少情況能有所好轉。這是自家的孩子,說轉學就轉學了。要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轉學容易嗎?找個學校求爺爺告奶奶的。老師說啥就是啥。心疼孩子但還得說叫老師管着吧,别慣着。
老師也是人,個體存在差異很正常。
但是能叫老師少因爲經濟的因素分心,生活有保障,這是最基本該做到的事。
在說給清甯轉學的當天,林雨桐就找了老孫,說了這事。今年不管如何,哪怕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教師的工資得足額補發下去。
全縣沒有哪個鄉鎮做到了這一點。
因此這個決定,又是一個風口浪尖的決定。說出口的話就得兌現。林雨桐還說了,“中學可以面對全社會招聘老師。”
不過給予的其他待遇,就隻全額工資這一點,好些老師都開始找關系,想往開發區調。
何小婉催老三:“去找桐說說呗,小山跟他媳婦,要是調過去,咱連買房的錢都省了,沒聽說嗎?那邊給分房的。”
老三不去:“你也别去!不是說了嗎?是招聘!招聘懂不?就是得滿足人家的條件。最低也要大專畢業。小山是中專師範學校吧,根本不夠資格。還有啊!别說函授,人家說了……要全日制大學……不懂别摻和……”
“那人家也說了,還要教學經驗豐富呢。”何小婉就推了老三一把,“有那退休的肯定沒那麽高的學曆,不也要嗎?”
“人家有職稱的。”老三其實也不懂。是給倆孩子補課的這位家教老師說的。他就是大專畢業的,去應聘了,然後應聘上了。也沒走門路嘛。桐連這老師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也不管這麽具體的事。
那些退休的老師,開發區返聘回來。給的待遇很好,經驗豐富的老師人家都要的。
“去小學也行啊。”何小婉見老三忙着整理貨,就從他手裏把東西給奪了,“那兩口子是中學老師,去了教小學這總成吧。”
“他在學校教政治課的,在中學那還是主科。到了小學,他去教啥?”老三又把貨搶過來,她不會整理。
“小學不就那點東西,他還不會教了?一二三四五看我能教不?”何小婉擋住放貨的架子,不叫老三放,瞪着眼睛就等着他答應。
“他會教?”老三往回一退,往裝貨的袋子上一坐,“那我上次說清輝在他舅那學的還不及格,換了個老師咋回回都在九十以上呢?你是咋說的,你說他舅舅又不是教數學語文的。現在這話頭咋改了呢。”
“我弟不光教政治,不是還教初一的英語嗎?”何小婉拉老三,“說真的呢,不是在這裏跟你閑磕牙。”
你弟弟那初一英語是拿着磁帶自己學的。磁帶還是我叫人從省城捎回來的。
老三正兒八經的說:“要是啥條件都符合,那我不去跑這一趟,是王八蛋!就是桐給人家說句話,那也好說。反正夠條件嘛,對不對!可這不是不夠條件嗎?桐爲啥說從全社會招聘呢?就是要辦名校的,不要那濫竽充數,也不要那些關系戶。她定的規矩她第一個去破壞?不像話!你這是爲了你弟弟的飯碗要砸桐的飯碗。”
“咋說的那麽嚴重那麽難聽呢?”何小婉黑着臉,“都是自己人……”
“等等!”老三站起來,看着何小婉,一字一句的道:“桐跟咱們是自己人沒錯,但是跟你弟弟真算不上是自己人。這不能就劃上連等号。”
還連等号呢?
跟着孩子聽家教上課還學會新詞了!
何小婉就說:“那桐能給趙愛華那倆八竿子打不着的孩子安排工作,咋就不能給我親弟弟說句話呢?”
還講道理不講道理了?
“安排倆孩子,她趙愛華拿清雪清雨當寶貝疙瘩。”老三冷笑一聲,“給你弟安排了,你弟把咱家孩子當啥?”
人家知道知恩圖報,你弟弟呢?
理所當然!
我這當姐夫的都能爲你上學操心。你是孩子嫡親舅舅,過問孩子兩句怎麽了?我能虧待了你?
不過也沒心思計較這個!不會來事嘛!計較啥啊?
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大家都不好,就自家好是吧?
