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7悠悠歲月4三合一

悠悠歲月(4)

小老太晚上是輾轉反側的睡不着,幹脆就坐起來,把煤油燈點上,悄悄的把櫃子打開,将早裁剪好的衣裳拿出來,穿針引線的縫制起來。不是舍不得找裁縫,花不起那一兩毛的裁縫錢,實在是老太太還未必看的上人家的手藝。那個時候過來的老人,差不多人人都一手好的針線活。老太太當年又是跟着做官的男人在外面見過世面的。那時候有個什麽時興樣子的旗袍,隻要瞧一眼,回來就能做個差不錯的出來。如今說起來都是新樣式,襯衫短袖西褲的,能有多難?照樣自己裁剪自己能做。叫她說,好論起好看,還是過去那綢緞的穿着好看,姑娘家穿上就像個姑娘的樣子。如今這新社會了,那一套不能拿出來用了。但這如今上來的料子叫老太太看,還不如那細棉布的。的确良的穿着看起來是涼快了,其實一點都不吸汗,也就是趕個時髦。

小老太年紀大了,對時尚的眼光那是有的。

偷摸的早就給自家孫女扯了兩身了。做一件純白的的确良襯衫,一件白底蘭花的做一件短袖,還有一條毛藍卡基褲子。裁是早就裁好了,不過是平時得空了,偷摸的拿出來做一點。如今趕着穿,先把襯衫給縫起來再說。

鞋子嘛,做了一包袱在櫃子裏鎖着呢。單的棉的,淺口的偏帶的松緊的,都有。

手上忙活着活計,心裏就想着孫女這婚事。

也不是沒人勸過她。說是給桐招個上門女婿算了。當初養孩子不就爲了有一日能叫孩子在跟前端茶倒水嗎?可那時候的心思跟如今的心思,就又不能比了。那時候爲自己想的多些,可到了如今,孩子也拉拔那麽大了,倒是爲了孩子想的更多些。

招贅是那麽容易的事?一個生産大隊的,男丁多的人家多了去了,家家都覺得娶媳婦難,可到底有幾家願意把孩子往出招的?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那說明啥?說明爹媽沒本事,那是要對不起家裏的列祖列宗的。贅婿出門,走到人前那也是說不上話,因爲身上貼着一個标簽,就叫‘不拿事’。你說一個在家裏都拿不住家事的男人,誰樂意跟你打交道?這與男人家的臉面上是有損的。你說自家要是說,叫金家老四招贅,金家答應不答應?肯定會答應!以前她也想過,要是實在說服不了這丫頭,那就招贅,老實孩子本分踏實,這就行。可看金老四如今那樣,這一條道她是不想了。有本事的男人你就算是當時困住了手腳,那之後了。五年十年之後呢?心裏留下别扭坑的還是孩子。

再說了,招贅心就向着這邊了?金家就在跟前,你說親爹娘親兄弟那還能真不管?

大隊上四五個招贅的女婿,都是外省的人。爲什麽不從本村或附近人家找呢?别說男方不想往出招,就是想,一般人家也不敢要。爲什麽?給女兒招贅的人家,那肯定是家裏沒兒子,沒有頂門立戶的人啊。人家也怕呢,你說這找個近處人家的,咱壓服的住嗎?能把兒子往出招的,哪個不是家裏兄弟四五個成十個的,這邊家裏吵幾句嘴,那邊都敢打上門給自家的兒子撐腰來。你說這日子能過?還不是糊人的,最後都變成了明招暗娶了。

小老太在心裏是把這些事吧,前思後想,左思右想,在心裏掂量了一遍又一遍。

要說起金家的不好的地方,先是窮。可又話說回來了,家裏兒子五個,一個媳婦借着一個媳婦的往家裏擡,一大家子在一個鍋裏攪勺子的日子又能過幾年,三年五年?