那說明自家的問題更大!
人就不能隻那麽想。
誰的心都是偏的,理自然也都是向着自家人的。這都不用問的事。隻看心裏跟誰親了。
老三就說這個道理:“你跟你弟弟是親的,我跟我弟弟也是親的,你爲了你弟弟的飯碗,我也爲了我弟弟的飯碗。我理解你的上蹿下跳,你也該理解我的不得已。相互理解理解,行吧?”
理解不了!
何小婉往出走:“你不去我去!”
“何小婉!”老三扭頭喊了一聲:“你要是敢去,咱倆就離婚。你弟弟是弟弟,我弟弟就不是弟弟對吧?這些年了,我家人到底還不是你的家人,是吧?”
何小婉莫名其妙的看老三:“你這都說的是啥啊?不是自家人我幹啥找桐去。不就是覺得是自家人,才去的嗎?”
自家人就是要被坑嗎?
如果這事反過來,你能爲了我弟弟去求你弟弟嗎?
老三這麽問,何小婉理所當然的點頭,“這不是廢話嗎?有能力搭把手的事爲什麽不幫呢?”
老三眨了眨眼睛,覺得兩人的思維不在一條線上。
他喘了一口氣粗氣,盡量叫自己心平氣和,“你看這樣行不行,等我這邊收拾完了,回家一趟跟小山談談。看他是怎麽想的。你這又是初中又是小學的,完全是沒譜。你來之前,跟小山兩口子說過了?”
“沒有啊!”何小婉白了老三一眼,“我就是來的路上聽人家說了一耳朵,才問的。”
“那你就跟我吵!”老三真被氣炸了,“你連人家的意見都沒問……”
“問啥啊?”何小婉理所當然,“啥好啥壞分不清楚嗎?那是我弟弟……”
“可你弟弟娶媳婦了!”老三瞪眼:“這娶媳婦跟沒娶媳婦,是倆樣!沒娶媳婦,長姐能當家!娶媳婦了,你就一邊去,少惹人嫌。人家家裏得是媳婦當家。”
你個大姑子跟着摻和什麽的?
何小婉愣了一下,“哦!你要這麽說,也對!”這話她能明白。就跟老三想出去幹嘛,哪怕這些兄弟都贊成,也都會先征求自己的意見是一樣的道理。沒結婚,哥哥就能當弟弟的家。結了婚,就得先問弟弟媳婦。
是這個道理!
“你這麽說我不就知道了。”何小婉白眼一翻,“那我回去問問。”
“你問啥啊?”老三趕緊攔了,“你對人家那招聘知道多少你就問。你别管,晚上我就回去,我自己去問。”
對老三何小婉是信任的。他說問肯定就會問。
老三其實回去的時候挺多的。騎摩托車要是速度快,不用半個小時就飙到家了。打個來回并不費事。
兩口子這半年,吵的時候不多了。
回去的時候去了英子的飯館一趟,門口的烤肉還挺紅火。
老三停下車,跟英子說:“二姐,叫灘底下那些養魚的,給天天送魚來,多點花樣。菜也能烤。要啤酒嗎?我有路子,回頭叫人給送貨。”說着,順手拿了一串烤肉吃着,“我二哥也是,也手藝拿到縣城去,賺翻了都!”
英子遞給他一串,“你二哥是離不開莊稼地。跟你不一樣,我呢,守在家門口,賺幾個算幾個。這世上的錢多了去了,咱能賺完不?”
老三趕緊告饒:“您又變着法的教訓我。知道着呢,我這不是天天往回跑,也差不多吧。”
英子看着那摩托就點頭,“還得是日子好,擱在以前,走着來回,可得類死個人。哪裏像是現在,一個小時打個來回還得是輕松的。你開的慢着些。”
老三一邊吃這,一邊應着,又不時的跟過來喝酒的熟人打一聲招呼,這才騎着車一溜煙的跑了。
坐在最外圍的被噴了一桌子的土,這些以前都跟老三是一塊玩的,如今被這麽故意的對待,也不惱,指着老三離開的方向就笑罵:“金怪!你這孫子給我等着……”
這個說:“瞧!都是土,吃不成了!”
那個說:“就你講究多,忘了挨餓的時候,地上撿啥都往嘴裏塞的日子了。”
英子端了一盤子鹵好的下水送過去,“吃吧,這算到老三賬上。”
哪裏是算到老三賬上,明顯就是白送的嘛。還非得給老三臉上貼金。難怪老三把嫂子叫姐呢,是不一樣。
“二姐,您看又叫您破費。”這麽客氣一句。
“叫二姐就别客氣。”英子笑着應承,這都是跟着老三一塊叫的,都叫二姐。人家覺得這些都有些流氓氣,不愛打交道。可英子呢,是人家敬咱們一尺,咱還人家一丈。處的挺好的。
這處的好了有個好處,就是做生意特别消停。
近處的人跟老二處的好,沒人胡來。可外處的就不一樣了。每次處理這事都麻煩的很。雖然不叫事是吧。但有這夥子就不一樣了。放話出去了,這是咱們二哥二姐的買賣,都規矩點。
于是,生意做的特别清淨。沒賒賬的,沒拖欠不給的。反正啥心都不操,做生意就好。
老三去了老丈人家,給了丈母娘五十塊錢,“夏天了,給您置辦兩身衣裳去。我也不會買。您想吃什麽自己個上街上買去。”
何家媽就說老三:“不用的。回回來,不是買東西就是給錢,自己攢着吧,倆孩子以後上學得花不少……”
老三給丈母娘放到炕席底下,就問:“小山呢?”
“西屋呢。”丈母娘給倒了水,指了指西屋。
老三就往過走,“青兒呢?”
青兒是小山的媳婦。問了媳婦,就是問能直接進去不?
小山掀開簾子出來,悶聲悶氣的叫了一聲姐夫。
老三就跟着他做西屋去了,“聽你姐說,你想去開發區那邊,把你的函授大專那些資料給我一份,我去替你問問。你說你也是,您要想調動,直接跟我說就行了。跟你姐說,你姐咋咋呼呼的,啥也不知道就跑去了。要不是我攔着,直接問出來,但時候咱學曆不夠,鬧的人盡皆知,你将來到單位也不好處……”
何小山一張臉漲的紅裏發青:“我要留縣城當時就留了,不會等到現在。我在鎮上挺好的,開發區開了頭,其他鎮就是再想拖欠工資,也拖欠不了多久。不來回折騰了。欠的他總得補給我的,隻當是存着了。我根本就沒找我姐說要調動……”
老三眉頭一挑,“咱不是外人,你還是我看着長大的,别跟我客氣。真要有這想法,我想法子都要給你辦成的。不就是學曆不夠嗎?有啥的!你姐夫這張臉還值幾個錢的。畢竟那邊分房子嘛。待遇是好!”
“那也不去。我在鎮上能照看媽,也能照看莊稼地。真挺好的。”何小山抿着嘴,“姐夫費心了,别聽我姐瞎說。”
正說話呢,何小婉咋咋呼呼的進院子了,“媽,老三來了嗎?我跟你說,可是大好事……”
老三在裏面截住了話頭:“啥好事好事的!都是你生的事。人小山根本就沒打算去!你看你把這事整的。”
自尊心那麽強,又特别好面子的人,一句一個學曆不夠的,他要是還堅持就見鬼了。
何小婉能氣死:“你缺心眼啊!那麽好的待遇爲啥不去?”
爲啥?
因爲學曆不夠!
何小山抿着嘴不說話。
老三就說何小婉:“我就說你是無事忙吧。看!幸虧今兒我攔了。小山是男人,還有學問,見識不比你高?”他又開始給對方戴高帽子,“去了開發區,跟那些有經驗有職稱的老教師競争,能出頭嗎?啥時候出頭啊?可再鎮上就不一樣了!将來年級主任、教務主任一級一級的往上走,傻婆娘,有權啥都有了。房子是個屁!”
嗯!
好像是這個道理!
在學校當領導,那是跟普通的教師不一樣的。
何小婉‘哦’了一聲,“我光想着分房子的事了。”
何小弟跟不知道啥時候進院子的青兒心說:你主要是怕叫你們出錢買房子,趕緊找了個分房子的去處。
老三白了這傻娘們一句,就這說話不過腦子這勁,你弟都受不了你。他罵了一句:“鼠目寸光。”又說,“以後别好心辦壞事。你看着折騰的。跟我回縣城吧,明兒送你回來。”
哦!