撐死三年,那院子裏就住不下了。到時候還不得分了家另過,這是必然的趨勢。這分家……窮家好分啊。沒啥東西可分的,估計得家家背着債。那也都是小事,到時候日子自然就好過了。

再一個就是兄弟多。兄弟多有壞處,這是從短處看。但從長遠的看,好處也多。鄉下地方嘛,抱團。兄弟多的人家,等閑沒人敢招惹。這要是沒事就沒事,要是有事那就是一股子繩,勁渾!

四個老人,兩重老當家的,這事說起來,兄弟多了,不可能叫一個兒子養啊。這麽分擔,比那兄弟少的,其實還是占便宜的。以自家孫女這性子,是吃不了虧的。就拿那柳家比,家裏一個兒子,上面不還有爹媽和奶奶。另外一個在家裏招贅的大姑姐。真嫁進去了,日子就好過了?

金家在這一點上,就比柳家強。

那金家的婆娘大蠶,也就是瞧着潑辣厲害,可真要說講道理,明白事理,那還得是金家這個。要真是人不行,就那日子過的,也沒誰肯借東西給他們家了。這家裏的事,還不都是女人家出面的。當然了,這誰沒點私心呢。有點小算計,也都是可以理解的。至于說偏心不偏心的,這誰家都一樣。五個手指還不一般齊呢,認真計較這個,那嫁到誰家這日子都過不成。

說到底,這過日子過的可不就是人。隻要人有本事,知冷知熱,啥日子也都過的起來。

至于說怕孩子将來不照看自己的事,她搖搖頭,那有良心的,你就是怎麽着,她心裏都記得。這要是那沒良心的,你就是把她拴在褲腰帶上,該沒良心還沒良心。那一個院子住着的,到了飯時,不給爹媽一碗飯的也大有人在。

思量了一晚上,手裏的活完了,心裏也就有了決定了。

林雨桐一早起來,就被小老太塞了十塊錢,“叫上老四,帶你去縣城去。看有沒有涼鞋,也給你買一雙。”

真心不用什麽涼鞋,鎮上比起其他村子那是體面的很了,但還不是到處都是土路。晴天幾寸厚的土,雨天是一腳的泥。這樣的地方穿涼鞋,能想象的出穿那樣的鞋腳有多髒嗎?那做的千層底的布鞋就挺好,髒了洗洗涮涮的還能穿。

心裏這麽想着,雖然是真心不想買什麽涼鞋,但是能光明正大的跟四爺出去,這是求之不得的事。她接了錢,這是爲了安撫小老太的。也沒真想花她的錢去。

關鍵的是,這是小老太有了決定了。看來對于自己跟四爺的事,老太太同意了。

四爺一早過來給挑水,林雨桐出去跟他說了,“……有空沒?”

肯定有空。

如今這在生産隊幹活,可不都是磨洋工呢。幹上兩個小時,歇上一個小時的都是常事。那有事的說上一聲,不去出工就不去了。至于說扣工分的事,到了農忙的時候多應上一點差事,也就補上了。

小老太幹脆就沒叫四爺回去吃飯,留在家裏吃了早飯,還特意烙了白面的餅子煮了雞蛋,叫美美的吃了一頓。然後大大方方的把兩孩子送到門口,高聲嚷着路上小心早點回來的話。

金大嬸一邊攪着鍋裏的稀粥,一邊支棱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心裏又是歡喜,又是發愁,這老大的事說不定,這下面的親事都得擱着。

但到底是個懂道理的人。吃了早飯,趕緊請住對門的宋嬸請上,請她去齊老太那,算是媒人上門,得給女家把臉面撐起來。告訴大家,兩家準備議親,防着人說閑話是一方面,也是男方該有的一個态度。至于說正式定下來的事,這個大家都知道,上面還有三個哥哥的婚事沒定呢,正式的程序得往後推。

這都是林雨桐和四爺不知道的事。

兩人這會子正爲難呢。爲難啥?那就是那麽大的一個公社,早上隻有七點那一趟去縣城的車。兩人出了巷子磨蹭了一下,轉過去去那個畜牧站看了兩眼,結果錯過了車了。

這可咋辦?