那就走吧。
跟他媽打了一聲招呼就上了摩托車抱着老三的腰走了。
林雨桐之前是不知道這事的,還是過來送甜瓜的何小婉自己說的,“我還說找你求情呢,結果你三哥非不讓。幸虧他攔了,要不然我弟還得怪我,整個一裏外不是人。”
清甯都聽出這話不對勁了,可看自家三伯母完全沒意識到,就默默的拿了甜瓜去洗了抱着啃。
等何小婉走了,清甯才跟她媽說:“我三伯母這腦子真讓人着急。”
不是腦子讓人着急。
主要是老三一直對他娘家好,她從沒想過老三在這事上動了歪腦子。
清甯抖了抖肩膀:“媽,你說着枕邊人的要是存心欺騙,這得多可怕。”
林雨桐一愣,是挺可怕的。但你現在想這個問題有點早。
清遠一回來就抱着洗好的甜瓜啃,倒是不急着吃飯了,跟林雨桐說:“媽,老師讓捐款,你說我捐多少。”
華北地區受水災特别嚴重,到處都号召捐款。
不光是學校号召,各個企業事業單位都是一樣的。孩子們哪裏來的錢?都是跟父母要的。
去年亞運會,剛過了年,就要捐款,說是大家出把力,把亞運會辦好。
倆孩子一人捐款十塊錢。
在當時算是多的。大多數都是一塊五毛的時候,十塊錢就算多的。
老師表揚是表揚了,但是還有很多同學說,他爸他媽都是當官的,才捐十塊。
這次該捐多少?
林雨桐說:“你自己拿主意。”
清遠把他的零用錢都拿出來,一千大幾呢。他拿了十塊錢,“明兒再學校就捐獻這麽多。剩下的媽幫我直接打到災區的賬号上吧。”
又不是爲表揚的。
林雨桐在這小子的腦袋摸了一把,說了一聲好。
暑假來的很快,本來打算暑假帶孩子出去玩的,但因爲災情的事情,這個計劃隻能往後推延了。
去不成,那也得給暑假找點事幹吧。
去哪呢?
兩人吵着要回鎮上去。
“你姨媽正忙呢。你們回去就是添亂。”以前有小老太幫着照看,送回去就回去了。如今,兩人就不敢叫孩子回家。至少晚上睡覺沒人看着。老二忙着果園的事呢,蘋果陸續的該采收了,忙的腳打後腦勺。英子一個人守着店,你們回去幹嘛去。
四爺時不時的得去看看果子品質,回回去,偶爾也帶他們下去。
果園子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美好,看着美好的都是電視上演的。蚊蟲到處都是,從果樹上把果子摘下來也不容易。
清平和清安都已經開始下地了,姐弟倆一個筐子,摘上半筐子就擡着往地頭去。
農村的孩子也不止清平和清安是這樣,劉成家的燕兒和敏兒,早都當大人用了。敏兒上學老是留級,去年就不念書了。去了哪裏呢?去了雪梨家給雪梨看孩子去了。一月也有幾十塊錢的工資。過年回來的時候說是雪梨這不好那不好,冬天洗衣服洗碗都是叫她用涼水,手都生了凍瘡了。雪梨的家人就很不高興,說你那凍瘡是往年凍出來的,天一冷就複發了,怪我家雪梨幹啥。城裏有暖氣的,屋裏用涼水其實也沒那麽冷的。各說各有理,雪梨也不叫敏兒再去了。還不是一樣得在地裏幹活。還比清平和清甯小了一歲。那燕兒雖然上學,但是回來得做飯,吃完都刷鍋洗碗然後再跑去學校上課,十次得有九次是遲到的。晚上回來幫着帶弟弟,等弟弟睡了才能寫作業。
四爺看清平的手都糙了,就說:“跟四叔去縣城吧,想回來四叔帶你回來。”