除了公社有一台破吉普以外,就是各個生産大隊裏的手扶拖拉機了。

吉普那玩意,幹部都有輪不上的,更别說是其他人了。

再就手扶拖拉機,各個生産大隊都有,都是隊上的公有财産。可那也要趕上人家正好去縣城,順路捎上也行。可要是趕不上,還想叫人專門送你?美的你了!

得了!要麽是走着去,要麽就得騎自行車去。

四爺到底是借了一輛自行車來,是他三哥的一個狐朋狗友的。

一路的土坷垃路,騎了一個半小時,弄的滿頭滿臉都是土,這才到了地方。

這個時期的縣城,一條街道就差不多走到頭了。

可到了縣城了,兩人傻眼了,來幹嘛來了?

買東西回去?錢怎麽解釋?

最多就是偷摸的吃點好吃的。

可能有什麽好吃的?國營飯店一頓白面的餃子,就算是好飯了。

四爺這才一邊吃,一邊跟林雨桐把去畜牧站這前前後後的事都說了一遍,“當時是把人糊弄住了,沒背景這種事糊弄不住人……”

林雨桐了解的點點頭,沒背景但有真本事,會幹活能辦事,這種人領導也還真就離不了。可下面這些辦事的,有幾個是有真本事的?

說是去上了培訓班的,可這培訓班也得看是哪一行哪一業。

像是學拖拉機的,那幾個月學會,這個不難。還有那開推土車,這都屬于一個類型。

但要說學獸醫學上三個月兩個月的就想什麽都學會,這不是開玩笑嗎?能記住常見的病症用什麽藥,再就是學會給牲畜打針,這就算是不錯了。還想會更多,那也未免把這事想的太簡單。

就像是金家的老大金滿城,當時金老頭是花了大力氣找人托關系把人送去學了,學會了倒是會了,會打針了,會喂藥了,然後回來在飼養場幹活呢。有啥用?

反倒是金家的老二金滿川,沒被抽調上去學有什麽關系,人家跟當時學開車的師傅到學員都能聊得上話,不光是自己偷摸着學會了,還把家裏的老三包括當時的老四也都教會了。不光會開,還學會了修。隊上有個啥事,出個車之類的活,都愛叫他們兄弟。這體面可都是自己賺回來的。

這後續的事在四爺眼裏不是事,在林雨桐眼裏就更不是個事了。

說過了就撂過手不提,林雨桐問起了四爺自己的事,“真這麽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幹下去……”

四爺朝四周看了看,見大家有意無意的都朝這邊看,就給了林雨桐一個眼色,兩人結了賬,就走了出來。

在外面,一男一女走的太過親近,就是合法夫妻,也總是引人側目的。

兩人出來也沒地方可去,隻能壓着馬路往前走。

路上的人多了,沒人注意他們說什麽了,四爺才道:“本來打算想辦法先在公社的電機廠幹一段時間臨時工,看能不能找到機會……”

這個廠子林雨桐知道,是國營的廠子。這個時期的國營廠子,已經開始有些人員臃腫了人浮于事了。好些個有關系有門路的,都把子女往裏面安排。就那麽小小的一個廠子,光是村幹部的家屬,就有十來個。四爺想走什麽門路進去她沒問,也沒問的必要了。知道他這會子是變了主意了,就問他新的打算。

什麽打算?

四爺就笑:“打算就是再等等?”

等什麽呢?

四爺看着林雨桐又笑:“我這前程不是在你身上嗎?”

林雨桐皺眉,“我能……”剛想說我能幹什麽的時候,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他這人一向都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主兒。叫自己去畜牧站,這絕對不是隻單純的逃避勞動。

可這畜牧站能幹什麽?

給牲畜看病?

肯定不是!

不由的又試探的問了一聲,“飼料?”

這麽一說出來,不用看四爺的臉色,她就知道,八成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這個東西在現在,市場基本是一片空白。做起來就賺錢!