清平搖搖頭:“不了!家裏正忙着呢。我還能幫把手。”
老二就笑的特别驕傲:“我就稀罕我家閨女,特别懂事。”
不是爹媽不疼孩子,而是這麽一種環境下,所有人說起懂事的孩子都是那種,幫着幹家務,學習還好。你說就是你看那誰家的誰誰誰,幹活是一把好手,學校裏也不耽擱。就說那孩子如何知道爹媽辛苦,如何如何的懂事。
别人家的孩子那都是榜樣啊。
孩子就在這樣的榜樣的感召下,懂事了起來。
知道體貼父母辛苦,知道幫父母分擔壓力。
不能說這樣的教育是錯的,這要農家教出來個大小姐小少爺來,那才是要鬧笑話的。什麽樣的家庭,什麽樣的生活環境,影響出了什麽樣性格氣質的人。
不是所有的孩子跟清甯似的,家裏有保姆,爹媽給他們能提供一輩子的生活保障。在老二看來,不管啥時候,勤快、肯吃苦,有這兩點,将來就是孩子最大的保障。
清甯回來的時候就說:“我二伯這人心軟,也心狠。”
覺得對孩子下得了狠心。
可農家的孩子,要是連勤快和吃苦都做不到,将來又能依靠什麽呢?爹媽給不了幫助,在自己能解決問題的時候就不要靠着親戚過日子。人得自立自強,就得對自己狠點。
去了幾回鎮上,看了幾回果園,就不去了。别人都忙,他們幫忙幹不了一小時,就受不了了。
沒地方去玩,四爺傍晚的時候就帶着倆孩子去三裏莊哪裏修的堤壩去遊泳。
那邊遊泳的人還不少,有那野釣的也在岸邊玩呢。
林雨桐跟着去,卻不下水,下水的女人基本絕迹了。清甯也隻等到天黑了,才敢下去。這麽多人看着,怪難爲情的。
連着去了三次,清甯都覺得岸邊有個老太太盯着自家媽看。
她這麽跟她媽說,但卻沒有回頭去指。
林雨桐早知道了,那是當初那個養母的娘家媽。她肯定是知道自己,也認出自己了。但是就是不敢上前來的。她笑了笑對閨女道:“沒事,看看就走了。”
要不然還能如何?
以爲不會如何,卻沒想到林家大姑來了,帶了一對夫妻,就是當年的養父母。
想過他們可能會找來,沒想到是以這樣的姿态出現的。
當年是他們從林家大姑手裏抱走了原主的,也是他們将七八歲的孩子又給遺棄的。
不牽扯什麽虐待不虐待的,可遺棄了就是遺棄了。
但有些人不這麽想,就比如林大姑,“再怎麽說,也養活了你七八年了。你也生孩子養孩子,知道那從吃奶的娃娃養的能滿地跑多不容易。”
這是要自己報恩啊。
林雨桐就打電話給林玉珑,叫他給林家成說一聲:“……大姑說養了我七八年,那就叫爸跟人家算算這筆賬……”
你們是替林家成養閨女的,找他去。
我如今認了他了,病了也給錢,這算是贍養了。七八歲以後是小老太養的,這個恩林家成還不上。這不是來了一個讨要能還上的恩情的,那叫林家成去算去。
自己半贍養着他,反正病了是給錢的。那他就得半養過自己,要算你們坐一塊算去。
這兩口子拘謹的很,誰能想到當年的小姑娘,如今當了大官了。
林大姑戳了戳那當媽的:“自家的閨女,說話啊!”
“桐!”這女人張嘴了,“你弟弟……”
還是爲了工作的事。這弟弟弄了個民辦教師的工作,在村裏的小學教書呢。如今也是聽到信兒,想往開發區這邊來。
這邊沒絮叨完呢,林玉珑氣喘籲籲的趕來了,就問林大姑說:“姑啊!你咋就不知道遠近呢?你是跟我姐近,還是跟他們近?你來給我姐惹麻煩,你到底是圖啥?”