而且屬于是不顯山不漏水的,養豬總結經驗而已,有什麽可查證的?沒文化就不會養豬了。真把這東西弄出來,那解決的絕對不隻是臨時工身份的事。

就是那位喬站長,隻怕也是願意伸手幫一把的時候多些,如此才會互惠互利,不怕自家再把他那點秘密給說出去。

林雨桐覺得吧,這事還算是靠譜。兩人是從來沒想過比如去南方闖一闖的想法的。再說了,去南邊的手續還真就未必比找個臨時工幹幹簡單。各種的介紹信辦下來,隻怕是半個縣城都知道有人要去南方了。

關注的人多了,可就不那麽方便了。人家問你糧票從哪裏換的,家裏窮成那樣,路費從哪來的,這還不包括住店的錢,更不要說成本了。

所以,這事壓根就不能提。

本來就是個不大的鎮子,逮住什麽機會算什麽機會,走一步看一步吧,橫豎活人不能叫尿給憋死了。

兩人溜了一趟縣城,吃了一頓餃子,然後偷摸的給老太太買了兩斤麻花。回家不能叫人看見,四爺隻得把身上那件軍綠的外套脫下來,将麻花抱起來叫林雨桐拿着。

進了鎮子,就有人笑着打趣,“小兩口回來了?”

四爺笑着應了,林雨桐裝腼腆,還小聲跟四爺嘟囔,“怎麽都知道了?”

肯定是家裏有動作呗。

好處就是兩人接觸的時候,隻要不過分的親密,就不會再有人說閑話。

剛一進巷子小琴就從巷子口住的鳳蘭家閃出來了,拉着林雨桐就一通說,“金嬸子請了宋嬸子去你家了……”

難怪呢。

“那我得趕緊家去。”林雨桐急着回去,關鍵是怕這麽攔來攔去的,懷裏這隐藏着的麻花叫人給發現了。

倒不是不能買,但這嚷出來該怎麽說呢?

林雨桐沒花小老太的錢,打算回去說這是四爺叫給她買的。那四爺的錢是哪裏來的?小老太肯定是不會細問的。小夥子背着家裏的大人藏倆私房錢,也是有的。家裏人自己知道就行了。

這要是叫人都知道了,還不定說出什麽話呢?

兩人一邊往家裏去,一邊都想笑,你說着爲了兩斤麻花,咱們至于嗎?

不過小老太的臉色卻真因爲這兩斤麻花和照樣退回來的十塊錢更好了起來。這小子還不算傻,知道家裏的兄弟多,爹媽的一碗水端不平,知道往小家裏劃拉。

這就好!

特意去廚房給四爺煮了一碗荷包蛋,整整五個。

四爺吃的吧,叫林雨桐都替他難受。四爺啥時候一口氣賽過這麽多個雞蛋的?!禦廚就是把雞蛋做出花來,四爺能動上倆筷子就不錯了。何況如今這就是白水荷包蛋,擱了一點鹽,一點香油而已。

難受也是真難受,但這也算是對家裏的新姑爺才有的待遇。

誰家小夥子沒結婚去老丈人家,回來顯擺的一定是丈母娘進門就給他煮了多少荷包蛋。

四爺回去家裏人也問了,“吃了嗎?”

“吃了!”四爺打了一個響嗝,實在是難受的沒忍住。可聽在别人的耳朵裏就像是炫耀。

金老大埋頭吃飯沒擡頭,金老頭倒是帶着笑:“吃了幾個?”

“五個。”這事說不得謊話,這也是人家齊老太的心意。

金大嬸挺高興,“不少了。”

老五金滿園咽了咽口水,“媽明兒也給我煮一個……”

金大嬸還沒說話呢,屋裏躺在炕上的那老兩口也應話了,“小五吃蛋我們喝湯就行……”

想沾點雞蛋的葷腥氣。

金大嬸哪裏舍得,攢着雞蛋賣了買鹽買醋呢。這眼看就是一個婚事接一個婚事的,這婚宴都得這麽省出來。

暴脾氣的她不能大聲對着公婆罵,隻能罵老五,“饞痨鬼托生的,就知道吃吃吃,拿什麽給你吃?你看是賣你娘的肉,還是喝你爹的血……”

四爺揉了揉耳朵去後院用水沖了沖,直接就去歇着了。

明兒一早還有事呢。

天麻麻亮的時候,林雨桐伸着懶腰起床了,順着枕頭邊一摸,手就頓住了。

剛一坐起來,電燈就亮了。

老太太把電燈拉開了,“趕緊起,拾掇利索。”

才五點半,離八點還有兩半小時呢。而報道的地方隻在十分鍾的路程之外而已。

心裏這麽想着,注意力卻被手感明顯不一樣的衣服吸引去了。

嶄新的衣裳鞋襪,整整齊齊的擺在枕頭邊上。一件一件穿起來,白色的的确良襯衫,腰微微往裏收了一些。褲子是毛藍的,熨燙的平平整整,白襪子黑條絨的淺口偏帶布鞋。

傳出去不說有多洋氣吧,但絕對體面。

等四爺來了,小老太給兩人沖了油茶泡上麻花,叫兩人美美的吃了一頓,才将人給送出去。

這事誰都沒往出說,不等正式的定下來,是不好往外說的。

都到門口了,小老太又叫住四爺,“……這事你家裏知道?”

“奶!”四爺嘴乖的跟着林雨桐叫,還叫的特别順溜,“您放心,我沒說。”

小老太這才滿意的催他們,“早點安頓好,叫人順腳給我捎個信兒。”

林雨桐應了,跟四爺出門以後還笑,“這老太太都活成精了……”金家的那個金滿城,不就是學獸醫出身的。要叫金家知道她這活兒是她家四兒子找的,那你看會不會鬧的翻了天去。

兩人剛确定了關系,一塊走也沒人說什麽,頂多打趣的說兩句,瞧林雨桐一身新衣裳還以爲兩人出門是照相呢還是幹嘛呢。都沒多想。

四爺還想着老三今兒會不會勿事呢,結果大老遠的,就瞧見老三拿着一根油條,蹲在街角正在瞧熱鬧呢。不遠處圍着半條街的人,人群裏鬧哄哄的,都擠在畜牧站門口呢。

老三朝四爺微微點頭,然後就朝林雨桐笑笑,揮舞着手裏的油條,像是問林雨桐吃不吃。

林雨桐擺擺手,腳步沒停,跟着往畜牧站門口去。

隔着人群,好容易才擠進去,就見人群中央的空地上,是一輛架子車,車上放着個體型碩大的老母豬,這母豬正在産崽呢。

該是難産了。

邊上的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婆子哭的比死了爹娘還傷心,也是!這母豬是一家子的指靠呢,娶媳婦嫁閨女就靠這個了。你說着要是豬崽産不下來,母豬再給死了,這以後的日子還有什麽指望。

本來就哭的人夠鬧心的,還有那跟着起哄的。

“你說你們畜牧站,還什麽畜牧獸醫站,連個給豬接生的都沒有,你說你們服務誰呢?”這聲音四爺熟悉,就是跟老三關系很鐵的小子,就住西街。

不過這話說的也對。

邊上看熱鬧的都引起共鳴了,“對對對!我家的豬拉了幾天肚子,找他們屁用也沒頂上,沒幾天就病死了,可都養到三四十斤了,可惜了的……”

“我家的公豬閹了一刀,結果就沒找對正經地方,還是我自己後來給補了一家夥,胡整呢,啥也不會……”

議論的聲大了,你一言我一語的,喬站長頭上的汗都下來了。

他是站長,但他真不懂獸醫。兩個副站長,也不是一樣,外行的人。

三個辦事員,有一個小夥子是受過培訓的,但也隻會給灌藥和打針。至于灌什麽藥打什麽針,得問師傅。師傅在哪呢?縣城呢!