林大姑指着外甥:“你咋跟我說話的?你忘了小時候我是咋對你們姐弟的……”
聲音高亢嘹亮,有理的不得了。
林雨桐算是把面子給足了,對林大姑比對這夫妻倆更反感。
這兩人還知道不好意思,還知道是做了虧心事了。來也是爲了他們兒子。
可這林大姑簡直了,就是活脫脫的事兒精。
林雨桐跟那夫妻說:“你們先回去吧,說的事我知道的。”
沒給準話,但兩口子也覺得松了一口氣,趕緊起身,也沒管林大姑,直接給出門去了。
林大姑一點也沒察覺,正跟林玉珑說她當年給林家立下的汗馬功勞。
你跟林家立下功勞管我屁事!林家養我一天沒?我得縱着你!
林雨桐拿起電話:“給你兩個選擇,第一,馬上走。第二,我打電話叫派出所請你走。你選哪個?”
林大姑有恃無恐:“好好好!當官了就六親不認是吧。”
說着就往外走。
這是告訴林雨桐,這事沒完。
沒完?
你想完我還不想完呢。
林玉珑跟着林大姑走了,防着他去外面或是單位嚷嚷,先把人帶回去再說。
林雨桐直接找了老三:“三哥,你回家一趟幫我給二哥帶句話。”
老三忙問怎麽了?
林雨桐把事給說了,“這事得叫二哥辦。”
然後這林大姑家,真是哪哪都覺得不順。兒子家,閨女家,家裏的水果摘下來就是賣不出去。人家代售點收的好好的,自家一去,不是挑揀這個就是挑揀那個。反正是不合格,人家不要。
水果這東西,不比别的,新鮮的賣不掉,放到第二天,人家就更不要了。這玩意騙不了人,隻看水果的果把兒就知道了,發黑發黃的,那都是不新鮮的。隻有那摘下來的茬口是新鮮的,給的價格才高。也有那不好的,給的價格低的很。可就是當做次果賣,也沒人要。
這不是見了鬼是啥?
真賣不了,這就真隻能倒到臭水溝去了。
林大姑說發到省城,叫林玉健想辦法。林玉健就說:“您跟外人親,我們這些侄兒侄女的都不親近,我一個外人哪裏好意思摻和您的事。”然後把電話給挂了。
她這才知道事情不對了。
找林家成去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都是你的閨女,心怎麽那麽狠呢?我是她親大姑,她是咋對我的?一點情面就不講。”
鄧春花躺在炕上,也知道林家成拿了不少錢給當年抱養孩子的那兩口子,說是兩清了。本來就心疼錢心疼的什麽似的,結果這罪魁禍首還敢來!
她就罵啊:“你就是個神經病,就是個瘋子。在家裏擺布男人,回娘家還想擺布娘家!你就是個瘋子!你的瘋病根本就沒好!”
林大姑面色白的吓人,“誰瘋了?”
“你就是個瘋子。”鄧春花是怎麽紮心怎麽罵,“忘了當年是誰半夜三更一絲不挂的跑回來的……”
林大姑閉着眼睛直直的朝後倒了下去。
直到送到醫院,林雨桐才知道這事。
林家成說,“這事不怪你!她就是腦子有點問題,過去好些年了,一提她就犯病。沒事都沒人招惹她。”林家上下也都讓着她。
啥事呢?
當年是林大姑才十二三就被送去當童養媳了。男人窩囊沒出息,還有點憨憨的。結果那邊的婆婆意思,那老公公不是東西,把兒媳婦給……
打哪以後,林大姑這腦子就受不得刺激了。每次醒過來,那過去不堪回首的事,她就忘的一幹二淨了。
誰提她都犯病。
林家除了瞎子爹,其他人都知道。當年是不敢給那瞎子大哥說的。
事兒太髒,後輩們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
林玉奇知道,林玉玲知道一些,林玉珑最小,他就不知道。更别說英子和林雨桐了。
曾經也有人拿着話頭說過林大姑,結果當場犯病。那惹人犯病的人,反倒是賠了不少錢和糧食給林大姑看病。因着這事,沒人說這閑話了。就怕被訛上。再說了,年紀大的人死的死,年輕人知道的不多了,也就更沒人說了。
當年,還有些人說林大姑這一兒一女不是她男人的孩子,是公爹的。
這事,除了當事人,沒人說的清。
不過林雨桐心裏的疑惑倒是解開了,就說嘛,正常人哪裏有這麽辦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