金老三找的這些個小夥子又起哄,“不行就去找公社,咱去問問,畜牧站是不是就是這麽服務咱們廣大社員的……”

喬站長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這要真鬧上去,這不是公社領導的不好,是自己這個站長沒當好。

林雨桐看了四爺一眼,就擠出去瞧那豬了,還真是難爲他們了,怎麽真就找了一頭難産的母豬來,而且看着樣子,時間還不短了。

再這麽憋下去,隻怕一窩子豬崽子活一半都難。

可憐她一身幹淨體面的衣裳,要去給豬接生去。

這邊撸袖子要上,那邊四爺已經湊到喬站長跟前了,“那姑娘……會接生,她就是我給您送來的人……”

喬站長一瞧四爺,再一瞧已經像模像樣的看是給豬助産的姑娘,腦子也靈光了,高聲道:“廣大的社員朋友們聽我說,我們的技術員這不是來了嗎?大家讓一讓,都不要礙事……”

東街住的有那認識林雨桐的就笑:“這不是我們大隊的桐嗎?什麽時候成你們的技術員了?”不過也沒聽過這姑娘會這技術啊。

喬站長看見那邊一頭光溜溜的小豬從母豬肚子裏出來,心也安定了,就露出幾分風趣來,“我說你這同志啊,我們這畜牧站的事情,還得給你彙報嗎?是不是我們的技術員,大家看嗎?你說人家小姑娘穿的跟相親似得,要不是我們的技術員,要不是看這麽多人圍了我們的院子,能給豬去接生去?對不對?再說了,是不是技術員……”他指了指又一個被接生出來的豬崽,笑道,“這不是有目共睹嗎?反正是比那些老把式強多了。我們這也是真心爲咱們社員同志們排憂解難,想大家之所想,急大家之所急,知道大家的困難,知道咱們現在的技術力量還都跟不上,所以這才從咱們社員中間,去發掘那些有一技之長但沒有用武之地的人,來充實咱們的技術力量……”

嘚啵嘚啵的沒完沒了,大概意思大家明白了,就是說人家畜牧站從下面挑人了,挑中了這個老齊家收養的這個小孫女。

哎呦!這可了不得了!這是吃上了公家的飯了。

對母豬的關注點一下子就轉移了,不用叫人帶話,小老太也知道這事了。

至于爲啥小孫女會給豬接生這事,她心裏有想頭。不就是金家老四叫人提前準備好的,哪裏就那麽巧,今兒去報道,就今兒碰上這事了。

這事能糊弄一時,但也糊弄不了一世。不過隻要進去了,就有機會學。關鍵是這一步得成功的先垮進去。一聽說這些人捎回來的閑話,小老太特别淡定,“這孩子内秀,聽到點啥都愛放在心裏琢磨……”

就有人奉承小老太,“還是老嬸子會教孩子,瞧着斯文能幹,沒想到還有這出息呢。”

金大嬸這會子真覺得是撿到寶了,走路都帶風了。回去就叫媒人去問問,老大這門親事他們是應還是不應,要是不應還拉倒了,我們家另找了。

這些事林雨桐現在是不知道的,她隻聽見耳邊一陣一陣的驚呼人,也是這隻老母豬能幹,肚子裏揣了十九隻小豬仔,經過她的手,十九隻都活着。瞧着弱點的兩頭,林雨桐主動道:“要是放心,你就先放在畜牧站,等過上幾天你再來,養的壯實了你再帶回去。”

這老婆子是千恩萬謝啊,“要是能活,就當時謝姑娘你了……”看把人家的新衣服給埋汰的,“不能要了,真不能給再要回來了……”

一般要是順産,就像是懷了這麽多的,能成活十到十二隻,已經算是運道了。

這可是足足十九隻,除開那兩隻弱的,還有十七隻,多了至少五隻豬崽,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這老婆子也精明着呢,養過豬的都知道,那有些胎裏不好的豬,就不好養。光吃不長膘,辛辛苦苦一年,到頭來落不下多少。都不愛養這樣的豬,況且在人家畜牧站活着,誰能保證帶回去自己也能養活它。

幹脆就當是診金了,腳上蹲在一邊剛才一直抱着頭的老頭子,拉着母豬豬崽就跑。

金老三叫來幫腔起哄的人,跟着人群早就退了。

喬站長帶着站裏的幾個人,笑着把林雨桐和四爺往裏面迎。

不管什麽時候,那真有技術的,都會受人尊敬。

“這是咱們新招進起來的……”喬站長介紹着,然後看林雨桐和四爺,不知道名字有點尴尬。

“林雨桐。”她自我介紹,然後跟未來的同事握手,大大方方的,哪裏像是個鄉下的姑娘。

辦公室那個小姑娘辦事員端了水來叫林雨桐洗了手,喬站長就趕緊将人往辦公室請。

對四爺也客氣,“真沒想到送來的真是個能人。”

填表簽字蓋章就算是事情落定,從此一個月可以有三十斤的糧票外帶八塊錢了。

四爺功成身退,給林雨桐使了一個眼色就走了。

林雨桐跟喬站長說呢,“……那兩頭豬崽,就當是咱們站的實驗種豬……”她有條不紊的說着應該被稱爲後半年工作計劃的東西,“每到趕集的日子,咱們畜牧站可以辦個服務站點,就擺在咱們的大門口,免費給社員們解決問題……至于藥……”

喬站長真對這個小姑娘另眼相看了,說話辦事相當又水平,你看,叫她這麽一說,什麽實驗種豬啊,什麽便民服務啊,這彙報上去是什麽,是成績啊。至于說給家畜家禽用的藥,“好吧!”他把胸脯拍的啪啪響,正想找機會去局裏走動走動呢,可連個理由都難找。這回算是正式的彙報工作了,工作有了方向,局裏是會支持的。這藥自然由局裏配給,當然了跟下級說的時候,得這麽說,“這個任務就交給我,我給咱們争取去。放心!不管多難,就是賴,就是求,我也得把這事給辦下來。爲人們服務嘛!”

聲音洪亮的整個畜牧站都能聽見,喬站長覺得此時真的是喬站長了。

林雨桐給領導倒了水,把領導誇了再誇,才從裏面出來。

老餘頭已經用院子裏的一堆爛磚塊,在下風口的方向累起來一個一平米大小的豬圈,剛夠放兩隻豬崽。這就是剛才信誓旦旦在站長辦公室說的那個種豬實驗室了吧。

浮誇之風要不得啊!

林雨桐有些痛心疾首,看了兩隻豬崽,一扭頭見另一個跟她不差多少的姑娘抱着一捆子新鮮的樹枝過來了,細心的将這些樹枝棚在小豬圈的頂上,遮風擋雨暫時是足夠了。

她的聲音細細的,還帶着的顫抖,顯得很緊張一樣,“我家裏也養豬,這活我會幹。要是技術員大姐放心,這照看的活我來幹……”

要是沒猜錯,這姑娘就是四爺說的,那個公社主任的外甥女了。

她頓時就笑了,“什麽技術員,跟你一樣,都是招來的臨時工。咱們誰有空就誰照看吧。分什麽你我。”

這姑娘就是在家務農的老實孩子,到了這所謂的公家單位,啥也不懂,啥也不會,來了就坐着,端茶倒水打掃衛生都不用她動手。辦公室裏人家都忙呢,忙着抄那些農技科普資料打發日子呢。叫人瞧着挺嚴肅認真的一件事。這不就把小姑娘給吓唬住了。膽顫心驚的,就怕在單位啥也不會幹叫人給趕回去。好容易遇到一個會幹的活,不知道做了多少心裏建設才敢過來跟林雨桐說話的。

林雨桐有心跟着姑娘打好關系,細細的跟她說起了這種豬喂養的細節。不說再靠山屯在兵團她就接觸過,就說當年自給自足大生産的時期,她還真就養過豬,還有羊和雞。馬和騾子都算得上是戰友了,照顧的可比那些牲畜好多了。

算一算,還真當的起一個技術員了。

林閻王堕落到這份上還不自知,竟然還帶着幾分小竊喜。

晚上趕回家的時候,金大嬸還在跟老太太唠嗑呢,見林雨桐回來了就拉了她的手,特别親熱,“咱家桐就是有福氣,這不是……給老大說的親那邊有回信了,明兒來人這親事就定下了,就連老二那邊也有動靜了,說是明兒也打發人來相看……”老三那邊的事穩拿把攥的,這麽一算,四個媳婦都有了,驚喜來的有點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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